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春耕鬧事

彰彰自從會走後, 像是開啟了什麼開關,又像是通了什麼經脈,甚至可以說是“頓悟”了。

小孩大約都有這麼一段時間,不喜歡人抱就喜歡自己走, 彰彰現在就是。

喬茗茗早早就給她準備好了鞋子, 會走的第二天給她穿上, 她自個兒就能慢悠悠地在房裡邁著外八溜達。

走一段路,歇息半分鐘,非得讓人誇她幾句, 然後笑得特別歡快。

喬茗茗本來還琢磨著在院子裡鋪上青石板呢,如今想想還是算了。

在青石板上摔倒總比在土地上摔倒要更疼些對吧。

彰彰特別想出去走走, 開啟新地圖的慾望特別強烈。

小虎妹每天都坐在房間的門檻上, 要不然就扒拉著門框,指著門外“喔喔喔”的叫,半隻腳都邁出去了,又猶猶豫豫的給縮了回來。

估摸著是覺得自己在外頭走會摔倒吧, 想在房間裡練練再出去。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得先走到村北豬圈看一圈他的小豬崽們,又檢查檢查那幾只老牛老驢和老馬。然後還得四處轉悠一圈,找找哪個地方的豬草會更嫩,哪個地方適合放驢放牛放馬出去溜達,這些都幹完後才回家吃飯。

著涼不是什麼大事,都不需要吃藥,吃幾天清淡的飲食後就恢復正常。

其實帶著彰彰和衡衡去也行,豬圈旁邊有一大塊的空地,隨著春天的到來,地上小草冒出嫩綠的新芽,於是就形成了一塊草坪。

一年之中的第二個節氣雨水來臨。

連衡衡都期待地看著媽媽,忙說:“媽媽,我會看好妹妹的。”

幾分鐘後,到達豬圈邊上的草坪,老周頭遠遠的看到了喬茗茗三人,抱著柴火喊:“怎麼把衡衡和彰彰也給抱來了?要不然送我家去。”

喬茗茗最近也沒什麼空管她, 通常都是讓衡衡帶著她玩兒。

不過喬茗茗不需要去鋤地, 她今年的活還成,重新被分配回了村北的豬圈。

泥土被雨浸溼潤,鋤它時都省力!

怕傳染給家裡的兩個小孩兒,喬茗茗乾脆用棉布自制兩個口罩出來,那幾天就戴著口罩和彰彰衡衡說話。

喬茗茗抱著彰彰,衡衡揹著小書包,腳步輕快地跟在後頭。

小孩兒特別著急,指著窗外叭叭叭地說著。

管著豬圈的依然還是舅爺,舅爺真真是越老精神越抖擻,難怪人都說老人就得有事兒忙才行,得有寄託,才能活得有精氣神!

“媽,媽!”彰彰被衡衡抱著,七扭八歪想逃脫她哥哥的懷抱,“去,去!”

雨水這天凌晨有下雨,等到早晨時雨便停了,村裡人都說這雨下得非常懂事。

東風既解凍, 散而為雨。

喬茗茗思索片刻,乾脆答應。

“小心些吧,我們家明芳回來了,最近在家裡住著,你把孩子放我家去也有人看。”老周頭這般說道。

但豬圈那味兒……風一吹,肯定會有部分味道飄到草坪上。

說著不等舅爺問,撒丫子跑回家,翻箱倒櫃找出她的自制口罩來。

她快速地把裝滿水的奶瓶,和用鐵盒子裝著的餅乾以及雞蛋糕放到小書包中,正想抓幾把過年吃剩下的花生和今早滷煮好的毛豆,想想又算了。

喬茗茗笑笑:“不用嘞,彰彰也會走路了,帶她出來多走走。”

草坪邊上還有好幾棵大樹,再往邊上去就是廣闊無垠的田野。

也不曉得彰彰聽沒聽懂,反正一個勁兒地喊著:“去!去,走!”

待了幾分鐘,她實在受不了,跟舅爺打聲招呼:“我回家一趟馬上來。”

去年入冬那幾天她不小心著涼了,發燒到沒有,但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

春耕開始了,要乾的事兒多著呢。

衡衡擺出哥哥樣子來,認真道:“不可以,媽媽要去工作,你和哥哥就在家裡。”

“去,去!媽!”彰彰扒拉開她哥哥的手,想哭。

兩個小孩兒頓時高興起來。

喬茗茗笑笑,把書包給衡衡揹著:“咱們走吧!”

可不就懂事嗎!

此刻喬茗茗半點沒想到,要是幹活幹一半的寧渝回來後沒看到兒子和閨女兒會是個什麼反應。

喬茗茗捏捏她臉頰:“那裡臭死了,你能待得住嗎?”

春耕比不上秋收忙,沒人幫忙看孩子咋辦呀?許多人就把孩子放在這片草坪上,讓家裡的大孩子看著。甚至還有幾個月的小孩兒也被放在那兒,估摸著是方便餵奶。

喔, 這也算“老家”了。

初春的清晨氣溫還不高,吹著並不算冰的春風,彷彿整個人也如蟄伏了一整個冬季的小草一般,在春風吹拂時充滿生命力。

喬茗茗這天久違地回到了豬圈,真別說,豬圈的豬多了那麼多頭後,那味兒真有億點點嗆人呢。

好了後口罩也沒扔,洗乾淨放到櫃子裡,果然吧,這回又用到了,

這事兒喬茗茗是知道的,周主任他媳婦,也就是周嬸子前幾天摔了一跤,摔得還挺嚴重,作為閨女兒明芳姐非要回來住幾天。

為啥呢, 因為今年村裡多了許多頭豬, 前天剛運回來的,光是打豬草煮豬飯就得好幾個人忙活。

不過周嬸子就是沒摔倒,明芳姐在這幾天也得回來。

當地有個習俗,雨水這天,出嫁的閨女兒應該做一份紅燒肉,或者帶一份紅布回孃家探望父母。

喬茗茗沒想明白這習俗的含義是什麼,她昨天傍晚拎著半斤豬腳和半斤黃豆去周家瞧了瞧周嬸子,周嬸子躺在床上悶得慌,還拉著喬茗茗說了好半天的話。

春風輕吹,吹得樹葉簌簌響。

比起秋冬季節的風,春風拂面時明顯要更舒服,使得人心中愉悅,連彰彰這小屁孩兒都肉眼可見地開心許多。

她抱著彰彰越走越近,瞅了瞅,找個自己在豬圈裡能看到的位置把彰彰放下。

老周頭又不樂意了:“太陽沒出來,草上的水珠還掛著,這怎麼坐?”

小喬年紀輕輕,做事就是粗心。

他把柴火抱進去,然後趕到一旁的一個小倉庫中,將裡頭曬稻穀的竹墊抱出來,直接在草坪上展開,然後擰了把帕子將竹墊擦一擦,最後用幹帕子再擦一遍。

這不僅是擦去竹墊上的積灰,更是擦走了竹墊上的細刺。

舅爺總共抱了兩個竹墊,這一個竹墊展開可就比一般的竹蓆要大多了,甚至比有的小房間還要大。

“放在這上頭吧,免得被草扎疼了。”舅爺說道,“兩張竹墊子拼起來夠彰彰爬,衡衡記得把妹妹看牢,有事兒記得喊人啊。”

他還想著要不要把自己家的兩條大狗牽出來,家裡兩隻狗小喬常喂,對彰彰和衡衡更是熟悉,有事兒也能警醒點。

喬茗茗趕緊道:“舅爺,算了算了,待會兒肯定還有其他小孩來,你家兩隻那麼大的狗萬一嚇到其他小孩咋辦。”

也對,老周頭點點頭。

他左看右看,把地上小石頭全部撿了後才放心離開。

喬茗茗戴好口罩來到豬圈,順帶把兜裡另一個口罩遞給舅爺。

舅爺果不其然地拒絕,瞪眼說:“娘們唧唧的,我個大老爺們兒要這玩意兒幹啥?”

喬茗茗:“……哎呦我的媽,您這話說的,人家醫生都戴,不分男女!”

“不戴不戴!”

“戴嘛!”

“我就是不戴。”

成吧,喬茗茗收起口罩,心說這老頭可真倔,等會兒給芸芸戴。

這次和喬茗茗一起在豬圈裡工作的不是蘋果了,蘋果懷著孕,才三個月出頭,週三叔愣是不肯讓蘋果出來上工。

蘋果樂得輕鬆,每天就在家裡做做飯,然後從後門走上十步路回孃家和老孃說說話。

她這嫁人跟沒嫁似的,兩家相隔真真就只有十步遠,惹得村裡不少姑娘羨慕。

能不羨慕嗎,離孃家這麼近,成親了爹孃還在身邊,有爹孃罩著,就還跟未出嫁的閨女兒一樣。

就在喬茗茗拿著鐵鏟準備清理豬圈時,揹著一筐豬草的程芸芸回來了。

“嘿!彰彰來啦。”

她放下豬草,跑到竹墊上逗了逗彰彰,這才又揹著豬草來豬圈。

“你今兒捨得把彰彰帶來?”程芸芸笑問,“等會兒那裡小孩就多了,彰彰也有人陪著玩兒,不過還是得小心些。”

喬茗茗把口罩遞給她:“咋啦,村裡難道還能有柺子啊。”

“什麼柺子,咱們這裡哪有什麼柺子,春耕的時候偷牛偷驢的人倒是有,偷孩子的事兒咱們這裡還沒發生過。”

舅爺插嘴說道,說完開啟豬圈內門,招呼兩人進去,“別愣著啊,事兒多著呢。”

一直和舅爺搭檔的志強叔已經打掃好一個豬圈了,先把豬趕出去,然後鏟豬屎,還得用水沖洗好幾遍。

喬茗茗表情僵硬,繃著身換上雨鞋,戴好圍裙才敢進去。

一看程芸芸,這小心翼翼的動作和她差不多。旁邊三個被分來的知青,同樣如此。

還好豬圈窗戶多,幾面牆壁上的窗戶一開啟,外頭的風就吹了進來,然後再從另一側的窗戶吹出去。

喬茗茗從窗戶這裡能看得到不遠處的彰彰和衡衡,邊把豬屎鏟到木桶裡,邊抬頭看眼玩得正嗨的兄妹兩人。

舅爺沒閒著,同樣拿起鐵鏟幹活,他們鏟完一桶,就有人來拎一桶。

拎去幹嘛?

拎去漚肥呢,這可是上好的肥料。

有位知青對老周頭剛剛說的話感興趣,就問了:“為啥還有人偷牛嘞?”

老周頭:“春耕嘛,有些地方畜牲少,買又買不起的,自然得偷了。”

偷完了要是被發現就在山上躲一晚,反正牛啊驢啊這些畜牲在山上吃些草都能活許久。

過幾天,等山上沒動靜了,就找個深夜,把車套套上,然後趕著驢趕著牛回自家村子。

喬茗茗好奇:“咱們村被偷過嗎?”

老周頭吹鬍子瞪眼:“那可不,咱們村丟了兩頭羊,也不曉得是哪個缺大德的,祖墳合該爛了的鱉孫偷的,氣死老子了。”

好幾年前的事,他現在想想都還氣。

他哼哼兩聲叮囑說:“要不我怎麼一直說讓你們出去放羊放驢時都小心點,丟了兩頭羊,也就是村裡每個人丟了幾口肉的事。

可要是把驢啊牛啊搞丟了,呵呵,那事兒可就大發了。”

喬茗茗饒有興趣:“怎麼個大發法?”

老周頭瞪她:“你去當牛當驢,套上鐵犁把那份活給補回來!”

喬茗茗:“……”

行吧,反正放牛放驢去吃草的任務不是她的。

是誰的來著?

一位女知青頓時緊張起來:“我,我肯定會小心些。”

這姑娘叫孟素馨,是去年年底從其他地方調到上陽村的知青。

她下鄉有幾年了,原先在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後來是身體不好,家裡走了關係,才把她調到這裡來。

孟素馨身體是真的不算好,於是就讓她來豬圈幹些鬆快的活,放羊放牛這活確實是最輕鬆的。

程芸芸趁著舅爺拎桶出去,悄悄安慰說:“別怕,老太爺估計也是嚇唬人呢。”

她上輩子和孟素馨打過交道,結下交情,這輩子就對人家分外友好些。

“真的。”說著,怕孟素馨不信,程芸芸還用力地點了點頭,“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這幾年壓根沒聽說過。”

反正她上輩子沒出過驢羊這些畜牲被偷了的事兒。

喬茗茗心裡也沒太當回事兒,心說有人來偷難不成還能跑到村裡來偷嗎?

當地民風彪悍,前幾天隔壁縣城偷孩子的被打了大半條命,還沒關半天呢就著急忙慌送到醫院去,然後吊了兩天的命,治不了死了。

這訊息也是昨天晚上村裡人說的,估摸著這幾年柺子是沒法在這片土地上存活。

但是呢,這世上總有人的腦回路異常神奇,很多事兒壓根就不在正常人的預料之內!

原本確實沒人盯上上陽村的牛羊驢的,可架不住這段時間上陽村名聲傳得太廣了,就連隔壁縣城都曉得了屏北縣陽裡公社有個上陽村靠著山柚油發了大財,並且傳得越來越離譜。

原先的版本是上陽村山柚油賣到首都去了,村裡發財放了三天的電影。

也不知轉了幾手,反正最後就變成上陽村的山柚油賣得全國各地都是,大城市的錢啊就嘩啦啦地流向上陽村,村裡放了三天的電影,唱了三天的大戲,每家每戶今年元宵的時候都額外分了300塊錢過節費。

這話讓上陽村的人聽了都要噴血,誰家有額外拿300啊!

更離譜的是還給前來聽戲看電影的人擺上三天流水席,村裡宰豬殺羊的,吃得所有人肚子滾圓。

這話真有人相信嗎?

真的有!

有那麼些人就信了,他們聽說上陽村宰豬殺羊放開讓別人吃,就想著自己偷偷牽兩頭走應該不妨事兒。

於是乎,就有那麼兩人藉著修鍋來了,心裡琢磨著能牽到驢最好,驢容易拉走。

如果是牛呢,也行。

能幹活,還能悄悄賣出去。

實在不行就羊吧,有羊也行啊,帶回家自己吃了補補身體。

“喳”

“喳”

鐵鏟和地面摩攃的聲音很大,和外頭小孩兒們的歡笑聲起此彼伏。

豬圈裡,所有小間的豬屎終於鏟完。

喬茗茗噁心得要吐了,和幾個知青蹲在豬圈外的牆根底下,吐得肚子裡的苦水都要出來了。

程芸芸更是趴在河邊,因為剛剛在鏟的時候有那麼一團排洩物就飛在她額頭上,這會兒她正瘋狂清洗中。

“那誰,小孟啊!”舅爺半點反應都沒有,甚至還能喝口水。

他抬頭看眼天色,接著說,“草上的水差不多沒了,是時候牽它們吃草去了。”

孟素馨紅著眼站起來,點了點頭。

喬茗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很是羨慕,她等會兒還得繼續去沖洗豬圈呢。

舅爺嘖嘖兩聲:“你們這些小年輕,多幹幾天,多幹幾天聞慣了味道就沒事兒。”

說著搖搖頭,手一背樂呵地離開。

此刻,村口,春光明媚。

有兩人抓耳撓腮地站在村口,嘀嘀咕咕商量著什麼,就是不敢進村。

“是這時候放牛的對吧?”

“是嘞,我前幾天觀察過了,就是這個時候。”偏瘦小的男人說,“那老頭兒今天早上來這裡看過,我琢磨著應該就是這裡。”

“誰放啊?”

“不曉得啊,前段時間人一直變。今天春耕嘛,人才會固定下來。”

“那、那咱們就再觀察觀察。”

兩人心中忐忑,也不敢冒進。

同一時間,縣委大院。

姜主任坐上他的腳踏車,帶著兩個幹事和劉新秘書,準備下鄉。

這次目標是哪兒?

自然是上陽村了。

去年就說要去視察,結果那段時間剛好有事兒,也就擱置下來。

這幾日呢,他聽說了許多有關上陽村的傳言,讓人忍不住捧腹大笑的那種。

今天春耕,他又有時間,剛好可以去瞧瞧。上陽村聯合幾個村向銀行貸了那麼一大筆錢,他們縣政府又是作保的,也該去瞧瞧。

剛出大門,宣傳部的人就跟上了。

最近沒有東西寫嘛,上陽村也算是一個素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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