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一條小生命啊,沈瀟瀟捨不得就這樣失去他。

雖然有了六個孩子,可身為人母就是這樣,不管有多少個孩子,每個孩子對母親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

醫生開始輸液,併為沈瀟瀟蓋好了被子,怕急救室裡冷,讓她著涼。

沈瀟瀟心情忐忑,片刻後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抬眼看了一下輸液瓶子,瓶子底下一行小字寫著:麻醉類鎮靜劑!

她心中一緊,腦海中恍若晴天霹靂。

這不就是麻醉藥麼?

她還在懷孕,怎麼能打麻醉藥!

“這不是保胎藥,你們到底是誰!”

她猛然從床上坐起來,下一瞬卻又被那些護士按在床上。

“不好意思了林小姐,打掉孩子,這是顧先生的意思。”

剛剛的醫生,臉上滿是冷漠,手中拿著麻醉針管正朝沈瀟瀟走過來。

“不可能!顧庭霄不會做這種事,這是他的孩子,他怎麼會不要呢。”

沈瀟瀟一雙手死死抓著被子,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鑽入鼻腔,眼中滿是懷疑。

顧庭霄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

那醫生放下手中的麻醉針,拿出了手機,點開了資訊頁面,播放了一條語音資訊。

空氣中響起顧庭霄清晰的語音:這孩子不是我的,我不可能留下他,除掉吧。

除掉吧……

這三個字像是一把鋼刀,在沈瀟瀟的心上快速地劃下一刀又一刀。

原本滿是堅信目光的墨眸,也漸漸黯淡。

這聲音,的的確確是顧庭霄的,錯不了。

帶她來醫院的人,也是顧庭霄的人,更錯不了。

她還要找什麼理由才能讓自己相信,那個男人沒有做出這種事?

一瞬間,那個剛剛被燃起幾分火熱的心,又立即凝霜結冰!

八年了,那個男人,還是不信她!

“求求你們,留下這個孩子,他給你們多少錢,我都……”

沈瀟瀟的話音未落,麻醉藥便已經發揮功效,她昏昏沉沉的閉上了眼,耳邊依稀能聽見有人在爭吵。

“這是什麼情況,打掉孩子根本不是病人的意願,你們這就是在殺人!”

“你個新來的護士知道什麼,閉嘴,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靠,你們血管裡流的是豆腐腦吧,把你們的心和腦子都堵死了麼?怎麼能幹這種事?這不是害人麼?就不怕你們老祖宗半夜從墳裡爬出來,罵你們喪盡天良?”

“閉嘴!你不想幹了是麼!”

沈瀟瀟還想聽下去,還想反抗,可意識卻徹底薄弱,直到漸漸消失。眼前、耳邊,漆黑死寂。

顧庭霄,我這一片深情,終究是錯付了!

若有來世,願為階下囚,願為農田女,願為籠中鳥,願為林中獸,唯獨再不願遇見你顧庭霄!

再睜眼時,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痠痛,身下更是沒什麼感覺。

“我在哪?”

她開口問了一句,口乾舌燥,抬眼看著四周。

房間內破破爛爛,是水泥牆,地上是品質很差的瓷磚,屋內連個像樣的擺設都沒有,只有一套灰色的桌椅。

“你醒啦,天老爺嘞,可嚇死我了。”

床邊一個女人走了過來,口音很重,但聽著還有幾分喜感。

沈瀟瀟聞言轉頭看了過去,眼中滿是疑惑,這個女人她不認識啊。

“你是誰?”

“你肯定不是認識我,我是個護士。”女人梳著個馬尾辮,墨眸明亮,一身衣服看著就不是什麼名牌,看樣子也就二十出頭剛剛畢業的樣子。

“那我怎麼會在這裡?”

沈瀟瀟想坐起身來,可整個人都沒什麼力氣,根本坐不起來。

“別提了,那幫狗孃養的瓜東西,黑了心嘞。強行給你打了麻醉,又打掉了你肚子裡的孩子,後來你大出血,情況危急。她們怕交不了差,就把你偷偷扔了,謊稱你跑了。”那女人越說越氣,“我偷偷把你帶回來,你放心,這裡不是哈市了,沒人能找到你。”

“所以、我的孩子沒了是麼?”

沈瀟瀟紅了眼眶,低眼瞧著身上蓋著的藍色被子,鼻子一酸。

終究還是沒保住,孩子,是媽媽無能。

“你別想那麼多哩,養好身體最重要,要不是我祖婆婆的偏方,你這會子都見了閻王了。”

女人說著,還不忘給沈瀟瀟接了一杯熱水。

可沈瀟瀟根本沒心情喝,一想到過往的事情,心中刀割一般的疼痛。

“燕子,那姑娘醒了麼!還有一碗藥呢,喂她喝了吧。”

門外傳來了一個年邁老奶奶的聲音,面前女人一聽見連忙轉頭答應著:“哎,來哩。”

女人出去端進來一碗藥,伸手想扶沈瀟瀟起來,卻被沈瀟瀟抓住了手腕。

她看著女人那張清純乾淨的臉蛋,音色發顫:“救命之恩,我該怎麼報答?”

那個在戰亂國家救她的小白已經死了,這次面前這個被稱為‘燕子’的女人,她一定要好好報答。

“這樣,我現在還有幾百萬存款都給你。我知道,這些錢報答不了你的恩情,但我現在也就只有這些了。”

“我不要你錢,我就是瞧不過去那些雜碎東西的做派,怎麼說也是一條命,她們……”

女人氣憤地說了一半,可顧及到沈瀟瀟的心情終究還是閉上了嘴。

等她身體好了,再把一切都告訴她也不遲,現在沒必要讓這些事來影響病人的心情。

“算了不說那些了,你也不用想著什麼恩不恩情地嘞,你養好身體。我們現在在我祖婆婆家,深山老林子裡,就這幾戶人家,沒人認識你,誰也找不到你。等你身體好了,我再帶你離開。”

“謝謝你,恩人。”

沈瀟瀟眼眶溼潤,她這輩子遇到的貴人太多了,要不真活不到今天。

“別叫什麼恩人,你就叫我蔣燕子,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來,喝藥吧。”

蔣燕子說著扶起沈瀟瀟,喂她吃藥。

“我……”沈瀟瀟看著身上的患者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不起燕子,我現在不想喝。”

真的喝不下去,想想這些年,先是被從雲頭拉入淤泥質中,這次又險些被送進地獄。

前幾天重新和顧庭霄在一起,她以為她又可以做回沈瀟瀟了,可以因為這個男人恢復八年前的自信和榮光,證明自己當年並沒有愛錯人。可她躺在病床上聽到顧庭霄那句‘除掉吧’,她才恍然明白,原來這些年,全都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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