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府裡除了要死要活非周家大郎不嫁的鹿知音外,只有鹿瑤年紀合適,老太太也不想讓這個跟自已不貼心的孫女嫁去。
她更願意由蔣氏所生的女兒嫁去侯府。
有母親兄弟姊妹在府裡,不愁外嫁女不為家中謀劃。而自小喪母的鹿瑤這幾年在府中如個隱形人一樣,老太太擔心鹿瑤一旦飛上高枝了就翅膀硬了,不知反哺。
但現下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盛世子指名了要娶鹿瑤,她們連逼迫鹿知音妥協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老太太擔心的沒有錯,鹿瑤就打算離開鹿家後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誰管其餘人的死活呀。
至於現在配合老太太做戲,那只是想從老太太這裡多撈點好處,總不能太過簡陋地嫁去侯府,開局就讓人看扁了去。
祖孫兩人各有各的考量,互飆演技後,老太太答應鹿瑤除了將侯府送來的聘禮留一小部分外其餘都給她充作嫁妝帶走,公中份例再出三千兩嫁妝,老太太還會從她的私庫裡挑出兩抬好東西補貼她,另外私底下再給她一千兩的壓箱底銀子。
鹿瑤的親孃只是老家一個教書先生的女兒,原本的嫁妝不多,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老太太承諾的那些嫁妝來看,要比上一世嫁給周淼之好太多了。
她試探地問:“我的嫁妝比二妹妹的多,會不會惹母親不高興?”
“那是她的選擇。嫁侯府與嫁白身之家能一樣麼。”侯府光聘禮就送了88抬,而周家呢,被褥都拿來湊數也就38抬。即使將周家的全部聘禮都讓鹿知音帶走,也比不上鹿瑤的嫁妝。
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也唯獨這一次,她們多少可以有點參與挑選的機會。
是鹿知音自已放棄了成為侯門夫人的機會。
她怪不得別人。蔣氏要因為嫁妝的事,也鬧騰不起來。
“你只需記得嫁入侯府後好生服侍世子,孝順公婆,生個一兒半女在侯府站穩腳跟,你弟弟等著你的幫襯呢。”
“嗯,孫女知道了。”
從老太太那裡出來,鹿瑤腳步輕鬆,不過半道上她腳下一拐,去了小花園,“春蘭,你去問問父親在不在府上,我找他有事。”
薅過了老太太的羊毛,怎麼能放過她爹呢。
這個靠女人換官途的大老爺們,現在還要靠著女兒晉升,鹿瑤是不是要為他的孫女提前擔憂了呀!
小花園裡無聊扯著花瓣的鹿瑤沒注意到有人朝她走了過來。
“大姐姐,二妹妹還沒恭喜你馬上就要嫁入高門,攀上高枝了呀!”
鹿瑤連頭都沒抬,“還不是拜你所賜!”
鹿知音以帕子捂住嘴,笑得做作,“怎麼辦呢,我與周郎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姐姐你不知道周郎與我說,我剛一站到花窗後面時,他就看見了我,他說世上怎麼會有我這麼符合他心意的女子呢----”
鹿瑤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實在是她不耐煩聽她胡扯。
鹿瑤對周淼之算是有著很深的瞭解,說他花窗相遇便心悅於她,鹿瑤信了,畢竟前世他對自已也是這麼套說詞。
但後面那麼露骨的話應該是鹿知音自我陶醉下的意淫了。周淼之算是一個端正守禮的讀書人了,書生身上有的傲氣與自詡清高,他一樣不少。對第一次見面的女子,他多半是說不出那樣的話來的。
可鹿瑤的咳嗽在鹿知音的眼裡卻是被搶了未婚夫的不甘與憤怒,她看得暢快了,就連這幾日被母親禁足屋裡做女紅的憋悶都一掃而空了。
想到什麼,鹿知音靠近鹿瑤,“大姐姐,將來我們可都要靠著大姐姐你拉拔幫襯呢。”
鹿知音心裡想的卻是:你在侯府裡可別死得比我還早哦。
得,以為她是什麼軟柿子不成,還欺負到她臉上來了。推她下水的仇還沒報呢。
湊上來的臉不打白不打。
鹿瑤蓄力在手掌,毫不客氣地照著鹿知音的小臉扇了一巴掌。
‘啪’一聲脆響。
所有人都懵了,鹿知音被扇得臉都別到了一邊,嘴角也破了皮,臉上火辣辣地疼,“你竟然敢打我,賤人!”
鹿瑤秉承著人狠話不多,反手又一巴掌扇過去,非要叫她對稱了不可。
這下鹿知音身後的兩個丫鬟回過神來了,扶著搖搖欲墜地鹿知音,小姐小姐的叫。
被扇得腦袋發暈的鹿知音,咬著牙,從胸腔裡發出怒吼:“給我按住她!”
鹿瑤怎麼會給她這個機會,她提起裙襬轉頭就往老太太院裡跑。開玩笑,她現在孤家寡人一個,水仙被她留在院子裡養傷,春蘭剛離開,要是被鹿知音按住了,她又要花費大力氣打人了。
煩。
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別人去做好了。
就這樣,鹿瑤提著裙子在前面跑,後面跟著張牙舞爪的鹿知音,姐妹倆前後腳跑進了老太太的院子裡。
鹿瑤眼尖地躲到聽見動靜出來的連嬤嬤身後,大喘著氣,“嬤嬤,嬤嬤,二妹妹要打我!”
後一腳跑過來的鹿知音聽到這話,更是氣得理智全無,拔下頭上的金釵就要往鹿瑤身上扎。
鹿瑤拉拽著連嬤嬤不鬆開,還趁機送她一個挑釁的笑。鹿知音更氣了,不管不顧地抬手就刺了過去,鹿瑤左躲右閃間,鹿知音的金釵堪堪劃破了連嬤嬤的脖子。
院子裡的吵鬧早就被屋裡的老太太聽到了,等拄著柺杖出來時,連嬤嬤已經捂著脖子,哎喲哎喲地叫喚起來了。
幸好連嬤嬤的脖子只是破了一條小小的口子,並不打緊,但鹿知音的行為卻是十分惡劣的。
公然在府裡追著自已的嫡姐喊打喊殺,還在祖母的院子裡動手傷人,隨便哪一條放出去,她這貴女就會被毀了。
弄不好還會連累整個鹿家。
鹿知音當即被老太太讓人壓著跪在了院子裡的青石板地面上,連個蒲團都沒給。
原本是她挨兩巴掌要找鹿瑤討說法的,現在卻變成了無理的一方,鹿知音恨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她怎麼不知道她這個不爭不搶的大姐姐還會有這樣心機的一面呢。難道是以為自已就要嫁入侯府了,她就有恃無恐了?
她以為那宣武侯府是個什麼福地麼,呵,豺狼虎穴差不多。
鹿知音等著鹿瑤回來哭的那一天。
鹿知音心裡暗暗告訴自已,要不了多久她就能看到鹿瑤後悔害怕的嘴臉,她心中的恨意才慢慢被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