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蔣,蔣文曜?!沈雲綰將男子的名字在心中過了一遍。

“哥哥,官府的通緝名單上,有沒有叫蔣文曜的人?”沈雲綰仍是沒有打消心底的懷疑,目光居高臨下,將蔣文曜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

見狀,蔣文曜哭笑不得。

他只好照實相告:“兄臺,實不相瞞,我是江州守備蔣世萬蔣大人的侄子……”

蔣文曜還沒有說完,沈雲綰便一口打斷他。

“你若真是江州守備的侄子,那你被救上來時為何不說?我還說我是當朝公主呢!哥哥,我看他謊話連篇,居心叵測,你一定不要上當。”

這一次,宋阡陌站在了自己的“妹妹”這邊。

“我家小妹倒也沒有說錯,你既然來頭這麼大,一開始怎麼不說?”

宋阡陌一臉狐疑。

蔣文曜沒想到對方居然不相信自己。

“兄臺,我送給你的那枚玉佩上刻著蔣家的家徽,兄臺只要打聽一番就能知道。”

“你真是蔣大人的侄子?”宋阡陌似乎被蔣文曜說動了。

聞言,蔣文曜連忙點了點頭。

“我的確是蔣家的人,若我是冒充的,就讓我天打雷劈!”

宋阡陌聽了,一改臉上的冷峻之色,露出一抹笑容:“蔣公子,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蔣公子,希望蔣公子不要見怪。”

以蔣文曜的身份地位,想要討好他的人不計其數。對方的前倨後恭,蔣文曜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連忙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兄臺說的哪裡話,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何來冒犯一說。”

蔣文曜的目光落在了沈雲綰身上,看著小姑娘寒著一張俏臉,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小姐現在可以放心了?”

“哼!”

沈雲綰冷哼一聲,返身衝出了客房。

紫竹連忙跟上:“妹妹,你等等我……”

見狀,宋阡陌隨之露出了一抹苦笑:“舍妹被我慣壞了,嬌縱任性,讓蔣公子看笑話了。”

“兄臺說得哪裡話,我看令妹天真可愛,至情至性,可惜我沒有妹妹。”

宋阡陌眼裡的冷意一閃而逝,嘴上卻笑道:“你的話若是讓她聽到,又要翹尾巴了。”

……

沈雲綰回到了船艙。

她將男子玉佩上的徽記在宣紙上拓下來,接著放進信封中。

沈雲綰剛要去召信鴿,宋阡陌便走進了房中。

“王妃是要驗證蔣文曜的身份嗎?”

沈雲綰頷了頷首:“我們也不能光聽對方的一面之詞。”

“王妃,屬下倒是覺得不必了。據屬下所知,蔣世萬雖然有個侄子,但名字卻不叫蔣文曜。”

“你說他是冒充的?”沈雲綰蹙起了眉尖。

然而,宋阡陌接下來的話卻讓沈雲綰感到十分意外。

“啟稟王妃,早在動身前,我就讓王府的暗探將蔣世萬的家事打聽清楚了。蔣世萬膝下有一子,名字便叫蔣文曜。因此,蔣文曜當時才會發誓,他是蔣家的人,而不是蔣世萬的侄子。”

從在客房裡時,宋阡陌就已經知道對方是在玩文字遊戲了。然而,蔣文曜卻對此一無所知,還以為自己的故事編得天衣無縫。

“蔣世萬的獨子?他怎麼會被人追殺?在江州地界,難道還有人敢不給蔣世萬面子嗎?”

蔣世萬隻此一子,殺了蔣文曜,便是跟蔣世萬結下了死仇!要知道蔣世萬手裡可是掌管著兩萬士兵。

“王妃,這也正是屬下不解的地方。但蔣文曜不可能跟我們說實話。”

沈雲綰挑了挑眉:“依你之見,這是蔣文曜誤打誤撞,還是別人的有心安排?”

“屬下更傾向於是巧合。蔣世萬年過三十才得了一子,他是絕不可能拿著獨子的性命冒險的!”

就算用苦肉計,蔣文曜的犧牲未免太大了,一個不慎,就會丟了性命。

“既然是巧合,那就是老天給我們送來的人質。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你吩咐姜超,讓他原路返回。”

沈雲綰的一雙明眸有著讓人不可逼視的光芒。

“我們去會一會蔣世萬!”

“是,王妃,屬下這就去安排!”

紫竹目送著宋阡陌離開了房間,說道:“王妃,要不要奴婢藉著換藥的機會試探一番?”

“不,我親自來。”

沈雲綰的心頭有著一股強烈的預感!

蕭夜珩的落水一定與蔣文曜存在著某種聯絡。

……

蔣文曜發現在表明身份後還是有好處的。

都說商人重利,蔣文曜現在相信了。

一開始他還是一個被所有人防備的“嫌犯”,現在卻成了船主人的座上賓。

這不,不僅房裡的茶水換上了明前龍井,各色精緻的點心、果脯也送進了房裡。

眼下還沒有到晚上呢,就連晚膳也提前送過來了。

蔣文曜詢問來送飯的劉乙:“兄弟,不知你家公子在何處?”

“蔣公子折煞小人了,小人名叫劉乙,是宋家的下人,蔣公子有什麼吩咐,就喊小人一聲,小人就在門外守著。”

劉乙沒有了一開始的橫眉冷對,而是露出一張諂媚的笑臉。

見狀,蔣文曜心裡一哂,想到當初對方粗手粗腳的,還嫌自己身上髒臭,他眼裡的暗色一閃而逝。

罷了,一個下人,自己跟他計較是在自降身份。

“那就麻煩你給我找個浴桶來,若是能有一身乾淨的衣服就更好了。”

“蔣公子稍等,小人這就去燒水。”

等到蔣文曜沐浴過後,發現桌上的飯菜重新換過了,他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挑了幾樣菜吃了,這才感到整個人活了過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蔣文曜挑了挑眉:“進來。”

話音剛落,蔣文曜的眼前便映出了一抹茜紅色的身影,只見宋小姐翩然而入。

蔣文曜的眼裡浮上了一絲驚訝。

“怎麼,你以為是我哥哥嗎?”

沈雲綰找了椅子坐下。

她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一雙晶亮的明眸染上了冷意:“你知道這桌菜要花費多少銀子嗎?”

“姑娘放心,等我回家以後,一定雙倍奉還。”

蔣文曜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盞茶,送到沈雲綰面前:“姑娘請用。”

“我渴了我自己會喝,誰用你獻殷勤了!”沈雲綰話裡頭夾槍帶棒。

“我哥哥小心謹慎慣了,因為你的身份不敢得罪你。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我問你,你說你是蔣大人的侄子,那你怎麼會被人追殺?!”

沈雲綰板著一張俏臉,語氣冷冰冰的。

“難道在江州地界,還有人敢動他的侄子嗎?”

面對沈雲綰審犯人一樣的口氣,蔣文曜不僅不覺得受到了冒犯,還覺得有趣。

他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

“姑娘,你既然知道謹王殿下遇刺一事,那我便實話實說了。謹王殿下失蹤後,我奉叔父之命,沿途搜尋謹王殿下的下落。然而,就在我發現線索後,卻受到了刺客的阻撓,腹部中了一劍,意外落水。接下來的事,應該不必我多說了。”

沈雲綰藏在袖裡的手指暗暗攥緊了。

線索!

她差點脫口而出,幸好,她的腦袋還有一絲清明,讓她硬生生地把疑問吞回了腹中。

沈雲綰壓下心底的劇痛,盡力讓自己平復下來。

她一臉好奇地問道:“這些刺客這麼猖狂嗎?光天化日,不僅敢對謹王殿下動手,就連你也不放過。”

“你叔父不是江州守將嗎?難道這些刺客連他都不放在眼裡?”

聞言,蔣文曜不由失笑道:“這些刺客連謹王殿下這位天潢貴胄都敢動手,何況是我。”

沈雲綰撇了撇嘴。

“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我聽哥哥說過,江州大營駐紮著兩萬士兵。那些刺客又不會飛天遁地之術,蔣大人只要下令關閉城門,又怎麼會抓不到刺客呢?”

聽了她的話,蔣文曜的一雙眼睛流露出幾分驚訝。

“想不到姑娘還有這番見識。”

蔣文曜嘴角的笑容消失了,面龐浮上冷峻之色。

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若是這江州府城能由叔父做主,那些刺客便是插翅也難逃!但叔父是在謹王殿下失蹤的第二天才收到了訊息,早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蔣文曜說完,才驚覺自己一不小心說多了。

他望向對面的女子,只見宋姑娘目光澄澈,秋水般的明眸帶著一絲稚嫩和懵懂。

這讓蔣文曜的心底生出了一抹自嘲,這位宋姑娘太容易讓人降低戒心了。

“姑娘,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蔣文曜的一雙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對面的女子。

當時自己在水下聽得很清楚,自己是被這位宋姑娘“釣”上來的,但她力氣不夠,把手裡的魚竿給了自己的兄長。

想到這裡,蔣文曜的目光更加溫柔了。

“你不知道女子的閨名不能讓外人知道嗎?”

沈雲綰從座椅上起身,露出防備的神情:“我告訴你,你別想打我的主意!我已經有婚約了。”

蔣文曜情不自禁地皺起眉。

他剛要追問,卻被屋外的敲門聲所打斷。

接著,宋阡陌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蔣公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我家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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