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

“此策,稱之為開天闢地之壯舉,也毫不為過!”

沉默了半晌,久久不曾言語的湯和,先是呢喃感嘆了一番,繼而將目光轉向了吳憂,

“不瞞你說,自打去年朝廷丈量土地之時,湯某便隱隱有所猜測,聖上,必然要拿土地下一盤大棋,

只不過湯某沒想到,聖上這局棋,佈局竟如此深遠,下的竟如此之大!”

嘴角微掀,吳憂直視著湯和,悠然說道,“聖上乃開國之君,他即執棋,自然是以江山為盤,蒼生為子,又豈能不驚天動地,乾坤震動?”

“你小子說的沒錯,聖上的雄才偉略,剛烈霸道,歷代之君的確少有人及,不過...”

話鋒一轉,湯和身體前傾,幽幽的說道,“不瞞你說,你湯叔自打穿開襠褲之時便與聖上相識,幼時便與之結拜,聖上他固然英明神武,

但此策,以湯某料想,並非出自聖上,乃是出於你手!否則,這件事等不到現在!”

雖說事關重大,可如今即被人一語道破,吳憂也不屑於遮遮掩掩,“湯叔您猜的沒錯,此策確是出於我手!”

對於吳憂給出的確切答案,將目光轉向奉天殿方向的湯和並不意外,“此策若非出於你手,依照聖上的性格,他當初又豈會以土地田畝 以酬眾臣之功?

我湯和雖不精通政務,卻也清楚,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之國策,於開國之初推行,時機最佳,

斷然比現如今推行,順暢的太多太多,為之血祭之人,或許也僅僅是現如今的十之一二罷了!”

“僅憑剛剛的一番話,湯叔說自個兒不通政務,怕是太過自謙了!”

說罷,吳憂劍眉微挑,“世間之事向來如此,分配利益之時,皆大歡喜,可給出去的東西,一旦再想將其收回,其後果,必然是反目成仇!”

“反目成仇?...只怕不止!”

搖了搖頭,湯和拍了拍吳憂的肩膀,“關乎切身利益,世代榮華,可不僅僅是反目成仇這般簡單,

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必將演變成一場拔刀相向,你死我活的...鬥爭!”

說罷,湯和凝視著吳憂,目光復雜的說道,“否則,又何來血祭一說?”

“您說的沒錯!”

“權貴與天下農戶之間的一場 有關利益重新分配的階級鬥爭,的的確確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

“階級鬥爭?”

微微一愣之後,湯和忍不住點了點頭,“這詞用的極好!”

說罷,湯和話鋒一轉,凝視著吳憂,極為不解的問道,“用你的話說,即然這是一場階級鬥爭,可你身為朝中新貴,今後的前途無法估量,你又為何...?或者說,你到底圖個什麼?

還有,你小子是否想過,此策一旦推行開來,成不成先姑且不論,但你,卻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良田萬頃,且不過是一日三餐,擁廣夏萬間,也不過是臥榻三尺,功名利祿非我所求,我所求,不過是華夏萬年,給百姓謀上一條活路罷了!”

說罷,吳憂眼中掠過一抹桀驁,“至於是否會成為眾矢之的,呵呵,那又如何?

我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即便與天下人為敵,...也在所不惜!”

說到這裡,吳憂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無所畏懼的說道,“自古艱難唯一死罷了,小侄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這一世本來就是老天爺給的,怕個球啊!”

聞言,湯和只當吳憂所說的死過一回 指的是被胡惟庸追殺,以至險死還生,微微一愣之後,感慨道,

“功名利祿視如糞土,幹大事而不惜身,難怪聖上如此寵信你小子,僅憑你小子身上的這股子勁,已足堪大任!

若是我家小子有你身上的三分魄力與擔當,我湯和即便是現在駕鶴西去,也他孃的足以含笑九泉!”

“湯叔繆贊,小侄愧不敢當!”

拱了拱手,吳憂透過門窗看了看早已漆黑一片的天色,單刀直入,意味深長的問道,

“湯叔見多識廣,以您猜想,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之國策,最終,能否功成?”

聞言,湯和嘴角微抽,仰天長嘆道,“聖上乃開國之君,論及功勳與威望,猶如烈日當頭,誰與爭鋒?

你小子剛剛也說來,聖上想做的事,誰阻,誰死,死的人多了,血祭的人頭夠數了,事也就成了!

結果必然毫無懸念,唯一的懸念,也無非就是推行此策的過程之中,有多少不知死活的人,飛蛾撲火,螳臂當車,自取滅亡罷了!”

說罷,湯和提起茶壺,替吳憂添上茶水,肅然道,“賢侄,你能提前告之此事,足見有心,多謝了!”

拱了拱手,吳憂含笑道,“湯叔言重了,您別怪小侄向聖上諫言,害的您破財小侄就心滿意足了,至於言謝,大可不必!”

“破財?”

“哈哈哈哈...”

不愧是能在朱元璋手中得以善終之人,湯和的思路,以及對某些事物的看法,和他人全然不同,

一番肆意的狂笑之後,湯和擦去了眼角的淚花,含笑道,“我湯和若真糊塗至此,分不清好歹,恐怕也活不到今日,賢侄你的一番好意,湯叔明明白白!

用你的話說,水滿則溢,月滿則虧,錢財本就是身外之物,於我湯和而言,子孫延綿,代代相傳,平平安安,才是頭等大事!”

“看來小侄之前的一番恫嚇...咳咳...一番鋪墊,純屬畫蛇添足!”

雖說了解湯和的為人,但湯和的豁達,著實讓之前三番兩次 假借霍光之名用於恫嚇的吳憂,頗感尷尬!

“畫蛇添足?”

舉起茶盞,一飲而盡,似心病全消的湯和,重重的拍了拍吳憂的肩膀,沉聲道,“賢侄此言差矣,你之前的一番敲打,應該說是當頭棒喝才對!”

說罷,湯和豪邁的拋掉手中的茶盞,緩緩起身,負手感嘆道,“若非你之前的一番當頭棒喝,湯和幾乎早已忘了自個兒的出身,更險些徹底遺忘了當年舉義投軍的初衷!”

“說到底,這良田土地,金銀財寶,得多少才叫多?這官位權勢,又得多大才叫大?

身居高位,若不知進退、取捨,只知一個勁的往自個兒口袋裡扒拉,卻不給老百姓一條活路,

到頭來,不僅害了自己,我等捨生忘死,辛苦建立的大明,也終究難免重蹈暴元的覆轍!”

說到這裡,濃眉微挑的湯和,斬釘截鐵的說道,“若我等所謂的權貴,真將老百姓口袋裡僅存的三瓜兩棗也不放過,搜刮的乾乾淨淨,甚至是剝皮拆骨,割肉榨油,將其逼的山窮水盡,沒了活路,

只怕到時候,再次高舉義旗,以求的一條活路的百姓,反的就該是我大明瞭!

正所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當年的五姓七望又如何?

以史為鑑,當年的黃巢起義,猶如狂風亂雲,又有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

所過之處,任憑他權勢再大,錢財再多,到頭來,所謂的五姓七望,王公貴胄,也不過就是待宰的畜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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