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一處偏僻的值房內,蔣忠和一人相對而坐。

“公子被人挑斷了手筋?”

蔣忠對面,男子倒酒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歪斜的酒壺將酒水撒出了大半。

他又驚又怒:“可查出兇手了?”

蔣忠搖了搖頭,他苦笑了一聲:“京城的水太深了,我們初來乍到,還得需要趙兄你幫忙。”

蔣忠毫不避諱地脫下自己的外衫。

趙士程才發現,他的兩肋間裹著一層紗布,隱約可見紅色,可見當初的傷口有多深了。

“蔣兄,以你的身手,竟然有人能夠傷到你!”

趙士程面露愕然。

“不怕趙兄笑話,我連傷我那人的身份都沒有摸清楚,只知道她是一個女子,還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

蔣忠想,不怪公子會中了對方的圈套,就連自己,當初都沒有想到那巫族聖女竟是假冒的。

不曾想,趙士程卻誤會了蔣忠的這抹怔忪之色。

他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目光帶著男人間獨有的默契:“蔣兄,想不到你也有為色所迷的一天……”

“瞎說什麼呢?”蔣忠冷下臉龐,“這話你可千萬別在公子面前說,否則,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趙士程呆了呆,腦海中湧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讓他連嘴巴都忘了合攏。

他失聲道:“公子會被挑斷手筋,該不會是中了美人計吧?”

“不然呢?公子身邊高手環伺,若不是公子自己沒有防備,又怎麼會給人可乘之機?我還不知道回去要如何跟大將軍交代呢。”蔣忠的舌尖一陣發苦。

將軍對自己恩重如山,說是再生父母也不為過,可是自己卻有負將軍所託。

“有沒有去請許院判?太醫院裡屬他醫術最高明,也許他有辦法。”趙士程這下徹底醒了酒。

“許院判看過了,雖然他幫公子把斷掉的手筋接上了,可是公子以後再也沒有握劍的可能了。”

蔣忠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彷彿這樣,就能夠排解心中的愁緒和滿心的愧疚。

“智者百密尚有一疏,蔣兄,你也不必太過自責。何況這京城中不是沒有名醫。”

趙士程對蔣忠一番勸慰,他自己卻是眉頭緊鎖。

“哦?難道還有人比許院判的醫術更高明?”蔣忠目光一亮,“趙兄,你可知道這人的下落?就算三顧茅廬,我也要幫公子將神醫給請來。”

趙士程卻面有難色地搖了搖頭:“有是有,便是太子妃娘娘,可她未必肯幫公子啊……”

“這有什麼,公子好歹是淮安大長公主的侄孫,我會想辦法求淮安大長公主出面,太子妃總不能連淮安大長公主的面子都不給。”蔣忠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可趙士程卻不像蔣忠這樣樂觀。

那位可是連陛下都敢頂撞。

不過,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好,不試試又怎麼知道沒有可能呢!

“蔣兄,離火計劃還要繼續執行嗎?”趙士程終於說出了此次會面的目的。

蔣忠皺緊了眉頭:“還是不了,從前是我們在暗,可是現在,卻是敵暗我明,怕就怕,對方已經知悉了我們的計劃,佈下天羅地網等著我們。”

若不是巫族聖女挑斷了公子的手筋導致身份暴露,自己至今都會被矇在鼓裡。

蔣忠就怕自己這方也被其他勢力滲透了。

“蔣兄的意思我明白了。不想那些糟心事了,來,先喝酒。”

兩個人開始推杯換盞。

……

淮安大長公主府。

聽說衛星穹跪在府門外,淮安大長公主臉上連一絲異樣都沒有:“讓他進來吧,在外邊跪著像什麼話。”

衛星穹可能會有的反應淮安大長公主都一一想到了,此刻她的內心一派平靜,連半絲怒火都沒有。

林女官作為淮安大長公主的心腹,不必淮安大長公主言明就已經猜到了淮安大長公主的心思:“殿下,奴婢要不要把二夫人也請來?”

淮安大長公主頷了頷首。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衛星穹便跟衛夫人一前一後地來到了花廳內。

“侄媳拜見大伯母,伯母萬福金安。”衛夫人身為長輩,衛星穹哪怕比她來得要早上一步,仍是自覺地退到了衛夫人的身後。

“侄孫給伯祖母請安,給大伯母請安。”

“免禮。”淮安大長公主頷了頷首,語氣不冷不熱的,“你是為了那封血書來的吧?”

“伯祖母明鑑,父親忠君愛國,又怎麼會暗中通敵,一定是鄧家人不甘心,才會汙衊父親。”

衛星穹抬起目光,眼底微微泛紅,除了濃濃的憤怒外,還有著一絲被冤枉的委屈。

淮安大長公主在心裡嗤笑了一聲,這衛星穹還挺會裝模作樣,若是自己沒有得知真想,說不定還真相信他了。

“一筆寫不出兩個衛字,星穹,你放心,只要本宮還活著一天,就絕不會讓衛家含冤受辱。”

衛星穹聞言大喜,他並沒有意識到,淮安大長公主說的是“衛家”。

“侄孫多謝伯祖母!”衛星穹發自真心地給淮安大長公主磕了一個頭。

他現在明白為何父親會對淮安大長公主這樣恭敬了,即使不在京城,每年都會往大長公主府送上豐厚的年禮。

不得不說,淮安大長公主儘管性子高傲,目下無塵,卻是衛家在朝中最大的靠山。

“起來吧。”淮安大長公主說完,在看到衛星穹腕上的紗布時,目光凝了凝:“星穹,你的手怎麼了?”

衛星穹這才發現,他起身時,袖口微微上滑,將腕間包著的紗布露了出來,此刻再藏起來已經來不及了。

衛星穹抿了抿嘴角。

他面露慚愧:“承蒙伯祖母關心,前夜報恩寺內混進了一撥歹人,我不小心著了對方的道兒,傷了手腕。”

衛星穹避重就輕,隱瞞了自己被挑斷手筋的真相。

“豈有此理!天子腳下,什麼歹人敢這樣猖狂,這是欺我衛家無人嗎?”

淮安大長公主怒氣衝衝地拍了下桌案,桌上的茶盞被震得“咣咣”作響。

“俊卿媳婦,等俊卿回來,你告訴俊卿,讓他一定要嚴查此事,衛家的子弟豈有白白受傷的道理,傳出去,讓本宮的面子往哪兒擱!”

“還請伯母息怒,等老爺下衙,侄媳一定轉告我家老爺。”衛夫人連忙從座位上站起身。

淮安大長公主平復了一下心頭的怒氣,目光中流露出幾分關懷:“你的傷有沒有請太醫看過?民間的那些大夫比太醫院的太醫可差遠了。”

“回稟伯祖母,侄孫已經請許院判看過了。”

“那就好。”淮安大長公主根本不關心衛星穹的傷勢,此舉不過是為了穩住他,避免讓他察覺出什麼。

“本宮也乏了,你先回去吧。至於你父親的事情,你把心放到肚子裡,有本宮呢……”

“多謝伯祖母。”衛星穹一臉感激地給淮安大長公主磕了頭,這才起身告辭,“伯祖母,侄孫就先回寺裡了。”

“去吧。林女官,你代本宮送一送星穹。”

淮安大長公主看著重新落下的珠簾,眼裡的溫煦不見了,而是被一抹寒意所取代。

“哼,真是厚顏無恥!他們要反的是蕭家,居然還有臉來請本宮這個蕭家人幫忙!”

“伯母息怒。”

衛夫人連忙上前給淮安大長公主倒了一杯茶,並且服侍著她喝下,就怕把淮安大長公主給氣出個好歹。

這個時候,若是淮安大長公主出了什麼意外,夫君可就徹底孤立無援了。

“侄媳看,剛剛您的反應,衛星穹應該全信了。”

衛夫人站到淮安大長公主身後,給她捏著有些僵硬的肩膀:“伯母,我們是不是該進行下一步了?”

“先等等,還是先等著太子妃的安排。”淮安大長公主反手拍了下衛夫人的手臂,示意她停下。

衛夫人順從地來到了淮安大長公主的身旁,坐到她下首的位置。

“本宮知道,你是怕衛俊峰會連累到你們,可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沉住氣,一動不如一靜。你回去也把本宮的話轉告給俊卿,就算事情到了最壞的地步,太子妃會幫衛家出面斡旋。何況,若是陛下真要對你們這一房動手,這個時候晉陽公主就該抱病了。”

陛下總不可能將他最疼愛的女兒嫁到反賊的家裡,若是要連衛俊卿一起清算,現在陛下就該找個“八字不合”的藉口取消當初的賜婚了。

聽了淮安大長公主的話,衛夫人豁然開朗。

她總算不再提心吊膽,就怕哪天陛下會將他們一家拿進詔獄了。

“多謝伯母開解,伯母的話侄媳都記住了,一定會一字不差地轉告給夫君。”

淮安大長公主的目光露出幾分讚許:“你一直都是穩重的性子,本宮對你沒什麼不放心的。還有一事……陛下打算給衛星穹賜婚,如今他母親不在了,你這個伯孃可要多多上心。”

說完,意味深長地瞥了衛夫人一眼。

衛夫人渾身上下一個激靈,連忙點頭:“侄媳明白了。”至於衛星穹還在孝中,衛夫人識趣的一字不提。

……

衛星穹沒想到此行遠比自己想象的順利。

他心情極好地回到了寺裡。

“公子,淮安大長公主答應了?”郭永珈是個察言觀色的高手,一看衛星穹臉上的喜色便猜到了。

“沒錯。”衛星穹頷首,“淮安大長公主願意幫父親出面,看來這些年,父親的‘孝心’沒有白費。”

郭永珈聞言連聲奉承:“淮安大長公主目下無塵,讓人難以親近,公子卻能說動淮安大長公主出面,可見公子足智多謀。若是大將軍知道了,不知道該有多欣慰。”

郭永珈已經摸透了衛星穹的性子,說句粗俗的,這位少主就是一個順毛驢,只能順著毛摸。

衛星穹露出一抹矜持的笑容:“父親不在京城,我作為衛家三房僅有的主事人,自然要盡力一試。”

“不提這個了,蔣叔叔回來了嗎?”

“啟稟公子,蔣將軍出門訪友,眼下還沒有回來,倒是太子府送來了一封請帖,還請公子過目。”

郭永珈不敢揹著衛星穹開啟,就怕又被他給記恨上,因此並不知道請帖上的內容。

看著衛星穹變幻不定的目光,郭永珈的心頭“咯噔”了一下:“公子……”

“太子妃要在三日後舉辦賞花宴,邀請了京城內家中父兄在五品以上的未婚男女參加。”

郭永珈下意識地皺緊了雙眉。

這位太子妃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邊關戰事吃緊,太子殿下在前方督戰,她還有心思舉辦賞花宴?何況,她現在不是應該安心養胎嗎?

“公子,您還在守孝,不如便拒了吧。”

“郭先生,我父親被小人指控私通北蠻,這個時候我若避不出面,外人看了還以為我心虛。”

衛星穹斜睨了郭永珈一眼,神情流露出一絲不悅。

郭永珈立刻請罪:“公子深思熟慮,是我想岔了。”

“罷了,郭先生你又不是神,難免會有疏忽的地方。”衛星穹淡淡道,“三日後就是宴會,郭先生還是抓緊幫我去準備吧。”

衛星穹竟是將郭永珈當成了管家來用。

郭永珈已經被衛星穹鬧得沒有脾氣了。

他領命退下。

只是走出門的那一刻,郭永珈的臉色浮上了一抹陰沉。

真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黃口小兒!

太子妃那是何許人,自從二皇子被貶為宸郡王后,自己就一直在暗中關注她……

根據邸報上的訊息,這位太子妃心機深沉,手段狠辣,其聰明才智完全不遜於男子!就憑公子那點城府,一個假冒的巫族聖女就能將他耍得團團轉了。落到太子妃手裡,恐怕會被啃得骨頭渣都不剩!

郭永珈有一瞬間都想撂挑子不幹了!

……

太子府。

紫竹手裡抱著一大撂畫像,一幅幅地鋪在桌子上頭。

“太子妃娘娘,畫上的這位姑娘叫黃玉珊,是大理寺正卿黃韋覺的長女,二八年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是她的琴藝還得到過範大家的賞識。”

沈雲綰吩咐:“放到左邊。”

紫竹接著開啟第二幅:“這位姑娘叫方雁回,是大理寺少卿方琦的妹妹,今年四月份剛剛及笄,擅長騎射和投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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