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衍的一席話讓衛星穹在心上人的面前顏面盡失。

如果不是蕭君衍還有用,衛星穹幾乎要控制不住心底的殺意。

“我最開始的確有尚公主的打算,這還要感謝敬王殿下牽線搭橋,只不過……”

衛星穹話鋒一轉,淡淡道:“我和晉陽公主之間的緣分不夠,因而沒能締結姻緣。如今,我更是遇到了巫族聖女,前塵往事就不必再提了。”

衛星穹這番話算是把他們兩方的面子都顧及了。

雖然事實的真相是,因為蕭君衍太廢物,才讓自己和駙馬之位失之交臂,如今看,竟是失之桑榆、得之東隅了。

蕭君衍並不覺得計劃失敗是自己的原因。

他的目光在沈雲綰的臉蛋上梭巡了一圈,唇角露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

“如此一位絕代佳人,難怪衛兄會改弦易轍,我是男人,我懂。”

蕭君衍的言辭間充滿了貶低之意。

沈雲綰目光閃了閃。

這蕭君衍在自己面前一直裝出一副溫良恭儉的模樣,私底下卻是這樣的德性,就這一張下流的臉孔,甚至連蕭君澤都不如。

“你這人好沒意思,你們兩個要算賬,去一邊算就是了。你把本姑娘拖下水,是想柿子揀軟的捏嗎?”

沈雲綰從鼻腔裡逸出了一聲冷哼。

“可惜本姑娘不吃你這一套,再敢把本姑娘拖下水,本姑娘就把你毒啞!”

沈雲綰說到這裡目光一亮。

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若是把蕭君衍毒啞了,一個啞巴王爺,就算皇帝想要捧他和自己的丈夫打擂臺,也得看朝臣們答不答應。

何況,這個鍋還可以推到巫族的身上,下手的人是巫族聖女,跟她沈雲綰又有什麼關係?!

室內的空氣驟然間降低了好幾個溫度,就算蕭君衍站得極遠,也感受到了這女子身上散發出的濃濃惡意。

那雙丹鳳眼極美,可是被她盯上,就像是面臨著一頭強大的野獸,讓人的手腳都僵硬了。

衛星穹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就在剛剛,她還鼓動自己殺了敬王呢。

“聖女,敬王殿下不是這個意思。”

“你幫他解釋,你是站在他那邊?衛公子,這就是你說的誠心求娶嗎?”

沈雲綰冷下俏臉,眼底如同結了一層冰霜。

“看來今天宴無好宴,告辭!”

沈雲綰離開窗戶,飄逸的身姿如同驚鴻照水,眨眼間便繞過了衛星穹。

蕭君衍卻攔在了門口。

“等等,本王讓你走了嗎?”

蕭君衍驟然發難。

他冷眼看向衛星穹,語氣裡暗含警告:“衛兄,勾結巫族餘孽,這可是抄家滅族的重罪。不如衛兄把此女交給我,我一定會在父皇面前記你一功。”

衛星穹聞言,直接變了臉色。

他視線冰冷,緊盯著蕭君衍,臉上透出森森寒意:“敬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想要為難我的盟友嗎?”

“衛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是勸你棄暗投明,不要與虎謀皮……”

“好啊,我說呢,今天你怎麼突然約我出來,還一直拖延時間,原來求娶是假,抓我才是真的!”

沈雲綰的貝齒用力咬住了櫻唇,一雙丹鳳眼裡燃燒著灼灼的怒火,璀璨、豔麗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想要捉我去換功勞,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說完,瑩瑩皓腕一個翻轉,兩把袖裡劍握在素手中,看上去拈花撲蝶的一雙手,卻在空中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屬於神兵利器的湛湛寒光令人不寒而慄。

“夭夭,你別衝動,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絕不會對你不利,若違此誓,便讓我身首異處!”

佳人忽然翻臉,讓衛星穹什麼都顧不得了,只能憑著一股本能去解釋,希望佳人能夠因此消氣。

“你也配叫本聖女的名字!”

沈雲綰出手如電,若不是衛星穹躲閃的速度夠快,削下來的就不是他的一縷髮絲了。

“有兩下子!”

沈雲綰眯起眼,身姿如風拂細柳一般,竟是無孔不入。

眼見少將軍面臨著性命之危,門外的侍衛只好罔顧衛星穹的命令,一舉衝進屋內。

“錚!”袖劍與長刀相撞,發出一聲叫人牙酸的嗡聲,出手的侍衛被沈雲綰的劍氣所震,身形疾退,“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竟是受了內傷!

衛星穹臉色大變:“都給我住手!”

他身邊的侍衛全是父親從軍營裡挑出來的高手,沒想到,卻連夭夭的一劍都接不住。

那個姜難自己也見過,武功實屬平常,也就是一手用蠱的功夫讓人忌憚。

沒想到,巫族的這位聖女卻這麼厲害!

可怕的是,對方看著都不及雙十年華,竟勝過苦練二十年內家功夫的高手!

“衛公子,我們巫族和你只是合作關係,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我們巫族強者為尊,你先勝過我手裡的劍再來發號施令吧!”

沈雲綰一聲冷笑,兩把袖劍疾射而出a;

見狀,衛星穹的侍衛連忙擋在了衛星穹的身前,將他護得風雨不透。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兩把袖劍看似朝著衛星穹的方向而來,卻是聲東擊西,竟是在中途拐了個彎兒,疾取蕭君衍的咽喉和心臟。

劍氣破風而來,宛如死神逼近……危在旦夕之間,蕭君衍憑著一股最原始的、來自於求生的本能,堪堪躲過了來勢洶洶的袖劍,一個“懶驢打滾”,姿態狼狽地躲開了這兩把殺機縱橫的短劍,只是兩條胳膊卻無法倖免,被劍尖劃開了一道狹長的傷口,瞬間鮮血直流,一股腥鹹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來人,來人,護駕!”蕭君衍連滾帶爬的後退,死亡面前,哪裡還有半分天潢貴胄的風采!

這讓沈雲綰眼底的厭惡之色更加深了,這種廢物,竟有一半的血是和蕭夜珩一樣的,憑他也配!

“剛剛不是還要拿我討賞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沈雲綰勾起紅唇,唇畔綻放出一朵冷豔的笑容,美麗卻又致命:“你能躲過我的劍,算你運氣好,不過,我的劍上是餵了毒的,叫‘閻王笑’,因為閻王叫你三更死,你絕活不到五更!”

蕭君衍被她話裡的寒意所懾,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傷口,不看不打緊,這一眼,立刻讓蕭君衍臉色慘白。

只見他方才流血的地方,傷口早已變成了黑色。

“衛星穹,這就是你的盟友?本王若是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蕭君衍怫然作色,朝著衛星穹吼道。

“敬王殿下,如果不是你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你也不會有性命之危了。”

衛星穹沒打算讓蕭君衍去死,但不妨礙他給蕭君衍一個教訓。

一個在民間長大的皇子,驟然間被皇帝捧到了不屬於他的高位,倒是忘了從前腳底上的泥還沒有洗乾淨,就開始輕狂起來,明明還要靠著自己的父親,卻敢對自己吆五喝六,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他配不配!

蕭君衍心裡恨極!

自己可是龍血鳳髓,天潢貴胄,衛星穹算什麼東西,竟敢教訓自己!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等到自己榮登大寶,一定要將這父子兩個五馬分屍。

沈雲綰看著兩人的神情變化,臉上目光變換。

這兩個人的關係可真夠塑膠,自己都沒有怎麼挑撥呢,他們之間便隱隱有了反目成仇的傾向。

也是,主弱臣強,以蕭君衍驕傲、多疑、狡詐又刻薄的性子,恐怕早就盤算著過河拆橋了。

只不過條件不允許,蕭君衍現在還要在衛家父子面前裝孫子!

衛星穹雖然不是什麼驚才絕豔之人,但比蕭君衍更有大局觀。

他剛剛會出言嘲諷,完全是因為忍受不了蕭君衍的狂妄和愚蠢。

若是沒有巫族,又怎麼給蕭夜珩添亂,還有北蠻王帳,姜難可是北蠻汗王烏格爾泰的座上賓!

此刻,衛星穹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他沒有再對蕭君衍咄咄相逼,而是將目光投注在沈雲綰的身上,柔聲道:“聖女,敬王殿下若是冒犯了你,我代他向聖女道歉,還請聖女不計前嫌,賜下解藥。”

聽到這個“賜”字,蕭君衍心裡不舒服極了,如同一根利刺紮在心臟裡,可是性命握在別人手上,偏又不能發作!

蕭夜珩臉色漲紅,“呼哧、呼哧”的大口喘著氣,也不知道是毒發了,還是被氣成了這副模樣。

“狗皇帝殺我族人,我今天便殺了他的兒子,也讓他嘗一嘗失去至親的滋味。衛星穹,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給他解藥?”沈雲綰語氣冰冷,竟是連“衛公子”都不叫了。

“我不知道聖女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天家無父子!聖女就算殺了敬王,陛下也不會因此難過,他還有另外兩個兒子。”

衛星穹不想對她來硬的,只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聖女,我跟你是盟友;同樣,我跟敬王也是盟友。為什麼我們彼此之間就不能化干戈為玉帛,難道一起共商大計不好嗎?”

“你這話看似有道理,實則狗屁不通。我們巫族跟你是盟友不假,可大魏皇室卻是我們的仇人!衛公子,二選一的話,你要選誰呢?”

沈雲綰眨了眨眼睛,一雙嫵媚的丹鳳眼光華閃動,靜等著衛星穹的回答。

衛星穹一陣頭大。

“衛兄,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蕭君衍此刻腹痛如絞,他將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了衛星穹的身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衛星穹勉強壓下心底的煩躁。

“聖女,你若是殺了敬王,只會讓陛下提高防備,京城還會大肆搜捕聖女的蹤跡,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不要因為一時衝動,而壞了大計!”

衛星穹的眼底閃過了一道暗芒,似乎意有所指。

就在這時,侍衛前來稟告:“公子,外面多出了一撥不明人士,對方大概有五十人,不僅攜帶兵器,還有弩箭在身上。”

“弩箭?”衛星穹皺起眉。

弩箭一向都是軍隊配備的,這跟普通的弓箭不一樣,哪怕是輕弩,也能輕易將一個人的身體洞穿。

“是我的人!”蕭君衍如獲救星。

他用一副商量的口吻說道:“聖女,殺了我,你也沒有把握全身而退,我想,你應該不想跟我一命換一命吧。不如,聖女給我解藥,我放聖女離開,今天的事情,本王就當沒有發生過。”

最後一句,蕭君衍說得極其鄭重。

沈雲綰咬了咬紅唇,眼底的光芒明明滅滅,似乎是在權衡利弊。

“聖女,不如我來當一箇中人,只要聖女願意給敬王解毒,我親自護送聖女離開。”

衛星穹瞬間便猜到了對方的憂慮,不僅是給對方臺階,也是給對方一個定心丸。

沈雲綰挑了挑眉,衛星穹自幼跟在衛俊峰身邊,耳濡目染,不是蕭君衍這種半路出家的人能比的。

這蕭君衍哪怕再會裝相,論起為人處世,卻差出衛星穹一大截!

就是這麼一個東西,皇帝卻捧著、護著,自己的夫君貴為儲君,反而要在戰場上以命相搏!

既然上天不公,那這公道,自己親自來討!

“衛公子說的也有道理,殺了你固然能痛快一時,還不值當我把自己的性命賠進去。”

見狀,蕭君衍目光一喜,心頭湧上了一股劫後餘生之感,哪怕五臟六腑一陣絞痛,緊縮著的肩膀卻慢慢放鬆了。

“不過呢……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何況還要拿我去討賞,若是就這麼放過你,我這個聖女恐怕要被族人笑死!”

“你想怎麼樣?”

蕭君衍皺著眉,眼中浮上了一絲陰沉。

雖然,他剛才也為對方的美貌動心過,可此女狠辣歹毒,毫無女子的溫婉賢淑,這等野性難馴的異族,也就衛星穹口味奇特,拿來當成寶。

蕭君衍的心頭生出了一股對衛星穹的不屑之感。

“簡單,只要你給本姑娘磕頭認錯,本姑娘便賞給你解藥。”沈雲綰把玩著垂在胸前的髮辮,隨著她動作,腕間的銀鈴發出“叮叮噹噹”地細響,聲音清脆悅耳。

這樣一幅畫面,當真是賞心悅目。

蕭君衍卻目露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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