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守心,抱朴歸真!”

烏雲蓋頂的天空之下,一襲青色道袍的老道人虛空而立,他的周身處,黑色雲霧畏懼一般紛紛退避,形成一方清朗的空洞。

他單手掐印,揮手間散下漫天光輝,細雨般緩緩灑落,降臨在每個人的身上。

陳宇亦然,那金色的光輝從他的體表滲入體內,當即活躍起來,與盤踞他體內的黑暗氣息針鋒相對起來。

陳宇看著天穹落下的淡淡熒光,突然覺得無比熟悉,遙遠的記憶被喚醒,他想起來了,這正是他穿越後雙手間縈繞的雷光!

他叫方晏明!

是啊,司念分明稱呼他為“明”,原來自已早已重獲身體的控制,只是自已已經深陷陳宇的經歷之中,如今方才如夢清醒。

在這一剎那,他徹底找回了自已真正的身份。

他抬起雙手,此時身體已經重歸他的控制。

可當他回想起司念稱呼他為“明”,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原來,自已早已重獲身體的控制,只是自已迷失在陳宇的經歷之中,如同陷入了一場深邃的夢境。

如今方才大夢初醒,可想起那個犧牲自已的娘子,還有襁褓中的嬰兒,他心如針刺,心念滿是回去尋找自已的妻兒。

此時,黑氣已被迫出體外,可卻仍有一絲頑固地根植在他的身體深處,就連體內的雷光也無法徹底驅除。

那些離體的黑霧不甘地開始翻騰,不可名狀,不斷變換著形態,時而低語,時而咆哮:“臣服本尊,自在永生!”

他不知道此刻自已能夠做些什麼,看向周圍,發現多數人的黑霧已經被迫出體外,然而也有一些人似乎被黑暗深深吸引,無法自拔,反而將那驅散黑暗的雷光排斥在外。

天邊,老道人再次結印,瞬息流光從他的手中飛出,衝向那些自甘沉淪,擁抱黑暗之人,此時,那些驅逐了雷光的人已被黑暗包裹,內裡似乎醞釀著畸變,可隨著那些流光落下,隨即被一道道雷霆擊碎,化為無形齏粉。

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在每個人心中迴響:“天魔引墮,自甘墮落,必遭誅滅!”

這顯然對所有人最嚴正的警告,對那些心存邪念之人下達的最後通牒。

天空之中的厚重黑雲,翻騰著顯露出一張人臉的模樣,恣意地笑著,傳出攝人的靡靡之音,讓人聽到便能雜念叢生:“賊老道,你確實有些道行,可惜心魔不滅,天魔永存,哈哈哈!”

隨著這狂妄的笑聲,黑霧似乎受到了刺激,開始在你們的面前凝聚化形。它們紛紛化作每個人最思念的模樣,試圖以此攻破人們內心的防線,再次佔據身體。

方晏明的眼前,黑影變幻成了他司唸的模樣。

她一如往常在家門口那樣,向他溫柔地招招手:“宇,娃娃在等我們。”

她的音容笑貌,宛如生前,柔和的眼神中,愛意瀰漫。

一股無形的念力波動掠過方晏明。

他看著眼前的結髮妻子,心如刀絞,明明已經恢復了身為方晏明的記憶,明知眼前只是假象,是天魔的誘惑,可卻依然忍不住想要去相信,甚至內心都開始自已說服自已,想要沉浸在這份虛假的溫存中。

“明!”

妻子司唸的聲音在他的內心深處響起,呼喚著他的名字。

他猛然醒來,竟然被影響了心境,差點沉淪。

他想起妻子司念,想起自已剛滿月的孩子,不禁怒火中燒,化外天魔就可以生殺予奪,玩弄人心?

他體內的那縷雷霆開始自行遊走起來。

這時耳邊厚重的聲音再次響起:“惶惶世人,可知警鐘已在怒雷中長鳴!看清心中的慾望,隨怒雷指引,將它化作自已的力量,”

他抬頭看了眼面前的“愛妻”。

“宇,我好怕,快抱抱我。”

此時“妻子”的音容,如同利針,直刺他柔軟的心頭!

對方依然在溫柔呼喚著自已,可此時的他已經分外清醒。

他只覺得心中怒意瘋漲,直到此刻,那些天魔還在模仿褻瀆他屍骨未寒的妻子。怒火在他體內翻湧,他遵循著老道的指引,用意念裹挾那縷雷霆,將之投入自已的氣海中。

他的神念剛觸及雷霆,腦中便如沸油澆灌,痛不欲生。憤怒成為他此時保持清醒最好的藥劑,他強忍直達神魂深處的痛苦,將雷光元神逐漸交融,引入雪山氣海之中。終於,那縷雷霆成功化作泛著光芒的“湖水”,在氣海中洶湧翻騰。

“雷霆真意,念生真炁,五雷引動,天心正一!”

他周身的天地元氣收到那雷湖牽引,如漩渦般湧入他的氣海,與那縷雷霆真意相合,化生成為道家真炁。

那威嚴聲音在他的心中再次響起:“正心引神,道法自然。萬鈞雷霆,真炁浩然……”

他的心中似有那經文心法浮現,真炁開始在他的經脈之中流轉。每當那威嚴的聲音指點一句,真炁便快上一分,直到他的氣海之中凝聚出一簇屬於他自已的雷光,威嚴卻又親近。他感到那縷雷霆如臂使指,心隨念動,在經文的指引下竟與自已如此契合,

這時,天空中的厚重黑雲急劇膨脹,鋪天蓋地,將正片天空都盡數籠罩,天地都因此暗了幾分:“賊老道,你再敢插手,我就滅你的道門!”

然而老道人周身清明,對天魔歇斯底里的咆哮聲充耳不聞。

只見他弓下步子,架起拳勢,凝神蓄力,看似尋常,卻有無窮恐怖氣息自右拳顯露,帶著周遭的空間都隱隱扭曲。

漫天烏雲再也按捺不住,向那老道人猛撲過去。

方晏明藉著體內的那縷雷霆,彷彿和老道心神相通,也學著他架好拳勢,氣海內的真炁隨他雷霆真意的指引,順著經脈向他的右拳湧動而去。

“司念”泫然欲泣,低聲哀求:“宇,你不要念了嗎?”

方晏明不為所動,繼續跟著天空中的道人凝聚拳勢,雷霆真意裹挾著真炁匯聚在右拳,熒熒雷光浮現在拳頭之上。

“司念”見奈何他不得,徹底從他身上脫離出去,向著他來時的方向衝掠過去,竟是想要去以孩子作為要挾。

黑雲壓頂,小鬼伺機。

方晏明看在眼裡,卻並未自亂方寸。

來得及!他的拳來得及!

他此時心念堅定,體內的真炁更加心隨意轉。

兩人原本一先一後,一教一學的動作,此刻竟是逐漸重合,再無遲滯。

天上地上兩道身影同時舉起右拳,拳上俱是浩蕩雷霆真意,一個向著身前那恣意逃竄的黑暗,一個向漫天洶湧瀰漫的黑幕,俱是遞出那一拳!

天地間,只剩下兩人拳上的雷音,壓過風聲,蓋過嘶號。

以雷霆擊碎黑暗!

天下地上,真意浩蕩!

方晏明一拳轟出,紫電青芒瞬間遊走而出,跟隨拳意轟擊在那逃竄的黑霧之上,黑氣哀嚎著如同冰雪瞬間消融。

老道一拳之下,天地寰宇滌盪一空,整片天地於無聲之間復歸清明。

空中的老道人飄然來到方晏明身前, 一手撫須,滿意地點點頭。接著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他的眉心,時空似乎在這一剎那定格。

人影、天地都如泡沫般消散。

周圍天地轉換,方晏明回到了自已的文宮內,他站在原地許久,意識到自已竟然在井中體驗了別人的人生,心中的種種情緒久難平復下來。

為什麼司念會稱自已為明?那天魔又稱自已為宇?

他注意到記憶中似乎多了什麼東西,翻閱一看。

《天心正一》。

這不正是那老道在方才幻境中傳授的法門嗎?難道這一切經歷是真的?

震驚之餘,他又發現,文宮內自已的元神已經變了姿態,主體依然是自已,一身白衣,只是掌心處卻懸浮著一顆雷球,雷光閃爍。

這搭配,雷電法王?

他一臉黑線,搖搖頭,甩走腦海裡奇奇怪怪的想法,想起幻境中的法門,當即退出文宮天地。他發現時間方堪堪過了一個時辰,可他在幻境之中卻是度過了數載光陰。

他開始運轉雷法,發現自已的氣海內果然已有絲絲縷縷的真炁,正在他的氣海內環繞著一縷雷霆真意順序遊蕩。只是較之幻境之中,兩者顯然“虛弱”許多。

他繼續施展幻境中的法門,那絲真炁開始隨他的意志緩緩遊動,沿著記憶中的經脈線路來到了右拳之上。

他覺得自已的右臂充滿了力量,一拳下去帶起陣陣拳風,咧咧作響,細細聽去,隱約可聞錚錚雷音。

這顯然並非文道修行,倒更像是道家的法門。

他開始思考究竟該如何處理這一局面,畢竟他無法解釋道法的來源。

思慮片刻,他決定偷偷修行,找機會了解各大修行體系後在下決斷。

他當即運轉雷法,探索起來......

......

月光照在南風城的那頭。

趙世鏡剛剛結束對譚掌櫃屍體的觀摩,細心記錄著屍體的特點和師傅解剖的手法。正是因為他這種認真的性格,這才被仵作徐明收作學徒。待他把屍體復位,將驗屍房收拾停當,不覺已是深夜。

他推著譚掌櫃的屍身出了房門,向著停屍房而去。

此時的衙門已然沒什麼人,吱呀的木輪聲在空空的走廊內迴盪。

忙碌了一整天的他的面上有些陰鬱,顯然心中不快。

他來到了一處陰氣襲人之處,這裡的氣溫明顯較縣衙內的其餘地方低上許多。還有幾重厚重大門森嚴封鎖。門上隱隱有光華閃爍,就連牆上都銀鉤鐵劃地刻畫著一些神秘的紋路,顯然有著強大的禁制。

他從懷中拿出師傅的令牌,舉到門前。

那令牌與門相呼應,緊接著門上光華流轉,咔的一聲,自行開啟了。

一連過了三重門,趙世鏡推著屍身走了最裡處的那件屋子進去。

房內有些陰冷,房間的地磚、牆面都已有些斑駁,顯然已經有些年頭。

裡面擺放著諸多臺子,上面零星地擺放著幾具屍體。

他輕呵了一口氣,將老譚的屍體歸位,卻沒有離去,而是走到一張臺子前,上面安靜躺著一具屍體。

他舉著燭臺,緩緩掀開了屍體身上蒙著的殮布,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竟開始與那屍體低聲訴說:“鳶紙姐姐,還記得我剛逃難到南風鎮,無依無靠,就要餓死街頭。是你給了我一口飽飯,還將我引薦到衙門,我這才能遇見師傅。先前師傅不讓我來看你,說怕我難過。師傅是真的待我好,你們兩個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

自打接觸了仵作,我才知道,與死人打交道,比跟活人簡單多了。我拼命地學,想著來日有機會報答你們。可誰知?”

他真情流露,抽泣起來,又從懷裡小心掏出一枚玉佩,緊緊握在手中:“這是你贈給我的玉佩,說是等我有機會幫你找到.....可你怎麼就?究竟是誰害了你?你可有留下什麼線索?你能告訴我麼?

那個方晏明一定知道什麼,怎麼會那麼巧就失憶了!我一定會查明真相,替你討回公道!”

說完,他再也忍不住,手握玉佩,趴在臺子上痛哭出聲。

那枚玉佩晶瑩剔透,顯然是一塊上好的料子,上面散發著奇特的幽香,顯然被人精心呵護保養。

此時,白布覆蓋下,鳶紙肚臍位置的蒼白的肌膚下,鼓起一個小包,裡面似有一隻小蟲,在原處蠕動了一陣後,被玉佩的香味吸引,在皮下向頭端緩慢遊移而去。一路掠過優美起伏的弧度,跨過精緻的鎖骨,途經秀美的脖頸,即將從口中竄出。

趙世鏡此時情緒終於平復,痛苦地不捨地將殮布歸位後便離去了。

那小蟲終於從鳶紙的紅唇白齒中爬出,一暴露在空氣中,便呆在原處不再動彈。

房內靜悄悄的,傳出淅淅索索的輕微聲響,聲音竟然來自那李家班旦角小生的口中。那小生的嘴唇被擠開,一隻小小爬蟲從中探出頭來,頭上的觸角來回晃動,像是在感應著什麼,片刻後,轉向鳶紙的方向。

它緩慢爬出殮布覆蓋的範圍,隨後背上的薄翼翅膀撲扇兩下,然後嗡的一聲飛了起來。

那隻小蟲子晃晃悠悠地向不遠處飛去,緩緩向下,落在了鳶紙的唇上,咬開了阻攔著的白布,和那隻蟲子重疊在了一起,搖搖晃晃地向著鳶紙的口內鑽了進去,消失不見。

鳶紙的睫毛開始蝶翅般微微顫動,殮布隨著她起身,從身體上絲滑而落,月光從窗戶溫柔地灑入,照在她皎潔的身子上,蒼白的臉和月華交輝,腹上解剖後縫合的巨大傷口赫然可見,一種凋零花朵般病態的絕倫美感在她身上盛開。

她緩緩睜開了眼,雙眸銀輝熠熠,打量著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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