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哥哥
杯口微微傾斜，燭光下的液體在杯壁流動，泛出石榴紅的淡淡光澤，迤邐出一道痕跡，緊接著被一飲而盡。
“葡萄酒的味道，果香濃郁，但是餘味的酒精氣息又很溫暖……”
維利如同一個專業品鑑家一般點評道，眼睛亮亮地看向下一杯，卻又苦惱地斂下眉目。
“還想喝，但是飽了。”
“咕咚。”系統嚥了下不存在的口水，期期艾艾開口：“宿主，真的很美味嗎？”
“我騙你做什麼？”
他懶懶地雙手撐著下巴，凝望著面前的光景微微出神，之前的鬱悶被一掃而光。
“沒想到在吸血鬼聞來，血液是這種味道的，也難怪他們會叫囂著渴求。”
“這種奇異的滿足感，與人類進食後還有著微妙的區別……”
即便是他，都有些難以剋制。
正當維利將自已的目光從那杯奶茶味的血液艱難移開時，一隻蒼白修長的手伸了出來，將他面前的高腳杯拿在了手上。
順著看過去，他與少年對視。
鉑金髮色泛著冷冽的光，宛若古典藝術品般的面容無瑕，面板卻近乎透明，薄唇輕抿，透露出難以接近的冷漠與易碎感。
“伊萊安少爺。”
管家點出了他的身份。
伊萊安朝他微微頷首：
“德維爾，晚上好。”
緊接著他重新看向維利，唇角弧度淺淡，冷淡而疏離。
“初次見面，你好。”
紅寶石般的眼珠微不可察黯了一瞬，他似乎移開了視線，卻又只像是昏暗光線下的錯覺。
“我是修斯，伊萊安·修斯。”
維利沒有回答他的話，視線從上至下，望回了他手中的杯子。
——準確說，是他的手。
指尖用力至泛白，不知何時發出嘎吱的聲響，脆弱的玻璃杯浮現細小的裂痕，下一秒，在所有人面前砰然解體墜地。
“……”
“我來處理吧。”
管家匆匆上前，伊萊安順著他的動作，茫然無措地退後兩步。
他真是個蠢貨。
他以為自已能裝作若無其事的。
現在，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額上髮絲散落一綹，少年神色晦暗不明，紅色的液體在指縫交錯蜿蜒，又順著低垂的指尖滴落在地上，在寂靜的屋內啪嗒迴響。
一條潔白的手帕出現在面前。
“擦一下吧。”
因著血族的身份，伊萊安的手並未被玻璃碎渣扎破半點，那些血液不過是杯中的殘餘。
……嗯，奶茶味的。
維利頗為可惜地舔舔唇，眼見眼前人無動於衷的模樣，又把手帕再向前遞了遞。
“你還好嗎？”
“哥哥。”
就像是一句魔咒，伊萊安猛然抬頭。
“你——你喊我什麼？”
伊萊安比他高很多，維利的手舉著有點酸。只是他剛想換個姿勢，手帕就被少年一把接過攥在掌心，一片狼藉的凌亂。
維利後退兩步，揹著手抬頭看他，歪了歪腦袋。
“哥哥。”
他再次重複了一遍。
“你看上去比我大。我不可以這麼喊嗎？”
“……當然可以。”
伊萊安似乎終於冷靜了下來，遏制住翻湧的心緒，他垂眼展開已經滿是皺痕的手帕，卻半點不在意地一點點仔細擦乾指間的液體。
管家已經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含笑看著二人的相處，揮手悄悄屏退了其他僕人，自已也跟著悄然離開。
一時間，餐桌前只剩下他們兩人。
維利坐回了自已的座位。
這椅子是按成年人體型設計的，因此對他來說有些高，坐在上面，懸空的小腳不自覺搖晃了兩下。
這大約是很不合禮儀的，但伊萊安看了一會兒，卻什麼也沒說。
寂靜之中，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維利耳邊響起。
“哥哥～”
維利：？
“宿主你怎麼可以這麼喊他！”
系統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
“有什麼問題？他本來就是原主的哥哥啊。”
雖然他昨天最後睡著了，但也是聽到了一點伊萊安與德維爾的對話的。
“但是你現在失憶了！”系統哼哼半天，“對這些自持身份的血族來說，他們才不會用這麼親密的稱呼彼此。”
“而且……而且原作裡，原主直到死也沒喊過伊萊安哥哥！”
“……”
系統以為宿主的沉默是被自已說服了，剛想得意洋洋地再說幾句，下一秒卻聽見維利的感嘆。
“好慘啊。”
“伊爾，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美強慘？”
“……嘎？”
“明明是唯一的家人，卻無法相認，就連說出口都不能，只能當做陌生人相處……”
伊萊安敏銳地察覺到了維利的目光，下意識看了過去，眼神瞬間柔和下來，少年露出了個自然的微笑，面上甚至不自覺泛起薄紅，在蒼白的肌膚上極為明顯。
“……”
硬了。
系統感覺自已拳頭硬了。
“他看上去和長谷川輝也差不多大。”
“吸血鬼和人類才不一樣！”
“喊聲哥哥就這麼高興，還是個小孩子呢。”
“……”
系統忽地宕機幾秒。
“宿主是這麼想的嗎？”
“不然呢？”
“……沒事！”電子音突然高昂起來，“因為宿主很少遵循原主的設定，所以我有些意外而已！”
“……”
奇奇怪怪的。
維利挑眉，卻沒再追問。
另一邊，系統卻是鬆了口氣。
之前世界的經歷都讓它草木皆兵了……這次宿主應該……一定不會再被奇怪的男人纏上了！
而在它思緒萬千的時候，伊萊安已經與維利聊了起來。
“……我目前寄住在古堡學習。”
伊萊安把玩著手中的杯子，卻只是輕輕搖晃，並未入口。
實際上今日還沒到他用餐的時間，但……
漂亮純淨的眼睛睜得微圓，望著用渴望眼神盯著自已（杯子）的維利，他輕輕彎了彎嘴角。
弟弟真可愛。
眼見眼神攻擊無效，維利失落地收回目光，注意到了伊萊安話語中的內容。
“學習？”
“嗯。”
像是知道他的疑問，伊萊安繼續道：
“魔法、文學、歷史、藝術、禮儀、戰鬥技巧……這都是成為一名優秀的血族所必須具備的素質。”
“說起來。”
說到一半，伊萊安頓了兩秒，若有所思地開口。
“維利，你也到了該學這些的年紀了。”
維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