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血之城堡的門扉輕微晃動, 萊恩與安德魯都能看見門扉邊緣悄悄裂開一條縫，像是有什麼東西從中鑽出，又彷彿只是一縷風, 但他們都不會看錯剛才彷彿鋸齒一樣的裂痕。
萊恩看不清是什麼，用魔法也不能完整感知, 但安德魯能憑藉氣味追逐。
安德魯的目光追隨氣味移動的方向，透過道具在萊恩的腦中快速低語：“有什麼東西從那座城堡中鑽出, 氣味很淡，沾染血的腥臭, 正在以一種不算快的速度朝北方移動。”
在他話落的那一刻, 門扉再一次輕微晃動，邊緣浮現比剛才更深的鋸齒輪廓。
安德魯：“第二隻出來了, 這次是往東邊的方向，比剛才速度更快。”
萊恩心中立即明白系統的暗示。讓安德魯保護自己是其一，或許只有安德魯才能透過氣味，精準追逐到此刻從城堡中離開之物。
魔法要追蹤很難，有安德魯的指引萊恩才能更精準感知。
萊恩將道具握於手中, “它們此刻朝不同的方向分散離開, 你還能追蹤到去了哪裡嗎？”
“有一定的距離限制，相隔太遠會聞不到氣味。”
安德魯將目光移回城堡，“血魔女可能還在城堡內觀察，剛才那兩個從城堡中出來的應該都是實驗品。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一種莫名的直覺, 且它們都因光明而受到灼燒。”
“3秒。”系統，“教皇能透過化身交換自己的本體，從內外同時破壞秘法空間。雖說他不能找到夢幻妖精之眼，容易讓他對您更加防備。”
“即使是獸人部落，多數之地依舊會被光明照耀，她此刻逃離的方向不算安全。除非血魔女提前隱藏建造居住地，或是已引導沉淪者控制某一處獸人部落。”
“正如安德魯猜測的一樣，因卡摩斯與血魔女交換的秘密，她正在試探光明。雖說有光明的封禁，但她其實依舊能自由離開城堡，但是在此刻沉淪者卻遭受到光明的灼燒。”
安德魯沉聲低笑：“能對你有幫助才好。”
系統：“這些沉淪者擅於偽裝和隱藏，除了安德魯之外，大陸只有教皇最敏銳感知它們的蹤跡，此外是嗅覺敏銳的巨龍。即使是伊西多爾和安德莉亞，他們也要距離很近、且在沉淪者移動時才能發現異樣，只有安德魯最輕鬆。”
萊恩同樣保持隱匿身形，手持法杖跟隨在安德魯身後。
“超越百種。”安德魯，“此刻最靠近地面的聲音像是一群老鼠，它們的叫聲很難聽。”
直到鋸齒的裂痕更大，風聲略微加重的那一刻，安德魯在萊恩的腦中出聲提醒，隨後保持隱身的狀態朝西北方向追擊。
系統：“在秘法空間內您能和血魔女隨意交流，可以自由選擇出現，或是用意識直接去與被抓捕者溝通。”
“要租借半神器夢幻妖精之眼嗎？”
若被抓捕者是血魔女的大腦，夢幻妖精之眼維持的秘法空間可持續十日，教皇可以透過血魔女的身軀找到大腦，這樣會影響他吞噬瘟疫之源，建議非必要情況下不封印血魔女的大腦。”
萊恩：“你能感知到多少種聲音？”
“血魔女的身體出來了——”
系統：“半神器夢幻妖精之眼，單次租借價格為5萬金幣，可以強行捕獲神明之下的存在，將其封禁於一處特殊的秘法空間，道具使用者能自由進出該空間。被夢幻妖精之眼抓捕的物件，在秘法空間中能力會一定程度削弱，單次夢幻妖精之眼的持續時間，以被抓捕者實力來決定。”
萊恩側頭看向安德魯，透過道具在他腦中說：“即將從城堡裡逃出大量的沉淪者，血魔女的身體會混在其中。我的感知沒有你敏銳，希望我們能順利將她找到，等避開光明的監視之後，我會將她暫時禁錮一處空間。”
萊恩發自內心的再次感慨：“安德魯，你真厲害。”
萊恩保持隱身的狀態懸浮安德魯身側，隱秘使用魔法多重提升安德魯的各項感知，目光同樣聚焦在血之城堡的門扉上。
系統：“即將有大量的沉淪者從城堡中出現，血魔女的身體也會藏於其中，還請做好準備。”
即使沒有神格，安德魯依舊能聽見邪惡及毀滅的聲音，這種感知能力不管什麼時候都太實用了。
“謝謝。我要租借這件道具，待會你直接扣費就好。”
“若我要是對教皇使用呢？”萊恩，“我用夢幻妖精之眼能封禁他多久？”
“就在這片被毒水覆蓋的土地下方……大地正在悲鳴, 我能聽見有相似野獸嘶嚎的聲音。”安德魯：“不出意外地下的那些邪惡，應該就是你剛才提到的瘟疫之源。”
這一次不只是安德魯，就連萊恩也能感知到流風更劇烈，門扉的鋸齒這次裂開範圍更大，隱身中的沉淪者朝往各個不同的方向逃離。
安德魯：“城堡中黑暗和死亡的氣味非常濃郁，雖然隔絕有一層光明及諸多限制，我也能感知到城堡中有一團濃郁的黑霧，包括我們的腳下。”
“是用被改造後的沉淪者，再與魔獸進行多次改造，最後移栽人類外形的沉淪者。”
安德魯點頭無聲應好，目光注視血之城堡的門扉，調動全身感官去感知城堡中的情況。
神秘商人不能干預大陸的未來，無論是米歇爾還是修斯，在國王誕生日、邪惡引導教皇再次挑起戰爭的當天，神秘商人基本不能出現在大陸。
“數量超過百種的瘟疫之源……邪惡為迴歸混沌，他為此付出的努力可真不少。”
萊恩目光注視城堡，“統，剛才離開血之城堡中的是什麼，寄生有血魔女意識的沉淪者嗎？”
“在沒有足夠數量沉淪者的情況下，血魔女只能勉強維持法聖巔峰的實力。”
除非邪惡先破壞規則，或是出現某些意外的情況……
“血魔女鍾情美麗的皮囊，即使是她選擇被吞噬、改造的沉淪者，通常都會優先選擇皮囊優秀者。”
系統，“被抓捕者若是血魔女的身體，夢幻妖精之眼可持續一小時。在此期間之內，連教皇也需要等待一小時，才能找到血魔女的身體。
“這兩個地方光明都無法輕易抵達，且基本已被海族和矮人佔領。”安德魯，“此外地精、血魔或是食人魔……這些居住陰暗之地的種族似乎也有可能。”
系統：“夢幻妖精之眼是千年前的半神器，最後一次出現時是在一位神秘商人的手中。”
有道具能讓隱身的彼此看見，萊恩只需要跟隨安德魯即可。直至遠離血之城堡一定距離之後，萊恩取出一張僅自己和安德魯可見的大陸地圖，透過道具在腦中與安德魯探討，“安德魯，你覺得她準備逃去哪裡？”
安德魯保持速度追逐的同時在腦中回答，“血魔女想要完全逃離光明，不被教皇吞噬，她最合適的選擇其實是海洋深處和地下。”
*
為了逃避光明，隱身的血魔女身體逃離速度很快。有安德魯在場的原因，萊恩同樣能輕鬆追上。
“皇城和光明神殿的主神殿都在大陸中心，她此刻逃離的方向是獸人部落最多的地方。”
安德魯與萊恩並未等待太久，當剛才兩隻逃離時被光明灼燒的沉淪者，它們遠離血之城堡一定範圍、依舊沒被光明淨化之後，城堡的門扉再次晃動，比先前兩次震動的頻率都要更強烈。
“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血魔女不一定會將大腦一起帶走。”萊恩，“要是真和我猜測的情況一樣，教皇不會急著追逐血魔女的身體，避免被血魔女的大腦趁機逃離。”
萊恩順著安德魯的話語思考，“為了逃命、迷惑光明，她確實有可能做出和平日相反的選擇。先佔領異族的領地，再將它們屠殺，放任沉淪者就地建造屬於她的王國，這種做法也不是沒有可能。”
“將那些異族屠殺，收集血肉，這同樣是一股不容忽視的生命力。”萊恩，“不能放任她繼續逃離。”
所有種族都蘊含諸神祝福，能不讓教皇竊取就儘量阻止。
安德魯：“現在要將她攔下嗎？光明在我們身後，沒有追上來。”
“前方似乎較為隱秘。”
萊恩避開樹枝看向遠方陰暗的山脈，快速在腦中確認：“統，教皇是不是已經確定血魔女逃離的目的地？”
“教皇知道血魔女最終要去哪裡，沒關注她中途會經過之地。”
系統：“和您想的一樣，教皇的光明並未追上來，在監視城堡內藏於魔鏡中的大腦。有一隻沉淪者受血魔女控制，將那面魔鏡藏在了身體裡。”
“我知道了。”萊恩，“統，將道具借給我。”
“感謝惠顧。”系統：“五萬金幣扣除，夢幻妖精之眼已傳送至您的虛空之證中。”
萊恩右手伸進衣袖，指尖撫過虛空之證，將眼球型、晶石質感，觸手冰涼的道具握於手中，“安德魯，將你的感知借給我。”
“按你的想法來就好。”
安德魯放鬆防備，毫無任何猶豫的同意。
萊恩揚杖施法，用秘法與安德魯共享感知，同時無聲吟唱，在血魔女必經之處攔截一道無形屏障。
魔法的波動極為隱秘，再加上萊恩比血魔女的實力更強，急於逃亡的血魔女並未察覺異樣。
當血魔女因無形的屏障被攔截，朝前摔倒的那一刻，萊恩朝自身使用一件能偽裝的道具，同步披上一件純白色光明斗篷，左手捧起一本金色法典，戴上兜帽後將右手的道具對準血魔女。
水晶般的球形道具裂開細微縫隙，像是眼皮齊中間分開，內裡散發出銀色光輝，在中心匯聚成一隻背生雙翼的妖精虛影。隨萊恩魔力的輸入，道具中的妖精鎖定血魔女的方向，並用彩色的光輝將她隱匿的身影逼迫現行。
血魔女的雙眼被迫與虛幻的妖精對視，隨後萊恩與血魔女同時消失於原地。
在萊恩用道具強制帶血魔女去到秘法空間時，安德魯取出道具混亂周圍的魔法波動，並朝地面放出一隻蜘蛛形魔偶。蜘蛛外形的魔偶晃動細長的蛛腿，偽造出血魔女逃離時留下的波動，虛實交替的影子朝萊恩指引的方向前進。
安德魯手握萊恩留下的無形地圖，遠端控制蜘蛛魔偶的速度，自身則繼續保持隱身走向了無光之地，耐心等待萊恩的迴歸，防止光明追蹤此地留下的魔法波動。
*
夢幻妖精之眼創造的秘法空間，雖然還留在大陸，但是被□□者並不知道自身所在之地。秘法空間按照萊恩的想象而設定，有多次使用帕斯之樹的經驗，萊恩輕鬆模擬出一片聖潔的光耀場景。
與大陸的時間不同，秘法空間中的時間是清晨。
第一縷日光被葉片上的露珠閃耀，金色的野草綿延山脈瘋漲。於平地中心之處升起一座潔白的人形石柱，環繞於一座純白神聖的祭壇之上，周圍環繞聖潔的天使雕像，聖光朦朧石雕的面容，光耀漫無邊際，遠方全是花葉同樣為金色的魔植。
被禁錮的血魔女已無法隱藏身形，直接出現在潔白雕像的前方。她微微抬起頭，被光耀遮掩的雕像從光中露出一雙眼睛，彷彿正在朝她微笑。
當察覺神聖的光之力時，血魔女已經略微有些慌亂，尤其夢幻妖精之眼還在混亂她的心靈，讓血魔女不自主的回憶內心恐懼之事。
聖光之中伸出一雙虛幻的手掌，強制抬起血魔女的頭顱，讓她被迫直視石雕那雙神聖又冷漠的雙眼。血魔女的內心慌亂而冰涼，連呼吸都感覺困難。她不自主、不受心靈控制的腳步持續想朝後退，想要離開這片滿是聖光之地，遠離光明的壓迫感。
然而當血魔女離開雕像一段距離，呼吸終於能稍微放緩些許時，空中忽然出現璀璨聖光，凝聚一層光耀之鎖鏈攔下血魔女的腳步。
鎖鏈的波動與封印血之城堡的結界相似，血魔女慌張觸碰戴於頸上的空間項鍊，她的精神力能看見儲物空間中的道具，但是儲物空間內的所有一切、無論是傳送卷軸或各種道具，甚至是她藏於身上的守護聖器都無法使用。
在這片聖光環繞的空間之中，血魔女唯一能使用的只有自身力量。
即使血魔女還能感知到藏於魔鏡中的大腦，血之城堡周圍及她隱藏大陸各地的沉淪者，皆無法找到自己的身體此刻在什麼地方，她就像是強制被抹去存在一樣。
雖然將自己囚禁這片空間的主人還未出現，因提前獲得的訊息和心理暗示，血魔女已經確定創造此刻一切的一定是教皇。
血魔女憤怒的雙眼中藏不住驚恐，滿是抗拒的被光之鎖鏈推動，強制朝向石雕所在的方向靠近。當抵達至雕像的前方，光之鎖鏈又會突然消失，聖光中的眼睛一直漠視著血魔女，像是在引導她自我懺悔罪惡。
血魔女曾見過教皇淨化罪惡的場景……即使光明中隱約有暗示，只要她祈禱罪惡就能離開，血魔女依舊不敢嘗試，她害怕自己在懺悔中被強制淨化。
即使被光之鎖鏈朝前推動，血魔女依舊渾身顫唞著連續後退，躲避聖光中的眼睛，尋找教皇在什麼地方。
身為這片秘法空間的創造者，萊恩隨血魔女一起到來，但他並未在第一時間出現。
萊恩隱藏於暗中，隱秘引導和創造令血魔女內心恐懼之物，觀察她的表情和內心，透過商店道具判斷血魔女此刻的恐懼程度。想要最快且不暴露自身、不讓血魔女懷疑的情況下獲得沉淪者的控制權，沒有什麼比偽裝成教皇盟友的身份最合適。
只是偽裝成教皇盟友的身份，令萊恩內心有非常大的糾結和抗拒，但他也可以不承認且不表明態度，引導血魔女自己朝假的方向思想。
能使用光明魔法的又不只有教皇，他是一位正直正義、能召喚天使的光明法師，此刻控制光明只是在引導血魔女慚悔罪惡、交出沉淪者的控制權並自我淨化。
更何況由萊恩幻想創造的石雕，那可不是像教皇一樣以自己為原型。
在光之神明的雕像前完成審判，神明一定會——
噢，簡直是天才般的想法！
短時間內能想象並創造一切，萊恩輕輕在腦中感慨自己真是太厲害。
萊恩與太陽之光融合，讓自身的存在感更無形，引導光耀幻化出新的恐懼，避免血魔女察覺異樣。
隨萊恩思想，於是天光之中飄落金色之羽，純白石雕周圍的天使雕像手中出現豎琴，齊聲吟唱聖潔的天使之讚歌。隨光耀凝聚的天使之羽飄落、天使之歌吟唱的瞬間，血魔女抗拒的動作愈發顫唞，並用雙手將耳捂住，躲避天使之羽和天使樂聲。
系統放輕聲音，在靈感充沛的萊恩腦中貼心提醒：“尊敬的宿主，您不擔心恐懼情緒調動的太多，令血魔女在此刻被嚇出問題嗎？”
“現在的她不是沒有腦子嗎？”
萊恩停止手中動作，“這樣神聖的光明還能嚇出問題？”
“無法逃離令血魔女心生恐慌，她已經將您當成了教皇。”系統：“正是因為沒有腦子，所以才更容易引起未知可能發生的意外。”
“確實，很有可能物極必反。”
萊恩，“不知道為什麼，幻想神像時我腦中隱約浮現一片幻象……就像是曾經我去過那裡一樣。等待順利回去之後，或許我可以在奧蘭的地上、地下各建造一座光之祭壇。有伊西多爾、安德莉亞和聖光天使，那才是真正純淨無暇的光明神殿。”
“可以一試。”系統放輕聲音，“或許對墮天使同樣能有幫助。”
“那真是太好了。”萊恩，“我得早點解決此刻的事情。”
萊恩與光融合的眼眸注視快要崩潰的血魔女，隨他心中思想，於是天空飄落的天使之羽匯聚。
察覺到光耀變化的瞬間，血魔女反抗光之鎖鏈的同時，已快被憤怒、恐懼等情緒佔滿的眼眸看向被天使雕像環繞，被聖光遮去容貌的那座純白石雕。
天使之羽匯聚在純白石雕像的前方，聖光之封鎖消失，不再阻礙被禁錮者逃離。
即使如此，血魔女此時已經放棄逃跑的想法，她凝視在天使之羽中身披光明、虛實交錯的人形身影，眸中恐懼的情感壓制憤怒，嘴唇顫唞的問：“伊恩赫爾斯，我原以為是謊言，你竟然真的要將我囚禁、焚灼於這該死的聖光之中嗎？”
不清楚血魔女與教皇交流方式的萊恩，在聽見她此刻質問時決定保持沉默。
萊恩將血魔女此刻提到的名字記錄，控制天使之羽中身披光明的人影略微清晰，在雙手戴上光之手套，左手捧起一本金色聖光法典，右手將一枚空中墜落的的天使之羽接住，以翅根為筆，捲起一縷光明，緩慢朝向法典中間的書頁下壓。
無聲比有聲的壓迫感更強烈，尤其在純白石雕前，彷彿被隱藏光明中的雙眼注視的情況下。
隨血魔女情緒的變化，光中虛幻的眼睛更真實而神聖……血魔女越發感覺被無形的純潔之物冷漠注視，無聲質問她為何還不主動慚悔自身的罪惡。
周圍光明太聖潔，以血魔女為中心從四方匯聚，恐懼等多重複雜的情緒已令她無法辨別太多。血魔女將一切都認定在教皇身上，見光中身影不回應自己的質問，在萊恩手中筆將要落在法典上的那一刻——
隨聖光被攪動，連氣溫都更灼熱。血魔女慌張朝前行走一步，已經開始充血的眼眸凝視光中身影，“伊恩赫爾斯，你忘記我們之間的契約了嗎？”
“所以你還活著。”
萊恩用秘法讓聲音神聖，手指握住天使之羽，與光中眼睛同時冷淡凝視血魔女，“將沉淪者的控制權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