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爾不是第一次在與神秘者的戰鬥中失敗,但被一個女人掐著脖子提起來還是件新鮮事。她怎麼有這麼大力氣?他在眩暈中還思考著這個問題。

“知道嗎?”拉梅塔湊近他耳邊,“比起拿回盒子,我更想殺你。克洛伊塔的騎士,蓋亞的騎士。”

她在哭。尤利爾模糊地察覺到。她的嗓音在顫抖。

“這是為了德米特里。”水銀領主告訴尤利爾,“他曾是我的引路人。你們殺了他,你們砍了他的頭,你們把他燒成了灰。”她突然拔高嗓音,震得尤利爾的耳朵裡嗡嗡作響:“我會燒死你!就像你對我們做的那樣!”

教會燒死了惡魔,惡魔便也要反過來燒死教會騎士。不幸我兩者皆是。他差點笑出來。巫術的火焰彷彿在血液中燃燒,尤利爾開始領會到五內俱焚不只是個形容詞了。他聽見自己的骨頭在熔化,但一切都隨著意識模糊。

拉梅塔滿懷雪恨的喜悅。但在她轉身拾取鍊金核心碎片時,南娜像猛衝下來,將惡魔領主撞倒在身後的斷牆上。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女孩竟能做出如此無畏的舉動。火焰和灼熱頓時消失。全是幻覺。尤利爾能感到肋骨間尚未癒合的傷口被再度撕裂的可怕疼痛,但他已經在生死邊緣鍛煉出韌性——於是尤利爾拔出身上的金屬尖刺,一下扎入拉梅塔的胸口。寒冰使她的面板變得脆弱。

羽毛面具碎成兩半,掉在黏糊糊的血泊裡。水銀領主瞪大了眼睛,用力掰弄他的手臂。終結她很容易,尤利爾想將尖刺再抽出來,然而金屬刀刃在周圍狂怒地揮舞,帶著尖銳的風聲切向他的手臂。看來她還沒放棄燒死我的打算。但尤利爾沒感到新一輪痛苦的降臨。拉梅塔終於掙開他,最後一次逃進身後的歌詠之海。

疲憊和疼痛比刀刃更迅速地擊垮了意志。他跪在地上,臌脹的血管能清晰地感受到碎石的輪廓。尤利爾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喬伊在白塔逼他學會的神術正在下意識地給自己止血,傷口火燒火燎,但這是真實的,同樣意味著他還活著。她沒命中。我們離得那麼近……

或者有別的原因。尤利爾猛然想起南娜的存在。若最開始不是南娜推他,學徒不可能躲開拉梅塔的偷襲。她掉下海了?被鎖鏈打飛了?還是……他遲鈍地轉過頭,看見小女僕面朝下躺在身後,陰影和陽光同時灑在她的脊背。諸神在上。

尤利爾將南娜的上半身儘可能輕地翻過來,她因陽光的驟然出現而眯起眼睛。學徒開啟女孩的口袋,尋找救治的聖水,儘管身體斷成兩截意味她活不了多久了。

南娜看見他,睜大了眼睛。“對不起,這會很疼。”尤利爾說,他顫抖著手對付瓶蓋。

“我怕疼……”

“我也是。”

“我怕疼……大人,我不怕你……我也不怕海倫閣下和白之使大人。”

不用誓約之卷,尤利爾也能分辨出來這是真話。她沒說實話的原因在於她只怕雄獅羅奈德。用一張羊皮紙來判斷他人心意的真假,這世上還有比我更愚昧的人嗎?她本應該憎恨我們這些插足她平凡生活的神秘者。

“我的導師會很驚訝有人不怕他。聽我說,南娜,你得給他個驚喜。”彷彿是在很久之前,也有一個女孩死在他懷裡。她帶走了他對過去的眷戀,帶走了他的膽怯。不,別來第二次。

瓶蓋好像釘死在開口,尤利爾一把捏碎了瓶口的玻璃。這時南娜忽然抓住他的手,企圖讓他將魔藥倒在自己的額頭上。她的目光充滿怯懦的求懇。

“你的臉沒事,不騙你。”他看著小女僕腰間血肉模糊的橫截面,感覺手指沉重得要命。你明知道自己救不了她,白痴,幹嘛不隨她的心願呢?滿足她,問問她的家人和牽掛,給她兩句撫慰的話語吧。你還有什麼立場祈求原諒呢?是你拉她進入這該死的戰場,是你引來惡魔領主發洩憎恨,是你誤解了她的心意,最後還讓她為你而死。

他剋制思緒,手掌卻不受控制地遵從了南娜的意願,祝福過的聖水沿著女孩的頭髮淌下。她露出笑容,似乎想要說什麼。“說吧。”學徒施展神術提振她的精神,聆聽女孩的遺言。說吧,南娜。我會答應你,無論它是什麼。

“大人……我能……向您祈禱嗎?”

尤利爾愣住了。

芬芳的聖水淌下南娜的頭頂,她彷彿正在接受一場神聖的洗禮。

直到戰鬥徹底落幕,水銀領主拉梅塔都沒有再回來。白之使率先落到浮臺邊,寒冰和烈火的氣息在他的鎧甲上繚繞。他碰碰學徒的肩膀,以最平和、最堅決的聲音說:“她死了。”

“我知道。”尤利爾放下南娜的半截身體,勉強站起來。“是拉梅塔。她瘋了一樣在重傷後還來向我復仇,南娜救了我。知道嗎?南娜說她不怕你。”他搖搖頭,“炎之月領主呢?”

“他撤退了。”使者遲了兩秒才告訴他,“你可以埋葬……南娜。”

得到這個允許可真不容易,是嗎?南娜又不是食屍者。尤利爾扭頭打量他的表情,最終遺憾地轉回去。“我真以為你會驚訝。”

沒想到這句話讓他的願望實現了。喬伊皺起眉頭,盯著學徒,好像在疑惑他的表現。許久之後,使者說:“她幹嘛對你說這些?”

“她把我當成神父了。”他發現自己居然能為這露出微笑。尤利爾將南娜的身體擺放整齊,跪在她身邊。學徒的神情充滿迷茫。

他的耳邊響起一聲輕輕的嘆息。白霜凝結,為死者作了副純潔的棺材。

……

統領將一小塊玻璃片狀的透明碎片交給她,命令一如既往地蠻橫。

“盒子?”海倫沒聽說過鍊金術裡還有這種零件,她在學徒時期瞭解過鍊金學,可那只是皮毛。“這意味著它能開啟?”

尤利爾搖搖頭,統領則沒有回應。她用巫術窺探碎片的命運軌跡,然而這東西根本沒反應。“它確實是件神秘物品,這類東西對第二夜一系的法術有本能的抗拒。我們要麼去問學派巫師,要麼等找到羅瑪後把它帶回高塔,看看占卜能得到什麼結果。”拉森多半可以發現更多,假如他的傷勢恢復了的話。

“你的巫術是過去。”白之使懷疑地說。

“製造它的人也知道這點。”海倫解釋道,“守誓者聯盟的鍊金工藝非常關鍵,一旦需要將產品出售,他們總是想方設法使用反巫術反占卜之類的神秘材料來打造,甚至在核心上施加大量的防盜符文。一般來說,破解這些機巧很難實現。”

不過克洛伊塔在這方面可謂是業界巔峰,觀景臺連監測諾克斯都能實現,更別說矮人們的小花樣了。但占星師們對鍊金術的興趣不大,聯盟與命運集會簽訂過合約,以確保占星師們不插手鍊金產業及其市場。作為交換,克洛伊塔每年都能獲得大量的專屬鍊金產品——比如高塔指環。畢竟以裝備部的產能,想要滿足整個克洛伊塔的需求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與炎之月領主的戰鬥早已讓她過足了癮,遠處的黑巫師部隊尚有殘留,她很想將小鎮整個摧毀。我的狀態不好。現在海倫只想回到布魯姆諾特。眼下他們的任務就剩下羅瑪了,這孩子至今為止都沒在燈塔鎮出現過。

“我要去教堂。”統領沒管她有多疲憊,“你自己回黑鯨街道去,幫雄獅清剿那邊的黑巫師。結社已經撤退,隊伍裡不會有很多無名者了。”

“我一個人回去?尤利爾需要處理傷勢。”她指出。

她的女僕南娜死在拉梅塔手上,尤利爾似乎為此大受打擊。儘管失去南娜也很讓她遺憾,可海倫還是首次在高塔學徒中見識到這種無處安放的同情心。南娜只能算是服從了命令,否則在羅奈德抓住她後,她恐怕只會恨不得他死罷。海倫願意體諒尤利爾,誰讓克洛伊塔裡本就沒有神職者。

“他能處理好自己。你能麼?”

誰要跟你去教堂?女巫扯了扯斗篷,她不覺得羅瑪會藏在教堂裡。“黑巫師群龍無首,很快就會崩潰。統領大人,我們需要休整,而非繼續戰鬥。小鎮也有他們自己的駐軍。”

“這是我的工作。”

“如果放手不管,那結社的目的就達到了。他們就是想看到城鎮混亂,好給海灣戰爭添油加醋。”尤利爾在一旁為他的導師翻譯。照實說,他對情緒的掌控力稍微讓海倫有點吃驚。

“我不瞭解外交部的規定。”女巫知道自己沒法改變統領的決定,“這次我是來尋找羅瑪的。考慮到你的狀態,統領大人,我還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建議。再不濟也可以讓我跟羅奈德叔叔換班,他是外交部成員。”

“不行。海灣戰爭需要用到他。”白之使簡略地表明,“你回去。”

尤利爾顯然無從考慮這些東西,外交部的規定對學徒來說還很陌生。他不理解導師的意思,海倫卻明白了。獅人是守誓者聯盟的成員種族,統領要利用羅奈德·扎克利的血脈來插手內戰。但具體怎麼做,她就毫無頭緒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羅奈德叔叔肯定很願意給聯盟找麻煩,而不是像我一樣總是囉嗦一些消極反對的話。“在找到羅瑪之前,我不會離開燈塔鎮。”她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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