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住在墓園旁的茹姨,是一個傳奇的女人。

年輕的後人望著那毫不起眼的小屋,帶著好奇談論著老一輩流傳下來的“八卦”。

這一切都要從那個名震一時的老祖宗說起……

據說,他白手起家,馳騁商場幾十年,子孫後代無不受他廕庇。

據說,他樂善好施,有一百多個慈善機構以他為名。

據說,他英俊風流,無數貌美女子為他前仆後繼,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

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有一件事確是千真萬確的。

那個人中龍鳳的年輕後生,他老了。

……

“媽的,這個老不死的,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不死?”

“寶貝,你別說了,他畢竟是我爺爺。”

“我說的不對嗎!你不也是這麼想的!”

男子聞言尷尬的看向了躺在重症監護室的插滿了管子的老人。隨即轉過頭來,溫和的將眼鏡推了推,鏡片一閃,擋住了眼底嫌惡的光——

確實,一個死老頭子。都快奔七十了還不死。留下一大堆小老婆和私生子來和他爭家產!那些他資助的大學生竟然也想來分一杯羹!

我呸!

不過他現在已經成了這個鬼樣子了,那死不死也沒什麼關係了。

現在就讓他在這個住院部安享晚年吧,這是他最後的仁慈了。

女子見了他白淨的面容上一如既往的怯懦,冷哼一聲踩著恨天高走了。任男子在後面“哎哎”的叫著跟上,心中得意又鄙夷,要不是他是正統的繼承人,他以為他有資格跟她訂婚嗎!

……

海城,七月的天太陽火辣辣的照著。

柳茹抬頭看著面前精緻又大氣的別墅,抿著嘴低下頭,有些拘謹的用手梳了梳自己整整齊齊的髮髻,提起了一旁天藍色的已磨損的行李箱,走進大門。

“你就是那個護工?”

看著小姑娘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都快戳到她鼻子上了,柳茹低下頭來,低眉順眼道:“是的小姐,我已經透過面試了。”

“哼,那你好好表現吧。照顧好老爺子,不準給我們惹麻煩,聽到了沒有!”

小姑娘覺得無趣,於是趾高氣昂甩著馬尾走掉了。

柳茹連聲應是,在問過了管家自己的房間在哪後,便把行李搬了進去。

她看上去四十五六的年紀,若說是年輕時可能還算是一個清秀的美人,但如今眼角的皺紋,蠟黃的面板,粗糙的雙手……無一不顯示出一個事實:她老了。

這個曾經的美人,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跡。

柳茹整理好行李後,拿出一個藍色的筆記本,是那種2元店淘回來的貨。翻開來,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幾十頁,藍色的圓珠筆字跡意外的工整清秀。

“將髒汙床單捲起.塞入老人身下,掃淨墊褥上的渣屑。”

“將老人上腿彎向前方,下腿微屈,兩膝之間,墊以軟枕,防止兩腿之間相互受壓及摩擦。”

“適當多飲水;飲食以清淡為主;避免著涼,預防感冒。”

那可是老先生呀,可得更加小心——柳茹在心裡暗暗想著。

……

柳茹深吸一口氣,她看著面前躺在床上半身不遂的老人。

沒有了指點江山的意氣風發,不復萬花叢中過的瀟灑風流,褪去所有名頭光環加身,他也不過是這樣一個蒼老卑小的老人罷了。

她有點侷促的對上老人的視線,抿了抿嘴,聲音細的像蚊子似的道:“您好,我是新來的護工。我叫柳茹。”

老人冷漠的轉開視線,心裡荒唐的想著,他這個老不死的又麻煩那群小兔崽子了……

見老人不欲理會她,柳茹又把頭低了低。耳邊的碎髮一縷一縷的從耳邊滑落,她用粗糙的手將它又別上去,恍惚間依稀可見年少時對鏡貼花黃的溫柔美麗……

轉眼,一個月都過去了。

“她是哪來的啊?”

“不知道,好像是少爺隨便從哪個醫院招來的吧。”

“哼,看她那殷勤的模樣,指不定心裡想著要借那殘廢的老頭上位呢!真是臭不要臉!”

“哎,別這麼說嘛。她再殷勤也沒用啊,誰不知道現在當家的是小少爺……哎呀,要我說這也得怪老爺子自己,要不是他年輕時到處撒種,小少爺能這麼不待見他嗎!現在小少爺還肯給他找個護工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呢!”

“就是啊就是……我就看看那個柳茹能演到什麼時候,假惺惺!”

柳茹看著樓梯角說“悄悄話”的兩個女僕,頓了頓,面不改色的徑直走了過去。

“……”那兩個背後說別人壞話的人對看一眼,悻悻的住了嘴,也嘟嘟囔囔著幹自己的活去了。

……

老人躺在床上,金黃色的陽光小心翼翼的穿過窗戶玻璃灑在房間裡,薄薄的鋪了一層,顯得這個過分寬敞的空間更加冷清,死氣沉沉。

他現在只能轉轉眼珠子,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柳茹輕手輕腳走進屋裡,說也奇怪,好像就因為多了個人,整個的氣氛就變了。那陽光彷彿一下子特別慷慨,濃濃的擠滿了房間,叫人乍一看就覺得溫暖。

她將手上的水珠在洗的發白的牛仔褲上抹了抹,彎下腰來,輕聲道:“老先生,阿茹要幫您擦身子了。”

老先生面無表情,只有他眼裡一閃而過的羞惱能看出他聽到女人說的話了——這一個月來,這位曾經揮斥方遒的老人的底線已經一破再破,他已經有點要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

柳茹沒得到回應也不在意,她直起身關好門窗,端過一旁的大盆,試了試水溫,將毛巾浸溼,扭幹,先洗臉——眼睛,鼻子,耳後,頸部……

輕輕的卻不失力度,仔仔細細溫柔的將老人擦過一遍,穿好衣服後,柳茹拿著毛巾直起腰來。

她有點低血糖,雖然力氣大,但一般像這樣彎久了腰一下子直起來,她總得因為頭暈緩一會兒。

老先生感受到那一雙柔韌的微微粗糙的手離開後,才睜開眼睛。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彷彿都在叫囂著不配合,真的是態度很不好了。

柳茹看了一眼老先生,無奈的皺了皺眉。雖說她不怕辛苦,也願意一直照顧著老先生,但這樣真的不行啊……

可她已經嘗試過好幾次與老先生的家人溝通了,也不知道怎麼了,老先生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那些後輩都這麼……不孝。

她把所有東西放回原位,拉了把椅子在老先生床前坐下,從包裡拿出一本《老人與海》和一本厚厚的字典,翻開書籤夾著的那一頁,像給孩子讀睡前童話那樣不急不緩的讀起來。

溫和柔軟的聲音鑽進人的耳朵裡,一下一下都彷彿在輕叩堅硬的心房,傳遞一個安全溫暖的資訊,對你說:“我在呢,快睡吧。”

這是老先生最喜歡的海明威的書,但她帶來的這一本也快讀完了,接下來讀什麼呢……柳茹有點苦惱的想著。

這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女人懂得不多,她只知道老先生這麼好的人,應該有人對他好的——他的後輩給不了的關心,希望能從自己身上體會到一點吧。

……

“你叫什麼名字?”男人掛著溫和的笑容,推了推眼鏡問道。

“小少爺,我叫柳茹。”柳茹把腰彎了彎,對待老闆她的姿態總是下意識放低。

“哦,好好照顧老爺子。”男人點點頭,臉上的笑永遠千篇一律的假,他轉頭又對躺在床上的老先生道:“爺爺,你可想好了……你現在這樣能犟的過誰呢,不如識時務一點,嗯?”

看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柳茹小跑過去趕緊把門關上。

老先生餘光瞥到那一抹好像趕瘟神那樣火急火燎的身影,覺得好笑。又想起了他最疼愛,自認最懂事孝順的小孫子說的話,更加覺得好笑了。

於是他扯著嘴角笑了笑,卻是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嘲諷。

柳茹走過去給老先生掖了掖被角,她剛剛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的陰陽怪氣,大逆不道……即使是這個一輩子都待人和氣,從不跟人紅臉的女人,也有點忍不住了。

她壓低聲音,氣的臉都紅起來,道:“老先生您別生氣,這樣的孩子……哼,以後也不會好!”但到底是沒罵過人,輕飄飄不痛不癢的一句“不會好”都擔心老先生聽了會更傷心,把聲音收得更小。

但他還是聽見了。老先生笑了笑,他道:“沒事,你把書拿出來,繼續讀吧。”

柳茹點點頭,把那本她已經讀了3遍的《太陽照常升起》拿出來。這兩本從兒子那拿來的書,已經有點皺巴巴的了。

“他一再微笑,似乎這秘密有些恥於讓外人曉得,但我們卻理解心照……”

老先生點點頭,示意自己聽著。

他的身體恢復的很快,或許是因為底子好,或許是因為照顧的人很盡心——但那些自以為勝券在握的小崽子們還不知道呢,哼,既然胃口這麼大,那他就好好教教他們什麼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讓他們知道,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這個常年身居高位的老人,像一頭沉睡的獅子,被那些畏畏縮縮小動作不斷的小東西搞得不勝其煩,終於屈尊,要來教他們做人了……

至於這個柳茹,老先生緩和了凌厲的眉眼。人的善意和用心都是能被感受到的,既然她盡職盡責,那麼給她的錢也不會短了她的。

等他身體徹底好起來,他就給她把工資再漲漲吧。不過現在的應該也夠了,他們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老先生聽著書,躺在床上把以後的事情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後,滿意的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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