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太后發自靈魂的拷問,皇帝目光一黯,終於流露出一絲悔意。

陳貴妃見狀,簡直是嚇得魂不附體。

她深知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若是……若是……

陳貴妃深深地咬住唇,接著身體一晃,閉上眼,朝著身後倒去。

眼看著她就要撞到皇帝的椅子上,皇帝立刻醒過神來,將陳貴妃緊緊抱住。

“雪柔,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陳貴妃慶幸自己賭贏了!

她眼睫微顫,含淚看向皇帝,眼神如泣如訴。

“皇后娘娘她好傻。當初她為什麼不把實情告訴陛下。她就這麼走了,是要陛下日夜活在內疚之中嗎?”

好個賤人!太后氣的心口都在發疼。

當自己聽不出來,這賤人是在給明月上眼藥嗎?

自己好不容易才激起兒子的愧疚,這賤人三言兩語就壞了自己的計劃!

想到這裡,鄭太后垂下兩行清淚:“皇帝,你以為這些事都是明月告訴哀家的嗎?這是哀家自己查出來的!你若是以為明月是要用性命換來你的愧疚,那你就是看輕了明月!”

太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你跟明月自小一起長大,她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

“母后,朕若是一早知道,表妹她……”

皇帝的聲音透著一股艱澀。

“就算你知道了,你會放棄陳氏嗎?你連奪人妻子的勾當都做得出來。”

太后憎惡地掃了一眼陳氏:“你告訴哀家,對於這等禍亂君心的狐媚子,哀家還要怎麼寬容她?沒有要她的性命,已經是哀家最大的仁慈了。”

“母后……都是兒臣因情失智,與陳氏無關。兒臣是一國之君,陳氏難道還敢違抗嗎?”

皇帝沒想到當年之事會東窗事發,只能把所有的罪責攬在自己頭上,以免太后盛怒之下要賜死陳氏。

“你這話倒是沒有說錯,一個巴掌拍不響。就是因為我的兒子也有過錯,這些年我才會對陳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之所以提起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也是不想我有一天眼睛一閉,把秘密和遺憾全都帶到土裡……”

“兒臣不孝,讓母后一直為兒臣憂心。母后福壽綿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皇帝跪在地上,連忙跟太后請罪。

太后注視著跪在地上的兒子,即使維持著下跪的姿勢,脊背依舊挺得很直,即使他再恭敬,也掩蓋不住內在的傲氣。

究竟是內疚,還是害怕把自己逼急了,會把真相大白於天下?

他是怕到時候千夫所指,保不住自己心愛的貴妃吧!

太后隱去了眼底的嘲諷,掀起唇:“起來吧。哀家當年已經幫你掃清了首尾,做母親的,終歸不捨得自己的兒子名聲有瑕。”

太后長嘆了一聲。

“兒臣慚愧,多謝母后。”

皇帝的心情有些複雜難言。他現在才發現,自己誤解了母后。

當年母后握著這個把柄,大可以讓自己賜死陳氏,可是母后沒有這麼做。

就像母后所說,哪個母親會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狠手。就因為自己的多疑,傷透了母后的心。

太后的目光靜靜地落在皇帝身上,看著他眼中神情變幻,直到眼底浮上深深的愧色,太后的眉宇微不可見地舒展開來。

當年,自己的確想用這個把柄來要挾兒子,可自己也無法保證會不會物極則反。

萬一兒子一意孤行,寧可不要皇位也要陳氏,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他人作嫁,自己怎麼可能甘心。

便是這一猶豫,從他根基不穩到大權在握,已經喪失了最好的時機。

好在,現在說出來也不遲。

太后的聲音帶著一絲傷感,像是一個真正地遲暮老人一般,而不是那個智珠在握、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

“皇帝,哀家只盼著……你以後能夠對阿寶好一些。就算不衝著明月,你想想你的姨母。當年她青春貌美,為了咱們娘兩個,卻嫁給了比她大一輪還多的齊國公,早早的,便香消玉殞。”

“母后,是朕愧對姨母,也負了明月。”

整整二十年,皇帝終於發自內心地表露出歉意。

太后的心頭卻是冷笑不已。

這聲道歉也太遲了,他虧欠的那個人再也聽不到了。

太后臉上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紅著一雙眼睛,語帶悵惘地說道:“情之一字,誰能說得清楚。或許你和明月真的是孽緣。”

太后忽然話鋒一轉,幽幽到:“哀家想,阿寶雖然行走不便,可他不能一直在府裡當個廢人啊,當年他為了大魏徵戰沙場,九死一生,你便是不喜歡阿寶,也不能寒了天下將士的心啊。哀家的話,希望皇帝仔細想想……”

皇帝此刻的內心已經被內疚所包圍,太后的話並未引起他的反感,而是點了點頭:“母后教訓的是。兒臣想,不如讓謹王去大理寺,正好大理寺少卿一職還空著,先讓他暫代。”

“大理寺少卿是正四品,即便阿寶有軍功在身,恐怕也難以服眾。依哀家之見,不如讓阿寶給薛元弼做個副手,也不必給他官職,若是阿寶做得好了,皇帝再獎賞他也不遲。”

太后怎麼可能讓蕭夜珩去大理寺。

誰不知道大理寺是陳國公的一言堂!

阿寶即使當上大理寺少卿,可這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做得好了,是頂頭上司的功勞,做的不好,弄得灰頭土臉,朝臣要怎麼看他!

倒是薛元弼,朝中有名的老成持重之臣,更是難得的中立,阿寶跟著他,不僅能夠了解朝中的勢力分化,還不會被捲入其中,這才是最好的去處。

“母后,謹王是朕的兒子,受封一品王爵,讓他去給薛元弼做副手,薛元弼該如何自處?”

皇帝沒想到太后會有不同意見。

大理寺少卿是小九卿之一,位置舉足輕重,皇帝以為母后會欣然同意。

即便謹王只是暫代,但只要做得好了,難道自己還能把謹王給撤換嗎?

剛剛貴妃已經在朝著自己遞眼色了,就是不想讓大理寺少卿的職位旁落,可母后寧肯讓謹王去給薛元弼“打雜”,皇帝也有些理不清太后的想法了。

“薛元弼身為朝廷肱骨,就是讓阿寶給他執弟子禮,也不算委屈了阿寶。”

太后撫了撫一旁的髮鬢:“哀家雖然疼愛阿寶,也知道溺子如殺子的道理,這六部堂官,哪個不是幾十年寒窗苦讀才能服朱紫,憑他們的學問,還教不得阿寶嗎?”

太后暗想,你蕭君澤不是慣會裝出禮賢下士的模樣來討好文臣嗎?

哀家日後便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禮賢下士。

太后的城府心計是陳貴妃再學幾輩子都比不上的。

聽到太后如此貶損謹王,她雖然心中不解,也忍不住彎起嘴角。

陛下真是糊塗了,憑他蕭夜珩,憑什麼一入朝就是大理寺少卿,幸虧太后也知道自己的孫子難堪大任,替他拒絕了,否則,自己一定會授意哥哥,讓他給蕭夜珩好看!

陳貴妃立刻看向皇帝,希望他能點頭,可皇帝卻是一副思索的神情……

陛下在想什麼?陳貴妃的心中生出了一絲恐慌之感:難道……陛下想起了齊明月的好處,繼而對謹王移情?

是了,否則以陛下對蕭夜珩的厭惡,怎麼捨得給他大理寺少卿的官位呢!

陳貴妃心裡一陣難受,就像是喝了一壺幾十年的陳醋一樣,就連舌尖都酸澀無比。

陛下他還記得,他說過此生只愛自己一人嗎?

霎時間,陳貴妃只覺得心如刀絞。

她賭氣地偏過頭,目光不再看向皇帝,而是望向斜靠在榻上的太后娘娘,紅唇一張,全是稱頌太后的好話:“太后娘娘英明。臣妾覺得您說得太對了。謹王前些年一直呆在邊關,對政事並不熟悉,讓他先跟薛大人學著,有了歷練,陛下再給他官職,這樣就不會眼高手低鬧笑話了。”

在太后眼裡,自己的孫兒千好百好,就沒有一處不好的。憑陳氏一個破落戶也敢說阿寶的不是!

太后似笑非笑地道:“你這些話倒是經驗之談。哀家記得,當年你剛一進宮,陛下就封你為貴妃,這德不配位,讓後宮看了不少笑話。”

太后看著陳貴妃倏然轉暗的臉色,淺淺彎起唇:“還記得宮宴上,你把宮女端來的漱口水當成茶水一口氣全喝了,內外命婦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太后笑看著陳貴妃的面龐一點點失去了血色,仍不覺得解氣。

她瞥了一眼旁邊的淮安大長公主:“你應當也沒忘吧?”

淮安大長公主現在還不好跟陳貴妃一派撕破臉,聞言,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我的記性可比皇嫂差多了,倒是真不記得了。”

“無妨,這後宮總有記性好的人。”

太后深深地看了陳貴妃一眼。

“陳氏,哀家說得對嗎?”

這就是陳貴妃每一次都害怕來坤儀宮的原因。

那些她不想回憶的過去,太后總是有法子讓她一遍一遍地憶起,不斷告訴她:即使你陳氏現在錦衣華服,也洗不去當年的窮酸和卑賤。

“太后娘娘,臣妾當時沒有見過世面,鬧出了笑話,還讓陛下也跟著受連累,都是臣妾的不是。”

陳貴妃委委屈屈地說道。

她低下面龐,唇角卻悄然彎起。

即使我出身低微,可陛下就是喜歡我。

齊明月出身高貴又有什麼用?還不是我的手下敗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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