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沈雲綰拉回猶如脫韁野馬般的思緒。

她可以肯定沈婉竹就是沈家人。

既然套不出有用的東西,沈雲綰索性下了狠手。

她掏出一包藥粉,不顧巫倩的掙扎,全部倒進了巫倩的嘴巴里。

巫倩不是喜歡透過蠱蟲來操縱別人嗎?

沈雲綰倒要看看,一個傻子還怎麼興風作浪。

推開屋門,沈雲綰朝著蕭夜珩翹起唇:“雖然沒有問出有用的東西,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巫倩是在三年前跟沈婉竹一起來的京城。”

“三年前?”

蕭夜珩的墨眸掠過一抹深思。

“我會派人去調查。”

“還有,巫倩被我藥傻了,你看看要怎麼處理?”

一陣睏意襲來,沈雲綰掩嘴打了個呵欠,一雙明眸泛著溼淋淋的水色。

剛剛動用催眠術,還是對她的精神產生了負面影響。

“交給我,你早點回去休息。”

蕭夜珩的墨眸裡浮上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心疼。

沈雲綰點點頭,當著蕭夜珩的面,足尖一點,如一隻輕盈的蝴蝶般翩然躍上了屋頂。

蕭夜珩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收回視線,一雙墨眸寒光懾人。

“抽去巫倩的手筋、腳筋,把她扔進刑部大牢。”剩下的,蕭夜珩相信薛元弼會處理。

沈雲綰回到郡主府時,天邊已經露出了一絲魚肚白,她洗漱了一番,放空大腦,陷入了黑沉的夢鄉里。

沈雲綰睡下前告訴過紫竹,不用喊她起來,睡到自然醒為止。

然而,沈雲綰睡了不到兩個時辰,便被紫竹輕輕搖醒。

沈雲綰皺起眉,忍住了起床氣:“不是說了讓你不用喊我嗎?”

“郡主,御前總管錢有福在院子外等著,而且他是奉旨前來,奴婢實在拖不住了。”

紫竹訕訕然地說道。

“錢有福?”沈雲綰之前跟他有過一面之緣。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妖風,把這位皇帝跟前的大紅人給吹來了。

“算了,服侍我洗漱吧。”沈雲綰忍著心頭的不爽,淨面後,換了一身見客的衣服。

錢有福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突然間,他的眼前閃過一道絢麗的紅色,猶如天邊被朝陽暈染的一團雲霞,燦爛得讓人下意識地眯起眼。

“錢公公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沈雲綰撫了撫鬢邊的赤金點翠鳳釵,語氣帶著一絲剛剛醒來的慵懶。

錢有福眼睛眯了眯。

他一眼便認出這支釵子的來歷,臉上的倨傲一掃而空,換上了一張和氣的笑臉。

“郡主客氣了,您這哪裡是寒舍,看您站在這兒,咱家還以為是瑤臺仙境。”

錢有福說完,發出一串虛偽的笑聲。

“行了錢公公,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我接著回去補覺。”沈雲綰和對方沒有任何交情,根本不想和他廢話。

聞言,錢有福嘴角的笑意收了收。

自己行走在御前,就連宸王殿下都要給自己三分薄面,沈雲綰一個野路子的郡主,竟敢不給自己面子!

錢有福的眼裡飛快地閃過一抹陰冷,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都午時了,郡主還在休息,莫不是昨晚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這錢有福仗著他御前紅人的身份,直接拿話來羞辱沈雲綰。

若是換了其他人,忌憚於他的勢力,也許就忍了;沈雲綰卻不會慣著對方。

“昨日本郡主受邀去宸王府賞花,不想在宸王府受到了驚嚇,因此就多睡了一會兒。難道在錢公公眼裡,宸王府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嗎?”

沈雲綰翹起紅唇,好整以暇地問道:“錢公公這麼說,該不會是對宸王和宸王妃不滿吧?”

“郡主休要胡說!”錢有福忽然被沈雲綰扣上了這麼一頂大帽子,臉色都跟著變了變。

宮裡的貴妃最是護短,如果傳到她的耳朵裡,自己真夠喝一壺的!

“都怪奴才這張嘴,這一著急,就詞不達意。”

錢有福抬起手,虛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他強笑道:“陛下有旨,急召郡主您進宮。咱家等得心焦,腦子都糊塗了。郡主,您還是不要耽擱了,趕緊起程吧。”

“進宮?”沈雲綰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陛下為何要召見我?”

今天根本不是給建武帝複診的日子啊。

錢有福可沒有這種好心給沈雲綰解惑,他故意賣關子:“這咱家也不知情,郡主您進宮後不就知道了?還是說……郡主打算抗旨不遵?”

這個狗東西,恐怕就等著自己抗旨吧?!

沈雲綰冷冷地勾起唇,露出一朵冰寒的笑容:“既然陛下召見,臣女自當從命。”

她側首,遞給紫竹一個眼神後,涼涼地瞥了一眼錢有福:“錢公公還等什麼?還不趕緊帶路!”

沈雲綰出府以後才發現,馬車已經等在了門口,旁邊還有御林軍把守,這副陣仗,怎麼看都像是來者不善。

沈雲綰壓下心頭的狐疑,坐上馬車。

她剛剛坐穩,外面的車伕便揚起手裡的鞭子,大喝了一聲:“駕”!,馬車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這麼著急,跟趕著投胎一樣!

總不會是太后娘娘出事了吧?可如果太后有事,來請自己的人應該是柳雙姑姑才對啊!

沈雲綰擰眉思索了一會兒仍沒想通,索性不去想了,而是放空大腦,閉目養神起來。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皇宮外。

錢有福說道:“郡主,宮裡準備了軟轎,時間緊迫,請郡主趕快上轎。”

沈雲綰也不矯情,不等人扶,提著裙襬從馬車跳下,依言坐進軟轎內。

途中,沈雲綰悄悄揭開了軟轎的一角,視線透過轎簾間的縫隙,將一路的建築盡收眼底。

最終,軟轎停在了一處宮殿外,然而,此處並非皇帝的日常起居之地,而是當朝貴妃陳雪柔的居所——長樂宮。

“郡主,到地方了,請郡主下轎。”

轎簾外面傳來了錢有福的聲音,太監的嗓門本就尖銳,在空曠的大殿外顯得尤其刺耳。

沈雲綰下轎後,打量著長樂宮的牌匾,兩道彎彎的黛眉輕輕挑起,明眸微暗,竟透出了幾分難掩的凌厲。

“錢公公這是何意?”

“郡主,貴妃娘娘玉體欠安,陛下急召郡主為貴妃娘娘診治,郡主請吧?”

錢有福的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

“咱家提醒郡主一句,在咱家出宮前,就連太醫院的許院判都捱了二十下廷杖,郡主一會兒可要自求多福啊!”

然而,沈雲綰的腳步動都沒有動一下。

她似笑非笑地說:“要讓錢公公失望了。我才疏學淺,貴妃娘娘的病,恕我無能為力。”

“大膽!你想要抗旨?!”錢有福喝道,眼底卻閃過興奮的光芒。

等會兒自己一定要吩咐行刑的太監,重重打、著實打,最好要了沈雲綰的半條命!

沈雲綰面對錢有福的逼迫,臉上不見絲毫慌亂,而是抬手撫了撫髮間的鳳釵。

“錢公公如實稟告陛下就是了,我等著陛下來治我的罪。”她連唇畔的冷笑都不屑掩飾。

建武帝居然敢命令自己給他的妃嬪治病,連他的性命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沈雲綰的明眸裡寒芒乍現。

真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

長樂宮的寢殿內,陳貴妃面白如雪,一臉虛弱地躺在建武帝懷裡,眼中淚光楚楚。

“陛下,太醫說……臣妾、臣妾再也不能有自己的骨肉了。臣妾還想再給陛下添個小皇子……嗚嗚,陛下……”

陳貴妃傷心至極。

儘管她一直不想承認自己年華已逝,但以她現在的年紀,能夠懷上,無異於老蚌懷珠,可她跟這個孩子的緣分卻這樣短!

陳貴妃還沒有感受到這孩子的到來,他便化為了一灘血肉,這讓陳貴妃如何接受。

特別是剛剛,許院判直言,她以後都不能再有妊了!

“柔兒莫哭,你哭的朕心都要碎了。”

建武帝撥開陳貴妃貼在臉上的一縷溼發,毫不嫌棄她身上的血腥氣,在她腮邊印下一個充滿珍愛的吻。

“朕跟你保證,以後朕和你還會有很多可愛的小皇子、小公主。”

“真的嗎?”陳貴妃目光微亮,不過片刻,她眼中的神采便一閃而逝。

“陛下別騙我了。”

陳貴妃的眼角淌過一滴清淚,眼底一片空寂,整個人如同槁木一般。

建武帝心中大慟,捧起陳貴妃冰冷的雙手,貼在自己唇上,輕輕喝著暖氣,彷彿要幫她吹散心底的寒意。

“柔兒,朕沒有騙你。義安郡主醫術精湛,比太醫還要技高一籌,朕已經讓錢有福召她入宮了。她一定有治好你的法子。”

陳貴妃意外小產,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險些丟了性命。

她本想借著陛下的愧疚重提“廢后”一事,不料,陛下彷彿很篤定那位義安郡主一定會把她治好。

這反而讓陳貴妃騎虎難下了。

“義安郡主?”

陳貴妃目光柔柔地注視著皇帝,彷彿甜膩、拉絲的窩絲糖,將皇帝的一顆心絲絲縷縷地包圍著……

她的聲音儘管虛弱,卻柔媚得彷彿能夠滴出水來。

“陛下,義安郡主的大名臣妾也聽說過,臣妾還要感謝她救下太后娘娘。否則,臣妾就要背上一個‘居心叵測、謀害太后’的罪名了……”

最後一句,陳貴妃的嗓音極盡哀婉,彷彿一隻瀕死的乳燕發出最後的哀鳴。

就憑這份狐媚之術,也難怪這麼多年,陳貴妃在後宮之中無有敵手!

“柔兒,朕相信你,你絕不會謀害母后。”

柔兒除了有些嫉妒的小毛病,那也是因為她太在乎自己了,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不像後宮中的其他女人,用盡手段邀寵,不過是為了自己“皇帝”的身份!

柔兒善良得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

就在這時,錢有福匆匆走進了大殿,腦袋垂得低低的,幾乎要垂到他的胸前了。

“陛下,義安郡主不肯為貴妃娘娘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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