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霧海之魔，上代盟主
六合迎星陣，有著極大的弊端。
運用過後，三位少師以及黎守道人，都已力竭。
就連陸萬本身，若不是仙家道鼎，根基穩固，又有神通力壯，肉身強悍，此刻也已脫力了。
相對之下，唯獨三祖奶奶，依然如舊，但實際上，也消耗許多。
但最大的弊端，在於此陣用久之後，便難以分離。
“超過六次，那麼就會陰神相合。”
三祖奶奶說道：“他們自身道鼎崩壞，陰神成為你仙家道鼎之上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你自身的神魂，也會受到外來神魂的影響。”
就好比六人合一！
互相影響，成為一個新的生靈！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六人皆死，造就新生。
例如先前的六合迎星陣，根基是陸萬，但修為最強的是三祖奶奶。
那麼新生的“陸萬”，也許會更加傾向於三祖奶奶的性情。
“這是承冥天師府的禁術，通常只有煉神境以上，才能習得。”
“但不到絕境，通常也不會用。”
“上一次，人間出現六合迎星陣，還是在大乾開國太祖，爭奪世間大勢的時候。”
“六位承冥天師府的長老，為他征戰，合而為一，成就真玄。”
“表面上看，是死了五位長老，造就了陣法主體的那位長老，可實際上，六人都已經死了。”
“成就真玄的，是聚合六人神魂的一個新生者！”
“此人後來，成為了承冥天師府，雷法一脈的第八代首座真人。”
三祖奶奶這般說來，又道：“此人壽盡之前，步入冥獄，如果一切順利，他也許是冥獄之中的一方霸主了！”
陸萬神色凝重，微微點頭。
入了冥獄，便不再是陽世之人。
這位雷法一脈的第八代首座，在冥獄這般混亂無序的世界當中，歷經無盡的殺戮，是否還能維持本心，誰也說不準！
面對承冥天師府的後輩，這位第八代雷法首座，是選擇幫助，還是吞噬，誰也不敢保證。
他深吸口氣，看向了四名道人。
三位少師，恢復得七七八八。
黎守道人也恢復過半。
至於白猿，壓根沒怎麼消耗法力，而且它的神魔體魄，才是它最善用的本領。
而陸萬本身，可以直接汲取冥獄之中的陰氣來修行，恢復自身法力。
——
冥獄茫茫，妖鬼無盡。
陸萬等人，滅殺了大量鬼魂。
而在此期間，陸萬給三祖奶奶，接連施展了三朵實花，讓她得以吞噬冥獄的陰魂之力，而保持自身本我，不受影響。
“有神花作為淨化，老孃在這冥獄之中所獲，不亞於大道靈流漿。”
三祖奶奶對此頗感滿意，旋即語氣變得凝重了三分，說道：“前方有座山。”
陸萬驟然停步。
三位少師和黎守道人，都看向了他。
旋即第二少師便明白了什麼，看向身側。
第三少師往前而去，片刻之後歸來，神色凝重。
“前方是一座山丘，周邊種了一些鐵樹，掛著很多屍體。”
“山上有個草廬，有人在裡邊生火。”
這話落下，眾人面色皆變。
能夠在冥獄當中，佔住一座山，還建造一座草廬的，必定不是尋常之輩。
冥獄之中，遊魂無盡，惡鬼層出不窮。
佔據一方的，通常都堪稱霸主。
至少是堪比陰神的鬼王。
但鬼王之流，不會建造這樣的草廬。
“是來自於人間的大修行者。”
第二少師出聲說道：“只是不知道，究竟多少歲月了。”
在冥獄當中，歲月越長，代表對方受到冥獄侵蝕越重。
好比他們幾位煉神境，只要願意長存於冥獄，汲取陰氣來修行，三十年內，就可以強大到堪比真玄初境的層次。
當然，修為仍然屬於煉神境，只是在冥獄當中，憑著海量陰氣，具備了強大的戰力。
在冥獄當中，許多所謂的強者，便都是如此。
例如強大的鬼王，連陰神都未有匯聚，從世間修行者的角度上來看，頂多就是鑄鼎大成的人物……但是其魂魄力量之強盛，往往比煉神境的大修行者，還要龐大！
“這座冥獄，連通的不單是我們所在的人間，也有其餘的人間界。”
“陰神進入冥獄，並非易事，但從上古時代至今，漫長歲月，不知來了多少。”
“很多煉神境，已經消亡於歲月之中，被其他的鬼王或者強大的鬼神吞噬。”
“能夠存活下來的，都堪稱一方霸主。”
第二少師沉聲說道：“咱們得繞過去。”
陸萬微微搖頭，說道：“來不及了。”
他伸手指向前方。
前方有七道光芒，緩緩升起。
那光芒頗為璀璨，不似冥獄之物。
金剛焰火。
“祂用這火焰，在煮一些東西，七份。”
第一少師說道：“咱們有六個，加上祂自己……人家這是在邀咱們上門做客。”
白猿悶聲道：“不去行不行？”
黎守道人微微搖頭，說道：“以禮相邀，若是不去，便是交惡，這些老怪物的性情，很難揣度。”
“既然人家發現咱們了，就去會一會祂。”
陸萬這樣想著，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多，人家若是真有惡意，咱們繞不過去的。”
眾人相互對視一眼，達成共識。
那山上的茅廬，不像是陣法，也不像是寶物。
對方並不能以此，來借用地勢之利。
但也從側面表明了，這尊強大的存在，能夠在冥獄當中立足，全憑其自身本領。
——
草廬之外。
五人一猿，匯聚於此。
“六位來得巧，這湯煮得恰好火候，請進！”
內中傳來聲音，似乎中氣十足。
陸萬先一步，踏足其中。
便見草廬簡陋，一箇中年男子，盤膝而坐。
眼前有七碗清湯。
底下六朵火焰，色澤淡金。
而這中年男子，身上浮現金光，竟然沒有冥獄當中的陰森之氣。
“本座，霧海盟，上代盟主，名為周離。”
此人緩緩開口，自報家門，伸手一揮，說道：“這並非冥獄之物，是本座當年遁逃冥獄之時，帶上的一些家當，僅存不多了。”
他也不多說，端起一碗，當下飲盡。
旋即放下空碗，說道：“靠著此物，本座這肉身，死而不僵，陰神還算穩固，未受冥界侵蝕。”
陸萬正要上前。
卻見黎守道人，先是上前一步，端起一碗湯，仰面飲盡。
他偏頭看向陸萬等人，點頭道：“放在人間，是壯大肉身體魄之靈物，極為難得。”
“當然，這不是毒藥，是早年霧海盟，從蒼冥天當中，得回來的少數靈物。”
這位上代盟主，笑著說道：“諸位出身不俗，想必也知曉，蒼冥天當中的物事，可不是輕易可以帶回人間的……”
陸萬心中升起些許明悟，暗道：“能夠從天界帶回人間的東西，自然也能夠帶入冥獄當中。”
他掃了一眼，聽得三祖奶奶聲音響起。
此人的本領，在真玄第六印，約莫相當於三祖奶奶生前巔峰時期。
但是在這冥獄當中，應該得了某些本事。
修為境界，雖無增長，但是戰力恐怕比人間的真玄第六印，更加強大。
但這卻也讓陸萬等人，送了一口氣。
——
人身承載之力有限。
大道之鼎的承載，也有極限。
通常按部就班修行，真玄第六印，就已經到了盡頭。
所以三祖奶奶，當年只走到了這一步。
想要再進一步，踏破真玄上境，就得成為“魔”！
吞噬世間修行者，以其陰神彌補神魂，以其血肉補益體魄。
以世間修行者之壽元，彌補歲月消磨之損失。
這就是大魔！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強大如煉神之境，也無法抗衡歲月的消磨，其壽元基本只在千年之內。
縱然破境真玄，也同樣屬於煉神境的範疇，越不過千年的門檻。
唯獨成魔，掠奪世間修行者，可以彌補歲月之消磨損失，得以長存！
這是另類的長生！
“此人未有入魔。”
陸萬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也端起碗來，一飲而盡。
“關於鬼帝信物……”
這位霧海盟的上代盟主，當即開口。
只是聲音落下，便發現對面五人一猿，都變得神色凝重。
他笑了聲，擺手道：“本座在冥獄之中的狀態，與祂們都不一樣，雖然只能永存冥獄，無法脫身，但鬼帝信物對於本座來說，應該沒有什麼特別的作用。”
他這樣說來，道：“只是提醒你們，小心一些，僅此而已。”
他說完之後，又取出一物，放在桌案之上，道：“這一道符，是以我畢生造詣所成，諸位可以習練一番，在冥獄之中，可以維持自身，並且有剋制鬼物之效。”
“尊駕賜符，是為何故？”
第二少師忽然開口，這般問道。
“本座來到冥獄，已無法去往蒼冥天。”
這位霧海盟的上代盟主，嘆息說道：“其實這符，只要伱們在蒼冥天動用出來，就相當於持本座信物。”
他目光掃過五人，沒有理會白猿。
沉默了一下，才聽他道：“霧海盟是本座畢生心血，在霧海當中，穩固三千年，而在蒼冥天，也算是站穩了腳跟。”
“其中不乏本座的後輩，本座摯友的後人。”
“當年本座，倉皇逃竄，未能留下隻言片語。”
“只是想依靠諸位，將來在蒼冥天，與霧海盟那邊，通一聲氣。”
他這樣說來，眼神當中，有著些許悲哀。
眾人神色肅然，未有回應。
便聽得這位周盟主，再度開口。
“當今這位霧海盟的盟主，是我的長子。”
他停頓了下，然後嘆息道：“入魔了。”
眾人聞言，面色皆變。
包括陸萬，也都心中微震。
“祂想吃了我這老父親。”
上代盟主緩緩說道：“那時候，祂已是真玄上境，第七印的修為，超出本座一大截……若不是依靠著從蒼冥天帶回來的部分寶物，本座便已經被這逆子所食了。”
霧海盟的當代盟主，是人間之大魔？
陸萬腦海裡，不由得想起了段章以及鮑更。
此二者，都因為大道靈流漿降世後，消失無蹤。
導致蒼冥天各方強者，都認為是“高念祖”這個瘟神所害。
當時陸萬與兩位祖師認為，應該是垂釣蒼冥天的古老存在。
但是現在看來，或許還未必。
“此舉，可救我霧海盟大量的後輩之士……”
這位上代盟主，站起身來，躬身施禮：“只要諸位答應，沿著你們身後追來的各方冥獄強者，我會盡力阻攔！”
陸萬具備破妄神通，發現此人所言，竟然並無半點浮動，真情實意。
在這冥獄當中，到處都是惡鬼。
也算是第一次，遇見了這樣的強者。
也許是對方進入冥獄，時日並未太過於長久，並且有天界寶物，延緩其變化的緣故。
但總之，這也算是好事。
“好！”
陸萬答應了此事。
而這位上代盟主，又取出一物，遞了過去。
“冥獄殘破，上古時代的地勢，已經大不相同。”
“這裡是相對詳細的地勢圖，當然……冥獄廣闊，只記載了我這草廬方圓六千里。”
“其中各方鬼王、新一代鬼神、以及古老沉眠的存在、還有所謂的大魔、來自於人間的強者、以及各處廢墟、禁地、虛空亂流之界……”
“這圖未必完善，但十有八九，都記載於此。”
“想必對你們，會有很大的幫助。”
這位上代盟主，拍了拍衣襬，笑著說道：“我在這裡，有二百年了……能見諸位，頗為歡喜。”
陸萬隱約能夠察覺到，對方有一種，定居遠方，得見故鄉來人的那種感慨之意。
只是，他們並不是來自於霧海。
僅僅是來自於另一座人間。
卻也依然讓這位周盟主，生出如此複雜的感慨之意。
由此也能想象，這位真玄第六印的強大存在，位於冥獄當中，抵抗陰氣侵蝕，二百年來，是何等的孤獨。
“去罷，你們的前路，還有重重兇險，記得活著回去，到蒼冥天，替我霧海盟的後人，留一條生路。”
他這樣說來，走出茅廬之外，笑著說道：“跟在你們身後的追兵來了，我來擋住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