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敏想吃回頭草時,她來找過鹿瑤。似是要為自己尋一個可靠的理由,她對鹿瑤說:“你和二妹現在都過得比我好,大姐我也沒有什麼地方能拉拔你們的了,我就想選個自己喜歡的。”
當時的鹿瑤是震驚的。
鹿敏雖然從小過得比下面的兩個妹妹好,但她也一直被章玉珍同志灌輸著要拉拔下面的弟弟妹妹的思想,她也一直這麼做的。
鹿瑤也說不上來章玉珍同志的教育方式有什麼問題,但她覺得這應該是不對的。
只有把自己過好了,才能去談其它。
難道從始至終就鹿瑤一個人在努力抵抗著章玉珍同志的荼毒麼?
她也不敢問,現在的章玉珍同志又是一嘴的燎泡,一副隨時都能炸起來的架勢,不輸當初得知老二未婚先孕的焦急。
她惹不起。
被章玉珍同志好一通交代,鹿瑤只好答應了回城裡去找大姐打聽打聽具體的情況。
鹿瑤心裡是希望大姐能離婚,追求幸福的。
但這話不能跟章玉珍同志說,不然她非要一跳三丈高地罵人了,在他們這輩人的心裡結婚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怎麼能離婚呢。
牙齒還會磕到嘴呢,小夫妻倆怎麼可能不鬧矛盾不吵架,只要生了孩子,兩人有了羈絆就好了。
但,如果兩人連基本的溝通,正常的生活都做不到,為什麼要生孩子呢。
鬱淮年和鹿華生從地裡幹活回來,吃了一頓簡單的飯菜就騎車回城了。
給丈母孃幹了一上午的農活,連午覺都沒有休息就載著媳婦往城裡回,鹿瑤圈著鬱淮年的勁腰,靠在他後背上問:“累不累?”
“不累。再來兩個你都不累!”
鹿瑤呵呵的笑,“等我攢錢了就給你買輛摩托車,你喜歡雅馬哈的還是豐田?”
鬱淮年一手把著車把,一手附上腰間的小手,“你確定有錢了給我買摩托,而不是又看中了哪裡的鋪子了?”
“必須買摩托,讓你成為我們村最靚最酷的女婿!”
“我跟你說,你娶了我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能讓你單車變摩托!”
“嗯,確實是我的福氣,媳婦兒,我們的生育指標也有了,晚上回去再努力努力?”
“啊,我腰疼,我要請假。”
“那你就負責躺著,讓我來伺候小福妻!”
小夫妻倆說說笑笑往城裡趕,一點也不覺得無聊。還商量著要是生孩子了該取個什麼響亮又洋氣的名字。
鬱淮年還說香百年酒樓最近從京都請來了一個大廚,據說他的北京烤鴨和佛跳牆都是一絕。
等她待會兒去找大姐傳達一下丈母孃的交代後,他就帶她去吃烤鴨。
只是,兩人還沒到家就被巷子口正張望的姜清攔下來了。
“媽,怎麼了?”鬱淮年單腳撐地。
姜清推起一旁的腳踏車,“我在這裡等了你們半天了,中午時公安同志來咱們家說他們抓到趙強了,讓你們過去指認一下!快快快,別讓公安同志等久了!”
鹿瑤猶如晴天霹靂,僵硬地坐在後座上,任由鬱淮年將腳踏車停到了派出所大門口。
姜清已經將車子停放鎖好了,一回頭看見兒媳婦還呆呆地坐在車座上不動彈,她朝兒子使了個眼色。
“瑤瑤呀,是不是想到那天的事情害怕了?沒關係的,媽和小年都陪著你呢,這次抓住了多少也要關上個十來年的。”
鬱淮年踢好車撐,一手摟著鹿瑤下車,“別怕,他傷害不到你的。早點抓住也好,省得擔心他什麼時候又竄回來報復人了!”
鹿瑤確實有點怕,不過她害怕的不是趙強這個人。
鹿瑤抬頭看著鬱淮年光潔的下巴,今天的鬍子還是她動手幫刮的,不上手仔細摸索根本感受不到鬍渣子的刺啦。
可要是趙強被抓了,她大概以後就再也不能給溫潤疼人的鬱淮年刮鬍子了吧。
這時,許久沒有出聲的無幽開口了,“鹿瑤,想想你的封神榜!”
“閉嘴!”鹿瑤在腦海裡低罵,抬腳隨著鬱淮年的步子往派出所裡走。
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不需要無幽的提醒。
當公安同志帶著他們走到裡面一個房間,透過一層玻璃看向房間裡面的人時鹿瑤拽著鬱淮年衣服的手緊了緊。
“別怕。”鬱淮年拉住鹿瑤的手,輕聲安慰。
鹿瑤抬眼看進了房間裡。
那個被銬在審問椅子上的男人,留著長長的劉海,跟個雞窩似的,亂糟糟的擋住了他的眉毛。
但鹿瑤還是將他認出來了。
就是趙強。
旁邊陪同的公安同志還在小聲地說著話,“他的母親去世了,他是悄悄溜回來的,正好遇上了在附近巡視的片警-----”
鬱淮年的聲音也跟著響起:“是他,是趙強。”
隨著鬱淮年的話落,鹿瑤如釋重負地輕輕舒出一口氣,身體慢慢變得輕盈起來。
她知道,任務完成。
鬱淮年似有所感地側頭看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語的鹿瑤,“瑤瑤,你看他是不是-----”
話沒說完,鹿瑤已經抬起了臉朝他笑了。
鹿瑤的笑容讓鬱淮年一種即將要失去珍寶的錯覺,他忽的抓緊了鹿瑤的手,不確定地喊她:“瑤瑤?”
“嗯,鬱淮年,我要走了!”一切都結束了。
“你要去哪?”
周圍的景物一寸寸虛幻模糊了起來,裂成一片片,一縷縷,一幀幀。
鬱淮年好似渾然不覺,只拽緊鹿瑤的手,“咱媽交代你要去找大姐的事情,你還沒做呢,我們的瑤清百貨公司還沒辦起來呢。還有-----”
鹿瑤只是微笑著看著他。
雖有些不捨。
但,“無幽,走吧!”
小世界的裂縫越來越大,彷彿世間只餘鹿瑤和鬱淮年兩人。
當鹿瑤的身形也開始動盪時,鬱淮年徹底慌了。
鹿瑤的眼前一黑,神魂離體了,她也就沒看到虛無空間裡徒留鬱淮年一個人,看著空了的手掌,低低呢喃:“瑤瑤,你還沒給我生孩子呢-----”
眸中金色略閃,鬱淮年放下了手,抬頭望向熟悉神魂離去的方向,慢慢勾起了嘴角。
金色神識一閃而逝,鬱淮年也消散了,空間徹底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