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紹琪竟然敢朝庫銀動手,他是瘋了不成?”

沈雲綰費解地睜大眼。

“何況沈家家財無數,根本不缺他的吃用。”

蕭夜珩淡淡一笑:“沈紹琪是被人利用了。”

“被人利用?那他可真夠蠢的。就算他決意投靠宸王,也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就不怕被宸王推出來做替罪羊嗎?”

沈雲綰嘲弄得彎了彎嘴角,綻放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看來沈家風水不好,教不出成器的子弟。”

蕭夜珩無聲地挑了挑眉。

雲綰這是又把自己排除在沈家人之外了。只是蕭夜珩已經無意去探究沈雲綰不被人知的秘密。

他提起了另一件事:“聽說宸王妃給你下了賞花宴的請帖?想要去嗎?”

“如果我說不想去呢?”沈雲綰眯起眼眸,注視著蕭夜珩。

別以為自己不知道,這傢伙又想來套路自己。

“那就不去,賞花宴那天,我讓皇祖母召你入宮。”蕭夜珩淡淡道。

只要雲綰不願,就算踩了蕭君澤的面子又如何。

沈雲綰沒想到蕭夜珩會對自己如此縱容。

她怔了怔:“我真的可以不去?”

“為什麼不?”蕭夜珩目光含笑地望著她。

“皇祖母將你冊封為郡主,是希望你不受任何人掣肘,若是還讓你伏低做小,那就違背了皇祖母的本意。”

“蕭夜珩,你的話我記住了。”

這一刻,沈雲綰在蕭夜珩身上感受到了滿滿的縱容,即使他總想把自己推遠,可他對自己的好,卻是毫不作假的。

轉眼便到了宸王府的賞花宴。

沈雲綰起了個大早。

她坐在梳妝鏡前,看著翠屏的一雙巧手將自己的一頭秀髮綰出了望月飛仙髻,接著插上流光溢彩的紅寶石點翠髮釵,一對赤金燈籠耳墜,墜著的兩顆紅寶石比指甲還大。

“奴婢還以為郡主會進宮,沒想到郡主會去參加宸王府的賞花宴。”

翠屏幫沈雲綰戴上一串百寶瓔珞項鍊,抿嘴笑道。

沈雲綰精緻的眉眼彎了彎。

“對方都已經下了戰書,我要是避而不見,別人還以為我怕了宸王府,豈不是墮了太后娘娘的面子?”

沈雲綰收到宸王府的帖子後,就已經做好了參加的準備。只是那天在蕭夜珩面前,鬼使神差地想要躲到蕭夜珩身後。

或許,自己潛意識地知道,蕭夜珩一定會幫自己解決問題。

但真的事到臨頭,沈雲綰不是拎不清的。

“郡主說的是,您現在就代表了太后娘娘。郡主放心,如果誰敢在賞花宴上為難您,就是下太后娘娘的臉面。”

翠屏自從來到沈雲綰身邊後,跟沈雲綰相處得越久,就越能感受到沈雲綰為何會獨得太后娘娘的鐘愛。

這樣萬里挑一靈慧又通透的女子,哪家長輩會不喜歡呢!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明面上的為難不知道有沒有,但背地裡的暗箭一定不會少。”

沈雲綰看著翠屏將自己的鳳釵扶正,接著,用毛筆蘸了金粉,在自己的眉心勾勒出一朵栩栩如生的蓮花。

翠屏放下筆,端詳著沈雲綰的臉龐,眼睛裡滿滿都是驚豔。

“如果奴婢不是與郡主朝夕相處,都險些不敢認了,還以為郡主是瑤臺仙女墜落人間。”

若是先皇后能有郡主七分的美貌,也不會被陳氏逼迫得沒有立錐之地了。

“我看你是在誇你自己的巧手。”沈雲綰妝成之後,從凳子上站起。

霎時間,層層疊疊的裙襬猶如花朵般綻放,上百顆米粒大小的珍珠點綴在其間,散發出溫潤、柔和的珠光,猶如月華流瀉,令人頓覺美不勝收。

“這條裙子所用的天絲雪緞需要整整五年時間才能夠織出一匹,連皇后娘娘來求,太后娘娘都不捨得,直言皇后娘娘配不上這條裙子。如今,這匹衣料終於找到了合適的主人。”

翠屏還沒意識到她在捧一踩一,反而是沈雲綰捕捉到了比較敏感的字眼。

如今的繼後姓齊,出自齊國公府,同時也是蕭夜珩的外家,既是後母又是姨母。按說應該跟太后娘娘很親近。

天絲雪緞固然珍貴,但以自己對太后的瞭解,絕不是會在乎一匹雪緞的人。

看來皇家的水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

翠屏垂下頭,眼角的餘光透過鏡子,瞥到沈雲綰思索的神情,唇邊浮上了一絲笑意。

響鼓不必重錘敲。所以說,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一個時辰後,沈雲綰登上前往宸王府的馬車。

與謹王府的偏僻、荒涼所不同,宸王府就坐落在皇宮的東南角,佔地面積極廣,有謹王府的倍大。

沈雲綰來的時間比較靠後。

只見謹王府的道路兩邊停滿了馬車,而馬車的主人們早就進了王府。

立著兩座漢白玉獅子的大門口,一個管家媳婦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直到一輛朱輪華蓋的青鸞車停在了大門口。

通體白色、無一絲雜毛的駿馬上,車伕揚聲喊道:“義安郡主到。”

管家媳婦瞬間提起了精神,正主可算來了。

“義安郡主,我家王妃已經恭候多時了。請跟奴婢來。”

王府的守衛將門檻撤下,馬車長驅直入,停在二門處。

沈雲綰由翠屏扶著,身姿優雅地下了馬車。

今天是來參加王府的花宴,並且宴會上只有女眷,因此沈雲綰並沒有戴冪籬,而是露出精心妝點的容顏。

剛才還笑吟吟的管家媳婦瞬間呆住了。

這、這是義安郡主?!

自己沒有眼花吧?

對方的反應早在翠屏的意料之內,她壓下嘴角的譏嘲,輕咳了一聲:“奴婢翠屏,不知道姐姐如何稱呼?”

翠屏?管事媳婦早就得了叮囑,聽到這個名字立刻打了個激靈。

“奴婢春桃給義安郡主請安,郡主天姿國色,都怪奴婢一時看呆了,奴婢失禮之處,還請郡主海涵。”

春桃連忙屈膝給沈雲綰行禮。

沒想到,跪到中途,卻被翠屏雙手托起。

“春桃姐姐放心,我家郡主是頂頂溫柔、頂頂賢淑的人,絕不會隨便給人治罪的。”

要是真讓宸王妃身邊的婢女給郡主磕頭請罪,傳出去,別人還以為郡主有多跋扈!

翠屏雖然臉上帶笑,話中意思卻綿裡藏針。

春桃吃了一記下馬威,哪裡敢跟翠屏互稱“姐妹”,何況對方身上還掛著七品女官的官職,自己要是敢叫翠屏一聲妹妹,豈不是在藐視太后娘娘!

想到這裡,春桃立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都怪奴婢不會說話,翠屏姑娘,您叫我春桃就好了。”

翠屏微微一笑,朝沈雲綰投去徵詢的目光。

只見沈雲綰頷了頷首:“時辰也不早了,還是不要讓宸王妃久等了。”

義安郡主並未疾言厲色,相反,她的音色如珠落玉盤一般動人,卻讓春桃心中一凜,不敢再囉嗦,連忙到前面帶路。

……

花園中,為首的席面上,端坐著一位身著大紅色宮裝的婦人,濃密的青絲梳成了牡丹髻,滿頭珠翠,一身裝扮華貴至極。

尋常女子可能撐不起這麼多首飾,但此女天庭飽滿,兩頰豐潤,蠶眉鳳眼,一張心形的唇瓣未語先笑,身段豐腴,猶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般雍容,令人只覺相得益彰。

在她兩旁,一左一右坐了兩位少女。

其中一個少女身穿淺藍色宮裙,如意雲紋的披帛如流水一般垂墜在地,梳著的靈蛇髻上,只在發心插了一支寶相花花鈿,中間鑲嵌的藍寶石卻有鴿子蛋大小。

少女生的雪膚花貌,一雙明媚的杏眼活潑靈動,此刻正漫不經心地擺弄著盤子裡的點心,壘出寶塔的形狀。

另一位少女穿著粉色宮裙,梳著略顯繁複的回鬟凌虛髻,鬢邊斜插著一支粉碧璽芙蓉花髮釵,髮間點綴著幾支珍珠梅花髮簪,每一顆珍珠都有拇指指甲大小。

只見她的肌膚極其的白皙,猶如滑嫩的奶豆腐一般,五官卻是清秀有餘,美麗不足,一雙丹鳳眼稍顯凌厲,僅看面相就覺得難以相處。

此刻,少女的聲音略帶尖銳。

“二嫂,這義安郡主好大的架子,讓我們所有人都在這裡等她。真不知道皇祖母看上了她哪點,一個野雞罷了,居然也能與我們平起平坐了。”

少女說出了在座大部分人的心聲,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敢跟著應和。

宸王妃皺了皺眉,用一副勸導的語氣道:“好了,嘉柔,不就是多等了一會兒嗎?

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義安郡主對皇祖母有救命之恩。就是為了皇祖母,我們也要敬著她。

一會兒等義安郡主來了,不許你為難人家。”

聞言,嘉柔公主不高興地撇撇嘴:“二嫂賢惠大度,我可不是。當本宮不知道她的來歷呢!哼,一個被逐出族譜的女子也能被封為郡主,皇祖母真是老糊塗了!”

話音落下,席間靜得落針可聞,就連水臺上的絲竹聲似乎都停滯了剎那。

宸王妃連忙垂下頭,用帕子遮住了嘴角的笑意。

不枉自己昨日在皇后那裡跪了半個時辰。如果今天沒有請來嘉柔公主,又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驚喜呢!

宸王妃假意阻止:“夠了,嘉柔,你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皇祖母如何行事,還用你同意嗎?”

嘉柔公主這才發現她剛剛把太后娘娘給罵了,心中一陣害怕。

然而下一秒,她心中的畏懼便被怒火所取代。

只聽嘉柔公主冷笑道:“好好一個官家千金,卻與家中的小廝偷情,這種下賤胚子,我連和她共處一室都覺得噁心。皇祖母不是老糊塗是什麼?”

“二嫂若是不信,沈家大小姐沈婉竹就在這裡,二嫂可以問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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