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並不打擾盛紅衣,就站在一旁靜靜的等待著。

到了此時,她是真不急了。

她剛剛情緒外洩,同盛紅衣這兒宣洩了一番,已是將自己最崩潰的情緒釋放了出來。

後來,見到盛紅衣如此神乎其技,不知為何,竟然能精準的尋到那怪石所在位置。

這種感覺如什麼呢?

就好像一個病入膏肓無藥可治之人,走在大街上,突然就被一個陌生人拉住,三下五除二精準的指點出了病症所在位置。

哪怕,他還沒有開藥方,這本事也是神乎其技,很難不讓人產生希望。

而圓月一貫理性,越到這種時候,她知道越要剋制,越要循序漸進,畢竟心急吃不得熱豆腐。

再說了,千年萬年都等得,也不差這一點時間了。

她還是那個冷靜堅韌的圓月。

盛紅衣自己一人靜靜的思索,她覺得,這三塊被替換的基石位置不簡單,絕不是隨便放置的。

幾次同“他”的交道打下來,盛紅衣發現這就是個實打實的衣冠禽獸。

哦不,說禽獸都是抬舉“他”了。

畢竟,禽獸尚有情感。

“他”麼,在幽冥界應該有著很高的聲望,而“他”並不想破壞自己的聲望,可“他”又要暗搓搓的行這些傷天害理的用以滿足“他”的泛濫私慾的壞事兒。

因為他的貪婪,所以,“他”做事不僅隱蔽,下手也足夠狠毒。

三塊基石,為何是三塊,而不是五塊七塊兩塊?

這必然是有什麼緣由的。

必是三塊基石,就能為他達到目的。

盛紅衣看了半晌,總覺得跟符陣應該是會有些關聯的。

這位置排布,隱約讓她有些熟悉感。

尤其是其中的勾連,許是暗合著一些古法。

只不過,一時,盛紅衣並不能辨析出是什麼。

索性,她神識探入儲物手鐲,在其中摸索起了符陣書。

不清楚,就把書拿出來看看唄。

說起來,她參研符陣時日尚短,也缺乏實戰經驗,尤其,自從來到幽冥界,她成日繁忙,已是極少拿出符陣書,大約也生疏了不少。

符陣一道千變萬化,她自也無法識別出全部。

卻是,在要拿書之時,盛紅衣的神識瞥到了旁邊一個小布囊,盛紅衣愣了一下,恍然間,有些東西她突然就瞭然於心了。

圓月,難怪讓她覺得熟悉了。

她剛剛摸索到的那個布囊,是用來裝包含有陰靈氣的靈礦石的。

而這個布囊,又是黑山妖道給她的。

當年,她給黑山妖道繪製陰冥罩符,後來為了驗證天地銖為何能“吃”掉黑晶石?它們是否對所有包含陰靈石的礦石都喜歡?

為此,她誆了黑山妖道好幾種包含陰靈氣的礦石。

這個布囊便是黑山妖道拿出來的。

它通體黑色,右下角的位置卻繡著一個小小的月牙,上下各吊著一顆小小的星子。

答案昭然若揭。

黑山妖道同圓月關係匪淺。

圓月說過,這是圓月的家族徽記。

而黑山妖道的生平經歷,盛紅衣是清楚的。

他野路子出生,早年就是一個百無禁忌的散修,背後根本沒有任何家族。

所以他為何將別人家的家族徽記刻在自己的隨身之物之上?

不僅是這個布囊,盛紅衣已是想起,黑山妖道的衣袍邊角,還有偶然露出的手腕,似都有這個標記。

當時,盛紅衣並不太好奇,人都有自己的癖好,莫說這修真界域,在現世,紋紋身的那也多了去了。

可是,結合當年字裡行間,盛坪和黑山妖道說的話,再看圓月……

莫不是,這是什麼勞什子的苦命鴛鴦吧?

天各一方的那一種。

盛紅衣:“……”她覺得在這種關鍵時刻,居然讓她窺知這麼狗血的事情簡直是相當令她無語了。

有點……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

那黑山妖道,是她家老頭的好友,又在她築基的關鍵時刻,幫了她一把,這是對她有恩。

圓月麼,為人處世的風格讓她覺得很不錯,是個可以相交的夥伴。

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居然有那種關聯麼?

目前來看,裝作啥也不知道,是不是比較好。

她正尋思著呢。

卻不想,她可能表情一下子太過呆滯,被人家抓個正著。

“紅衣,你怎麼了?有什麼為難之處嗎?”

“不用急的,你且在這兒慢慢想,我會一直陪著你,便是最終,沒有結果,那也只是命定而已。”

圓月溫聲安慰盛紅衣,語氣輕軟。

盛紅衣回神,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目前果然不是糾結那種事的時候。

她抽出符陣書,一邊翻看一邊解釋:

“這三塊基石的排布好像是一種失傳的古法,我得尋一尋它的來歷,若是知道它是哪一種,也能有針對性的尋求解決之道。”

圓月一抬頭,就看到盛紅衣手中的符陣書,她臉色倏然驚變:

“符……符陣書?”

盛紅衣手一抖,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又見讓圓月失態的是符陣書。

她才緩了口氣:

“啊?這個啊,圓月城主認識?”

圓月吃驚的看了盛紅衣一眼,末了收回目光,苦笑一聲:

“我白家,就是符陣一道唯一的傳承者,當年遍尋符陣書而不可得,最終,家族凋零,沒想到,卻是在死後,看到了這符陣書。”

“原來,它當真還存在這個世上,若是……可惜了。”

真是時也,命也。

符陣一道,世間本以為早就失傳,可是,無人知曉,符陣還有一支苟延殘喘的傳承後人。

只可惜,到圓月這一輩,也凋零的不像樣子了。

而她白月牙至死,也未尋到一個滿意的後人傳承。

在這幽冥界,突然看到這個,圓月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房,又起了波瀾。

她閉了閉眼,罷了,人都死了,她同白家還有什麼關係呢?

她現在是圓月,不是白月牙。

盛紅衣若有所思的看了圓月一眼,怎能看不出她的意難平呢。

盛紅衣嘆息:

“圓月城主有空嗎?可以同我一起參研麼?”

“說起來,隔行如隔山,我本也沒有什麼學習陣法的天賦,若是城主能一道,想必能更快尋到解決之法。”

圓月沉默半晌,抬起頭,眼眶溼潤,畢恭畢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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