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天氣漸暖的初春,金花和金多寶要求回自已的老屋裡住,不想麻煩別人。

久病床前無孝子,久病折磨人,不能只薅大兒子的孝心。金花迷糊的時候變得更多了,雖然沒有太大的危險,沒有過多的需要人照顧。但是免不了的會重複自已的話語,變得十分的囉嗦和倔強。這一點兒,讓身邊的人很受折磨。

唐樹枝也變得不勝其煩,雖然贍養公婆讓她有了好聽的名聲和人設,人們更認可這樣的兒子兒媳婦,會更多的選擇孝順善良的店主購物。人們更願意讓善良的人多賺取一點兒利潤,他們也能聽到唐樹枝的抱怨辛苦,和兄弟姐妹在養老上逃避逃離。她說的都是實話實情,她也變得煩躁易怒,她也需要休息。

夫妻倆領著公婆去澡堂子裡洗澡,唐樹枝算是耐心的幫助婆婆擦身子。嘴巴里的話語說著心裡的不平衡,說是為了給子女做榜樣,為了遷就丈夫,為了給自已家裡人積攢福報,太累了。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兒子和兒媳婦的行為已經證明了他們的善良和回饋反哺,很大程度上是精神層面上的反哺。經濟對於有點小錢的老年人根本不重要,孤獨和被遺忘的無用感才是最大的殺傷力。

趁著別人還沒有下逐客令的時候主動離開,算是體面的選擇了。

“馬明,你的身體也不太好,扛煤氣罐也別太拼了,實在不行,你找個年輕的勞力幫你幹或者是把這個生意轉出去合夥。白頭髮都滿頭了,去染個頭發吧。看著真扎眼。”金花清醒的時候,對著自已的大兒子說道。

馬明是願意繼續照顧贍養父母的,父母目前基本能夠自理,雖然有點古怪和難相處,但是還不需要貼身伺候的程度。老婆唐樹枝的心思都寫在臉上,是個沒啥城府的人,他也能理解幾分,他相信自已能夠多維持一段時間,可是父母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不想讓他受到考驗。

金多寶讓兒子不需要說啥了,他們都知道,他們已經很感謝兒子一家了。互相虧欠是正常的親子關係,沒有圓滿也無法圓滿。

金多寶的小黃牛也已經長大了,他沒有種地,不需要牛幹活,也不想自已殺牛吃牛肉,所以只好原價賣了,賣給了金理寶。這個小牛又再次的轉手,徹底的住在了金理寶的家裡。

金理寶和二婚的老婆,倆人好像相處的很好,氣氛很融洽輕鬆,即便是搭夥過日子,倆人的心態也比較的投入和認真生活。兒孫都長大了,不需要再管了,倆人住著三十年前的老房子和小院子,養著牛和羊,每天樂呵呵的。

“人們都說二婚夫妻都像賊,我看金理寶就過得挺好的。還帶著新老婆出去旅遊消費,以前不解風情的樣子完全不見了。嘰嘰喳喳的銀花到底還是輸了啊,輸在了運氣上,輸在了不溫柔不會撒嬌上。”村裡女人們的八卦中心,還是東家長西家短,輿論中心的人物更換的很快。如今的八卦就是過過嘴癮了,沒有人真正的投入自已的時間和精力了。

“銀花那嗓門真清脆,再也沒聽到她那樣活潑清脆的聲音了。人吶,都是命,誰知道呢?你看金花現在一陣清醒一陣糊塗的,也是怪可惜的。都是要強了一輩子不服輸的女人。人家說女人是水做的,柔能克剛,不能和男人硬剛,否則容易吃苦還不落好。咱們都吸取教訓,對自已好點兒,不要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寒酸破爛的過一輩子,轉頭人家就娶了新歡,大方消費了。”八卦中心的女人發出這樣的感慨。

“那你的意思是,離開之前把錢都花完?不給兒女留?也不給孫子輩留點啥?看著她們繼續的吃苦受累,心裡咋捨得花錢?”有女人發出了不同的觀點,保守的奉獻的觀點。

“人都是今天不知道明天啥樣的,哪能管那麼長遠的人和事兒?你看咱們村裡上次那個禍害小女娃的事情之後,還有幾個年輕的媳婦兒留守?不都出去打工了,或者直接跑了?人家都想明白了,為自已活幾十年,才是正經事兒。為兒孫活有啥意義,你就是累的要死,他們還以為你在呼吸享福呢?”年長的女人說道,她的前半生也是奉獻型的,現在覺得有點不值得。

幾個女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堪比一場辯論賽,有點哲學的影子。雖然她們的文化知識很淺,但是生活教會的體驗和領悟也是有的,她們直白的話語更加的接近事實真相,沒有美化的成分。

金花在一旁聽著她們的討論,聽力下降之後,聽啥都不太清楚了,衰老的後遺症連現場吃瓜都吃不上。

金多寶偶爾也會參與到八卦的討論中,並且發表自已的高見,爭取人群的注意力中心點,享受這種被關注的時刻。他也喜歡去看別人下棋,打牌,釣魚。有的時候會遺忘需要照看的金花,他覺得兒子的手機監控可以看的及時清晰,不需要時刻有人在身旁,他也需要自已的自由時間和空間。

如果日子能夠繼續這樣過,好像也很好,很幸運了。

平淡無奇的日子被一種新型的傳染性病毒佔領了,距離之前的SA病毒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這次猝不及防的病毒又重新來襲。生活被按下暫停鍵,區域開始封閉管理,嚴格限制進出。金多寶生活的偏遠小農村也是一樣的執行著保護隔離的指令。

剛開始人們覺得就是一個小插曲,頂多一個星期就能恢復正常的生活節奏,不可能這麼多人不吃飯和不幹活不賺錢。事實是越來越嚴格的風控措施,越來越多的治療無效案例,越來越多的老人沒能撐過去。

子女的影片電話打的頻率高了很多,她們害怕自已年邁的爹媽跨不過這道坎。給爹媽買東西寄包裹的事情都做了一點兒,有子的大哥在老家坐鎮,他們還是放心的。

大半年時間,持續一樣的事情,讓人沒了耐心,變得暴躁和憤怒,焦慮。等到快一年的時候,等到又一年的春節,政策還是嚴格限制進出人口流動。這讓人變得失望和生氣,金花再一次的沒見到自已的孩子們,沒見到自已的兒孫們。倆人孤零零的在老家過年,晚飯是和金理寶夫妻倆一起吃的,互相是個伴兒。

“銀花啊,我可沒被這個女人收買,我不喜歡她,我只喜歡你這個婆娘,我有點想你了。你在地底下好玩兒嗎?有沒有認識的人?有沒有和你一起講信仰的同志啊?”金花不看場合的說出了這幾句話,她控制不了自已的大腦和記憶力,她的時好時壞的清醒有時候是有用的,有時候是無用且尷尬的,比如現在。

“大過年的,你能不能好好吃飯,別說話?不會說話咱少說,你吃人家做的飯菜,你還在這兒嘴硬,多不合適啊。”金多寶慌忙的說道,算是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

“沒事兒,能理解,誰還沒有投緣的人呢?我也想起我的老姐妹兒了,她嫁到外省之後就沒咋見過了,一起長大的記憶和感情還是在的。”金理寶的二婚老婆打哈哈的說道,說的也是實話。

“這特殊情況,兒女都不在身邊,村裡冷冷清清的都沒人放炮了,更沒人放煙花了,真是冷清的新年。咱們這些老傢伙,湊一塊也挺好,省得他們牽掛了。”金理寶拿出男主人的架子,說起了場面話,喝酒碰杯猜拳一條龍。

老人都怕冷,屋子裡生了煤爐,窗戶是開了縫隙的,怕中毒。

金花和金多寶不喜歡煤爐的嗆鼻子煙味,選擇了開空調,太冷了,太多老人沒能挺過去,他們也有點發怵。電費就變成次要的開支了,農村的電費便宜,裝的空調終於派上了用場。

這一年被傳染性病毒佔領,是個不愉快的一年,是受束縛的一年,是隔離的一年,是與世隔絕的孤島一樣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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