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這一日的京都城萬里晴空。

一輛平頂馬車內走出來一位如玉郎君, 這郎君手持摺扇,年少模樣,卻已加冠。

程十鳶, 家中排行老十, 是西南王第十個孩子, 前面的九個孩子皆是女兒,好不容易老來得子,才生了這麼一個兒子。

又因程十鳶年少體弱,得到高僧指點後, 才取了“鳶”這個名字。

程十鳶曾也在京都當質子。

後來,西南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才將這個兒子從先帝手裡帶回去。

時隔數年,程十鳶再度踏足京都,竟還覺得心情甚好。

畢竟, 他當質子那會,可無人敢欺負。

他統共有九位姐姐,其中四位皆嫁給了京都權貴, 如今已是世家高門的宗婦。

程十鳶這一次十分低調的入京,免得被幾位姐姐拽過去, 逐一問候。

京都不比邊陲輕鬆,處處硝煙。

時光催人變,可眉目之間的神韻,始終還是那般光景。

而且還是女扮男裝的。

***

國公府。

晴空翻了個白眼。

沈澈這次回京已經有一陣子了。這幾天,外界都在傳妹妹是狐妖轉世的謠言,他一直按兵不動,任由邪風颳起來。

如此正好!

他猜測,皇上允許謠言鬧大,一定有皇上的目的。

“如今沈家在京都的人,只有沈澈。我得去會會他。”

程十鳶手中的摺扇收起,在晴空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沈澈一眼認出了程十鳶,目光從她身上一眼掃過,尤其注意了程十鳶平坦的胸膛。雖說,乍一看,看不出什麼端倪,但女子的身體輪廓卻是窄瘦的。

“咳咳……我親自去迎程十鳶。”

程十鳶,西南王府的世子,竟是女兒身?

沈澈雖沒有男女之事的經驗,但城府甚深,即便知道程十鳶是個女子,也能收放自如。

晴空稍作猶豫,又問:“世子難道不是早就想見到沈三公子了?可千萬不能……”

沈澈裝作不知她的女兒身,走上前,上臂一伸,直接攬住了程十鳶:“程兄,十年不見,你可還好?既來了京都,不如就在國公府暫住吧,你我正好可以敘敘舊。”

果真如此。

妹妹在手箋上,對他說,讓他拿下程十鳶,如此,沈家就能安穩數十年。

沈澈詫異極了。妹妹除了美貌,還有智慧?

妹妹如何會知曉如此私密之事?

竟還知道程十鳶會找上門來?

他的妹妹,難道是個……聰明人?

人家可是個姑娘家啊。

這時,守門小廝走了過來,遞上了名帖:“三公子,有貴客登門。”

最終,沈澈嗤笑了一聲,這便命人取來火摺子,將手箋燒了去,毀屍滅跡。

程十鳶此行的目的,就是掰彎沈澈,遂也故意抱住了沈澈的腰,兩人幾乎擁抱在了一起。

那他要用怎樣的姿勢去拿下……

沈澈終於意識到,他回京都時,大哥所說的那句話半分不假。

沈澈倒是很好奇,當年那個清瘦乾癟的少年,如今已長成什麼模樣。

沈澈步履如風,行至垂花門時,就見程十鳶正笑眯眯的看著他。

她正擔心,沈澈會為了避嫌而疏遠她呢。

骨架也不及男子。

晴空清了嗓門, 問道:“世子,咱們當真要去國公府?”

晴空:“……”世子,這樣真的好麼?

而這時,沈澈將妹妹送出宮的手箋,反反覆覆看了數遍,他臉上的表情十分耐人尋味。

程十鳶悠然一笑:“當然要去沈家。如今,淑妃娘娘正得寵,沈澈回京後,就被皇上重用,足可見,沈家還會榮耀好一陣子。我這次是入宮找盟友,當然選擇強者。”

程十鳶沒想到沈澈會如此自來熟。

他是世子的心腹, 這些年一直聽著世子浮誇的說詞,他已經習以為常。

晴空欲言又止。

“瞧,不愧是京都, 物華天寶啊, 便是街市售賣的包子,也分外飽滿。”程十鳶搖著手中摺扇,好一番感慨。

“放心,本世子心有數。走吧,去國公府,見沈澈。”

沈澈一看,還真是程十鳶的名帖。

他不禁玩味一笑:“有意思啊,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而程十鳶也是個人精,此次如今的目的,就是拿下沈澈,她也同樣投入。

兩人各藏著八百個心眼子,一道去了前廳堂屋。

晴空若有所思,世子爺當真是沈三公子的對手麼?

沈家除了淑妃是一個懵懂嬌娥之外,其餘人可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啊。

***

同一時間,未央宮。

沈若汐又趴在池塘附近的亭臺美人靠上發呆。

她養得錦鯉愈發肥胖,一條條皆是圓滾滾的。

此刻,沈若汐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一世的命數,會和原劇情不一樣呢?

她也不敢保證。

她之所以將程十鳶的事,告訴三哥,也是想看看,劇情軌跡會不會發生偏移。

原劇情中,程十鳶與沈澈之間的緣分無疾而終,以be收場。

沈澈也是到了最後,才發現程十鳶的女兒身,但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蕭文碩容不下沈家,遂在收攏各大藩王兵權之際,也將沈家徹底壓制了下去。

沈澈死於萬箭穿心,程十鳶殉情於城門下。

思及此,沈若汐抬手抹了一把淚。

不得不說,原劇情中的cp都很好嗑啊。

正感慨萬千,一股無形的威壓湊近,隨即沈若汐就察覺到自己被一道陰影籠罩住,她抬眸望去,正好對上了尉遲胥清雋的面容。

而下一瞬,在看見男人唇上的桑葚殘留汙漬,她捧腹大笑。

“哈哈哈!”

【這個呆子,他怎麼還沒洗淨?】

尉遲胥幽眸微眯。

他看著沈若汐乾淨雪膩的面龐,不免陷入沉思。他回永安宮後,費盡心思也沒能擦拭乾淨。

看來,必有妙招。

尉遲胥雖不注重皮囊,可他每日都需要宣見臣子,身為一國之君,如何這般不顧儀表?

尉遲胥知道這小狐狸一定有法子。

男人抬起長臂,修長寬敞的手,握住了沈若汐的後脖頸,帶著薄繭的指腹摩挲著美人玉肌,似笑非笑:“告訴朕,你是如何洗淨的?”

沈若汐的脖頸被人拿捏著,只好說實話。

誰讓她當真打不過狗子呢。

她眨眨眼:“解藥一定就在毒藥附近。”

尉遲胥頗有興趣,眸色微眯:“何意?”

沈若汐直截了當告訴他:“用桑葚葉子就能拭去。”

尉遲胥:“……”竟如此簡單麼?

帝王一個眼神掃向汪直。

汪直會意,這便立刻命小太監去採摘桑葉。

不多時,桑葚葉子送了過來。尉遲胥當著沈若汐的面擦拭,汪直見狀,歡喜道:“皇上,可算是擦乾淨了。”

汪直一言至此,不免多看了幾眼沈若汐。換做是旁的嬪妃將桑葚糊在帝王臉上,只怕此刻已經入住冷宮了。淑妃娘娘怎就一點不知收斂。

再看帝王,哪有一絲慍怒的樣子?竟還唇角噙笑。

汪直:“……”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啊。

尉遲胥的手又握住了沈若汐的後脖頸,他似乎很喜歡看著沈若汐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即便她內心不服從,可她表面上的服軟,也能讓他一時身心愉悅。

“沈若汐,你真以為朕不會對你怎麼樣?”

沈若汐當然不會自討苦吃,面上立刻嬌笑:“臣妾對皇上的仰慕,就如從天上落下的滂沱大雨,無窮無盡。”

尉遲胥薄唇一扯。

【狗子暴露真面目了吧!】

【我就知道,狗子就是渣男!】

尉遲胥:“……”

渣男的意思,帝王自是能猜出一二。大抵是指品行惡劣的男子。

尉遲胥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可他對沈若汐,並無任何不良善的地方。

尉遲胥語氣放緩:“換做旁人,朕定不會饒恕。可若是你,朕可以既往不咎。你現在應該知道,朕待你有多好了吧?”

沈若汐內心翻了個白眼,表裡不一道:“皇上對臣妾可真好啊。”

【哼!誰稀罕。】

【男人嘴裡就沒一句真話。】

【狗子想騙我,還是太嫩了點。】

【他就是一個腹黑少年啊!】

【一定是在故意pua我。】

【可,我和一個漂亮的少年計較什麼呢。算了,不計較了。】

尉遲胥:“……!”

“痞幼愛”又是什麼意思?!

片刻後,帝王帶著一眾侍從,又從未央宮大步流星的離開。

汪直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上,內心不免又是一番腹誹:皇上怎麼又負氣而去?

好在,臉上的桑葚汁總算是擦乾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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