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不解釋?

累,不想解釋,抓回去讓族裡的老頭老太太們去教育懲罰。

免得這群老頭老太太太閒,沉浸在失去親人的傷心之中。

秦某人真是太善良了。

銀鈴的蠱當然一點傷害都沒能造成,別說對付秦野,就連用來對付馬的蠱蟲,都一去不回。

銀鈴開始懷疑自已。

難道是她學藝不精?

也對,她確實很蠢,明明是出來尋找母親身世的,結果讓一箇中原小白臉騙得團團轉,還帶他去了族中禁地,也不知道族裡如今怎麼樣了。

山石也被她趕走,不知道是回去了還是還在中原。

但山石沒她這麼蠢,應該不會被騙。

銀鈴在打算認命之際,卻發現自已回到了大山之中。

九黎族中,對於族長離開還沒有一個實質性的感觸呢,離開的族長又回來了。

“你怎麼就回來了?”

秦野把銀鈴扔他們面前:“追到人了。”

“春秋蟬呢?”

秦野往衣服底下掏了掏,把春秋蟬掏出來:“這呢。”

“太好了,五音這些天整理族中書籍,找到了一個方法,或許春秋蟬可以將聖物救活。”

秦野歪了歪頭。

別說,也不是不可能啊。

春秋蟬號稱生死人肉白骨,那讓它把被砍倒的聖樹救活,這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才對。

畢竟,聖樹是被砍倒了,不是連根都讓人斷了。

就算是不救,隨著時間流逝,指不定聖樹也是能重新長出來嫩苗來的。

只是可能沒法和之前一樣,有著增加養蠱成功率,壓制蠱蟲的功效了而已。

沒人管銀鈴,一群老頭上前虔誠恭敬地把春秋蟬捧在手心,帶到了聖樹那邊。

聖樹的樹身早被毒蟲啃噬得一乾二淨,如今就剩了個樹樁子。

銀鈴陷入沉默,她環顧一圈,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

她找到一名七八歲的小孩,她記得這是自已友人姐姐的兒子,名叫小安。

“你阿媽呢?”

小孩警惕地看著她:“我阿媽死了,我阿爸也死了,還有很多叔叔嬸嬸都死了。”

“怎麼會?”

“因為族裡出了叛徒,那個叛徒帶著外人來到我們族裡,偷了我們的聖物,還毀了聖樹,導致毒蟲和蠱蟲一起暴動,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殺了那個叛徒。”

銀鈴僵在原地,族人都死了?

是她害了族人?

她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小孩雖然有些警惕,但依稀又還記得這個姨姨的樣子,越看越熟悉,等認出這是經常看到的姨姨後,小孩的警惕消失。

但姨姨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傻了一樣,小孩看了一會,失去耐心,剛要跑開,銀鈴一把抓住他。

“帶我去你阿媽的墳塋。”

小孩乖乖答應,在前面帶路。

九黎族族人其實對於身後事並沒有太過執著,他們更喜歡火化,因為一生都在和蟲子打交道,深知死後會腐爛,成為蟲子的養料,所以他們寧願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族中有一處房子,屋外種滿了防蟲防毒蛇的植物,裡面就是死去的九黎一族族人的牌位。

骨灰罈則是放在聖壇旁邊,被埋在地下。

銀鈴因為天賦足夠高,自已阿爺又是族長,所以對這裡並不陌生。

但裡面明顯多出了數百嶄新的牌位,都是新增的。

她顫抖著手一個個撫摸過這些牌位,見到了上面用九黎族文字書寫的姓名。

“他們都是被蠱蟲反噬死的嗎?”

小孩感覺這個姨姨有點奇怪,但他還是搖頭回答道:

“不全是,我阿媽是為了保護我才死的,衝擊村寨的毒蟲太多了,還有聖壇裡的蠱蟲也相繼復甦,它們是無主的蠱蟲,加上毒蟲的衝擊,見活物就一擁而上。

阿媽為了保護我,不停使用蠱蟲的力量,最後只能將我藏在罈子裡,自已出去引走毒蟲。”

銀鈴跌坐在地,很快,她就看到了從小和自已一起長大的同齡人的牌位。

銀鈴其實年歲也不大,不過十六七的年紀,只是不同於外界女子。

九黎這邊沒有男尊女卑的觀念,都是一視同仁的。

中原那邊除非是千嬌百寵著的大小姐,否則到了銀鈴這個年歲,都是懂事了的,許多更是早就當了娘。

銀鈴因為生活環境,為人單純了一些,偏偏她又遇到了心懷不軌的男主,稀裡糊塗地害了自已全族的性命。

她這種和明知道後果,卻為了情郎不管不顧的人又不同,她屬於無心之過。

但顯然,無論是哪一種,她都得為自已的所作所為負責。

這邊,族中僅剩的五六個老頭老太太正圍在一起嘀咕怎麼讓聖樹復活。

突然聽到小孩的驚恐尖叫聲,對族中小孩恨不得當眼珠子一樣護著的老頭老太太頓時化身百米健將,嗖一下就沒了影。

等把小孩護在身後,但卻沒見到什麼危險,老太太這才看向小孩:“怎麼了?”

其它老頭更是祭出了自已的本命蠱,一個個嚴陣以待。

秦野比他們更離譜,村寨附近裡三層外三層,全讓他的蠱蟲密密麻麻佔據了,樹上,草上,地上,地底,水裡,處處都是他的蠱蟲。

所以秦野並不慌張,他不信有人突破自已這麼嚴密的封鎖,潛入到族裡了自已竟然都不知情。

“那個姨姨的頭髮突然全部變白了,她是不是專門抓小孩吃的妖怪啊?”

老頭老太太:……

雖然有些無語,但他們也放下了心裡的警戒,轉而看向小孩指的方向,那地方是族中供奉歷代先祖的祠堂。

這時候,嚇得小孩驚恐尖叫,奪路狂奔的始作俑者走了出來。

一群老頭失聲:“銀鈴,你的頭髮……”

銀鈴跪在地上:“銀鈴知錯,甘願受萬蠱噬身之刑,請長老責罰!”

看得出來,銀鈴在裡面已經哭過一場了,眼睛紅腫,眼角的淚竟然帶了紅,似乎是大悲大痛之下,哭出了血淚,再看她豆蔻年華,瞬息白頭,這群老頭老太太也陷入了無言之中。

然後,一群人就把視線投向了秦野。

但秦野早就跑沒了影。

這種難題就不要想著丟給他了,原身又沒說要讓銀鈴怎麼怎麼樣,只是要守護族人,不讓族人滅絕。

那麼,關於銀鈴怎麼處置這個問題,就和秦野沒關係了,交給那群老頭老太太,看他們怎麼決定。

處置?

這可難倒這群長老了,雖然他們是長老,但只是活得久,本身養蠱的天資相較於普通族人更好一些而已。

失去親族子女他們悲痛,但活得久抗壓力也更強一些,加上還有幼童需要靠他們支撐,他們倒是很快收拾了心情,處理完了後事。

那麼,對於造成這一切的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罪魁禍首,該怎麼處理呢?

本來想讓族長處理,畢竟銀鈴是族長的孫女,但他們找不到族長,明顯族長肯定是躲起來了。

銀鈴大概看出了什麼,帶了幾分希冀:“長老,我阿爺還活著是嗎?”

“和死了也沒區別了。”

“阿爺他……”

“你但凡和現在一樣想著幾分你阿爺,你就不會帶外人進禁地偷盜我族聖物。”

“我……我知道錯了,他虛情假意哄騙於我,我以為他是良人,他又謊稱自已長輩急需救命,我便帶他回了族中……”

“急需救命可以同你一起上門,告訴我們實情,如果他真的是情真意切,至純至孝之人,我們難道會坐視別人失去生命也要堅持將東西帶到土裡去嗎?

外人不知曉,你自幼在族中長大,難道也不知曉族人的能耐嗎?

遑論他那位長輩是否真的非聖物春秋蟬才能救活,便是真的,春秋蟬也不是不能拿去給他救命,可他是怎麼做的?

哄了你帶他闖入族中,被發現下毒手不成,就毀了我族聖樹。

他當然看得出來聖樹對我族的重要,他是故意的。

在他眼中,我族即便死絕,也和他不相干。”

阿魯是個暴脾氣,這會一點情面都不留,狂噴口水。

噴完,看銀鈴淚流滿面,滿臉痛苦,又有些不忍,可想到自已死去的孩子,這不忍又淡了下去。

五音婆婆等人和阿魯的態度差不多。

最後,五音婆婆嘆了口氣:“你阿爺為了救下族中青壯拼命護住的孩童,本打算和我們一起獻祭自身,喚醒傳說中的蠱神。

只是,蠱神也不是什麼好的,你阿爺發現得早,便制止了我們自戕,只他自已,經受了萬蟲啃噬之苦,渾身血肉盡數餵了蟲子,如今只剩了一具骷髏。

他現下靠著本命靈蠱續命,草草收拾了族中殘局,便出山去追你,如今你回來了,他卻避而不見,想來,他是不想見你。

銀鈴,你犯下如此大錯,族中斷然容不下你,你日後就出山自生自滅,不許再以九黎族人之名自稱。”

“婆婆……”

“夠了,我們失去自已的親生子女,失去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失去生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友,整個九黎一族險些覆滅,你捫心自問,你如何有臉面面對這些無辜枉死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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