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綰閉上眼睛,整個人彷彿置身於汪洋之中,而她,就是驚濤駭浪裡的一葉扁舟,無力掙扎,無力逃脫,只能隨著海浪載沉載浮……

玫瑰花瓣散落了一地,那件海棠紅的寢衣被丟在地上,早就變成了皺巴巴的一團,而那晃動著的紗帳則在無聲宣告著:夜,還很長很長。

京城之中,同樣有人一夜未眠。

小齊氏跪在佛像前,望著慈眉善目的觀世音菩薩,兩行清淚順著眼角無聲劃下。

她抬手擦了擦眼淚,撫到眼角的皺紋時,指尖彷彿被燙到了一般縮了縮。

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年輕了。

少年時的夢境破碎的無聲無息,回首前半生,自從進宮之後,竟是從未有過開懷的日子。

“娘娘,您可要早做決斷啊。”一旁的宮女勸道。

小齊氏從前對這宮女言聽計從,可是今夜卻一反常態,她站起身,跪得痠麻的膝蓋讓她趔趄了一下,宮女伸手欲要攙扶,卻被小齊氏一個耳光揮在她臉上。

“娘娘……”

宮女捂住臉,不敢相信地看著小齊氏。

只聽小齊氏冷笑道:“我在這深宮熬了大半輩子,從前是為我自己,所以我不怪任何人,可是後來,我全都是為了齊家。如今你們還想踩著我的脊樑骨往上爬,我告訴你們,你們是痴心妄想!”

“娘娘,這話怎麼說起啊?如今國公爺雖然不管事了,可府裡頭的舅爺是您的親兄弟,這些年,但凡娘娘有吩咐,舅爺就無有不應的,娘娘,舅爺一心為了您啊……”

“好一個一心為了我。本宮不禁要問了,這些年,除了本宮不斷為齊家討好處,難道還麻煩過齊家嗎?”

小齊氏冷冷地盯著說話的宮女,身上竟是有了幾分從前做皇后時都沒有的威勢。

宮女被她目光裡的冷意嚇了一跳,不由露出了一抹勉強的笑容:“娘娘,舅爺常自責他太沒用,文不成武不就,只會給娘娘拖後腿……可是娘娘,您只要吩咐舅爺一聲,就是有比天還難的事,舅爺也願意為了您赴湯蹈火……”

“這些話,即使是一年前,你跟本宮說,本宮也許就信了。”

小齊氏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她只後悔自己醒悟得太晚。

“從前,本宮總以為,本宮跟他一母同胞,可本宮被貶為順妃,他連寫一道摺子為本宮求情都不肯。本宮現在想想,這些年,真心對本宮的人,竟然只有先皇后,還真是可笑……”

小齊氏笑出了眼淚。

“本宮知道,你的家人都留在國公府,怨不得你總是為他說好話,今天在菩薩面前,本宮便給你一個恩典,許你和家人團聚。”

“娘娘。”宮女聽了這話,非但沒有感激,反而驚怖欲死,若是被娘娘趕回了齊家,恐怕她們全家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然而,小齊氏拿定了主意,無論宮女如何求情都沒用。

坤儀宮內,鄭太后聽著宮人的稟告,無聲地彎起唇,露出一抹極盡輕蔑的笑容。

“多少年了,齊家還是一個爭氣的子弟都沒有,只想攀著女人的裙子往上爬。阿柳,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太后娘娘,奴婢只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順妃倒是聰明瞭一回,她若答應了齊家的請求,可就有熱鬧看了。”柳姑姑掩嘴笑道。

“熱鬧?”太后重複了一句,一雙鳳目微微彎起,“哀家年紀大了,就喜歡看熱鬧。”

“太后娘娘,您的意思是……”柳雙吃了一驚,難道太后娘娘要幫齊家達成心願嗎?

似乎看出了柳姑姑的疑惑,太后撫了撫銀鎏金護甲上的寶相花紋,淡淡道:“當初我就怕阿寶忽然走了,連個親骨肉都沒有,那不是白白便宜了陳氏?!我到了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所以,我才會答應齊家,可是沒想到阿寶卻不肯。如今阿寶好了,他齊家的下流東西憑什麼沾我孫兒的邊。我是真沒想到,齊家見事不可為,竟然生出了別的想頭……”

“誰說不是呢?若不是這個訊息是從順妃那裡透露的,奴婢都要以為是有人故意構陷齊家了。”

柳雙也沒想到齊家的想法會這樣大膽。

“這算什麼。依哀家看,真要成了,還是一段佳話!”太后口裡這樣說著,眼神卻是說不出的諷刺。

“如今後宮裡頭太安靜了,陳氏現在乖得跟條哈巴狗一樣,這可不是好事,只有把水攪渾,讓這後宮熱鬧起來,讓她們去爭去鬥,哀家的位置才有用。”

鄭太后一直都很清醒。

如今的楊皇后是個聰明人,這人若是太聰明瞭,想法就多,心就會越來越大,所以,這個皇后絕不能讓她當得太舒坦了。

“太后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去安排。”柳姑姑陪伴太后多年,不必太后明示,就已經懂了太后的意思。

“去吧。”

太后點了點頭。

……

謹王府內,沈雲綰的午膳是跟早膳一起吃的。

她勉強喝了一碗粥便放下了筷子。

見狀,蕭夜珩不由有些懊悔:“再吃個包子吧,是你愛吃的蟹粉小籠包。”

“沒胃口。”沈雲綰十分後悔自己昨晚妥協得太快了,若是繼續下去,自己底子再好都吃不消。

“今晚不許你回臥房!”沈雲綰咬牙切齒地說道。

蕭夜珩晚上正好有事情要跟幕僚商討,聞言,他不由露出幾分難色:“綰綰,我們才新婚,這就分房睡……”

“閉嘴,你再說,你現在就出去。”

沈雲綰還以為蕭夜珩不肯答應,一掌拍在桌子上。

見狀,蕭夜珩連忙說道:“綰綰,我都聽你的,你不要氣壞了身體。”

沈雲綰並不知道蕭夜珩晚上本來就有事,還以為他是良心發現,心裡的不滿總算少了一些。

“對了,我聽說齊家最近要辦喜事,王府是不是要隨禮?”

沈雲綰才想起翠屏昨天便跟自己提過,結果忙起來,差點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這些事情都有周春暉安排,你不必操心。”蕭夜珩溫聲道。

齊國公府是蕭夜珩的外家,這次成婚的齊若昭還是蕭夜珩的表弟,但是聽蕭夜珩這口氣,似乎半點都不把齊家人放在心上。

沈雲綰得知了蕭夜珩的態度,心裡有數,但是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少的。

“既然齊家給王府送來了喜帖,到了結親那天,我還是過去坐坐吧,否則,別人會以為我們目中無人。”

自己畢竟跟蕭夜珩成親了,若是自己這個表嫂不過去喝杯喜酒,流言又該傳的滿天飛了。

“綰綰,就是親戚,也有君臣之別。你去齊家,他們合該掃榻相迎,就算你找個藉口推辭了,齊家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蕭夜珩將沈雲綰娶回來,是要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平時綰綰就已經夠辛苦了,那些不必要的人情往來,並不值得綰綰在這上頭花費精力。

話雖如此,但沈雲綰對齊家十分感興趣,特別是淮安大長公主曾經跟沈雲綰提起過齊國公和秦國夫人的恩怨,沈雲綰恰好也想去一探究竟。

但事關蕭夜珩的外祖母,這點還是沒必要跟蕭夜珩說了。

想到這裡,沈雲綰朝著蕭夜珩嫣然一笑:“我在府裡頭呆的無聊,倒不如出去交際,也好認認人。你放心好了,我跟薛夫人約好了,到了那天,我和薛夫人一起過去。”

既然妻子已經跟薛夫人約好了,蕭夜珩也就不再反對了。

“那你早去早回,不要把自己累著了。”蕭夜珩這麼說,顯然是不想露面。

他身處這個位置,看在旁人眼中,一舉一動都有深意。蕭夜珩既然連這個面子都不願意給齊家,那些想要依附他的人,也該弄清楚風向了。

沈雲綰用完午膳便回到房間裡補覺去了。

直到她被青羽輕輕叫醒:“王妃,名單上的人孟大人已經排查完了,除了三個人身份存疑外,其餘的人都有問題。王妃,您看,您什麼時候跟宸郡王妃將信物換回來?”

“服侍我洗漱。”沈雲綰清醒得很快。

她從床上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對青羽說道:“事不宜遲,你想辦法去給宸郡王妃傳信,就約在春風得意樓見面。”

春風得意樓是謹王府暗中的產業,在自己的地盤上,沈雲綰不相信宸郡王妃能掀出什麼風浪來。

“奴婢遵命。”青羽領命告退。

沈雲綰也睡不著了,便讓翠屏準備馬車,先趕去春風得意樓等著。

沈雲綰並沒有等太久。

崔瑤仙一收到沈雲綰的口信便從宸郡王府趕來了,顯然害怕夜長夢多的不止沈雲綰一個人。

“謹王妃,我給你的名單你應該證實過了吧。”

崔瑤仙坐到了沈雲綰的對面,似笑非笑地說道。

“真真假假的,自有王爺去操心,我呢,每日就是賞花撫琴,不比弟妹你,事事都要過問。”

沈雲綰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她抬起手,撫了撫鬢角的髮絲。

崔瑤仙目光望去,立刻被沈雲綰髮間的鳳釵刺痛了雙眼。

皇祖母也太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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