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這裡打,這裡是他們的主場。”將臣捏緊手心裡的血牙,一狠心把另一顆也掰了下來,劇痛讓她差點沒能站穩,本來就白的膚色差點變成了透明,兩顆血淋淋的長牙握在掌心,猝然發力撕裂了這一片空間!
“沒用的,這一切不過虛幻之影。”冥勝搖搖頭,“更何況,在這裡,整片冥土都是我們的養分。”
深殿之中,被將臣撕裂的空間湧出無數妖魂惡鬼,那是曾被太陽神殿鎮壓的冤獄,此刻傾巢而出,瞬間把這片空間淹沒!
“走——”靜河燃燒已身,九尾紅狐的本相頂天立地,毛茸茸的尾巴捲起幾個人往縫隙裡丟,他的妖丹早已破碎,此刻是在燃燒已身,用最後的法力要送幾人離開。
“不……”靜姝伸手要去抓靜河,奈何此時此刻的靜河根本無法被逆轉,連冥鏵都無法靠近他,與此同時,他的妖魂幾近虛無。
“沒了肉身更方便,正愁血色沙華不好解開!”林致知說,手裡的因果劍劈出,金色劍光拂過靜河,他與冥鏵身上亮起一條格外明顯的紅線,在充斥著妖魂惡鬼的深殿中也分外亮眼。
“?”林致知也不理解,“已經沒有了血色沙華,這又是哪來的因果線?”
“我曾經給冥鏵下過狐咒,以神魂相連為代價,讓她無法傷害靜姝。”靜河說,明明是一件哀傷的事,卻被他說得柔和又平靜,“快走吧。”
冥鏵也看到了這根相連的紅線,怔了好一會兒:“我怎麼忘了……”
……
靜河和靜姝來到冥土是有緣故的。
冥土是金烏滅族留下的死地,太陽神殿鎮壓著無數妖魂惡鬼,所以在冥土下的屍骨初生時,妖王楚詩樂曾來此。
“此地冥族皆是剛生的靈智,就如新生的孩童,若是有人引導,冥族必定不會成為大患。”
楚詩樂垂眸望著這片死地:“種族是有天性的,天道都有善惡,如何輕易改變?”
靜河看著初生的幾個冥族匍匐在冥土之上,歪歪扭扭地學著走路,終究是動了惻隱之心:“殿下,我願意自請下冥土,授之以漁。”
“你瘋了?”靜姝挑起一邊長眉,“冥族與惡修羅有何區別?它們從土裡爬出來,至陰之物,是會吃人的!”
“……”楚詩樂看了此地良久,眨了眨眼,“走吧,等後面再說。”
——等後面再說。
楚詩樂一朝失蹤,妖族新上位的妖王大手一揮,點名讓靜河去了冥土——冥鏵和冥勝向妖王表示了臣服,他們本就是妖族死後的屍骨埋在冥土之下醒來的靈智,妖王又正擔心自已地位不穩,畢竟靜河靜姝是楚詩樂親手帶大的狐狸。
靜河到冥族那一天,冥鏵領著所有初生的冥族單膝跪地向他行禮,一股長風托起他們的膝蓋,靜河垂眸說:“你們不必向我行禮,我並非你們尊長。”
……
“你當初,是自願來冥族的?”冥鏵好似終於想起那段時光,“妖族明明一直視我們為低賤的髒東西,怎麼可能有人真心來此地教化?”
“真心還不是餵了狗。”靜姝說,“靜河初來時,教你們讀書識字,授以經法,甚至講了如何修道……”
可是冥界依舊在人吃人。
強大的冥族可以吞噬弱小的冥族為自已增強法力,就像那天的黃金骨架子拆了兩塊銀色肋骨補全自已——這在他們眼裡都是理所當然。
除了臣服於冥王,就只有廝殺這一條路能走。
林致知說:“先把我們放下來!”
南竹昇也說:“我能帶你一起走!我曾經也不想活,但是靜姝一定不想親眼看到你死!”
靜河猶豫片刻,鬆了尾巴,倒吊著幾人的妖力結界化作飛煙,幾個人直線下墜,砸進妖魔堆裡,就跟火炮似地哐!哐!哐!撞出了一片空地。
僅僅眨眼功夫,魔影再度蜂擁而上,林致知就地一滾翻身而起,拔劍怒吼:“劍出法隨!”
因果劍劍光掃出,將周遭方圓數里的惡鬼斬除殆盡!
林致知和南竹昇背抵著背,面對巨浪般一波接著一波衝上來的妖魔惡鬼,每一道劍光都清出數十丈白地,緊接著又被冥勝喚來的血鴉源源不斷地衝上來,落地即化作高如山丘的妖獸或瘦骨嶙峋的峋的惡鬼,不斷地消耗他們,彷彿永遠都無法挪動分毫,更別說去抵達前方那道被撕開的裂縫。
這時頭頂殿堂又是轟然搖撼,屍胎也忍不住怒吼:“又怎麼了?”
唰然一道火牆燃起,屍胎將幾乎逼近幾人面前的成群惡鬼斬成沖天灰煙:“我先撐著,你們趕緊想辦法!”
沒了兩顆血牙的將臣在堅持對抗這座被侵蝕過的太陽神殿,讓裂縫不消失——但這也會放出更多的冤魂陰煞!
有屍胎撐著,林致知也不推讓,乾淨利落地斬斷靜河與冥鏵身上的連線,對南竹昇道:“你來?”
南竹昇隨手抓了把土,幾下揉搓成一個泥人:“委屈你了!”
他拽住靜河魂魄拍進泥人裡,把泥人丟進靜姝懷裡:“抱好!”
靜姝重重點頭,抱著靜河貼在將臣身邊,南竹昇被林致知拽著後衣領往後丟:“你也過去!”
南竹昇本人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也沒錯,他也沒反駁。
屍胎回望了一眼,見南竹昇也正看著自已,默然對視兩秒,屍胎敗下陣來:“你信我吧!”
南竹昇點頭,十指間顯出牽連的白色傀線,展翅的鯤鵬呼嘯而過,九幽獓團團圈住靜姝將臣,修蛇龐大的身軀遊走,跟骷髏頭長蛇廝殺起來,幾人瞬間佔了上風。
“真沒想到,我們姐弟還是要出手。”冥勝笑了笑,“終於可以好好活動筋骨了。”
“……”剛亮起希望的靜姝又懸起了心,“對啊,他倆還沒出手!你們還有底牌嗎?”
“看運氣吧。”林致知說,“如果將臣血牙撕開的空間夠久夠大,驚動林嶺,就有希望。”
“……沒驚動呢?”
“都留在這裡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