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大長公主和沈雲綰一起來到了太極宮。

剛走到殿門處,兩人就被攔住了。

“太子妃娘娘,大長公主殿下,陛下龍體不適,您二位還是改日再來吧。”

錢有福竟是問都不問兩個人的來意,直接將她們二人攔在了殿外。

“讓開!”淮安大長公主對錢有福一向客氣,還是第一次,她把不耐煩擺在了臉上。

“大長公主殿下,您還是不要為難咱家了。”

錢有福賠著笑臉,腳下卻是分毫不讓。

淮安大長公主氣急,一把推開錢有福,不管不顧就要往裡頭硬闖。

錢有福猝不及防,險些摔倒,等他回過神來,卻見淮安大長公主一馬當先,帶著太子妃衝進了殿內。

錢有福氣急敗壞地拍了一下大腿,連忙去追這兩個人,殿門卻在他面前“啪”的一聲合上了,險些讓他碰了一鼻子的灰。

沈雲綰和淮安大長公主剛走進大殿,沒有殿門的阻隔,激烈的爭吵聲霎時間無比清晰。

“皇帝,這些年,安王掌管著宗正寺,勞苦功高,你這算什麼?過河拆橋嗎?”

太后滿心怒火,全都朝著皇帝傾瀉而出。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若是一意孤行,非要給安王羅織罪名,早晚有一天會自食惡果。”

皇帝冰冷的目光從沈雲綰和淮安大長公主的身上一掠而過,意味不明地掀了掀唇。

他淡聲道:“可是母后,蕭明德已經招供,他的所作所為系安王指使。母后是被安王蒙騙,才會覺得他忠厚。”

太后微微一驚,旋即罵道:“這個畜生!”

皇帝卻是嗤笑了一聲:“母后還要維護安王嗎?”

“陛下容稟,蕭明德這個小畜生一直暗中覬覦世子之位,如今東窗事發,蕭明德心懷怨憤,才會想把安王府的所有人都拖下水。”

淮安大長公主屈膝跪在了地上。

“懇請陛下給安王一個自辯的機會。”

“姑母,朕方才吩咐過,任何人不得擅入,姑母卻違抗聖令,強行闖入太極殿,還帶著太子妃一起胡鬧,朕還沒有治你抗旨不尊之罪,姑母還有心思給安王求情嗎?”

皇帝的語氣透著一股嘲諷。

“陛下,我很清楚自己是戴罪之身,陛下無論如何處罰我,即使被虢奪封號,我也沒有半句怨言。但是在這之前,我絕不會看著安王蒙冤而死。”

“姑母,朕說過,安王已經罪證確鑿,你不要冥頑不靈。”皇帝徹底失去了耐性。

“陛下,我也說過,我相信安王是無辜的。陛下為什麼連自辯的機會都不給他。還是說……陛下您想要包庇真正的主謀!”

“大膽!”皇帝沒想到淮安大長公主這麼大的膽子。

“朕看,姑母是打算放棄衛國公府的榮耀了。”

皇帝瞭解淮安大長公主真正在乎的是什麼。

如果不是對已逝的柱國公感情極深,以淮安大長公主的地位和性情,是絕不可能為柱國公守貞的。

“陛下不必拿衛國公府威脅我。就算衛國公府不復存在,逝者已矣,陛下絕對奪不走亡夫的榮耀。”

淮安大長公主就差說衛國公府是衛國公府,柱國公是柱國公了。

丈夫的封號是自己的父皇賜予的,並且附葬帝陵。

淮安大長公主就不相信當今還能違背先祖旨意,把丈夫從皇陵裡挖出來。

“姑母還真是和安王姐弟情深。不知在姑母心裡,是女兒重要,還是堂弟更為重要。”

皇帝完全是明著威脅了。

淮安大長公主眯了眯眼。

她咬住下顎的軟肉,半晌,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早晚有一天會死,庇佑不了女兒一輩子。”

覆巢之下無完卵。

淮安大長公主很清楚,以陛下的涼薄,今日能冤殺安王,明日就能冤殺自己。

有安王在,和自己兩相聯手,宗室就能扭成一股繩,鼻息還有掣肘;若是安王一死,自己獨木難支,宗室早晚會成為一盤散沙。

“看來姑母是要一意孤行了。”

皇帝冷冷一笑:“太子妃,朕看在太子的面子上網開一面,只要你現在回府,朕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此刻,皇帝已經不想去計較文思九那個廢物為何沒有把人看住了。

沈雲綰聞言,朝著皇帝屈膝一禮,接著,沉默地走出了大殿。

皇帝淡淡收回了目光。

然而,下一刻,他的神情變得陰沉無比,眼底更是凜光閃爍。

只見沈雲綰提起裙襬,跪在太極殿外,與此同時,她的聲音如同解凍的泉水一般,明淨、清澈,湧入了大殿。

“父皇,兒媳恕難從命。”

“安王是冤枉的,他對父皇忠心耿耿,絕無謀反之心,還請父皇明察秋毫,還安王一個清白。”

“混賬東西!”

皇帝早知道這個兒媳身有反骨。

“皇帝,太子妃還有身孕,你還不讓她起來。”太后一臉焦急。

雲綰這孩子怎麼犯起傻來了,就是十個安王,也不及她腹中的孩子重要。

皇帝冷笑了一聲。

沈氏不是第一次要挾自己了。她腹中的孩子若是男嬰,就是未來板上釘釘的皇太孫!

“她既然敢要挾君父,想跪就跪著好了。”

“皇帝,那也是你的孫兒!”

太后說不出的失望。

早些年,這個兒子雖然獨斷專行,但還沒昏聵到底,如今這是要把自己徹底變成一個孤家寡人!

“太子妃都不在乎,母后,您還是安心頤養天年吧。”

太后疲倦地閉了閉眼,睜開時,一雙眼睛亮光懾人。

“好好好!看來,你是要哀家也跪下求你!”

……

薛府。

薛元弼深夜被叫醒,聽說了紫竹的來意,他的臉色凝重極了。

“本官知道了。本官這就聯絡相熟的同僚……”

“薛大人,奴婢多嘴一問,您是要叩闕嗎?”

薛元弼聞言,深深地看了紫竹一眼。

“是太子妃娘娘讓你問的?”

“是,薛大人,娘娘說過,前朝的一次百官叩闕,為首的三人中,滕京逾官至宰相;杜子衝貴為駙馬;除了楊王被終生監禁,另外二人皆被腰斬。

薛大人一心為國,太子妃娘娘希望您保全自身,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以身涉險。否則,京中若是沒有了您支撐,太子殿下的處境便會危如累卵。”

“眼下也沒有更好的破局之道了。”太子妃說的這些,薛元弼自然清楚。

而且,據他所知,陛下從前每三日服一次丹藥,如今已經變成一日一次了。

“薛大人,安王需要有人替他喊冤,這個人絕對不能是您。”紫竹從袖中取出了一封書信,送到薛元弼面前。

“請薛大人過目。”

薛元弼面露疑惑地接過,神色漸漸轉為了震驚。

太子殿下遠在千里之外,如何會知道京城發生的事情。

即便是用獵隼來傳信,也沒有這樣的速度。

“太子殿下臨行前,擔憂太子妃娘娘有一日會遇到危險,因此留下了貼身的私章。奴婢不敢隱瞞薛大人,上頭的字跡出自於太子妃娘娘之手。”

太子妃竟然能模仿太子殿下的字跡,而且以自己的眼力都發現不了一絲破綻。

要知道,自己能夠晉升的如此之快,全靠這雙眼睛!

還有太子殿下,他在臨行前竟然將私章交給了太子妃娘娘保管!

薛元弼都不知道自己要先震驚哪一點了。

“太子妃娘娘打算讓誰去涉險?”

薛元弼已經摸清楚了太子妃的意圖。

太子妃娘娘既然不想犧牲自己,那就是要犧牲另外一個人了。

“安王被問罪,今夜過去,即使陛下瞞得緊,也繞不開兩個地方。”

這兩個地方,一個是刑部,一個就是大理寺!

不必紫竹贅言,薛元弼已經想到了。

“太子妃娘娘打算讓大理寺卿代安王叫冤嗎?黃韋覺就是因為明哲保身才會萬事不理,一應由大理寺少卿方琦代勞。以方琦的分量……”

“薛大人,太子妃娘娘說,方琦的分量的確不夠,但他不畏強權,在清流中名聲很好;再加上一個雲老大人之孫——新晉榜眼雲崢,在年輕士子中聲望足夠了。”

“若是奴婢前往方大人府上,恐怕連方大人的面都見不到,因此,太子妃娘娘勞煩您親自走一趟。”

“太子妃娘娘高明。”薛元弼發現太子妃娘娘一如既往地不同凡響。

這個方琦想必將太子妃娘娘得罪得不輕,可太子妃娘娘卻送了他一份看得見的前程,前提是有命去拿。

直鉤釣魚——願者上鉤,太子妃娘娘好手段!

“不,太子妃娘娘說,若能破局,您才是關鍵。”

沈雲綰只是給出了一個大致的方向,至於要如何運作,就要靠薛元弼的智謀和手腕了。

沈雲綰相信,薛元弼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望!

……

時間回到一個時辰前。

安王妃人還在半路上就已經收到了安王府被包圍的訊息:“王妃,王爺和世子等人全都被帶走了。”

安王妃的陪房哭喪著一張臉,如同天塌了一般。

安王妃聞言也是臉色一白,想到太子妃娘娘的提點,她暗自咬了咬牙。

“走,去雲府。”

雲振當年離開京城,但是在京城中的宅子並沒有賣掉,也許是料到早晚會有返京的這一天。

因此,哪怕京城居、大不易,雲崢也不必跟其他小官一般需要去租賃院子,而是住在自家的宅子中。

聽到門房說,有個打扮富貴的婦人深夜來訪,若不是下人說那婦人雖然相貌極美,但看上去也有二十七、八歲了,雲崢恐怕會以為是仰慕自己的女子來自薦枕蓆。

“公子,那婦人說,遇到了性命攸關的大事,請公子一定見她一面。對了,隨那婦人一起前來的僕婦還給了老奴一個牌子。”

雲崢一開始還緊皺眉頭,但當他看清銅牌上的篆體字,不由大驚失色。

雲家還是離開京城太久了,若是從前,哪怕這面銅牌上刻的是篆體字,家下人也一定認得出。

“快請夫人進來。”

在對方沒有表明身份前,雲崢也不想說破。

安王妃走進了院內。

她也無暇去關心院裡的景色了,一路上心急如焚,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雲崢的書房。

“都下去。”

雲崢屏退左右,朝著安王妃長身一禮:“下官參見安王妃,不知道王妃深夜來此,所為何事?”

“我是來請雲大人救命的。”

安王妃擦了擦眼角。

“家裡除了一個逆子……”

安王妃不敢說太多,挑挑揀揀地將蕭明德的惡行說了。

“我們王爺完全被矇在鼓裡,我們夫婦教子無方,才會有此一劫。但若說謀反,我們王爺斷斷不能。”

“王妃您切莫心焦,安王急公好義,這些年,資助了許多寒門出身的官員,且不求回報,從不與朝臣結交,便是有官員登門拜謝,王爺也拒之門外。”

雲崢正色道:“便是家祖父,也對王爺極其敬重。”

“有云大人這句話,我也能安心幾分。今日會登門,便是想起雲老大人當年的風采,當初只有他敢為太子殿下仗義執言,因此我才厚顏來此。”

安王妃眼眶發酸,強忍著淚意道:“安王府被圍後,我也去了好幾戶相熟的人家,一聽我的來意,全都閉門不見。因此,我才會病急亂投醫。如今想想,雲大人你高中榜眼,前途不可限量,我決不能因為安王府連累你……”

安王妃說完,從座位上起身,竟是以王妃之尊朝著雲崢行了大禮。

“雲大人只當我今日沒有來過。”

雲崢大驚失色,顧忌著男女大防,只能上前一步,雙手伸到半空。

“安王妃切莫折煞雲崢,快快請起。”

見到安王妃慢吞吞起身,雲崢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面色凜然:“雲崢自幼的祖父教誨,絕不敢墮了祖父的威名。既已得知此事,又豈能坐視不理。”

“可是雲大人,僅憑你一人之力,便如杯水車薪,除了觸怒陛下,又能如何呢。”

安王妃滿臉苦澀。

“我行至此處,一時間觸景生情,想起了雲老大人,做出了不智之舉,雲大人不怪罪我,更讓我無地自容啊。”

雲崢還想要再寬慰安王妃幾句,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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