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打量
晚晚，聽母親的，你就收下吧，倘若這百毒解能夠幫到李家，澈兒這孩子會感激你一輩子的，你在李家也好站穩腳跟，以後楊家若是有了什麼事，他自然都會惦記這份恩情的。
母親……
楊曦晚雙眸暗淡，她不想借著父母的肩膀去獲得李家親戚同僚們的肯定，去擺脫人人看不起她的商賈之女的身份。
你們說，這李家商賈身份憑靠自已本事成了刺史，卻甘心讓他兒子去娶商賈之女？
聽說他們從小就定了娃娃親！
真是可惜了，娶了那庸俗之輩，恐怕日後事業上也不能幫助到多少了！
那楊家真的是高攀了，高攀了……
成婚那日，字字句句扎心話語迴盪在楊曦晚的耳邊，現在依舊擺脫不去。
正廳之中，楊父居於主位，仔細端詳著坐在下面的男子。
娶了晚晚，你可覺得委屈？
楊父眼神微眯，睥睨一切，語氣中帶有一絲打量與震懾，若是他李玄澈不滿，這婚事和離便是，他的女兒，可不能受到一絲委屈，他派人去過李家的宴席，那些人的三言兩語便把他的女兒貶低的一文不值。
岳父大人，娶了阿晚，是我的福氣。
哦？是嗎？可我為什麼聽說，是我們楊家攀高枝，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
楊父淡然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品，眼神也絲毫沒有給過李玄澈一眼。
這等閒言碎語，我回去必定查清，以後便斷了與此人的來往。
李玄澈斬釘截鐵的回覆著楊父，目光真誠的投向他，他卻從未抬眼看過他一回。
岳父大人請放心，我李家既然履行當年之約，自然不是那等攀權富貴之人，以後我若負了阿晚，日後仕途不順，承斷子絕孫之苦！
好，希望你說到做到！
李父聽著如此決絕真誠的回答，微抬雙眸，看著滿臉真摯的李玄澈。
天色不早了，今日你們便留在這裡住上一宿吧！
楊母恢復了滿目慈容的模樣，拉著楊曦晚回到了正堂之中。
次日清晨。
楊曦晚同李玄澈坐上了回涼城的馬車。
那個……
嘔……
夫人有事回去再說，你暈車這麼難受還是靠著我休息一會吧！
李玄澈內心總是有著一絲不安，將眼前滿臉心事的楊曦晚抱在懷裡，撫摸她亮麗的秀髮，以此想從她的身上尋求一絲心安。
隨著離涼城越來越近，李玄澈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但看楊曦晚臉色愈發的難受，也便沒讓車伕加快速度。
終於在午時趕到了李府外，李玄澈掀開了馬車的簾子，映入眼簾的是那白晃晃極為刺眼的白布掛滿了府邸的大門上隨風飄蕩著。
李玄澈失了魂的摔下了馬車，很是狼狽的跑了進去，棺材已然擺在了正堂之中，所有人都穿著喪服，滿目愁容。
聽著腳步有些凌亂的李玄澈，楊曦晚也隨之下了馬車，她還是來晚了一步。
澈兒，你回來了。
李父摸了摸眼角未乾的淚痕，扶了扶有些狼狽的李玄澈。
這是誰，不，不，不會是母親，不是是，走的時候，母親還好好的，母親那幾日明明都可以喝進藥了，為什麼！
李玄澈失了控的怒吼道，隨後想去掀棺去證明裡面躺的人到底是誰。
澈兒！你清醒一點！你母親她走的很安詳，我們不要再去打擾她了好嗎，讓她好好的睡一覺好嗎？你母親為了完成她最後的心願，已經撐了太久太久了……
如今你已完婚，她也放心的去了，她已經很累了……
李父眼見快是拉不住，楊曦晚眼疾手快的抱住李玄澈，手心一點點撫平他跌宕起伏的胸口。
這幾日，李玄澈總是覺得過得恍惚，他總是不自覺的來到李母生前的房間，裡面的苦藥味已經散去了許多，恍惚間，總是看見母親朝他微笑，告訴他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哭哦，伸出那瘦弱的手一點點拂去他的淚珠。
可他每每想去接住母親伸過來的手，卻縷縷落空，回過神來，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了。
每日楊曦晚都等不到李玄澈回房，她總是能在李母的房間床榻邊找得到跪坐在地上發呆的他。
夫君，回去休息吧，明日母親便要入土為安了，我想她並不想見你這個樣子。
楊曦晚抱住眼神空洞，一直髮著呆的男子，一點點幫他順著氣，哭的久了有些抽噎。
我沒有母親了……
倘若我可以再快一點趕回來，是不是就可以見到母親了……
李玄澈躺在楊曦晚的懷裡，眼淚再次止不住的往外流，一顆顆滾燙的淚珠順著臉頰無聲的滑落，抽噎的語氣裡充滿了自責。
是啊，如果他們沒有留宿那一宿，他是不是就可以見到她母親最後的一面呢，楊曦晚不語，就這樣默默的陪伴著他，一直到天明。
一切事了，直到所有的帆布全部撤掉，李玄澈依舊還不相信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夫君，我……對不起……
你沒錯，不必道歉。
李玄澈眼神空洞，鬍子叭槎的跪坐在李母的房間，桌子顯眼的擺放了一些孩童的玩具，每一個玩具都是李玄澈和母親之間的回憶。
我向母親求了一直奇藥，可以治百病，解百毒……
本想帶回來尋求你的意見讓母親一試，卻不曾想……
楊曦晚自責的垂下雙眸，倘若她不暈車，倘若他們當日趕回來，事情是否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父親尋過那種藥，百毒解，被母親拒絕過了。
母親說，她怕沒挺過來，便不能多陪陪我們些時日了。
這事你不必自責，你本無錯，錯的是這世道不公。
李玄澈一點點恢復了思緒，他已頹廢了許久，他的母親最是喜歡乾淨的，定會指責他這副模樣了。
夫君……
夫人，我們走吧。
李玄澈起了身，拉住他唯一可以心安的溫暖小手，走了出去，呼吸著花草的芬芳，陽光打在了身上，暖洋洋的，像是小時候母親的懷抱一樣，也許母親會變成花草的氣息伴你左右，會變成一縷清風，拂過你的臉頰，亦是那太陽，溫暖你的身心，也會是那明月，照亮回家的方向，母親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在左右。
李玄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隨後將那房間落了鎖，所有的記憶將永遠塵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