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孫子小舅

衡衡總覺得他小舅有點奇怪。

小舅是懶人, 突然這麼勤快他這小孩兒都察覺出不對勁了。

於是偷偷問媽媽:“小舅怎麼了,是想給爸爸當孫子嗎?”

喬茗茗差點一口水噴出來,震驚:“這話怎麼說?”

你不能這麼想,這麼想輩分亂了, 你小舅反倒成你兒子了!

衡衡就仰頭, 脆生生道:“週三爺爺說的, 週三爺爺他說:這倆孫子眼兒巴巴的跟著我,老子劈柴火他也劈,老子喝水他還端, 老子屙屎撒尿他都要守在茅坑口遞紙……唔唔。”

喬茗茗忙捂住他嘴巴,這小屁孩, 哪裡越來的這麼多話啊。

這明顯是說蘋果舅舅的, 臘八那天蘋果的舅舅上門,想纏著週三叔要點錢過年呢。

週三叔和週三嬸是啥人啊,那兩口子都是屬貔貅的,家裡只有進錢沒有出錢。

從前是因為週三嬸的身體也不好, 需要省錢看病買藥。

半分鐘後,寧渝抬眸道:“要不然這樣,讓衡衡跟我一起去果園,果園裡也沒什麼危險的地方,而且為了保護樹種建了圍欄,明年春天開園前就會把鐵絲牽好。加上果園裡都是老師他們,再多的就是幾個村民了,衡衡也熟悉,所以安全上肯定沒問題。”

釣魚好玩兒,但是釣魚前的砸窟窿有點麻煩呢……

在比如說此時的掃雪和剷雪,寧渝還想著等會兒要不要去上陽湖面上砸窟窿釣魚。

衡衡瞪著眼,就看他舅舅飛奔出門。

這娃有點可憐,剛懷上她家裡就出事,等來到鄉下後無論物質條件再怎麼好,肯定也比不上城裡。

招贅也不能減輕他們無人養老的恐慌,甚至還擔心招來的贅婿對閨女不好。

這孩子聰明,不能這麼像野草一樣,每天白天在外頭瘋玩,然後聽些家長裡短。

喬茗茗也想笑:“所以咋辦?”

喬茗茗好奇,湊過去看:“相機壞到什麼程度了,零件什麼的都有嗎?”

在村裡,誰也不會防著這麼大的孩子,甚至還能跟他說幾句“推心置腹”,一般情況下和別人說不出口,又憋在心裡難受的話。

但再手鬆, 也只是對這個孫兒手鬆,對蘋果這閨女甚至都緊巴巴的。所以兩個舅子想從週三叔夫妻手裡借錢,非得在週三叔家裡當上幾回孫子才行。

寧渝喝口熱水,搓搓手,把爐子拉到身邊來些,準備開始修相機。

寧渝於是邊修邊問:“家裡魚沒了吧,今天想不想吃魚啊?”

這小孩需要瘋玩,把精力磨了才行。

喬茗茗秒懂,忽然大聲喊:“什麼,你還想去釣魚,先去砸窟窿吧!”

所以誰來借錢都不行, 包括自己的兩個舅子和他們一家。

只要修完把相機藉藉他玩兒就行。

這孩子的腦袋夠奇葩的,自有一套自己的思維想法啊這是。

衡衡心裡怕是琢磨著,蘋果舅舅這麼對週三爺爺是在當孫子,而自家小舅這樣,也是想當爸爸的孫子。

寧渝拿著工具拆,說:“其實還行,換幾個零件就好。零件都給配齊了,我先瞧瞧…嗯,大約兩個多小時就行。”

什麼叫給他當孫子,亂七八糟嘛。

也不曉得這些村民們知不知道,這孩子有點早慧,連三歲之前的事兒多多少少還記得些呢。恐怕村裡這些人的熱鬧,無心說過的話,都在他肚子裡裝著。

衡衡那時候一天給他拍一張相片都成,而彰彰呢,只有在縣裡拍過一回,還是和他們一起去拍的。

寧渝此時正在喝水,他比剛剛的喬茗茗更慘些,被喬茗茗複述的話搞得直接嗆到喉嚨。

喬茗茗想了想,點點頭:“一三五你帶去,二四六我在家帶,周天讓他自己玩。”

如今蘋果嫁在家門口,走幾步路就到達, 還生了個隨自家姓的孫兒後, 兩口子倒是手鬆不少。

比如說先前的劈柴,家裡還有柴火,原本打算明後天劈的,寧渝就順勢上手劈了,然後被喬小弟搶了過去。

瞧瞧,週三叔說的話,他就能完整的複述出來,說得這麼伶俐,好似一字不差。

小孩兒轉眼就大,沒有相機記錄下來喬茗茗和寧渝都會很遺憾。

喬小弟被寧渝坑得正在掃雪。

在喬茗茗看來獨生女並沒有什麼,但在當下這種年代, 即使兩口子並未重男輕女,但隨著年齡慢慢上升,總會想著養老的事兒。

喬茗茗幽幽低頭看著滿臉稚嫩的兒子,心說這小子太能看熱鬧了……

寧渝看到喬小弟忽然狗腿子後,就把自己明天后天甚至大後天要乾的活都突然提溜出來幹。

於是喬小弟掃完屋頂雪,又雙叒叕地從椅子上爬下來,帶著工具去替他姐夫砸窟窿了。

寧渝笑著思索一陣,臉上笑容逐漸消失:“這樣確實不行。”

夫妻倆友好達成一致協議,而還在盯著他那差點長出狗尾巴舅舅看的衡衡絲毫不知道從明年爸爸上班開始自己的好日子就結束了。

外頭聲音立刻傳來:“我去我去,姐夫你慢慢修,窟窿我去砸。”

喬茗茗來了興趣:“能修好就行,我那裡挺多衡衡三歲之前的照片,從前在首都拍的都留著呢,但是彰彰就沒有。”

喬茗茗就跑去跟寧渝說這事兒了,“這孩子的教育得抓緊,不能再讓他這麼東家奔西家跑的玩兒下去。”

而且還有個重要原因, 就是他們膝下只有一個蘋果。

“咳咳咳咳!”他咳嗽,然後目瞪口呆,“不是,衡衡怎麼這麼想?”

“完了。”他抱著妹妹,把妹妹身上的雪拍拍說,“舅舅在當孫子。”

“孫子!”彰彰直拍手,戴著手套拍得悶聲響,緊接著纏著哥哥,“堆雪人,哥哥堆雪人,玩兒。”

衡衡嘆氣:“好吧,堆雪人。彰彰告訴哥哥,雪人怎麼讀啊……”

“死死死!”

“死啥啊,snoan!”

衡衡氣死了,這傻妹妹。

笨鳥先飛,笨鳥先飛都不懂,不聰明呢,怎麼還不認真學呢,他教好幾次了都。

可妹妹再傻也不能扔啊,就像小舅再想當孫子也是小舅。

衡衡又耐心的教:“snoan!snoman!”

“們們們!”

“……”

完了,妹妹是真的傻。

天逐漸變黑,雪花在黑暗中似乎顯得更加凜冽。

寧渝為了逗逗小弟,特意放慢了修相機的速度,等小弟砸完窟窿回來後,他就放下相機放下工具,提著木桶帶著魚竿去釣魚。

喬小弟也不敢催他,更不曉得這玩意兒到底難不難修,要修多久。

反正寧渝出去這麼一趟,竟然又帶了兩隻三斤多重的魚回來。

寧渝進門後放下木桶,摘了手套把手放到喬茗茗的胳肢窩下:“路上碰到小唐,給兩隻兩斤多重的讓他帶回家了。”

他說著還嘚瑟地翹了翹唇角:“小唐在那裡坐一下午了,說是要釣兩條大的給蘋果吃。結果只釣到一隻一斤多的,因為看不上還給牛愣子叔了,誰曉得後頭一頭都沒釣到。”

喬茗茗怪不懂的,釣魚就有這麼好玩兒,瞧瞧寧渝,愣是把鼻子都吹紅了,還在那裡得意自己釣得多呢。

寧渝還不承認,傲嬌表示:“也就四條魚,一般般,有什麼得意不得意的。”

呃……

喬茗茗走開,去廚房給這嘴比上陽湖上結的冰還要硬的人煮薑湯去。

釣魚佬是不是都有這毛病?

喬茗茗來到廚房,煮了一碗雞蛋紅糖薑湯,然後端給寧渝和喬小弟,兩人各一碗。

寧渝是給什麼吃什麼的,喬小弟這人還得多嘴問:“這不是姐你吃的嗎?”

喬茗茗就虎著臉:“吃不吃,不吃拉倒,吃個東西這麼多話,是能毒倒你啊。”

這玩意兒是她來月經時會吃的,只不過多放了點酒。

喬小弟特別識時務,姐姐一虎,他立刻咕咚咕咚喝下去。

“哇”

這姜味兒,放了多少姜啊。

這是故意治他還是治姐夫呢,估計是治他吧,看看姐夫那一調羹一調羹,慢條斯理的喝著,多愜意。

喬小弟卻想不到,此刻喬茗茗心裡卻惱,今天放了整整一塊姜,寧渝竟然還能喝得面不改色,治不了這冬天愛垂釣的壞毛病了還!

夜晚,寧渝還在修相機,喬茗茗和喬小弟在廚房做飯。

家裡有酸菜,乾脆省事點,直接做一盆酸菜魚算了。

如今豆腐坊裡不僅有賣豆腐,隨著冬天的到來還有賣豆泡。

冬天嘛,大家都愛做點好吃的,所以豆腐坊裡才開始炸豆泡,還是知青們炸。

他們的工分雖然不如本地人多,但吃飽穿暖還是可以的,甚至還能攢下幾個錢。

但每個人的家庭都不一樣,有家裡會補貼給予幫助的,有家裡不拖後腿的,還有家裡生活過得難的。

知青院裡就有好幾個人還得把分到手的糧食給寄回去些,等分錢了,還得把錢分回去。

沒辦法,有些人家裡窮啊!

即使是城裡人,但生活過得不如上陽村村民的是大有人在。

志斌叔瞧這幾個孩子可憐,本來就沒多大呢,還得擔負著家裡。問就是家裡弟妹多,或者家裡發生了變故,反正家家總有難唸的經。

於是他就讓幾個人一起去豆腐坊工作,豆腐坊裡遮風擋雪的,那灶爐裡的火一刻都沒停歇,冷肯定是不會冷。

他們在那裡磨磨豆子,做做豆漿,然後就學著點豆腐。

幾天後,豆腐會做了,腐竹會做了,豆泡也會做了,甚至豆腐乾也給做了出來。

村裡人歡喜,說:“難怪要讀書呢,讀書人就是一通百通啊。”

還得貶低自己一句:“像我們這種閒著鏽了半輩子的腦子,就不如這些娃了,人家都開始準備做什麼響鈴捲了,咱們還不曉得響鈴卷是啥子玩意兒哦。”

喬茗茗就攛掇志斌叔:“繼續把掃盲班辦起來,問問剩下的知青願不願意去掃盲。”

你們不是說自己沒文化嗎,乾脆就就去讀書學認字吧,反正多認點字準沒錯。

要不然閒著沒事幹,也是在家裡貓冬或者跑到禮堂去下下棋,甚至不曉得貓到哪間房子裡偷摸著打牌。

志斌叔聽取了她的建議,還真就把掃盲班辦了起來,惹得這些上了年紀的叔嬸們嘀嘀咕咕的,好不樂意呢。

但喬茗茗是誰啊,再出主意:“掃盲班閉課後有一場考試,第一名獎搪瓷盆子搪瓷杯和蛤蜊油,第二名獎兩條毛巾和蛤蜊油,第三名獎兩本本子和蛤蜊油。”

志斌叔:“……為什麼都是蛤蜊油。”

他怪想要菸捲的。

喬茗茗特懂,悄咪咪說:“嘿嘿,叔你不懂呢,嬸子們嘛,都喜歡蛤蜊油。”

若是發煙卷,嬸子們指定不樂意去。可若是蛤蜊油,叔們不去,嬸子們就是抬也得把人抬去,而且還會提溜著耳朵逼認字逼上進。

蛤蜊油難買,這玩意兒在縣城裡可算個奢侈品,喬茗茗身上有幾個,還是姜書記他媳婦送的。

喬茗茗更喜歡用楊姨做的面霜,乾脆就把這幾個蛤蜊油貢獻出來,當成獎勵得了。志斌叔也不虧待她,反手直接塞給她幾斤山柚油。

反正在他們去綿山前,好些村民就去禮堂裡上掃盲課了,如今他們都回來了還在上。

要上到什麼時候,得上到二十六號才行,二十六號之後才能放假去忙過年的事兒。

翌日。

年底分錢,掃盲班歡天喜地地放半天假,都在禮堂裡排隊等著分錢。

每年分錢絕對是絕大多數村民最快樂的時候,這兩年明顯一年比一年快樂。

為啥?

金錢就是快樂的源泉,因為大家都曉得隊上有錢了所以才快樂。

隔壁黃莊和山羊嶺的人有點雞賊,到了這天竟然吆三喝五地來看上陽村分錢。

他們也想看看這個富裕村到底分了多少,夠不夠像外頭說的隔三差五就能吃肉。

所以當喬茗茗牽著衡衡,寧渝抱著彰彰來禮堂時,禮堂中滿滿都是人,就連舞臺面上都站著不少人。

禮堂裡鬧哄哄的,說話聲壓根聽不見,你聲音蓋了我我聲音蓋了你,喬茗茗跟寧渝說話都得靠喊著來。

“啥時候分錢啊這是?”喬茗茗踮起腳問。

“哎呦小喬你一家子可算來了!”鳳英嬸子拉著她笑眯眯道,“還早著呢。”

喬茗茗就問:“為啥啊?”

不是都九點半了嗎,九點鐘就分錢的。

有村民就得意說:“咱們村裡這不是錢多嗎?”

跟錢多不多有啥關係啊,喬茗茗心說,結果還真有關係!

錢多就要人押運,是的,錢如今存在銀行裡,上陽村都成為銀行行長的座上賓了好嗎?

如今這麼一大筆錢要取出來,人銀行也不敢直接把錢交給你,萬一丟了咋整,所以乾脆要發錢的這天由公安和銀行一起押運送來。

嘖嘖,這陣仗著實驚呆好些人。

黃莊和山羊嶺的村民都看傻了,這輩子沒看過這麼有排面的事兒。

誰村錢多到要銀行押送,這得多少錢啊?

是啊,村裡人也納悶,村裡又是修路又是修水渠的,今年到底要發多少錢給他們。

可很快就知道了,外頭公安的聲音傳來,緊接著進來的是周主任,周主任是來維持秩序的,怕志斌叔鎮不住這些人。

志斌叔頗有些誠惶誠恐地接過錢,然後就準備開始分錢。

銀行工作人員和公安坐在一邊,主要是為了確保錢不會被搶,以及保證錢是足夠的。

喬茗茗不愛排著隊,拉著衡衡彰彰,和蘋果芸芸坐在角落裡等著。

她朝著也沒排隊的牛愣子叔招招手,牛愣子叔過來:“咋啦?”

喬茗茗眼睛瞧了瞧臺上的公安和銀行工作人員,說:“叔,你跟志斌叔說聲給人家送兩杯熱水還是啥的唄,他們為了咱們村這麼大老遠地來也辛苦。”

外頭冷著呢,要不然這三位公安三位工作人員也不會專門挑火邊坐下。

牛愣子懂了,“行!”

還是小喬考慮得周到,分錢關頭,誰還有她這種眼色勁兒。

志斌叔特別忙,被一堆人圍著問七問八,牛愣子叔擠不進去,就去找周主任。

他這話一說,周主任一拍腦袋,懊悔:“我這腦子,都給忘了。”

緊接著急忙道:“你去我家,平安應該還沒出門,讓他拿三包奶粉來,再抓點茶葉和糖,帶個爐子,再拿幾隻碗,然後去茗茗那邊的火堆邊煮些奶茶。”

深受喬茗茗的影響(荼毒),剛剛富起來丁點兒的上陽村村民們,包括周主任在內的村民們都有了奶茶癮,皆覺得奶茶這玩意兒是好東西,比糖水還好的東西,一般客人來還不給招待!

罪過罪過,如今村裡小孩一頭疼腦熱,就得哭著鬧著要喝奶茶才行。

而“罪魁禍首”的喬茗茗還在心想她要不要搞些珍珠出來,沒珍珠算什麼奶茶啊。

牛愣子叔很快來,也很快把奶茶煮好給公安和工作人員。

而錢呢,也開始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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