謝老三讀書不多,而且說話又渾,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只管自己心中暢快。

他這一番話出來,把謝阿奶的臉都給憋紫了。

這話若是老二說出來的,謝阿奶必然是一番大罵,可偏是老三說出來的,謝阿奶一時間罵也不是,那承認就更不行了!

謝阿爺也知道不管怎麼說,都是長子做錯了。

當著另外兩個兒子的面兒,他實在是不能再偏袒長房了。

“行了,還是那句話,你們大房自己出三十兩銀子,餘下的二十兩從公中出,明日老三你跟著老大一起去方家,親眼看著他把銀子還了,把借據拿回來,聽到沒有?”

“聽到了!這家裡平白無故地就少了五十兩銀子,也不知道我得打多少獵物才能換回來呀!”

謝阿爺怒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少說兩句。

“扣長房一家三個月的月錢。”

高氏急了:“這怎麼行呢?蓉姐兒還要相看人家,暉哥兒也要讀書的,這要是三個月沒有月錢,我們可怎麼辦?”

謝修文在一旁幽幽補刀:“這還不簡單,讓蓉姐兒再去挖一株靈芝賣了不就成了?”

高氏:……

長房一家子:殺人誅心呀!

謝老三在一旁則是暗暗偷笑,要說這懟人不帶髒字,還得是他二哥呀!

謝容昭也趴在謝修文的懷裡悶笑,別以為他不知道剛剛阿爹是故意激三叔的,要不然,能讓大伯的處境如此艱難?

高氏一臉怒氣地回了房,原本是想著一石二鳥之計,沒想到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僅沒能讓謝容昭去方家擋災,反倒是害得他們大房折了三十兩銀子出去,當真是氣得心肝肺都在疼!

而謝修文卻一臉冷漠地看著空無一人的堂屋,明明他的昭昭是苦主,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人為昭昭說一句話,到了雖然是處置了大房,可是該給昭昭的賠禮和補償呢?

果然,昭昭也是被他這個不受寵的爹給帶累了!

謝容蓉心裡頭別提有多惱火了。原本想著把謝容昭推到方家去擋災,那五十兩的銀子也不必再還了,順帶著還能討好方家人,能給自己換些好處的,沒成想,一切都落空了。

“小賤人,先讓你得意一會兒,待二叔回了私塾,沒人護著你,我看你還敢再張狂!”

謝容蓉坐在繡墩上,小聲咒罵了好一會兒,心裡頭才覺得好受些,開啟自己的妝盒,翻找了幾下之後,這才驚覺少了東西。

“我的鐲子呢?怎麼簪子也少了?我的銀鈴鐺呢?”

謝容蓉雖然跋扈,但是她不蠢。

那些東西原本就不是她的,她自然也不敢聲張。

“該死的賤人,什麼時候膽子竟然這麼大了,竟然還敢偷到我屋裡來了!你給我等著,看我明天怎麼收拾你。”

謝修文抱著女兒送她回房,擋災的事情將她嚇得不輕,得好好哄一鬨才行。

謝容昭這會兒正趴在了美人爹的懷裡頭走神呢。

她回想著上輩子從那位族叔口中得知的訊息,心情越來越沉痛。

當初阿爹之所以會毀了嗓子、傷了腿,就是因為阿爹四處奔走想要救自己離開方家,而他的文章陸續得了幾位先生的誇讚,並且看好他能一舉得中。

訊息傳到方家,自然就坐不住了。

他們將謝容昭接進府來就是為了擋災的,若是謝修文中了舉,那豈非是給方家豎了一個強大的敵人?

如此,他們才聯合了謝修然,一起毀了謝修文的科考之路。

謝容昭越想,越覺得她阿爹是真正有才華的,只要他願意,一定能高中。

既然知道了始末,謝容昭就不可能再任由自己和家人成為炮灰,總得為了他們的將來做些什麼。

謝修文把她放到床上後,就拿了木盆去外面打水,灶上應該是有溫著的熱水,正好舀來了給乖寶洗手洗腳。

等他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小人兒在這裡思考人生的畫面。

“乖寶,想什麼呢?”

謝容昭盤著腿坐在床上,兩隻小手託著腮,“阿爹今天好厲害哦!”

謝修文故意逗她:“哦?那乖寶說說阿爹何處厲害了?”

謝容昭兩眼放空,似乎是還在回想著那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厲害就是厲害呀!阿爹讓大伯他們受罰了,而且阿爹護著乖寶了,阿爹是世上最最厲害的爹爹了。”

謝修文哈哈大笑,果然是孩子。

“阿爹,你明年要參加科考嗎?那是不是得去書院裡讀書才好?”

謝修文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給她洗了臉和手,等把她的小臉兒擦乾淨之後才問:“乖寶可是聽說了什麼?”

謝容昭嘟著小嘴道:“以前聽景舟哥哥說過,要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將來能報效家國,也能護住自己的親人。”

反正景舟哥哥也不在這裡,謝容昭利用得很是坦然。

謝修文摸摸她的頭,這麼粉粉嫰嫰的一個小糰子,是自己的寶貝閨女呢,還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尋常人家的小子也是比不得的。

“乖寶不怕,有阿爹護著你呢,如今方家的事情徹底解決了,你也不必再擔心會被人拉去擋災了。”

謝容昭靠在他的懷裡,感受著阿爹身上傳來的溫暖,小手攥著他的一根手指:“阿爹,我知道你教書不開心的。我幫阿爹賺銀子,阿爹要考舉人,然後帶乖寶坐轎子,好不好?”

謝修文聽得心頭一喜,他家乖寶果然就是最貼心的小棉襖。

這麼小個人兒,就知道來賺錢供他讀書了,這將來可怎麼得了哦!

謝修文抱緊了懷裡的小人兒,下巴輕輕地蹭著乖寶的頭頂,一份堅持不經意間就湧上了他的心頭。

次日一早,謝修文就先去向長輩請安,且單獨和謝阿爺聊了聊。

長房做錯了事,自然不可能一點兒表示也沒有。

謝阿爺知道二兒子心疼媳婦,便直接免了二兒媳一年的家務,由高氏補上,又讓他們對二兒子一家賠禮道歉,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

謝修文心中仍有不快,但是也知道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結果了,想要讓父母嚴懲長房,那可能性壓根兒就是不存在的。

再說他後面還要去參加科舉,若是將家中人都得罪得太狠了,怕是妻女在家中的日子也不好過。

“父親,我在私塾那裡的課還得再教到下個月底,此事我還未曾與私塾商量,未免旁生枝節,我要去讀書的事情就暫且你知我知,父親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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