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寂栽失眠到天亮,第二天一早頂著兩個大大的熊貓眼,萎靡不振,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上課,明天就是週五了,週末的時候就是她和梧桐可獨處日子,今天要做的功課還有很多。
週五一放學,北清高中的學生一窩蜂往外衝,感受著五天“牢籠”生活後的自由,寂栽也不例外,拎著行李箱跑向門口四處張望的寂折,一個熊抱迎上去。
“老爸!”寂栽興奮地喊,這可愛的模樣和校園裡的冷麵小暴躁判若兩人。
寂折把寂栽抱了起來,在原地打了好幾個轉,抱著寂栽啼笑道:“寶貝閨女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可愛的要命啊!”
寂折放下寂栽,閨女朝他擺了一個鬼臉,張開雙手蹦跳出去,老父親一邊拎著行李箱在後面追,一邊朝前叮囑女兒跑慢點。
父女兩人在路邊玩鬧了一陣,小區門口,寂折突然停住腳步,盯著前方不語。
"老爸,你怎麼了?"寂栽奇怪的問,順著寂折的視線望過去,發現在街道對面的一輛黑色轎車旁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風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脖頸,長髮披肩,戴著一副墨鏡,看不清樣貌。
寂栽還在疑惑這是誰,寂折拍了拍她的背脊,好像是在示意她走過去。她對那人有一種熟悉感。
楊唐在她的注目下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和寂栽同樣墨綠色的眼睛,寂栽在看到的一瞬間,表情呆滯,隨即掛著淚痕朝女人跑去。
“媽媽!”寂栽撲進她懷裡。
楊唐笑笑不語,摸摸寂栽的頭,手在她腦瓜上比劃比劃,長得都和自己一樣高了。
寂折看著母女兩人,眼底裡閃過複雜的光芒,寂栽已經小半年沒有見過媽媽,他總感覺小女兒哪裡放不開,他打電話叫楊唐來也是想寂栽換了新環境,可以放鬆下來,二來想她們母女聯絡聯絡感情。
楊唐注意到寂折一直笑盈盈的看著她們母女倆,她抬頭對他微笑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寂折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媽媽,我好想你。”寂栽摟著楊唐的脖子不撒手。
楊唐溫柔的撫摸著寂栽的腦袋。
寂折看見母女倆親暱的樣子,不禁心裡有一絲安慰,他走過去開始和楊唐交談,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走進單元樓,寂栽看著他們的背影,眼圈紅紅。
今晚楊唐下廚,工作忙裡忙外,一直都沒空自己做飯,難得一家子在一塊,今晚她露一手。
“小栽,你回房間寫作業,我去廚房給你媽打下手。”寂折告訴寂栽,挽起袖子進了廚房。
楊唐在切青菜,看見寂摺進來並不意外。以前也是這樣,當自己做飯的時候他總會進來幫忙,但他做飯的時候老是沒想到這點,躺在沙發上休息。
她將菜刀放下,發現手邊已經放好了擦手巾,她看了眼寂折,他在為鍋裡的湯調味,楊唐笑了笑。
在夫妻兩人的默契合作下,飯菜很快被端上餐桌,這頓飯吃的熱火朝天。晚餐結束,楊唐和寂折一同在客廳看電視,寂栽在房裡寫作業、發訊息。
【寂栽】老姐,今天我見到媽媽了(-^O^-)
正在公寓挑燈夜讀的寂靜,收到來自妹妹的資訊,嘴角揚起一抹滿足的微笑,這些天的學習煩惱終於在寂栽的到來和媽媽的出現全部煙消雲散,寂靜的心變得無比柔軟。
她簡單回應一個嗯,將手機扔到一邊,繼續埋首在書海,一雙手卻環在她脖子上。
寂折和楊唐坐在沙發上,他們之間很少有機會像今天這樣獨處,兩人聊聊天,偶爾會扯到兩個孩子的學習上,但兩人不像以往那樣有話題甚少,漠不關心,他們之間的那層屏障好像在慢慢破碎。
寂栽聽見他們愉悅的談話,悄悄開啟一道門縫偷聽。本來她還因為姐姐冷漠的回應在生小悶氣,現在,壞心情全都消失的毫無蹤跡,她拿出手機準備給墨梧桐發訊息。
寂栽刪刪打打,最是沒有給墨梧桐發出一行字,自己因為母親的到來而高興,與她分享,可母親對墨梧桐而言並沒有美好的記憶,何必在戳人心窩呢。
——
夜色正好,月明星稀,墨梧桐在家裡已經單手彈了三個小時鋼琴,把會彈的曲子全彈了個遍,心裡越來越繁亂。
不知為什麼,她今晚只是想練琴,腦子裡突然開始想著寂栽,她最近老是莫名就開始想著寂栽,她覺得自己的思維已經有些混沌,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心臟的跳動卻是越來越激烈。
她從琴鍵上收回手指,放下琴蓋,揉了揉痠疼的手腕。
房門被開啟,墨暻端著一盤水果進來,見墨梧桐坐在琴凳上,一手支撐著額頭,眉毛輕皺著,眼神迷離,心事重重。
“墨墨,怎麼了?”墨暻放下果盤,蹲下身體看著自己這個乖侄女,魂不守舍的樣子讓她擔心。
“沒什麼,”墨梧桐搖搖頭,笑了一下,"就是剛才練琴有些累了。"
“累就多休息一會,你看你,手都酸成這樣了。”墨暻心疼的說,“先吃點水果。”
“好~”墨梧桐笑眯眯的點頭,叉子叉起一口橙子,塞進嘴巴,“嗯,真甜。”
這笑容總會讓她想到另外一個人。
“喜歡吃就多吃點。”墨暻笑著看向自己的侄女,墨梧桐在她面前一直都很開朗,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但她總覺得這孩子有事瞞著自己。
“對了墨墨,之前姑姑你的那個問題,你……”墨暻突然想起來這件事情,她猶豫著要不要跟她說。
“嗯?”墨梧桐愣住了,過會兒回想起來那個問題,她,她不禁咬唇,“那個......我想我還是不去打擾姑姑了吧。”
一個父母都不要的孩子,她的存在只能是給別人添麻煩,讓所有人不痛快,所以,墨梧桐寧願選擇不答應,也不要讓姑姑辛苦。
她的話讓墨暻臉色微微一變,但她很快鎮定下來。
墨暻笑笑:“傻丫頭~姑姑才不會嫌麻煩呢。”
墨梧桐低著腦袋不敢直視墨暻。
小墨墨低著頭,前額的碎髮遮擋了些她的眼睛,這樣的她讓墨暻看了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看見的不是當初那個總是躲藏的怯懦小丫頭,她看見的是很多年前逃避自己那個女生。
為什麼那麼像呢?
墨暻想不通,心疼的將墨梧桐摟進懷裡,墨梧桐接受了這個溫暖的懷抱。
“姑姑,你不用擔心,我已經長大了,會照顧好自己的。”
“姑姑只是想你好好的。”
墨梧桐的心被觸動了一下,她不由的想起自己的父母。
如果……
她只是在想,如果姑姑是她媽媽該有多好啊,她就可以永遠依靠在這個肩膀上。
墨梧桐的眼眶泛著溼潤,鼻尖酸澀。
“姑姑……”
“嗯?”墨墨哭了嗎?墨暻心中一慌,急忙放開了墨梧桐,擦拭她的淚水。
墨梧桐撇開她的手,任由淚痕掛在自己臉上,抬起頭倔強著對墨暻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
“姑姑,謝謝你。”
如墨梧桐那般爛漫的笑,墨暻見過無數次,就如那個秋天,那個昏暗的房間內獨自哭泣的女生,被她發現後毫不避諱,對她露出一樣的笑容。
“小暻,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