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大長公主臉上的笑意落了下去。

“惠蓀這孩子是個沒福氣的,誰知道一個冰碗就能要了她的命。”

“母親,明明是三弟妹對孩子太嬌慣,這還不到盛夏呢,惠蓀就要吃冰碗。您不是常說嗎,這三餐飲食,都要順應天時。”

衛心蘭哄好了兒子,遞給了一旁的乳母:“帶著他下去吃碗雞蛋羹,再去花園裡消消食,轉上一圈也該歇覺了。”

有個孩子在這兒,說起話來總是不方便。

乳母將翾兒帶出了屋子。

“老三一直待在西北,這慈母多敗兒。”淮安大長公主幽幽地嘆了口氣。

“母親,不是我說,這太醫院的太醫您還不知道嗎?一個個的,就只開些太平方子,生怕沾上他們。”

衛心蘭頓了頓:“我倒奇怪,既然惠蓀情況這麼兇險,為何不去太子府請紫竹。紫竹深得太子妃的真傳,一個絞腸痧,或許能難倒太醫院的太醫,對紫竹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

“你年紀一大把,說話還這麼不知數!”淮安大長公主橫了自己的女兒一眼,“太子府的人,沒有拜帖,是誰都能支使的?你不要仗著太子和太子妃和氣,就輕狂的沒邊了。”

“母親,女兒絕沒有這個意思,都是女兒不會說話。”衛心蘭方才說話沒過腦子,還是被淮安大長公主一語給點醒了。

太子妃的身份早就不同了,自己還要更恭敬才是。

衛心蘭站起身,衝著沈雲綰福身一禮:“太子妃,我言語無狀,還請太子妃不要計較。”

“表姑快請起。”沈雲綰如今懷著身孕,虛扶了衛心蘭一把。

“都是一家子骨肉,隨便閒聊幾句,姑祖母偏要嚇唬人。難道太子和我就這麼小肚雞腸嗎?”

沈雲綰含嗔帶笑。

“母親您聽聽,太子妃才不跟女兒計較呢!”衛心蘭也跟著湊趣。

三個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然而,如此和諧的氣氛卻被打破了。

“殿下,二夫人和三夫人在惠蓀小姐的靈堂上打起來了……”

淮安大長公主的眼睛裡劃過了一絲驚訝。

她沉下臉龐:“怎麼回事?”

“回稟殿下,奴婢也不清楚,是二夫人身邊的張嬤嬤讓奴婢來搬救兵。而且……而且衛家的旁支今天也都來了……”

“混賬!這不是讓族人來看嫡支的笑話嗎?給本宮帶路!”

淮安大長公主站起身,想起沈雲綰還在這兒,遲疑了一瞬,方才道:“太子妃……”

“姑祖母,我陪您一起去吧。”衛惠蓀之死是多方促成的結果,沈雲綰需要知道衛家三房會有的反應。

淮安大長公主頷了頷首,朝著一旁的女兒吩咐道:“心蘭,一會兒你照顧好太子妃,不要讓人衝撞了太子妃。”

“母親放心,女兒會小心的。”

衛心蘭扶住了沈雲綰的另一邊胳膊,一起往衛家三房去了。

衛家雖然早就分家了,嫡支這邊,長房、二房和三房卻是比鄰而居,而且每一家都開了一道小門,幾房的後院是相連的。

當初太宗將愛女嫁到衛家,特意讓將作監把公主府建在了衛家的對門,並且將兩府打通,方便女兒去衛家居住。

因此,淮安大長公主前去衛俊峰的府邸,連馬車都不必坐,叫人備了軟轎,一炷香的功夫便走到了。

到了衛家三房,只見四處掛滿了白幡,耳邊傳來僧人超度的聲音,合著木魚一起,讓淮安大長公主聽得一陣頭痛。

人一旦上了年紀,是最煩吵鬧的。

淮安大長公主不悅地皺起眉:“老三媳婦真是糊塗了。這未出嫁的女兒若是夭折了,按照規矩是不能葬在衛家祖墳的,就是靈堂都不能設。”

“本宮念在老三媳婦愛女心切的份上,因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倒好,搞出這麼大的陣仗,讓本宮如何跟衛家的旁支交代!”

“母親息怒。”衛心蘭連忙勸道,“這靈堂都已經設了,總不能中途撤下。就是不知道三弟妹這麼大張旗鼓,是不是有別的用意?”

衛心蘭真正想說的是衛三夫人居心不良,不過換了一個委婉的說法。

以淮安大長公主的地位,卻沒有這些忌諱。

她無所顧忌地道:“哼,狐狸早晚會露出尾巴。一會兒且看吧。”

衛家的靈堂上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衛三夫人不顧體面,扯著衛二夫人的衣襟,一臉恨意地哭罵道:“惠蓀的身子骨一直都很結實,平時連風寒都很少得,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冰碗就送了命!”

衛三夫人的一顆心宛若油煎!

她眼睛猩紅,指甲深深地扎進衛二夫人的肉裡:“是你害死了自己的親侄女,你怎麼還有臉來祭拜她!你就不怕晚上做噩夢嗎?!”

衛二夫人極重規矩,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

她起先還忍著不肯還手,衛三夫人卻變本加厲。

衛二夫人忍無可忍,一把薅住了衛三夫人的頭髮,將她甩到了一旁。

衛三夫人為了女兒的死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如今全靠一股精氣神撐著。

衛二夫人的突然還手讓衛三夫人踉蹌了幾下,竟是摔倒在地上。

“好啊!好啊!真是我的好二嫂!我們老爺不在京中,你們二房便仗勢欺人!真該讓族人們評評理!”

“三弟妹,說話可要憑良心!”

衛二夫人深深地後悔,早知老三媳婦如此封魔,自己今天就不該登門,真是把一輩子的臉都丟光了!

她喝道:“你捫心自問:自從三弟去了西北,你們三房的大事小情,哪一次我們二房不是跑在前面?!”

“你說要讓族人評理,好啊!舉頭三尺有神明!惠蓀是我自小看著長大的,我把她當成親生女兒般疼愛。你倒是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害惠蓀?!我就扶蘇一個兒子,難道惠蓀還能擋了扶蘇的道?!”

衛二夫人冷笑了一聲:“當初惠蓀得了水痘,是我帶著惠蓀供奉豆娘娘!在閻王爺那裡搶回了惠蓀的一條命!因為我一心撲在惠蓀身上,扶蘇不小心掉到了蓮花池裡,躺了整整半個月!”

衛二夫人一臉悲憤,除此之外,還有著濃濃的委屈和失望。

“長嫂如母,這些年,你二哥和我對你們家怎麼樣,就算你紅口白牙不認賬,族人們也是看在眼裡的!我念在你深陷喪女之痛不和你計較,可也不能任由你往我們二房頭上潑髒水!”

“哼,說得好聽!”衛三夫人被衛二夫人一頓搶白,連個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衛二夫人一說完,衛三夫人便冷笑了一聲:“你們夫妻兩個都是口蜜腹劍!如果不是你們偽裝得太好,我也不會被你們騙了!”

“都怪我從來沒有防備過你們!”

衛心蘭聽不下去了,她衝到靈堂上,衝著衛三夫人便是一記耳光。

“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你口口聲聲說,二弟妹害了惠蓀……”

衛心蘭捏住了衛三夫人的下巴,目光冷冽:“我倒要問你,難道是二弟妹強按著惠蓀把冰碗餵給她吃的?你別忘了,冰碗是你們府上自己做的,惠蓀也是在她的閨房裡去世的!你告訴我,二弟妹如何能找到機會下手?!何況二弟妹害惠蓀的理由呢?!”

“大姐,從前你就喜歡二嫂多過我,你當然要幫著她說話。”衛三夫人雙眼泛紅,盯著衛心蘭的一雙眼睛陰森森的,顯然是把衛心蘭也恨上了!

衛心蘭瘋起來是敢跟陳語堂對打的,又豈會被衛三夫人的眼神嚇到。

她冷笑:“你要是有證據證明是二弟妹做的,不必你動手,我母親第一個饒不了她!”

“證據?”衛三夫人聞言露出一抹悲涼的笑容,“我要是有證據,早就告到了京兆府,讓她給我的女兒償命!”

“夠了!”

淮安大長公主喝道。

她扶著沈雲綰的手臂一起現身。

見狀,衛家的族人們全都跪倒在地:“拜見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萬福金安;拜見大長公主,大長公主萬福金安。”

“免禮。”

沈雲綰吩咐衛家的族人們起身。

自淮安大長公主的身後走出四個僕婦,分別將兩把椅子放在了沈雲綰和淮安大長公主的面前,並且還悉心地鋪上了軟墊。

淮安大長公主卻沒有坐下,而是徑直走到衛三夫人的面前:“老三媳婦,按照衛家的規矩,女兒是不能葬入衛家祖墳的,牌位也不能擺在祠堂內。本宮已經為你破了一次例,你要惜福。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大伯母,難道大姐死了,你也要按照衛家的規矩來辦嗎?”衛三夫人根本沒把衛家的規矩放在心上。

她質問道。

淮安大長公主深深地皺起眉。

衛心蘭更是氣憤不已:“你發什麼瘋?竟敢咒我!”

“大姐,打個比方罷了。”衛三夫人淡淡道。

女兒已經死了,自己後半輩子的指望全都沒了,難道還要再去看這些人的臉色嗎?

沈雲綰的明眸裡閃過了一道幽芒。

看來衛惠蓀的死對衛三夫人造成了很大的打擊,衛三夫人現在跟瘋子沒什麼兩樣。

只是……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衛三夫人還有一個兒子,她敢得罪淮安大長公主,難道連自己兒子的前程都不顧了?

“打比方?我看這是你的心裡話!”衛心蘭的聲音打斷了沈雲綰的思緒。

她看向自己的母親:“母親,既然三弟妹半點都不尊重您,您又何必去管她的事?!沒看二弟妹掏心掏肺,最後也沒有一句好話,還要背上殺人兇手的罪名嗎?她要發瘋,就讓她發瘋好了!”

衛心蘭作為淮安大長公主和已故柱國公的愛女,又是衛家宗房的嫡長女,自來受盡寵愛,在衛家無人敢掠其鋒芒!

她目光一掃,視線落在一箇中年婦人的身上。

“五弟妹,我問你,你帶著人來湊什麼熱鬧?!”

婦人被衛心蘭點了名字,沒法再繼續裝鵪鶉了。

她的神色十分勉強:“大姐,是三嫂把我們召集到這裡的……”

“哼,二弟妹才是衛家的宗婦!二弟妹沒有發話,你們這是拜的哪一路的神仙?!若是見廟就進,見神就磕頭,當心兩頭落空!”

衛心蘭絲毫不給婦人留面子。

聞言,衛家的其他族人臉色也變得十分難堪。

其中一個年輕些的婦人大著膽子辯解:“大姑姑息怒,宗房在族人看來便是一體,一向共進退。我們這些族人也弄不懂這裡頭的彎彎繞繞……”

“你是誰?”

衛心蘭一個眼神撇過去,似笑非笑地道:“我怎麼沒有見過你?”

聞言,衛二夫人說道:“大姐,這是小七房今年剛過門的新婦,前些日子去您府上拜見您,也是不趕巧,您去了莊子上。”

至於認親那一天,衛心蘭當時還在坐月子。

連撲了兩次空後,小七房的人也不敢再去打擾了。

“是旺哥的媳婦?這個家裡,我說話,什麼時候輪到小輩插嘴了?何況還是一個繼室。”

聞言,旺哥媳婦羞紅了一張臉,想哭又不敢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現在知道要臉了?”

衛心蘭嗤笑了一聲。

“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這句話,衛三夫人當初也聽過。

她指著衛心蘭的鼻子,尖聲叫道:“你一個出嫁女,憑什麼來管衛家的事?手伸得這麼長!你別忘了,你現在可是陳衛氏!”

自己女兒已經沒了,衛心蘭這個未來舅母什麼都不是!既然這樣,自己又何必慣著她!

衛三夫人恨不得跟在場的所有人同歸於盡!

她罵完衛心蘭,竟把矛頭對準了沈雲綰。

“太子妃娘娘大駕光臨,是來看我們三房笑話的。不知道太子妃娘娘對你看到的還滿意嗎?”

“我的女兒死了,就再也沒有人威脅到你的位置了!”衛三夫人話音剛落,滿場鴉雀無聲。

沈雲綰蹙了蹙眉:“三夫人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是要把女兒給太子殿下做側妃?姑祖母,我竟不知,衛家還存著這樣的指望。”

沈雲綰看向淮安大長公主,一雙明眸清冷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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