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竇慎榮吸了口氣, “你有沒有想過，去找一找國家級安全區的所在？”
季栩：“！！！！！？？？”
他當然想過！他不止想過，還整整等了三年，等待官方的救援, 等待一個方向, 一個希望, 可是沒有，直到他死都沒等到。
所以這一次，他從最開始就不奢望能有官方救援, 不期待別人的救助, 他靠自己求生。
竇慎榮道：“你說的藥物和所有需要的東西，在國家級安全區裡應該都會有, 沒有哪裡會比那裡更安全, 技術更先進，那裡肯定也非常需要你手中的淨化液和種子。”
季栩從各種情緒中掙脫，最後只剩複雜了，“你覺得，那樣的安全區真的存在嗎？”
竇慎榮堅定道：“肯定存在。”
季栩的心情更加複雜了，“在哪裡？”
竇慎榮頓了頓, “事到如今, 應該也沒有什麼保密協議了。”
沒想到時隔幾天，逃走的嗜血怪物又殺回來了，立刻就被叢甸感應到了，這才派人來找竇慎榮，這麼多嗜血人一起回來，所圖非小！
季栩已經把車速開到最快，卻還是遲了，他們看到希望城的一棟棟樓房，變成了一塊塊巨大的扁平牆面，佇立在希望城內，大樓內的倖存者，絕對沒有活命的可能。
正當竇慎榮臉色大變想要開口的時候，季栩卻跑向了另一輛中卡，把鑰匙扔給了程驀，“開我的中卡，先去海濱基地，不要回希望城！讓基地準備接應倖存者！快！”
墮變獸在空中變大，長尾巴捲住季栩，把他扔到脊背上。
季栩同樣喊話，“嗜血人帶著狂屍群殺回來了！”
這一點，竇慎榮的確沒辦法確定，如果原定的京嶺出現什麼難以預測的危險，安全區肯定會轉移，之後要轉移到哪裡，竇慎寒沒辦法通知他，竇慎榮也無法知曉。
“女兒睡得很安穩，外面的爆炸聲不停傳來，除了車輛被驚動的報警聲，再沒有其他聲音了。我看到窗外火光沖天，想撥打火警電話，可惜那時候已經沒有訊號了，後來我開始頭痛，對外界的感知全部消失。”
叢甸聽從命令，沒有跟著竇慎榮去追巨型怪物，而是躲起來觀察，把覺得像嗜血怪物的人都給打上了烙印，就算出錯也沒關係，這些烙印只是一個定位標誌，不會造成傷害效果。
整個希望城，變成了人間煉獄！
竇慎榮雙眼赤紅，已經在發瘋的邊緣了，季栩沒空管他，時間回溯二十分鐘！
季栩和竇慎榮重新出現在海濱市，季栩正在向竇慎榮推銷淨化液和純淨種子。
竇慎榮：“！！！！！！”
一輛越野車疾馳而來，撞得前車蓋都掉了，車上跳下來一個畸化人，“隊長！發、發現嗜血人了！”
讓叢甸沒想到的是，被他打上烙印的嗜血人全部逃離，直接逃到他的感應範圍之外，讓他徹底失去了嗜血人的蹤跡。
竇慎榮跟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墮變獸的速度很快，幾次振翼之後，已經能看見希望城的建築了，同樣看到的，還有密密麻麻從西邊蜂擁而來的狂屍群！
“連個標點符號也沒有, 足可見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急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外面突然發生了爆炸，聲音很大，很多車輛都在鳴響，我擔心女兒害怕，就去看了孩子。”
竇慎榮趁機給季栩解釋，“叢甸的畸化能力是烙印，只要被他打上精神烙印的人或者怪物，到了感應範圍內，他就能感知到具體位置。”
“希望城有危險，我們要立刻回去！”季栩將小墮變獸扔向空中。
竇慎榮把自己的車鑰匙丟給手下，上了中卡的副駕駛，裡面堆滿了黑色梭形晶石，能坐人的地方很小，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了那麼多，只能將就著擠擠。
竇慎榮立刻問：“在哪裡？有多少？”
可這都需要時間，這樣糟糕的世界，怪物無處不在，每時每刻都在死人，他不知道等他到了京嶺的時候，是否還來得及……
竇慎榮轉身就要上車，就聽季栩出聲，“上我的車！”
竇慎榮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被一隻大爪子抓住後背，拎上了高空。
竇慎榮道：“我有個弟弟叫竇慎寒, 他在一位將軍身邊當警衛員。末世當夜，我從睡夢中驚醒, 收到弟弟的一條訊息, 只有三個字：去京嶺。”
“哥！走了！帶上竇隊長！”季栩抓出還在懷中呼呼大睡的小墮變獸，一雙金色的大眼睛都是迷茫，明顯還沒睡醒。
竇慎榮看向季栩，“我能看出來，你們的車很堅固，能來到海濱市，應該也能去往更遠的地方，如果你們想的話。”
那天竇慎榮的確開車追著巨型怪物離開了希望城，卻也不是什麼也沒做，在前往城主府的路上，他就交代了叢甸，遇到疑似嗜血怪物的人，就都打上烙印，好之後一一核實身份。
季栩道：“我相信你說的應該是真話，你也沒必要騙我，只是，你如何能確定安全區真的是在京嶺？這樣的末世，根本不是人力能提前預測的吧？”
竇慎榮一顆心沉到了冰谷裡，太多了，這樣破敗的希望城根本擋不住！
沒有了圍牆保護，希望城已經完全被怪物淹沒了。僥倖從變成平面的大樓內逃出來的倖存者，又遇到了狂屍和進階狂屍的獵殺，餓了一個冬季，正是它們最需要食物的時候。
“等我再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鎖在雜物間裡，我沒拉開門，就去撞門，門板輕鬆被撞碎，外面卻還堵著桌椅，令曦緊緊抱著女兒縮在牆角，一臉驚恐的看著我。”
竇慎榮看向剛建好不久的海濱基地，他無法讓別人去冒險，如果他能從季栩手中買到一輛中卡，再培養一位同樣可以使用水晶的畸化人留在海濱市，他就可以親自帶著淨化液和純淨種子去京嶺一趟了。
最讓季栩不敢冒險的是，萬一他們千里迢迢找過去，發現那裡沒有國家級安全區，那麻煩就大了，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未知。
竇慎榮：“……”
竇慎榮頂著狂風，大聲喊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為首跳躍最快的那些，正是嗜血人和進階狂屍！
畸化人呼哧喘氣，“正、正在向希望城靠近，叢甸說，有很多！”
“後來有了希望城，有了越野車，還是沒法離開海濱市。那些車太脆皮了，一隻進階狂屍躍下來，就能砸毀一輛越野車，我如何能指望這樣的車，開到京嶺去？”
“看到外面的末日景象，我才明白慎寒給我的三個字是什麼意思，他讓我去京嶺。在哪裡都沒有安全的藏身地時，我的確想帶家人去京嶺，即便路途遙遠，那也是生的希望。可惜，沒有交通工具，我們哪裡也去不了，只能帶著倖存者們四處逃竄，求生苟活……”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她們確定我不會傷害她們，才抱著我嚎啕大哭，她們嚇壞了。之後我才知道，我在失去意識的時候不是昏迷，而是發瘋，把家裡砸了個遍，我被令曦引到雜物間，鎖在了裡面。”
季栩眸光一動，難不成官方還真有準備？
季栩一腳油門踩下去，中卡已經衝出去了，越野車跟在後面。
京嶺確實太遠了，已經在國土的最東邊了，季栩要想從海濱市前往京嶺，差不多要跨越半個國土了，幾千公里的路程，到底會遇到怎樣的危險，誰也無法確定。
衝在最前面的嗜血人和進階狂屍已經進了希望城，一圈混泥土圍牆飛快消失，蠕動的岩漿一般吸附在最靠外圍的一棟樓上，樓體開始蠕動，向內壓縮……
墮變獸俯衝而下，落進希望城，把抓著的人類扔在地上。就在這時，希望城上空出現四隻長相醜陋的飛行畸化物，像是融合了其他東西的蝙蝠怪。
翅膀破破爛爛，像是用白骨搭建而成，頭很大，一張嘴巴長滿利齒，本該長著爪子的地方，卻長著兩條人腿，整隻怪物又醜又古怪，一出現就向墮變獸撲來。
墮變獸受到了挑釁，憤怒咆哮，撲殺而來的四隻飛行畸化物，扭頭就逃。地面某處突然飛射出四根透明的能量管，刺進飛行畸化物的腦袋裡，控制四隻飛行畸化物又回來了。
墮變物降落在地，回頭看向季栩。
季栩麻溜的從它背上滑下來，對付幾隻畸化物，那絕對是碾壓局，季栩完全不用擔心。
墮變獸沖天而起，季栩一刻不停，投放出新的圍牆，把蜂擁而來的狂屍群險險阻隔在外，差一點兒就趕不上了！
季栩吁了口氣，見最靠近邊緣的大樓還在壓縮，知道倪少虞肯定就在那附近，拔腿就往那邊狂奔，他對倪少虞的能力很感興趣，這樣的嗜血人，絕對不能讓它逃了！
竇慎榮已經和最先衝進城內的嗜血人廝殺起來，他的精神能量冰錐四處飛射，水晶丟出去一顆又一顆，偶爾能激發，大部分都是完好的落在地上。
竇慎榮沒有放棄，一邊廝殺，一邊嘗試激發水晶能量。
季栩狂奔而過，把包裡的空氣槍扔給他，“接著！別死了！”
竇慎榮丟出手中的冰錐，接住扔過來的空氣槍，一次抽拉，砰！
動作乾脆利落，全往嗜血人的腦袋上招呼，每一|槍就是一個頭，全從眉心炸開，技術非常熟練。
竇慎榮知道這是最新研製的空氣槍，只要有空氣，完全不用擔心“子彈”用光。
季栩只聽身後砰砰聲不斷，狂奔不停，所有擋路的嗜血人或進階狂屍，都被他用水晶送走。
雙手按在牆壁上的倪少虞，一看季栩衝它過來了，吼道：“掩護我！”
附近的嗜血人全都朝著這邊趕來，有幾隻嗜血人站在倪少虞身後，將它牢牢護住，樓上走投無路的倖存者，從窗戶往下跳。
狂奔中的季栩突然彎腰，撿起一塊石頭，用力向前扔去。
“避開！”倪少虞以為是水晶，顧不得壓扁大樓，帶著幾隻嗜血人迅速彈開。
季栩要的就是這個時間差，距離太遠，水晶就算能扔過去，他也沒辦法順利啟用，沒想到一塊石頭真能嚇到它們。
等嗜血人反應過來被騙，正要繼續，就見季栩再次扔來一個東西，嗜血人這次沒躲，不等它們看清楚是什麼，超七水晶在空中被啟用。
金色的能量鋼針四處飛射，季栩撐著黑傘往前衝，等能量消失，再看撲上來的嗜血人，全都殘缺不全的躺在地上。
季栩衝到近前，累得呼呼喘氣，手下動作絲毫不停，一個封存箱送給它們，把這些殘缺的嗜血人都封起來，只留還在地上亂爬的倪少虞。
倪少虞的身體中段已經沒了，只剩兩條腿和胸口以上的部位，雖然破爛，但還算完整。
季栩看著倪少虞用雙臂往前爬，再看一動不動的雙腿，猜測力量之源所藏位置。
季栩拔出傘柄中的短劍，朝著倪少虞的腦袋走去，他猜力量之源就在腦袋裡。
季栩揮劍，削下腦袋，看著腦袋滿地亂滾，脫離脖子的手臂果然不動了，只有腦袋還在頑強抵抗。
倪少虞的腦袋突然大叫，“姐！姐姐救我！姐姐！”
腦袋用最快速朝著一個女人滾去，季栩幾步追上去，抓住逃跑的腦袋。
正在廝殺的倪令曦頓住，看著只剩一顆腦袋的倪少虞，一雙眼睛越睜越大。
“姐姐救我！我是倪少虞，我真的是倪少虞！”嗜血人用倪令曦熟悉的聲音，大聲呼救。
季栩的短劍砍在吱哇亂叫的腦袋上，“閉嘴！真是倪少虞，就先裝個死人頭看看！”
季栩提著倪少虞的腦袋往回走，把它的腿和雙臂封存起來，以防有變。
倪少虞餘光瞥見跟過來的倪令曦，咧開嘴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姐姐，我真的是倪少虞啊，就算取我的基因檢測，我也是你的親弟弟倪少虞。有人這麼對你弟弟，你不心疼嗎？他把你弟弟切成碎塊，你不難過嗎？你沒照顧好我，就不怕死後爸媽責怪你嗎？”
季栩投放出一個小矩形，把吵死人的腦袋封存進去。
倪少虞還在裡面大喊大叫，聲音悶悶的傳出來，“你們人類可真虛偽，認親還要驗dna呢，我就是倪少虞，你們為什麼不認？我只是吞噬了倪少虞的意識，讓他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你們這就不認我了？這就是你們人類難以割捨的所謂親情嗎？”
季栩看向神色恍惚，滿臉是淚的倪令曦，“你的弟弟早已死了，在他的意識消失時，支配這具身體的就不是你弟弟了。”
人頭還在大喊，“沒有消失！倪少虞的意識和我融為一體了！我就是你的弟弟！”
空中傳來淒厲的慘叫，四隻飛行畸化物全被撕碎，控制飛行畸化物的透明能量管被墮變獸抓住了，直接拽出一條大魚——城主路承元！
那些透明能量管就是從路承元的腦袋裡延伸出來，此時能量管被墮變獸抓住，路承元被拎在半空，瘋狂掙扎慘叫。
有嗜血人想救路承元，高高躍起，斬斷被墮變獸抓住的透明能量管，路承元從空中落下。
透明能量管在空中消散，一個模糊的畫面出現在空中，那是一座造型獨特的巨城，裡面有很多人影晃動，密密麻麻，畫面一閃即逝，足夠有心人看清模樣了。
比如季栩，比如竇慎榮。
季栩從震撼中回神，大喊一聲，“哥！抓住路承元！它的腦袋很重要！”
墮變獸俯衝而下，所有嗜血人都瘋了，瘋狂湧向路承元，就連被關在封存盒裡的倪少虞都在瘋狂撞擊，嘶聲尖嘯，快要瘋魔了。
季栩把封存盒子扔在地上，狠狠踹了一腳，晃暈裡面的人頭，才冷冷開口，“路承元是什麼？它是你們的首腦嗎？我看見了一座巨城，那是你們嗜血人的城池嗎？”
倪少虞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季栩抬頭，就看見俯衝而下的墮變獸，壓爆了所有衝上去的嗜血人，路承元被墮變獸抓住了，爪下用力，捏爆身體，只留一顆腦袋。
墮變獸飛過來，落到季栩肩上的時候，再次變成了最小形態，路承元的腦袋掉在地上。
季栩的封存盒子罩過去，倪少虞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徹底安靜了。
季栩踢了踢裝死的路承元，“你的腦袋是可以聯絡其他嗜血人嗎？”
季栩不是第一次遇見嗜血人，青江市的嗜血人就沒有這種能力。
一隻遇難，所有嗜血人蜂擁過來保護，只有路承元有這個待遇，它應該可以給所有嗜血人下達指令，那個透明能量管還能操控畸化物，就連墮變物也能引過來，嗜血能力非常特別。
路承元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這是我們的世界，嗜血人終將成為主導，人類淪為食物。”
季栩不以為意，“是嗎，既然你們這麼厲害，還謀算什麼水晶？”
路承元冷靜回答，“控制水晶，只是想讓人類少點折騰，就像人類養得牛羊，總想用角去頂飼養者，為了讓它們安分一點兒，肯定要把角給鋸掉，讓它們乖乖當食物，等著被吃。”
“我們懂得可持續發展，不會一次吃光所有人類，會給你們留出繁衍的時間。”
季栩冷聲道：“少做點夢，嗜血人遲早會被消滅乾淨。”
路承元：“只要有人類就會有嗜血人，人類不滅，嗜血人不滅。你們根本不明白自己面對的是個怎樣的世界，只有我們嗜血人才能適應如今這個世界。”
“黑暗物質無處不在，每時每刻都在侵蝕普通人類。狂屍，一次進階狂屍，二次進階狂屍，三次進階狂屍，多次混種形態狂屍，扭曲醜陋的畸怪體，千奇百怪的畸化物，詭譎莫測的墮變物，暴虐嗜殺的墮變獸，還有你們人類無法想象的侵襲之地存在。”
“普通人終將變成狂屍或者畸化人，畸化人最終走向全畸態，全畸態的結果要麼是畸化物，要麼成功上岸，成為完美畸態……這是最美味的食物，稀少且珍貴，等級越高的嗜血人越是愛吃，我們也很期待你們變成完美畸態……”
“你們可以算一算，成功達到完美畸態的有多少，成為畸化怪物的又有多少？這個比例你們算過沒有？人類還有掙扎的餘地嗎？”
季栩無話可說，因為人類活得確實艱難，和嗜血人比起來，人類成了各方獵物。
“你們怪物永遠不會理解人類的堅持和堅韌，就像怪物再如何偽裝成人類，也不會擁有人類的感情和精神一樣。”
竇慎榮意志堅定，不會被怪物影響，也不會讓怪物去影響別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