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個女表子是你的人?”烏蒙眯起眼,看向男子的目光充滿了警惕,“這家鶯歌館也是你開的?”

來人也沒想到眼前的蠻子還是有些頭腦的。

他笑了笑:“三王子,大魏有規定,官員不得經商,我又怎麼可能是這家鶯歌館的主人?我不過是跟青鸞姑娘有過一段露水姻緣,不捨得佳人香消玉殞……”

“是嗎?我看你也不像憐香惜玉的樣子。”

烏蒙皮笑肉不笑地打斷他。

“三王子,據我所知,太子府的人還在四處搜尋你的下落,你確定要在一個女人身上浪費時間嗎?”

男子逐漸失去了耐心。

“我是帶著誠意來的,三王子今天若是沒有心情談正事,那就改日好了。”

至於改天是哪天,這就要看自己的心情了。

男子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

烏蒙也知道自己若是開口挽留便落了下風。

但形勢比人強,如今自己是在大魏的地盤,大魏人又如此狡猾,自己必須萬分小心,儘快把事情了結了,趕回漠北去。

“三王子還有什麼指教嗎?”

男子停下了腳步,揚起眉,似笑非笑地看著烏蒙。

烏蒙這才發現對方長了一雙丹鳳眼,漂亮卻不失英氣。這雙眼睛,烏蒙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不是要談合作嗎?總要讓我看到你的誠意,而不是一直監視我……”

“我的監視,難道對三王子來說是一種保護。要是沒有我的人斷後,你以為你能這麼快脫身?”

男子大言不慚地說道。

“這就是你的誠意?!”烏蒙感受到了男子言談間的輕蔑,內心極其不鬱。

男子並沒有把烏蒙放在眼裡。

他勾起唇。

“我以為我已經很有誠意了。三王子是不是忘記了,你在戰場上和蕭夜珩交手過數次,每一次都是戰敗而回。三王子號稱漠北的第一勇士,以為戴上面具,就沒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嗎?!”

男子的話戳中了烏蒙心中的隱痛,這對烏蒙來說,是烙印在他骨血裡的恥辱,就跟他現在失去了男人的雄風一樣羞恥!

蕭夜珩的女人和蕭夜珩一樣,都太邪門了。

烏蒙氣地攥緊了拳頭,一拳打在床柱上。

隨著他的拳頭落下,結實、笨重的床榻在一瞬間坍塌,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他的眼神像是草原上的孤狼一般兇蠻。

男子直面著烏蒙身上溢位的殺氣,瞬間勃然大怒:“三王子,你想把其他客人引來嗎?”

烏蒙被他一再激怒,早就忘了什麼“小不忍則亂大謀”的告誡了。

他冷笑:“那又怎麼樣?就算我被人抓住,你以為你能逃得了?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誰嗎?你面對的是草原上的雄鷹,你竟敢妄想讓雄鷹低頭!”

烏蒙露出一抹狠戾的表情:“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

男子聞言,眼底暗藏著的輕蔑消失不見了。

他沉下臉,父親早就說過,北蠻人沒有契約精神,果然如此!

“三王子有話不妨好好說。若是談判破裂,我不好跟上面交代,三王子難道就能跟你的父汗交差了?”

男子順勢坐到了桌子前。

“我的屬下已經將周圍把守得密不透風,三王子嗎,這就是我的誠意!”

大魏人翻臉比翻書還快!怪不得父汗一再告誡自己:大魏人不值得信任!

烏蒙也坐到了談判桌前。

“一千匹駿馬,再加五十匹配種的公馬。除了先前的條件,還要再加一條,我要蕭夜珩的女人!”

男子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蕭夜珩的女人,大魏的太子妃!他也真敢想!他怎麼不說他想要皇位呢!

“這不可能!”男子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且不說太子妃身邊明裡暗裡有多少人保護,我的人根本無法靠近。就算我成功把太子妃從太子府偷出來,連京城都出不去!”

男子可是聽說了,太子為了太子妃連儲君之位都不要了,奪妻之恨,不共戴天!自己又不是瘋了,在還沒有萬全準備時就跟太子對上!

“若不是黃大人跟我說:跟我接頭的人在大魏神通廣大,你以為我會冒險前往京城嗎?”

“你若連蕭夜珩的女人都弄不到,那我們先前的談判就算了!”

烏蒙攤了攤手,一副拒不合作的態度。

男子頓時被氣得不輕。

如果烏蒙不是烏格爾泰最寵愛的兒子,自己有的是法子讓他在大魏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再換一個聽得懂人話的談判物件。

“三王子,除了這個條件,我可以給你多加十萬兩銀子。這是我的底線,三王子若是還要得寸進尺,那我只好給你們的大汗去信一封說明情況,三王子也不想鬧得兩敗俱傷吧?”

烏蒙似乎認真思考了一番,半晌,很勉強地點了點頭:“既然你這麼無能,本王子就不強求了。不過……蕭夜珩的女人害得我不能人道,我要她身邊的婢女出氣,這你總能做到吧?”

烏蒙這個時候已經回過味來。

他一向身體強健,一個晚上連睡三個女人都不成問題,怎麼會突然就不行了?!

一定是那個歹毒的婢女給自己下了毒。

想到紫竹的種種手段,烏蒙控制不住的臉色發青!

“那個婢女叫紫竹,這也是我的底線!”烏蒙的語氣透著不容轉圜的強硬。

一個婢女而已,儘管是太子妃的婢女,自己若是連這個條件都不肯答應,恐怕烏蒙會直接跟自己翻臉!

男子點了點頭:“成交!”

說完,男子先一步離開,轉身之際,他的丹鳳眼裡浮上了一抹深思。

自己還以為烏蒙外強中乾,原來是被太子妃暗中下了藥,男子不由生出了一絲興趣。

京城裡的大家閨秀大多都循規蹈矩,想不到這位太子妃竟然是一個異類。

……

“太子妃,薛家出了白事,薛家大公子的夫人暴病身亡,兩個孩子被他們的母親過了病氣,情況很不好,薛家已經把兩個孩子送到了老家。”

沈雲綰聞言怔了怔。

最近太忙,自己倒是把這檔事給忘了,可憐薛家的大少夫人心思玲瓏,卻成為了犧牲品,就是她膝下的兩個孩子,雖然保住了性命,以後也只能做個田舍翁了。

沈雲綰帶著幾分唏噓:“給薛家隨一份禮吧。本宮身子不方便,就不去探望薛夫人了。你代本宮走一趟,讓薛夫人保重身體。”

如今薛家剛辦白事,和楊家的婚契也只能延後了。

“太子妃,奴婢明白了。”

芭蕉領命退下。

芭蕉還沒有走多遠,青羽便來到了屋裡。

“太子妃,奴婢不明白,您既然懷疑芭蕉,怎麼還能容她繼續當差?”

“芭蕉既然有嫌疑,把人放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本宮才能夠安心。”

沈雲綰說完,掃了一眼青羽手裡捧著的匣子,不由挑了挑眉:“近來這是第幾波了?”

聽到太子妃問話,青羽的臉上露出惱火的神情:“太子妃,這是第四波了,這些小人就只會這種鬼蜮伎倆,真是該死!讓奴婢知道是誰幹的,一定把他們千刀萬剮!”

聞言,沈雲綰的手指撫上了自己的腹部,如今孩子的月份還小,但她已經能夠感受到腹中小生命的存在了。

沈雲綰淡淡一笑:“這個孩子一旦降生,若是男孩,就是皇太孫,大魏未來的繼承人。自然會遭人眼紅了!”

“太子妃說得是。不遭人妒是庸才!”青羽臉上的憤怒消失了,眼裡燃起了鬥志。

“我們皇太孫龍章鳳姿,一定青出於藍勝於藍,將來比太子殿下還要厲害!”

沈雲綰被青鸞的口氣逗笑了。

她調侃道:“不得了,你現在連太子殿下都敢隨意編排了,要是太子殿下責罰你,本宮可不會幫你求情。”

青羽是見太子妃聽了李知芸的死訊後情緒有些低落,才會故意岔開話題。

她吃吃笑道:“還不是太子妃寵愛奴婢,奴婢都是被您給慣得。”

“你這是跟紫竹學的倒打一耙?”沈雲綰的唇畔噙上了一抹笑容。

“是誰在背後編排孤?”蕭夜珩笑著走進了屋內。

沈雲綰看到他出現,一雙明眸染上了幾分驚喜。

“這些婢女如今怎麼變得這麼憊懶了,你來了,她們也不通報一聲。”

沈雲綰站起身,走到蕭夜珩身畔,踮起腳,幫他摘下肩頭的一片落葉。

“你這是從哪裡來的?怎麼風塵僕僕的?”

“你去坐著,我自己來。”蕭夜珩捏了捏沈雲綰的手指,溫聲道,“不要讓我身上的塵土燻到了你。”

“青羽,去給太子打水。”沈雲綰說完,目光掃過,發現青羽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不由失笑:“這丫頭,居然不聲不響地溜走了。”

“還不是讓你慣的。青羽出身於龍影衛,從前一直唯命是從,絕不敢擅作主張。”

蕭夜珩一副抱怨的口吻。

他眼含笑意:“我剛剛在外面聽了幾句,青羽編排我什麼?”

連青羽都能看出沈雲綰興致不高,何況蕭夜珩這個枕邊人。

他想著法子逗妻子開心。

“也沒說什麼,就說你我的孩子將來肯定要比你厲害。”沈雲綰要去拿水盆,蕭夜珩連忙按住她的手。

“你去坐著,我自己來。你現在不能拿重物。”

蕭夜珩語氣嚴肅。

沈雲綰不知道一個水盆怎麼就成為重物了。

她有些無語:“我又不是易碎的瓷娃娃。”

“誰說你是瓷娃娃了?”蕭夜珩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袍,洗了把臉,方才來到沈雲綰身側。

“冰晶雪魄,分明是天上明月。”

蕭夜珩將沈雲綰抱進懷裡:“天下間,只有我能擁明月入懷。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在背後羨慕我……”

“油嘴滑舌!”蕭夜珩的情話實在太肉麻了。

沈雲綰總覺得,這樣一個清冷如謫仙的人,從他嘴裡說出這些,充滿了違和感。

“綰綰,我說得是實話。”

蕭夜珩嘴角含笑,在沈雲綰尚未察覺時,目光裡的殺意一閃而逝。

如花美眷,誰都想要,就看他們有沒有這個命了!

“綰綰,青羽說得對,你我的孩子,註定了他的不凡。”蕭夜珩的大掌輕柔地捂上了沈雲綰的腹部,一雙深邃的墨眸帶著慈父的光輝,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議。

沈雲綰感受到了他對這個孩子的期待,抿了抿紅唇,柔聲道:“我們母子有你做依靠,已經勝過世間所有……”

聞言,蕭夜珩的墨眸中情緒翻湧,整個胸腔都充斥著一股極其熱烈的情感,讓他心懷激盪,情難自抑!

如果不是妻子月份還小,蕭夜珩真想把她放到榻上輕憐密愛,肌膚相親,讓她感受自己的熾熱!

“綰綰……”最終,蕭夜珩只是啄吻著沈雲綰的額頭和臉蛋,帶著無比的珍愛。

“我一定會給你,還有我們的孩子最好的!”

然而,有人很煞風景地打斷了蕭夜珩的表白。

婢女在外面喊道:“啟稟太子殿下,太子妃,盧先生求見。”

蕭夜珩依依不捨地放開了懷裡的人,墨眸裡的熾熱歸於了平靜。

他抬起手,動作溫柔地幫沈雲綰理了理鬢邊的髮絲,淡淡道:“進來。”

盧晗之俯身行禮:“晗之拜見太子殿下、太子妃。”

“先生免禮。”

蕭夜珩吩咐婢女上茶,看著婢女合上了屋門,一雙墨眸帶著直透人心的犀利。

“有情況了?”

“回稟殿下,烏蒙逃脫之後,不僅沒有龜縮一隅,反而大搖大擺地跑去了鶯歌館尋歡作樂……”

“鶯歌館?”蕭夜珩雖然從不踏足這些地方,但是從名字也能聽出這是煙花之地!

“他就這麼急不可耐嗎?”蕭夜珩的墨眸裡充斥著嫌惡。

“殿下,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歷來北蠻人侵入大魏,為的無非就是女人和錢財。畢竟是一群不知教化的蠻子。”盧晗之的語氣充滿了不屑。

“撲哧——”

沈雲綰輕笑了一聲,她連忙用袖子掩住了上揚的唇角。

蕭夜珩的目光露出幾分疑惑:“綰綰,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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