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大雪下了一整夜, 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天空烏沉沉的，壓抑的讓人心慌。
季栩看著昏暗的窗外，難得想要賴床, 外面太冷了, 不想起床。
意識沉進純黑世界中, 他正用精神能量構建想要的火爐，為了能更好的散發熱量，他不得不把火爐外壁構建的很薄, 太薄的結果就是直接透明瞭。
季栩想了想, 如果是全透明的火爐，徹夜燃燒可能會很刺眼, 於是他又開始加厚, 厚到磨砂不太透光為止，正前方的小小推拉門保留透明，可以直觀看見火爐裡的火焰。
季栩設計的火爐有半人高，圓柱形，煙囪從後方延伸出來，可以打穿牆壁, 直接通向外面, 避免嚴寒灌進房間。
常在脩製作的火爐，更像是一個敞口火盆, 燃燒柴火還要注意通風，暖是暖了, 寒風也會從窗縫裡灌進來, 總體保暖效果不如安裝外接煙囪。
季栩沒有搶老常生意的意思, 他構建火爐只是想讓自己住得舒服, 不會對外出售。
他把火爐投放現實，看看效果，整體造型不錯，是他喜歡的款式，就連顏色都被他調整成了黑色，可以移動，可以擺放在固定位置，都很好看。
昨晚放置的火爐已經快要熄滅了，柴火早已燒完，只有一塊固態油還在堅強燃燒。房間的溫度很低，季栩吸了口氣，不給自己賴床的機會，飛快爬起來穿衣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才開始研究火爐。
昨晚找厚被子的時候，季栩把地下室提前準備的過冬用品都搬上來了，所有東西一應俱全，就放在一樓的架子上，方便取用。
秦硯安沒有分給他們眼神，對季栩道：“我準備了早餐，吃點再忙。”
寒冬持續時間不短，小孩肯定要有玩耍的地方，客廳建個壁爐，應該會更加暖和。
秦硯安彎著腰，方便季栩幫他撣頭髮上的雪，“去大棚看了看，裡面溫度有點高，我把增溫裝置關了。”
池映和莫臨序下樓，就看見站在門口的兩人，季栩拿著毛巾圍著秦硯安撣雪，這情景十分眼熟，他們沒少在影視劇裡看見，只是人家那是兩口子，這兩人怎麼也給人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錯覺，一定是錯覺！
季栩把火爐擺放好，在牆壁上比劃好煙囪的位置，單獨抹除那一塊的精神能量，下樓找東西砸牆，路過隔壁房間，發現秦硯安已經起床了。
池映走下來，打趣道：“老秦你也太賢惠了吧，做了什麼好吃的？”
季栩來到一樓，正和從外面回來的秦硯安迎面遇上，他的衣服和褲腿上都是雪，頭髮也被染白了。
季栩拿著毛巾走過去，替他撣雪，“去哪兒了？出門怎麼不戴帽子？圍巾和手套也要戴，小心凍傷。”
昨晚回來，季栩擔心大棚裡的蔬菜瓜果會被凍死，就開了玻璃大棚的增溫裝置，用的是光伏電站儲存起來的電能。
莫臨序視線在兩人身上游移，面上帶笑，卻沒出聲附和。
早餐是簡單的米粥和素餡小包子，還有一大盤蛋卷，等秦硯安變魔術一樣把早餐端上桌，三個人都是一臉驚訝。
池映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他們是兄弟，互相照顧很正常。
季栩知道秦硯安會做飯，手藝很好，他只是驚訝哪來的蛋？
池映和莫臨序卻是驚訝於秦硯安真的會做飯，看那白白胖胖的小包子和金黃色的蛋卷，一看就知道手藝了得。
池映戲精附身，捂住胸口靠在莫臨序身上，“序序你看，人家是見色忘義，他是有弟忘義！”
秦硯安走進廚房，覷了他一眼，“吃完飯趕緊走，回你自己家去。”
秦硯安道：“這是畸化家禽的蛋，秋姨一大早送過來，還送了一罈子醃蘿蔔過來，讓你嚐嚐看，如果吃不慣就送去食堂，那邊有不少醃製品。”
季栩沒想到畸化家禽居然還能下蛋，不知這些蛋能不能孵出小家禽，他覺得可以試一試。
池映心情複雜，他知道秦硯安在國外肯定遇到過很多事，他的性格和以前大不相同，國外的經歷他也從不提起，這做飯的手藝，估計也是在國外鍛煉出來的。
加固過的玻璃大棚保暖效果很好，增溫一夜，裡面的溫度確實會比較高，白天必須關掉，如果白天有充足的日照，夜晚不開增溫也行，主要是這幾天都是陰天，沒有光照，夜晚需要開增溫。
這麼個小物件，對精神能量消耗不大，他又接連投放出兩個，三個一模一樣的火爐出現在房間裡，自己房間一個，秦硯安房間一個，再送一個給楊祉，他要照顧兩個孩子，房間保暖一定要好……或許還需要一個壁爐。
四人落座，秦硯安把秋姨送來的醃蘿蔔也舀了一勺出來，米粥搭配醃蘿蔔，更加爽口。
秋姨的手藝，除了莫臨序，另外三人都清楚，他們對秋姨醃製的小菜心中有底，只是真正吃到醃蘿蔔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的頓了頓。
蘿蔔口感爽脆，醃製的很入味，酸酸甜甜帶點微辣，很好吃，唯一的缺點就是帶了些許苦澀，這不是手藝的問題，而是被侵蝕的食用鹽和作料的問題。
季栩給秋姨買的物資之中，鹽和作料也買了不少，這些都是消耗品，如果只有秋姨夫妻食用，吃個一、兩年不成問題，如果用來醃鹹菜，未免太過浪費，秋姨應該是用從外面找來的鹽和作料醃製的鹹菜，這才會出現苦澀的口感。
只是稍微有點瑕疵，不影響食用，四人把早餐全部吃完，就連舀出來的醃蘿蔔也沒剩下。
秦硯安和池映跟著季栩，吃多了正常食物，突然吃到帶著苦澀的食鹽，稍微有點不習慣，他們都不是挑食的人，能填飽肚子就行。
反倒是莫臨序，吃到無滋無味或者帶著苦澀味道的食物才是正常，吃到美味的食物才叫不正常，他更不會挑食。
在沒有變成畸化人時，他更多的是餓肚子，越是飢餓越是虛弱，與狂屍搏殺越會落於下風，想要找到食物非常困難，現在能吃飽飯，已經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莫臨序暫時和池映一起住，沒有另外申請房子，他們吃完早餐就離開了，去後勤那邊問問棉被和火爐的事，他們要儘快把家裡收拾起來，不然晚上沒法睡覺。
時間還早，季栩和秦硯安沒有急著出門，兩人在牆壁上鑿了洞，給房間安裝煙囪，兩個房間都安裝好，把剩下的火爐又給楊祉送過去。
秦硯安留了一份小包子和蛋卷，季栩又去中卡車上的倉庫裡搬下來一塊畸化牛肉，連同火爐一起送過去。
兩人冒雪到了楊祉家，兩個孩子正圍在敞口火爐旁，眼巴巴盯著金屬網上的烤紅薯。
看到進來的兩人，楊綰率先跳起來，高興道：“爸爸，栩哥哥和秦叔叔回來了！”
秦硯安：“……”
為什麼喊季栩就是哥哥，到他這裡就變成叔叔了？
小呦呦坐在小凳子上，穿的圓滾滾，抬頭看見季栩和秦硯安，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裡立刻蓄滿淚水，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季栩和秦硯安放好大火爐，轉身就看見小呦呦在無聲掉眼淚。
季栩走過去，蹲在小呦呦身邊，給他擦眼淚，“怎麼哭了？冬天可不好哭鼻子，容易皸臉……”
“爸爸。”小豆丁撲進季栩懷裡，小胳膊緊緊抱住季栩的脖子。
季栩怔愣當場，被小豆丁撲的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還好身後的秦硯安扶了一把。
楊祉在廚房給兩個孩子煮麵，聽到女兒的聲音走出來，就聽見奶聲奶氣的一聲“爸爸”。
“哎，呦呦是不是開口說話了？”楊祉驚奇的走過來。
季栩怔愣過後，卻是笑了，抱著小呦呦站了起來，“是說話了，只是‘爸爸’可不能亂喊。”
小傢伙緊緊抱著季栩的脖子，小臉埋在季栩沾著風雪的圍巾裡。
“爸爸。”小傢伙固執的又喊了一聲。
季栩看向身邊的男人，莫名覺得底氣不足，小呦呦是秦硯安救回來，每天給他上藥包紮，給他洗澡，帶他睡覺，比起季栩，秦硯安更應該得到這聲爸爸。
季栩拍了拍小傢伙，“你喊我爸爸，那秦叔叔怎麼辦？他那麼細心的照顧你，他才應該是爸爸，對不對？”
小豆丁抬起臉，睫毛都被哭得一縷縷粘在一起，他認真的看了男人一會兒，又看向季栩，再次看向高大男人，然後小臉嚴肅的喊了一聲，“大爸爸！”
“噗咳咳……”季栩突然被口水嗆到。
他的本意是讓呦呦喊秦硯安爸爸，實在是這一大一小真的很像，都喜歡一臉嚴肅的繃著臉，也都不愛說話，小呦呦已經把不愛說話發揮到極致了，自從他被帶回來，還是第一次開口說話。
秦硯安笑道：“我是大爸爸，那他是什麼？”
小呦呦毫不猶豫的回答，“爸爸！”
季栩：“……”
不對，關係有點亂了，喊秦硯安爸爸，那不是應該喊他叔叔嗎？
楊祉笑道：“挺好，呦呦一看就是你們家的孩子，他很像秦先生。”
季栩看向男人，看來不只他有這種感覺，別人也看出來了，只能說小呦呦和他們有緣。
秦硯安伸手，接過季栩懷中的小傢伙，“既然如此，呦呦願意當我們家的小孩嗎？”
小呦呦已經養回來一些，不像當初那麼瘦了，小傢伙捏著小手指，忽然有點靦腆，矜持的用力點著小腦袋，嘴角悄悄露出兩個小梨渦。
在場幾人還是第一次看到小傢伙的梨渦，都覺得新奇，這麼長時間小傢伙一直繃著小臉，這次卻高興的露出了小梨渦。
小傢伙沒有聽到季栩的聲音，怯怯掀起濃密的眼睫看了一眼，看到面無表情的季栩，然後迅速垂眼，嘴角的小梨渦也消失不見了。
季栩兩輩子都沒想過要收養一個小孩，如今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人太多了，小孩更是不少，當初他自己都要掙扎求生，又有什麼能力去收養照顧別人？
如今境遇完全不同，比起曾經好了太多，心境也有所不同，這個世界上，他不再是無牽無掛一個人，他有了一個可以交付生死的哥哥。
再有一個小孩似乎也不是不行，這會讓原本無牽無掛的他們，對這個世界的牽絆更深幾分，在必要的時候，也能更堅定自我意識，心中有牽絆，才不會迷茫，無論處於何種狀態，都會記得身為人類的親人在等他們。
季栩道：“讓他跟你姓吧，名字我起。”
“……好。”秦硯安看不出季栩的心中所想，只看到他略顯嚴肅的眉眼。
季栩把帶來的小包子和蛋卷交給楊祉，加熱一下就能當早餐了，畸化牛肉也一併交給楊祉，現在是冬天，牛肉可以慢慢吃，不擔心會壞。
小呦呦在吃早餐的時候，一直在看樓上，每根頭髮絲兒都在訴說著委屈，小傢伙安安靜靜吃完早餐，乖乖巧巧的坐著，連移動的心情也沒有了。
楊綰比小呦呦還要開心，小嘴叭叭個不停，“呦呦有兩個爸爸，我才只有一個爸爸，我也好想再有一個爸爸，這樣就有兩個爸爸寵我啦！”
楊祉哭笑不得，不可能有兩個爸爸，這輩子都不可能。
季栩和秦硯安幫楊祉安裝好大火爐，從樓上下來，問小呦呦，“吃飽了嗎？”
小傢伙垂頭喪氣的點頭。
季栩：“那就回家吧。”
小傢伙立刻抬起頭看著他，眼中都是驚喜和忐忑。
季栩挑眉，故意逗他，“怎麼，剛剛不是還要當我們家小孩嗎？現在是反悔了？”
小呦呦立刻搖頭，扁著小嘴，眼裡再次蓄滿淚光。
季栩及時制止，“別哭，一會兒出去皸臉。”
小傢伙自己把眼淚擦掉，眨著溼漉漉的大眼睛，表示自己沒哭，季栩看錯了。
秦硯安抱起小傢伙，裹進一件大衣裡，抱著他離開楊祉家。
季栩要去管委會，離開一個多月，應該會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秦硯安先帶小呦呦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