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綰語氣很淡:“盧八小姐還是孩子心性,天真無邪,盛大人何必這麼大的戾氣!跟一個小姑娘計較,盛大人就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盛飛羽回過神,鬆開了鉗制住盧倩兮的手。

他掌心一翻,想要去捉沈雲綰的柔荑,卻被後者靈巧地躲開了。

盛飛羽略有些遺憾地摩挲了下手指,目光緊緊地盯著沈雲綰:“既然義安公主求情,本官就放過她這回。也希望盧八小姐能夠長長記性,下次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

“哼,你有什麼好威風的!”盧倩兮捏著自己泛紅的手指,一臉委屈地投進盧瑤真的懷抱。

“大姐姐,你也看到了,這個盛飛羽剛才竟想掰斷我的手指,我要讓祖母給我做主!”

盧家太夫人在盧家一言九鼎,即使是盧晗之的父親也不敢違逆。就是有她的寵愛,才把盧倩兮寵得刁蠻任性。

盛飛羽眯了眯眼,冷冷地盯著躲在盧瑤真身後的盧倩兮,嘴角露出一絲獰笑:“盧八小姐,回去告狀的事先等一等,你還是把剛剛的事交代明白了。否則,別怪本官把你捉進詔獄。”

詔獄的威名,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頭百姓,就沒有沒聽說的。凡是進了詔獄的人,動則抄家滅族,很少有全身而退的。

盧倩兮即便任性,心裡還是知道怕的。

她色厲內荏地嚷道:“笑話,我又沒有犯錯,你憑什麼把我關到詔獄裡。”

盛飛羽懶得再跟盧八小姐這個蠢貨廢話,抬起手,朝著身後揮了揮。

他身後計程車兵收到命令,如狼似虎地朝著盧八小姐撲過去……

見狀,盧瑤真將盧倩兮緊緊地摟在懷裡,朝著盛飛羽怒目而視:“盛飛羽,你想做什麼?!”

盛飛羽掀起唇,露出一道殘忍至極的笑容:“盧大小姐,本官的這些屬下可不懂得憐香惜玉!要是哪個屬下不小心,扯壞了盧八小姐的衣裙,看光了她的身子,到時候一起登門求娶,看到這麼多孫女婿,恐怕盧太夫人要高興壞了。”

盛飛羽說完,他身後計程車兵哈哈大笑,笑聲要多張狂就有多張狂。

更有甚者,竟是衝著盧倩兮這個僅僅十三歲的小姑娘露出了無比下流的眼神!

盧瑤真哪裡接觸過這種下三濫的兵痞,頓時被氣得渾身發抖。

要是真讓盛飛羽做出這種事,只怕祖母立刻就會被氣死!她緊緊咬住了櫻唇,嬌嫩的唇瓣幾乎被咬出血來。

“盛大人,你想怎麼樣?”

盧瑤真連痛斥盛飛羽一聲“無恥”都不敢,就怕激怒他,毀掉妹妹的名節。

“八小姐,你姐姐可要比你懂事多了。”

盛飛羽輕飄飄地瞥了一眼盧倩兮嚇到慘白的臉色,目光陰森森的:“你剛才說,義安公主給你五姐看病是一個幌子,真相是什麼?你最好如實說。”

“若是說錯了話……”

盛飛羽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我這些屬下可不是吃素的!”

“盛飛羽,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可要想清楚了。”

沈雲綰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緊緊地捏了捏。

她的一雙明眸如冰雪般清冷:“本宮倒要看看,誰敢對盧家小姐動手!”

盛飛羽根本沒把手無縛雞之力的義安公主放在眼裡,聞言,語氣裡不乏威脅:“公主,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江,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藏在堂姐身後的盧倩兮聞言眼珠一轉,腦海裡一道靈光閃過。

她指著盛飛羽,那一瞬間,巨大的憤怒已經讓她忘記了害怕。

她恨聲道:“怪道你要針對盧家。原來,你是貪圖我未來嫂嫂的美貌,才會故意嚇唬我,目的就是逼我未來嫂嫂就範,讓她從了你。盛飛羽,你真是好生無恥!”

這盧倩兮在胡咧咧什麼?

盛飛羽面對盧倩兮的指控,饒是他自詡機智過人,都沒鬧明白盧倩兮在發什麼癲!

沈雲綰也是雲裡霧裡。

她方才生怕盧倩兮將真相在盛飛羽面前倒出來,可盧倩兮卻前言不搭後語……

“夠了!”

盛飛羽的一聲暴喝打斷了沈雲綰的思緒,只聽盛飛羽厲聲說道:“盧倩兮,別以為你裝瘋賣傻就能矇混過關!”

“裝瘋賣傻的是你吧。義安公主是我大兄心慕之人,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倩兮,你不要再胡言亂語地給盧家惹事了。義安公主尚且待字閨中,你給我閉嘴!”

盧瑤真從來都是端莊賢淑、溫柔似水,這個堂妹今天卻讓她破功了。

“我哪有給盧家惹事。別以為我不知道,大兄心慕義安公主,想要娶她。但大兄害怕大伯父、大伯母不同意,就讓五姐姐裝病,再讓義安公主把五姐姐治好了,這樣義安公主就能給大伯父、大伯母留下一個好印象。”

“就算你們瞞著我又怎麼樣,還不是讓我猜出來了。”

盧倩兮說完,自作聰明地朝著沈雲綰眨眨眼。

“義安公主,你放心,就衝你今天這麼講義氣,我一定會幫你在祖母前面美言的。”

整個院子如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盧倩兮的一張小嘴“吧嗒、吧嗒”地說個不停。

沈雲綰被盧倩兮的一番話雷得外焦裡嫩。

起初沈雲綰還以為盧倩兮知道了真相,生怕她撐不過盛飛羽的嚴刑逼供,把什麼都交代出來,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真相”!

這也太荒唐了!

自己怎麼可能跟盧晗之那隻狐狸扯上關係?!

沈雲綰失笑道:“盧八小姐誤會了。請我來的人並非盧公子,而是你的伯母盧夫人。”

盧瑤真提著的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又變回了那個端莊知禮、溫雅賢淑的盧家大小姐。

她無可奈何地嗔了堂妹一眼:“你呀,最近是不是又偷看話本子了?我早就告訴過你,女兒家貞靜第一,那些亂七八糟的書不要看,你就是不聽!你知不知道,你險些給家裡惹出大麻煩。”

相比沈雲綰和盧瑤真地鬆了一口氣,盛飛羽臉色鐵青,臉頰的肌肉不斷抽搐,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

“大姐姐,什麼叫我險些給家裡惹出大麻煩,我看是有人無事生非,想要羅織罪名,陷害我們盧家!”

“好了,你少說兩句!”

盧瑤真抬起手,動作輕柔而又不失強硬地捂住了堂妹的嘴巴。

接著,視線落在盛飛羽身上。

“盛大人,你想要聽的‘真相’已經聽到了,雖然你可能對這個‘真相’並不滿意。現在莊子上只有盧家女眷,盛大人還要繼續留在這兒嗎?”

盧瑤真不卑不亢地下了逐客令。

盛飛羽不敢相信自己會被一個黃毛丫頭給“涮”了,正惱火呢,又被盧瑤真一頓奚落,牙齒差點被他咬碎了。

但他也知道,盧家不是可以任由他撒氣的地方,只能把這股邪火憋在了心裡頭。

最後,盛飛羽皮笑肉不笑地撂下一句威脅:“盧小姐,來日方長,不急!”

“盛大人說的是。”

盧瑤真衝著對方淡淡一笑:“盛大人好走,恕盧家不遠送了。”

沈雲綰的笑意浮上了唇角。現代有一句話叫“走遠了”,盧瑤真這一句,頗有一些異曲同工之妙。

“盧小姐,本宮也告辭了。”

“公主殿下慢走。等我們姐妹回京以後,再去向您登門致謝。”盧瑤真一改面對盛飛羽時的冷淡和自矜,語氣既客氣又溫柔。

這種明顯的區別對待讓盛飛羽再一次的陰了臉。

然而他的情緒根本沒人在乎。

沈雲綰柔聲說:“盧大小姐客氣了,五小姐服藥後若是有什麼不妥,可以隨時來公主府。”

沈雲綰剛說完,一道沙甜的女聲再次響起,盧倩兮嘟起嘴,眼神在義安公主和堂姐身上來來回回:“大姐姐,公主殿下真不是我未來嫂嫂嗎?那大兄他為什麼……”

盧瑤真沒想到自己一鬆手八妹妹就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她故技重施,捂住盧八小姐的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算有,也是大兄單相思!”

盧瑤真唯恐堂妹再倒出些什麼不該說的,不管大兄是不是真的對義安公主有心思,為今之計,只能讓他背上這個名聲了。

“盧小姐,本宮告辭了!”沈雲綰也知此地不可久留,不等盧瑤真去送,已是當先一步,朝著月洞門的方向翩然離去……

望著遠去的那道倩影,也不知道盛飛羽心裡頭是怎麼想的,竟然追了上去。

車伕從馬廄里拉出沈雲綰乘坐的馬車,攀著車轅跳到車輿前,揚起手裡的馬鞭。

馬兒一聲“嘶鳴”,撒開四蹄,朝著官道跑去。

沒想到馬車剛一衝上官道,就被一人攔在車前,雙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勒住了馬頭上的韁繩。

“嘶——”馬兒受驚後發出一聲高亢的叫聲,被對方恐怖的力道所控,竟是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沈雲綰單手撐在車壁上,穩住身形之後,怒氣橫生地掀開了車簾。

看清了面前之人,她冷下一雙明眸:“盛飛羽,無故攔下本宮的馬車,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本宮麻煩,你究竟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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