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崔愛卿，你知道這回事嗎？”
皇帝看向崔知恩，崔知恩傻傻地搖搖頭，老實道：“臣不知。”
皇帝瞥了眼桌子上的密信，裡面是關於周檸的全部訊息。
“那……你女兒是蘇家的外孫女，你知道嗎？”皇帝問道。
崔知恩倒是認下了：“臣知道。”
昨日晚上睡不著，他捋了下關係，如此說來，蘇家那位失蹤的嫡小姐正是自已的結髮妻子。
據說蘇家小姐生的嫵媚動人，又才華橫溢，青州無數好兒郎都心嚮往之。
人家還有打小認識並且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狀元郎的未婚夫婿。
只是，這樣的人，就因為不小心與家人走散還失了憶，竟然嫁與了當時還算窮人的自已。
具體的，崔知恩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那位曾經名滿青州的蘇家小姐，死在了婆母日復一日的磋磨之中。
崔知恩一想到自已離奇的身世和多出來的兩個大閨女，就愁的睡不著覺。
皇帝看著崔知恩快要碎掉的樣子，也不忍心再問下去了，只說道：“讓她們進來吧。”
“宣縣主，周姑娘覲見。”
石內侍尖著嗓子說道。
兩個少女都是十三歲的年紀，正是花一般嬌嫩的年紀，況且兩人本就好看，惹得人多看幾看也是常情。
只是——
皇帝呆愣地看著沈柚，今時今日，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客楚的感情。
客楚成了狀元后，並沒有當官，反而是當了皇帝身後的男人—幕僚，二人私底下關係一直很好。
去年，客楚給皇帝寫了信。
“陛下，今日臣見到了明夏之女，其小女尤像明夏，臣心痛難以自抑。他日，若其女遭遇禍事，臣恐將捨棄性命救之。”
短短几十字，寫盡了客楚對明夏的愛意。
因為在乎她，所以在乎她的女兒。
因為愛她，所以會愛她所愛。
當時，皇帝還嘲笑他，即使是像到底也不是本人，怎會如此愚笨至極。
直至今日，皇帝看到沈柚，她一顰一笑，甚至是站在那裡，什麼也不用做，都彷彿是看見了那個人。
沈柚見皇帝是這個反應，心裡已然有了數。
上次無傷說她很像他的阿姊，那位夏國公主。
皇帝在篡位之前，是史官沈家的長子。
當時的皇帝是個暴虐成性的人，沈家如實記錄，惹得暴君不快，勒令沈家篡改史書。
沈家一家清白，寧死不肯從命。
於是，當時才剛十五歲的沈臨被趕到了夏國做質子。
沈臨到了夏國之後，被任命為公主太傅，據說還和公主有一段風流佳話。
只是，好景不長，暴君滅了夏國，滅了沈家滿門，也殺了夏國公主。
無形中，沈臨被逼上絕路。
只是，暴君又看中了沈臨的才華，利用沈臨的妹妹鉗制沈臨，命他為自已當牛做馬。
沈臨忍著心痛和噁心，為暴君編寫著能讓他流芳千古的史書。
若不是沈臨得知自已的妹妹早就被暴君折磨致死，怕是會一直為暴君利用。
沈臨用了十年籌謀，終於滅了暴君，登上帝位。
沈柚從無傷那裡得知，自已與那位夏國公主長的很像。
“陛下。”沈柚仰著頭，笑臉盈盈，說道，“我能不能不喊你陛下？”
沈臨好像看到了十幾年前，那個很不聽話的公主，趴在樹上，狐狸眼睛笑的彎彎的，說道：“沈太傅，我能不能不叫你太傅啊？”
“你想叫我什麼？”沈臨不自覺聲音都放輕了些。
沈柚笑道：“陛下您看，你也姓沈，這說明我們很有緣分，我能不能認你當爹啊？”
此話一出，崔知恩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沈柚和白狸長的很像，哪裡都像，只是眸子不一樣。
相比於白狸，沈柚一雙杏眼顯得她嬌俏可愛，況且年紀尚小，更是多幾分稚嫩。
沈柚怕周檸會遇到意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來。
可此時，她也實在害怕，自已會因為這張臉被皇帝看上，雖然……皇帝好像沒這個意思？
沈臨的確沒這個想法，他看著可愛活潑的沈柚，只覺得讓人憐愛疼惜。
“你多大了？”沈臨關心道，“何時的生辰？”
沈柚答道：“我十三了，三月三的生辰。”
若不是沈臨在封沈柚為縣主之前，就調查過她，他都會以為，這是個他國的奸細了。
白狸死的時候，正是十三年前的三月三。
夏國，就是如今的青州，三月三，對夏國人，亦或說是青州人，都是很重要的日子。
傳說中，那日，桃花灼灼，神女現身，予天下福澤。
沈臨如今三十三歲，卻已經是花白的頭髮，俊朗的面容上出現幾分疲態。
“此事，關係重大，你們都先下去吧。”
沈臨說完轉過身，把屋子裡的人都趕了出去。
“是。”
沈柚回去之後，和周檸說了自已的猜測和想法。
周檸一直低聲安慰她，還一本正經地說道，若是沈柚覺得為難，大不了一家人遠走高飛，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過日子。
被冤枉為大色鬼的沈臨自已躲在屋子裡偷偷抹眼淚呢。
沈臨處理完政務，卻睡不著覺。
他抱著酒壺，喝了一杯又一杯，眼淚直往下掉，卻不敢哭出聲。
那日，白狸是被人一刀一刀砍死的，血肉模糊。
那個嬌豔明媚，肆意妄為的公主殿下最後是以身殉國，為了百姓而死。
“阿狸……”
門外，皇后馬氏帶著宮女提著夜宵，詢問著白日裡狀況。
石內侍如實稟報。
皇帝六宮之中只有一位皇后，再沒有其他女子，而且皇后無所出，皇帝頂了很大的壓力既沒廢后也沒充實後宮，可見帝后感情之深。
“你說，皇帝看著一個小姑娘愣了神。”皇后只覺得眉心直跳。
石內侍覺得自已頭上冒汗。
“罷了罷了，問你也問不出來什麼，我自已問。”
皇后拿著食盒，讓石內侍和自已的貼身宮女都等在外邊。
書房內，一片昏暗，只聽見得見人的喘氣聲。
“朕不是說任何人都不許進來嗎？”沈臨感覺到有人走近，趕緊調整好情緒，厲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