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矜持最無用。(一更)

矜持最無用

隨著那道微弱的氣息隔著蛋殼, 緩緩地貼在他的爪子下。

戚無宴的呼吸都有片刻的停滯,琥珀色的瞳孔一縮,他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爪子, 毛絨絨的尾巴瞬間繃緊,他的身形僵硬, 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就怕驚擾到那微弱的氣息。

他可以察覺到,那道微弱的氣息緩緩地貼在他的爪下, 隨即, 輕輕地敲了敲蛋殼,蛋殼裡亦隨之傳來微弱的聲響, 在這並不寂靜的夜色中, 卻格外的清晰。

那道氣息緩緩地遊走在那蛋殼內,似是好奇地打量著蛋殼內的一切, 蛋殼外, 那毛絨絨的爪子亦隨著那道氣息緩緩地遊走。

忽的, 那道氣息又猛地收了回去。

戚無宴屏住了呼吸, 他的胸口似是被小老虎的爪子抓了一下一般,不疼,卻有些說不出的癢,他可以隱隱察覺到, 那來自血脈間的呼喚,這是他與顧南挽的孩子, 他的瞳孔微縮。

他微微伏下`身, 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枚蛋, 他試著拍了拍蛋殼, 然而, 內裡卻仍是一片寂靜,那蛋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

那道微弱的氣息似是憑空消失一般,再沒有給他半分的回應。

彷彿方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戚無宴目光轉了轉,再度伏在了那兩枚蛋之上,他伸出爪子將那兩枚蛋往肚子下面捆了捆,目光落在顧南挽所在的房間,心底卻是再度有了主意。

…………

戚無宴面無表情地立於暗處,神色涼涼地看著幾人,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緊,只覺一股莫名的情緒自他的心底湧現,他的心底莫名地有些澀意,令的他整個人都有些說不出的煩躁。

她冷著臉在房內走來走去,幾乎維持不住面上的神色,想到方才藍鳳直接將那顧南挽攬入懷中,甚至沒給她半點眼神,忍不住罵道,“那個賤人憑什麼?就因為她是姑姑的親侄女嗎?我陪她那麼多年,難不成還比不過那點血緣關係?!”

引玉似是想到了什麼,他從袖中取出一枚木盒,放到了顧南挽的面前,他的臉上帶上了一絲笑意,“這是先前答應送你的,一直沒能找到你,便一直沒送出去。”

顧南挽聞言接過了那木盒,她開啟了盒子,只見裡面是儲存的極好的一株萬葉草。

還在那麼多人面前令她丟了面子,也不知以後那些人會如何編排她……

她毫不懷疑,藍鳳會將那華陽城交到那個顧南挽的手中。

白承語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模樣,挑了挑眉,他端起手邊的茶盞,隨口道,“她說到底只是個小姑娘,哪怕這華陽城交到她手中又如何,她總是要嫁人的……”他只要將那顧南挽搞到手,這華陽城便依舊是他的囊中之物。

她從袖中取出新找來的寶石,原本漂亮奪目的石頭,現在卻無端的有些刺目,她的面色瞬間大變,忍不住將那寶石砸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兩腳,這才解氣。

只見那小白虎的身上泛起一道淺色的光暈,待那光芒散去,只見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面無表情地立於房中,戚無宴將那兩枚蛋揣入袖中,察覺到顧南挽所在的方向傳來輕微的聲響之時,他悄無聲息地走出了門。

下一刻,他的腳步微動,卻見一道藍色的身影靜靜地立於顧南挽的門前,引玉的面上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手中端著精緻的糕點,正與顧南挽和藍鳳說著話,二人的身形落於昏暗的光影之下,有些說不出的和諧。

白落雨強忍著心底的怒意,直到回到房間後,她才瞬間變臉,她死死地盯著虛空處,驀地,她猛地站起身,有些煩躁地將那桌子掀翻在地,桌上的茶盞瞬間碎了滿地,噼裡啪啦的一陣脆響。

顧南挽看著那萬葉草,目光有些閃爍。

更讓她難過的是,引玉對那顧南挽態度也有些微妙,白落雨的眸底閃過一絲殺意。

戚無宴沉默地看向自己的指尖,須臾,高大的身影化作一團黑色的霧氣,悄無聲息地消散於暗處。

白落雨死死地捏住手中的袖子,然而,從回來到現在,藍鳳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甚至,她為了藍鳳四處尋找那些寶石,以往藍鳳總是小心翼翼地收起來,不許任何人觸碰,她原以為那是對她的特別之處,沒想到,昨夜她居然帶那個賤人進了那個房間。

一巷之隔。

自從被藍鳳收養開始,她便一直將她視為親生母親,每日殷勤問候,小心侍奉著,為了討她的關心,甚至比待親生母親都更加孝順,藍鳳也待她極好,她甚至以為,他們之間親如母女。

況且,那顧南挽生的那般好看,就算不為了那華陽城,他也要將她搞到手。

白落雨看著他面上的笑容,微微皺起了眉頭,“哥,你有什麼法子?”

“你就等著看吧……”白承語對著杯中的茶水,懶洋洋地理了理額前的髮絲,他勾了勾嘴角,“姑姑剛見到她,現在正是稀罕的時候,你現在太急躁,只會讓你失去理智,落入下風。”

聞言,白落雨深吸了口氣,冷著張臉又坐回了凳子上,她的目光落在白承語的面上。

“急什麼?只是侄女而已,又不是女兒。”白承語緩緩地站起身,“你對她客氣點,說不定以後你還要叫她一聲嫂嫂。”

白落雨的面色有片刻的微妙,她看著白承語面上的笑意,忍不住頭皮有些發麻。

…………

戚無宴並未回到房間內,他看著這精緻的小院,有些失神地坐在屋頂之下,只見院外盡是來往的行人,整個城內一片喧囂,他摸了摸袖中的兩枚蛋,微微垂下了眼睫。

自從那些老鳳凰找到顧南挽之後,一切似乎都變了,變得格外的令人心煩。

驀地,卻察覺到一道熟悉的氣息正迅速地向著華陽城趕來,他的目光落在遠處,須臾,只見一道修長的身影自遠處飛竄而來,哪怕是趕路,他的手中依舊拿著那把摺扇,時不時地輕搖兩下。

他的身影迅速地逼近,不過眨眼之間,便見那男修已悄無聲息地落在他對面,傅羅衣深深地鬆了口氣,“你這可讓我一頓好找!”

傅羅衣晃了晃手中的摺扇,他的腳步一頓,定睛一看,卻見戚無宴坐在房頂之上,神色涼涼,他垂著一條腿,搭著一條腿,還立著一條腿。

哪怕是那寬鬆厚重的長袍,亦是掩蓋不住他周身的異樣。

漫天的星光落在他的身後,顯得那道身影無端地多了絲落寞。

傅羅衣,“……”

他微微屏住呼吸,便察覺到戚無宴的氣息,比起平時明顯躁動了許多,以往他像是沉寂的古井,死氣沉沉,現在卻像是暴躁壓抑的火山,一點即燃。

“你在這看什麼呢,顧南挽呢?”他身形一轉,跳下了房頂,隨即掀起衣物,緩緩地坐在了戚無宴的身側,“寺內的事情你都不管了嗎?好戲都不看了?現在那些老禿驢鬥得你死我活的,熱鬧的很,倒是可惜了。”

傅羅衣的目光落在遠處,只見滿城盡是繁華喧囂,一個陌生的俊美男修端著精緻的糕點,緩緩地自房間中走了出來,那男修面容極為俊美,氣度不凡。

隨著他的到來,他可以清晰地察覺到,戚無宴周身的氣息越發的壓抑,似是瀕臨爆發的兇獸,他目光晦暗地看著那陌生男修。

傅羅衣微微轉過頭,便見戚無宴面無表情地看向遠處,薄唇緊抿,幾縷髮絲垂落,遮住了他深邃的眉眼,令人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他似是察覺不到周身的異樣。

傅羅衣輕笑了一聲,沒想到有朝一日,那個目中無人,眼高於頂的戚無宴,也會落的這般模樣,躊躇不決,大半夜的在屋頂上吹冷風。

他還以為,先前戚無宴那般氣勢洶洶地離開,他會直接將顧南挽從那些老鳳凰身邊搶走,直接找個地方囚禁起來,亦或者是直接將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問些什麼想死還是想和他走之類的話,逼著她和他走。

有些說不出的好笑。

傅羅衣捏緊了手中的摺扇,他太瞭解戚無宴,他這人死要面子,性子古怪桀驁,嘴又笨,某些時候又有種莫名其妙的矜持,哪怕心裡暗流湧動,面上依舊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木頭臉,他順風順水這麼多年,從沒吃過虧,到哪裡都被人捧著,比一般人都敏[gǎn]矯情。

這尋常姑娘都吃不消他這怪脾氣,

更何況,他算是看透了,顧南挽看起來沒什麼脾氣,極好說話,內裡卻是個沒心沒肺的,戚無宴不說,她可能根本注意不到,戚無宴說了,她可能也不在意。

傅羅衣長嘆了口氣,他有些疲憊地躺在房頂之上,只見滿天盡是閃爍的星光,他的目光有些飄忽,狀似不經意道,“這男人啊,若是想要什麼便去追嘛,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況是那些漂亮姑娘,追來的狂蜂浪蝶肯定成堆,與其在背地裡惱火吃醋,不如豁出去……”

傅羅衣話音一頓,只覺一股涼意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有些無奈地看向戚無宴,卻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涼涼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眸底暗含殺意,他裝作沒看到,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著,“這求/愛嘛,不丟人,矜持在這種時候是最沒用的東西。”

戚無宴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滿面笑容的傅羅衣,他徑直自那屋頂跳了下去,寬大的衣袍獵獵作響。

他戚無宴豈是那種為了女人爭風吃醋的人。

荒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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