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憐愛
血一般鮮紅的瞳眸掃過面前未完成的人像畫，又緩慢移開，落到了被安置在角落那幅被矇住的畫作上。
萊森一步步走了過去，指尖仍在發抖，卻極為堅定地扯開了遮擋的布，與畫中的少年對上了視線。
他看了很久。
很久。
最後，他竟是猝不及防上前一步，環抱住了這巨大的畫作。
火苗自少年的指尖燃起，將畫布燒出一圈焦黃，捲曲著飛速擴大，像是伸出了蛇信子一般舔舐著他的臉龐周身，將其吞噬殆盡。
萊森閉著眼，而這火色的盛宴也並未給他發來請柬，直到化為灰燼也沒點燃他半點。
最終，他鬆開了懷抱。
面前空無一物，他卻像是在看著一面無形的鏡子，伸出食指點在兩邊的嘴角，虛虛扯出一個笑容。
新生快樂，萊森。
他對自已說。
而已然走在回房路上的維利，並不知道畫室內發生的一切。
聽著走廊上僕人們問好的聲音，他忽地想到了一個人。
原作中並沒有萊森的劇情，因此連伊爾也不瞭解他。但他既然一直住在古堡裡，說起對這地方的熟悉，有誰能比得上德維爾呢？
或許自已可以……
推開臥室門後，維利的思緒戛然而止。
“……你為什麼在這裡？”
這些天他總是圍著萊森轉，都快忘了自已還有個“舊玩具”。
“司沅。”
他喊出對方的名字。
身姿挺拔的男人一襲黑色管家服，整整齊齊一塵不染，整個人隱藏在陰影裡，微微抬眼，鳶紫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流光，似怨似憐。
“沒想到小少爺還記得我。”
“……”
“……你好好說話。”
“難道不是嗎？”
司沅一改往日，意外的具有“攻擊性”。
“小少爺整日往別人骯髒的小房間跑，怎麼記得，還有個他親自挑選的血僕還在獨守空房呢？”
“……”
維利覺得，司沅或許應該重修一遍語言課。
司沅一眼便看出了他在想什麼，忽地伸出雙手捂住了面容，連聲音都開始哽咽。
“作為古堡內唯一的人類，我本來就備受排擠與欺凌……其他人都看不起我，就連小少爺的狗都能踩在我頭上。”
“可只要有小少爺的愛，這一切就是值得的。”
“可是現在……就連您也遺忘了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司沅說著，竟然真從懷裡掏出一把刀來，抵在自已的脖上。
【……宿主，你是不是演太過了？】
就連314都忍不住吐槽。
【噓。我可是在走一個重要的劇情。】
“……”
騙人！維利看過原作，劇本里根本沒有這樣的劇情！
更何況……
“別裝了，你連眼淚都沒掉。”
看慣了萊森，維利覺得自已現在已經是鑑哭專家了。
……儘管他並不想要這樣的榮譽就是了。
被他一語戳破，司沅也並不尷尬，而是故作憂傷地抽了抽鼻子。
“畢竟我不像有些人，就只會用這種手段勾引小少爺。”
“您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說的話。”
“我要將整副身軀都毫無保留地獻給您。”
他的聲音放輕，語速極為緩慢。
“而現在就是我踐行諾言的時刻。”
在維利難以置信的眼神中，男人手中鋒利的刀劃過脖頸，鮮血噴湧而出，染溼了白色的衣領。
而那雙有魔力一般的紫眸卻直直與少年對視。
“小少爺……求您憐愛我。”
緊接著，一種奇異的香氣不受控制地鑽進了維利的鼻尖。
“你——”
維利的話還未說完，耳邊便已聽不清系統的呼喊聲。
深沉的黑暗中，紅寶石的瞳眸顏色加深，像是被浸在了鮮血之中，閃爍著不祥的光輝。唇瓣不自覺微微張開，兩顆尖牙此時如此惹眼，而司沅的目光卻只落在那溼滑緋紅的舌尖上。
在維利意識到之前，他已然撲到了男人的懷裡，將人撞倒在地。
司沅手上的刀掉在地毯上，悄無聲息，而他戴著血色的手套牢牢扣住了少年的後腰，留下抹不去的印記。
這是我親手給小少爺穿上的衣服，也合該由我親手弄髒。
不是嗎？
脖側傳來溼潤的觸感，司沅的臉色因著失血與疼痛而發白，他稍稍加重了這個擁抱的力度，卻半點沒有弄痛維利。
緊接著，他摘下手套，一隻手覆在了少年鉑金色的腦後，輕柔地撫摸著。
儘管做出這樣近乎自毀的行為，在維利看不見的陰影之中，他的面色卻極為冷靜，只有唇角帶著柔和的笑意。
【……】
看著這一切的發生，314莫名有些心慌，而它在心中安慰自已。
這一切都在宿主的計劃內。
雖然最開始的出血量很大，但那只是看上去可怖，實際上司沅割的傷口並不大，不一會兒湧出的血液便慢慢凝結，再也吸不出半點。
這可沒法叫被寵溺無度的血族小少爺感到滿足。
小小的尖牙甫一接觸到人類溫暖的肌膚，便帶來莫名的涼意，像是一朵雪花落在上面，但緊接著的卻是劇烈的刺痛。
司沅悶哼一聲，身體下意識緊繃，隱藏在袖中的手臂青筋暴起，手不自覺地動了一下，抓住了維利的後衣領。
大概覺得有些癢，意識昏沉的少年躲避著他的動作，鼻腔內發出小動物般的哼唧。
司沅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的唇色蒼白，做出了“噓”的口型，撥出冰冷的氣流。
“小少爺，我可愛的小少爺。”
“乖乖，不要將那些不速之客引來。”
血液不斷流出，又被舌尖半點不浪費地捲入口中，甚至連維利小巧的鼻尖都沾上一抹不規則的紅色。
慢慢的，司沅覺得溫暖起來了。
他輕輕仰起頭來看著天花板，覺得上面的圖案好像逐漸旋轉變化，變得和他家一模一樣。
想起那個地方，他厭倦地閉上了眼，喉間溢位聲響，竟是開始哼唱起搖籃曲的小調。
這聲音好像吸引了維利的注意力，逐漸感到飽意的少年停下了吸吮，好奇地偏過頭來看他一眼。
奇異的，隨著維利的尖牙離開脖頸，那上面的刀口竟然慢慢開始癒合，最終不留痕跡。
只剩兩點小洞明晃晃地留在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