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綰的語氣不帶任何惡意。

但皇帝聽了,心中仍是升起了一絲不悅。

他淡淡道:“朕心中有數,不必你多嘴。”

“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

沈雲綰很隱蔽地翻了個白眼。

醫囑都不聽,以後出了問題可別怪自己沒有提醒。

就在這時,一個宮女急匆匆地跑過來:“陛下,貴妃娘娘吐血了……”

“柔兒吐血了?”

皇帝臉色大變,正要返身前往殿內,忽然停住了腳步。

“只要你能治好貴妃,朕便封你為公主。”

狗皇帝一聽到陳貴妃吐血就改變了主意,看來是真愛。

沈雲綰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臣女謝過陛下的厚愛,但臣女不擅長婦科,只能跟陛下的獎賞失之交臂了。”

皇帝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忍無可忍:“既然你治不好貴妃,為何還要跟朕討要封賞?”

“陛下,這正說明臣女對貴妃的病情無能為力。否則,臣女又不傻,治好貴妃就能當公主,哪有人把送上門的好處往外推的。”

沈雲綰一臉無辜地說道。

“你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就是為了跟朕說這個?!”

皇帝心裡的那根弦徹底繃斷了。

無論這丫頭是真傻還是裝傻,都已經讓皇帝忍無可忍。

“來人,把義安郡主送去暴室,沒有朕的命令,絕不允許她踏出半步。”

皇帝喝道。

兩個高大、健碩的侍衛朝著沈雲綰逐漸逼近。

眼看著沈雲綰逃無可逃,空氣裡傳來一道焦急的大喊:“陛下息怒。義安郡主天真爛漫,若是觸怒了陛下,請陛下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饒過義安郡主這一次!”

柳雙本就走得飛快,見到此情此景,更是提裙奔跑了起來。

她如今年紀也不輕了,走到皇帝面前時,頭上大汗淋漓。

柳雙跪在地上:“陛下,奴婢求您網開一面。”

說完,“砰、砰、砰”地磕起頭來。

很快,柳雙的額頭便磕出了一道淤青。

將自己從小照顧到大的忠僕竟為了沈雲綰做到這一步!皇帝雖然氣怒難言,但仍是朝著侍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暫時先退下。

“姑姑,不是朕不給母后面子。義安郡主桀驁不馴、目無君上,若是不罰她,恐怕難以服眾。日後人皆效仿,這江山,朕又該如何治理?”

皇帝語氣沉沉地發問。

如果是平時,柳雙不想讓太后和皇帝之間鬧得太僵,也就妥協了。

畢竟太后娘娘對自己有再造之恩,而皇帝又是自己親眼看著長大的。

可是現在,柳雙卻毫不退讓。

她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語氣更是透著幾分無奈:“陛下言重了。義安郡主也才及笄,一個小女孩,縱使頑皮了些,還能闖下彌天大禍嗎?”

“姑姑,我原本安安分分地呆在郡主府,陛下卻讓錢公公接我進宮,逼著我給貴妃娘娘治病。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並不擅長婦科,陛下便發了脾氣。姑姑給我評評理……”

沈雲綰眼眶一紅,竟是委屈的小聲啜泣起來。

晶瑩的淚珠劃過她的雪腮,打溼了胸前的衣襟,她就像是一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哪裡還有剛剛的放肆。

柳雙見狀一陣心疼。

她不贊同地望向皇帝:“奴婢知道陛下您寶愛貴妃,將她看得如性命一般,便是太后娘娘都要靠後。

可您也太荒唐了一些。

義安郡主即便會醫術,裡頭的場面她又哪裡經歷過?陛下不是在強人所難嗎?”

讓柳雙這麼一說,皇帝反而成了無事生非之人。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直接被柳雙的話氣笑了:“難道在姑姑眼裡,朕就是荒唐、暴虐之君嗎?”

柳雙話到嘴巴愣了愣,有些不知道怎麼去接了。

沈雲綰正掩面哭泣,聞言,她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面龐,一雙眼睛彷彿蒙著水霧,悽楚而又迷離。

“臣女一再跟陛下講過,臣女對貴妃娘娘的病情束手無策。陛下大怒,還說臣女欺君罔上……”

她聲音哀婉,字字句句都彷彿子規啼血:“柳姑姑,煩請您轉告太后娘娘,雲綰德不配位,請太后娘娘收回我的封號,將我流放到邊疆,讓我自生自滅吧。”

晶瑩剔透的淚珠猶如斷了線的珠子,沈雲綰哭得雙肩顫抖,一雙眼睛腫成了核桃。

柳雙看得心酸,索性別過頭,望向皇帝的目光透著一絲不滿:“陛下當真要把一個好好的女孩子給逼死嗎?”

皇帝冷笑一聲,平時被陳貴妃哄得五迷三道的,這個時候反倒生出了一副火眼金睛。

他語氣含怒:“喬張做致,構陷天子。朕便是殺了她,也是她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哀家倒要問問皇帝了,雲綰做錯了什麼事?是錯在救了哀家,還是錯在救了你?”

柳雙久去未歸,鄭太后便猜測柳雙是遇到阻礙了,當即讓人準備鳳輦,趕往長樂宮。

鄭太后來的時機十分湊巧,正好聽到了皇帝這一句,霎時勃然大怒。

鳳輦剛一停穩,鄭太后便揮開了攙扶的太監,怒氣衝衝地衝到皇帝面前質問。

“母后,您僅憑隻言片語便要給朕定罪嗎?”

這是第三次,自己的生母站到了自己的對立方。

一次為了齊明月,一次為了蕭夜珩,這兩人跟太后血脈相連,自己即使怨憤難當,也一忍再忍;這次太后居然為了一個外人跟自己針鋒相對,真是可笑至極!

“皇帝是一國之君,哀家有什麼立場來給皇帝定罪?皇帝若是看雲綰不順眼,哀家這就帶雲綰離開,再也不礙皇帝的眼了。”

鄭太后面對兒子的質問,不僅沒有生氣,反倒一臉平靜,就連語氣都很輕淡。

“母后,朕不過是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罷了。連這母后也要反對嗎?”

皇帝被太后的話氣笑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母后仍是用離宮出走這一招來威脅自己,半點新意都沒有。

不就是仗著跟自己的母子之情嗎?他的眼中難掩嘲諷。

“小小的教訓?”

鄭太后勾了勾紅唇,一雙目光如炬的鳳目睥睨著皇帝,淡淡道:“當年陳氏對皇后無禮,哀家將陳氏召到坤儀宮,只讓陳氏跪了半柱香,皇帝便丟下朝臣匆忙而至,自此免了陳氏的請安。”

“哀家當初厭惡陳氏跋扈,何嘗不是想給陳氏一個小小的教訓?可皇帝怎麼做的?如今啊,哀家也遇到了如雲綰這般閤眼緣的孩子,便跟皇帝一樣,因情廢公,因情廢理。”

鄭太后唇角的笑容愈發深了。

“皇帝應該能理解哀家才對啊。”

“母后……”皇帝面對生母的一聲聲質問,竟是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當初是兒臣的過錯。只是柔兒她性子柔善,朕怕母后規矩太嚴,嚇壞了她,讓她再也對母后生不出親近之心,所以才……”

“皇帝,漂亮話就不必說了。”

鄭太后直接打斷他的話。

“便如你喜歡陳氏的性子,哀家也最愛雲綰的真實和肆意,若是都讓規矩圈得跟個假人一樣,哀家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鄭太后終於抓到了機會,將皇帝當年的話原封不動地奉還給他。

明月溫婉賢德、澤被後宮,皇帝卻嫌明月是個無血無肉的假人,當著自己的面,屢次直言最愛陳氏的真性情,怎麼換了另一個女子,這真性情就接受不了了?

“陛下……貴妃娘娘還在等您……”

陳貴妃嘔血之後,嘴裡一直喊著“皇帝”,宮女不敢耽誤,立刻跑出大殿來請皇帝。

本以為很簡單的差使,陛下先是被柳女官絆住,這又遇到了太后娘娘,宮女只能硬著頭皮提醒。

沒想到,鄭太后聽了卻幡然變色。

“一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在守著陳氏,皇帝又不是大夫,他去了,陳氏難道就能生龍活虎了?”

宮女被鄭太后的威嚴所懾,嚇得跪在地上。

皇帝捏了捏眉心:“母后既然要帶義安郡主離開,朕阻攔也無用,母后請自便。”

說完,一甩袍袖,面色鐵青地走進大殿內。

鄭太后注視著皇帝的背影,眼底的一點寒芒一閃而逝。

她朝著沈雲綰招了招手,慢吞吞地說道:“皇帝嫌哀家太嚴厲了,讓陳氏難以生出親近之心來。今日哀家便愛屋及烏一次,親自去探望陳氏。”

鄭太后的聲音不高不低,足夠走在前面的建武帝聽到。

聞言,前面高大的身影僵了僵。

皇帝回過頭,目光審視地看向自己的生母。

“母后打算做什麼?”

“哀家除了噓寒問暖外,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又能做什麼?”鄭太后彎起唇。

“難道皇帝覺得,哀家會害了你的心肝寶貝嗎?”

鄭太后這句“心肝寶貝”讓沈雲綰的頭皮一陣發麻。

皇帝臉上都有褶子了,就算陳貴妃保養再好,兒子都這麼大了。

嘖,兩個中年人談情說愛,沈雲綰只要在腦海裡想象一下那幅畫面,都會被油到。

“雲綰,走,跟哀家去瞧瞧,就當開開眼界了。”

鄭太后拍了拍沈雲綰的素手,握在掌心裡。

鄭太后對沈雲綰的舉動透著十足的慈愛,但在談及陳貴妃時,語氣裡毫無尊重,字裡行間更是充滿輕視,彷彿不是去探望病人,而是去看猴戲般。

沈雲綰長睫微斂,藏住目光裡的一絲笑意。

太后是有多討厭陳貴妃啊!

什麼探望病人,她是去看陳貴妃的笑話吧!

另一邊,建武帝想不出阻止太后前去的理由,只能沉著一張臉走在前面。

他的心頭壓著濃重的不滿。若是太后做得過分了,小齊氏的繼後也不必再當了。

皇帝的眼底一片冰涼。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修仙不是打打殺殺

松鼠桂於

惡毒炮灰重生後成團寵錦鯉

福白茶

客行遍天下

竹淮為安

待迴轉的末輪題

覓謎底

離婚後,公主黑化復仇

江寒柳

傳說中的超級賽亞人是我巴達克

柳下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