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秦硯安的話驚到了在場所有人, 若徐存生真是父體，對白灣鎮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找到徐存生，清理基地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不解決節肢小怪物的源頭, 他們就算清理基地也會有不小傷亡。
情況緊急, 梁蒴建議立刻聯合各個勢力的能力者……畸化人，一起尋找徐存生的所在。
梁蒴看向季栩，“不知季先生的基地有多少輛車可以開？這種時候有車會更加方便。”
季栩道：“我基地的車, 也是從個人手中租賃過來。”
梁蒴立刻道：“我們要用車, 同樣會給租賃費。”
季栩：“車可以租給你們，但油你們得自己解決。”
他們基地的油, 都是辛辛苦苦從青江市搬回來, 不說人力，單是一路危險就遇到不少。
季栩加固了白灣鎮的加油站，他不會私自佔下，也不允許別人私吞，這是白灣鎮的財產。
季栩又道：“那梁先生有沒有想過，既然油箱裡的油不能用，為什麼加油站的油卻可以用？”
當初白亭巖為了換些油回來，出了不少物資, 才換來燃燒瓶和噴火器的燃料, 季栩一直沒有時間過去加油站，趁這個機會, 得把加油站收歸白灣鎮所有。
看到季栩和秦硯安進來，原本安安靜靜坐在墊子上的小呦呦，激動的想要爬起來，被楊綰眼疾手快的按住，“不要動，我爸爸說了，你的腿不能動。”
季栩：“？？？”
為什麼其他建築那麼破敗腐朽，不堪一擊，吉盛商場卻那麼鮮亮，那麼結實，就連堅硬鋒利的節肢都無法刺破玻璃，又為什麼其他地方的藥物吃了會死，醫院的藥物卻能救命，原來一切都不是巧合，也不是建材質量好，而是有人故意保留這些地方。
尋找和圍剿節肢怪物的耗油，可以從加油站出。
梁蒴當然知道，他們尋找能開的車輛時，油箱都被撬開了，看到裡面瀝青一樣的油，徹底死心了，油箱和油管全被變質的油凝固住了，根本不可能有完好車輛。
季栩：“只要是無主的店，自然都是白灣鎮的產業。”
季栩環顧吉盛商場，緩緩道：“加油站保留下來不易，我認為那裡不該成為私有物，而是應該歸屬白灣鎮，就像人民醫院一樣。說起來，商場也和醫院一樣呢。”
邵擎：“好。”
梁蒴辦完一應手續，開了一輛輕卡離開，承諾今晚就把兩桶柴油送過來。
這種佔了別人家發展勢力的感覺，讓梁蒴的底氣都沒那麼足了，“季先生說得對，加油站和醫院都是白灣鎮的產業，如果有完好的藥店，也該屬於白灣鎮。”
季栩臨走時，告訴梁蒴，可以跟他回去開車，本次租賃費用，是兩桶柴油。可以從小鎮的加油站取油，因為加油站屬於白灣鎮，梁蒴取用了，肯定要用其他東西填補上。
梁文譯全程沒有說話，卻把季栩的話，字字句句聽在耳中，明白在心裡，他的那些拉攏人的手段，在真正實力面前，根本什麼也不是。
梁蒴自然應下，帶了兩個人跟著季栩的車一起回去。
說的再好聽，也比不過可以保命的實力。
既然吉盛商場和醫院能保下來，那幾個儲存完好的藥店，理應也一併保留下來了。
他們外出尋找物資的時候見過，因為裡面躲著倖存者，他們沒有靠近，想來裡面的藥品也和醫院的藥品一樣，安全可用。
季栩和秦硯安開著小貨車去了蘑菇屋，給辛苦守護基地的畸化貓們送了些吃的過去，順便把玩野的小貓崽帶回去。
梁蒴沉聲：“派人去協商，如果談不攏，只能強行取用，事關白灣鎮的生死存亡，那些拎不清的，不用留情！”
季栩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他要讓梁蒴知道，白灣鎮保留下來的這些不是靠著好運得來，日後在利益劃分中，才能佔據上風。
楊祉把自己的傷腿伸給季栩看，手指長的傷口上，也覆蓋一層網狀真菌，傷口還在，只是不流血了。“我親自試過，沒有問題。”
天色漸晚，今天無法實現聯合所有畸化人的計劃，何況還有加油站的問題沒有解決，季栩和秦硯安打算先回基地，明天繼續。
小呦呦不敢動了，只能眼巴巴看著，兩條小短腿伸的筆直。
季栩發現小呦呦腿上的紗布沒了，紅彤彤的皮肉上貼著一層網狀物，像是竹蓀傘蓋下的白色網狀菌幕，均勻的覆蓋在兩條傷腿上。
梁蒴對季栩的態度有了很大變化，重視的同時也多了幾分敬佩，他不知道季栩是如何做到這一切，但他能這麼做，確實值得人敬佩，如果不是這些地方，白灣鎮也保不下這麼多幸存者。
楊祉洗了手走過來，“一種治療真菌，下午剛摸索出來。”
接了布崽，又繞路去了楊祉家，還有個小豆丁要接回家。
季栩眼睛瞪圓，他知道楊祉的畸化能力是真菌，那些灰色的真菌帶著毒性和吞噬性，什麼時候還有治療作用了？他以前怎麼不知道？
楊祉自己也不知道，來到基地後，他一直在想自己不是人醫，可以為基地做些什麼？加上女兒對小呦呦的傷腿很是擔心，楊祉有點心急，他在收拾院子的時候，不小心鐮刀割腿上了，血流不止，他忽然心有所感，就能放出這種白色網狀真菌了，纏在傷口上很快就能止血，也能更快的恢復傷口。
兩人走進別墅的小院裡，楊祉正在整理院子，把墨綠色的花草全都拔掉，開墾成菜園子，他想自己在家種點蔬菜瓜果，留給孩子吃。
梁蒴眸光閃爍，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所有想不明白的地方，這一刻全都想通了。
之後的話題主導，從梁蒴變成了季栩，梁蒴開口，必然會先問季栩的意見。
小傢伙的腿已經完全康復了，上躥下跳一刻不停。
邵擎低聲提醒, “加油站已經被人佔了, 如果強行取用, 可能會爆發衝突。”
有車確實方便，想去哪裡都行，不用擔心路上被怪物截殺，一路撞飛狂屍和節肢小怪物回到基地。小貨車一路沒停，帶著梁蒴去了租車行。
梁蒴想過，只是沒想明白，此時聽季栩特意提起，不由得心中一動。
基地租車行由程驀的母親蔣文茵負責，本基地人租車自有一套流程，其他基地租車用另一套流程，租賃費高出本基地是肯定的，即使這樣，需要用車的人也不得不租。
季栩安靜聽著，忽然道：“梁先生應該知道，汽車油箱裡的油不能用的事吧？”
梁蒴對季栩道：“季先生放心，油的問題我們會解決。”
“這是什麼？”季栩看向楊祉。
梁蒴：“沒問題，加油站的油可以用, 我們去那邊取。”
季栩看著兩人的網狀真菌，發現顏色不一樣，楊祉的網狀真菌是水紅色，小呦呦的網狀真菌是純白色。
楊祉解釋道：“這種真菌會把傷口的血液吸收掉，白網就會變成紅網，吸飽了血液後，紅網會逐漸變回白色，變化過程中會分泌出透明黏液，這種黏液覆蓋在傷口上，可以止血和快速治癒傷口。”
季栩驚奇不已，前世都沒聽說過還有這麼神奇的真菌。他蹲到小呦呦身邊，發現兩條傷腿上的確沒有出血點，紅紅的面板上像是長出了一層新皮。
季栩招來秦硯安，讓他看看，之前都是秦硯安在給小呦呦上藥換紗布，傷勢恢復如何，秦硯安最清楚。
秦硯安同樣驚奇，先前在醫院拆開紗布，傷口還在出血，現在不僅不出血了，還長出一層薄薄的面板，恢復速度快的驚人！
季栩非常高興，就算基地的傷藥用完了，只要有楊祉在，也能解決外傷問題。
季栩邀請楊祉父女到家裡吃飯，順便給他拿點種子，謝他照顧和治療小呦呦。
楊祉沒有拒絕，跟著一起去了。
秦硯安小心抱起小呦呦，抓著他的兩隻小腳，不讓腿上的黏液沾到衣服上，換成季栩開車。
楊家父女上車，看到肚皮朝上癱在座位上的貓貓時，明顯愣了下。
楊綰激動的撲過去，“貓貓你好呀，我是綰綰，你也去好看哥哥家吃飯嗎？”
秦硯安看向駕駛位上的人，眸中含笑，確實是好看哥哥。
大爺癱的布崽，抖了抖耳朵，不想理人。
綰綰還在喋喋不休，從問好變成問名字，問年齡，問性別，煩的布崽想撓人。從座位上爬起來，掛到椅背上，跳到季栩的肩膀上，遠離話癆熊娃。
小呦呦也很好奇，勾著腦袋去看貓貓。
季栩知道粘人精布崽這是傲嬌上了，給兩個小豆丁介紹，“它叫布崽，是隻畸化貓。布崽很聰明，能聽懂我們說話，等它長大了，也會說我們的語言。”
小姑娘激動拍手，“布崽好漂亮，它幾歲了？”
季栩只知道布崽是隻幼貓，具體多大了，他還真不清楚。
楊祉道：“從面相來看，布崽應該是一個月左右大的幼貓。”
但體型完全不是幼貓該有的大小，這讓楊祉懷疑自己是個假獸醫。
布崽掛在季栩的肩膀上，時不時看一眼秦硯安懷中的小孩，對後座討論它年齡的父女倆完全無視，它的關注點都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孩身上。
小貨車開進內基地，季栩抱著布崽下車，秦硯安一手抱著小呦呦，一手抓著他的小腳，不讓他的腿亂動，楊綰也被從車上抱下來，三個大人帶著娃回家煮飯了。
季栩家有電，先把米飯煮上，鵝肉鵝肝拿出來解凍。
季栩提著籃子，去玻璃大棚摘蔬菜，後面跟了一串小尾巴，緊跟季栩腳步的是布崽，直立行走，兩條小貓腿走的很穩。
跟在布崽後面的是楊綰，小姑娘特別稀罕布崽，總想湊近它，可布崽不想和她玩，只想粘著季栩。
季栩和貓貓都離開了，小呦呦也有點著急，秦硯安只好把他也抱出來，跟在隊伍最後面，一路朝著大棚去了。
這麼多天沒回來，大棚裡又成熟很多菜蔬，季栩先摘了幾個紅彤彤的西紅柿，在蓄水池裡洗乾淨，從布崽開始，每個小尾巴分一個，就連代步工具人秦硯安也分到一個。
他一手抱娃一手抓腳，沒手拿西紅柿，看著三小隻已經抱著西紅柿啃起來，秦硯安只能眼巴巴看著。
季栩失笑，把西紅柿遞到他嘴邊，“不用羨慕小豆丁，吃吧。”
秦硯安眸光深邃，眼中壓抑著躁動不休的深海，他的眉眼間都是笑意，就著季栩的手咬了一口，西紅柿特有的酸甜充斥口腔，非常美味。
季栩餵了兩口，回頭就看見布崽已經變成了西紅柿貓，臉上、爪子上和胸`前的毛毛全都一縷一縷的黏在一起，白毛變成了紅色，還沾著番茄粒！
“哎，布崽！怎麼能髒成這樣！”季栩收回遞出去的西紅柿，咔咔兩口塞到自己嘴裡，拎著髒貓去蓄水池邊沖洗。
張嘴準備吃西紅柿的秦硯安：“……”
胸腔鼓譟的厲害，身體像是突然被點了一把火，就連流動的血液都變得炙熱滾燙起來。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或許季栩真的拿他當哥哥，可他從見到季栩的第一眼，就無法真的拿他當弟弟。
在國外的第五年，布萊森家族對他的監視有所放鬆，他讓心腹弄來一部手機，偷偷給奶奶打了國際長途，那是他離開後，第一次有機會給奶奶打電話。
奶奶很高興，在電話裡喋喋不休，說自己身邊的事，說鄰居家的小孩多乖多漂亮，多麼照顧她，奶奶讓他放心，她在國內一切都好，認了個小孫子，每天都很開心。
奶奶和他說了不少季栩的趣事，最後小心詢問他，有男朋友沒有？
秦硯安說沒有，奶奶樂呵呵道：“哎呀，我家小孫子可太好了，前幾天我在樓下溜達，看到一個小男生追著我家小孫子到樓下，非要和我小孫子交往……那小男生一看就不靠譜，我小孫子這麼優秀，也只有我這麼優秀的大孫子才能配得上，等你回來，奶奶介紹你們認識。”
秦家家風開明，對談戀愛的事從不避諱，秦硯安還在讀初中的時候，秦奶奶就會調侃他，有沒有收到小女生的情書，剛開始秦硯安說沒收，對談戀愛沒興趣。
到了初三，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性向問題。
高一的時候，有個女生追他到家門口，秦硯安冷酷拒絕，女生當場就哭了，還是秦奶奶把女生叫到屋裡，好一通安慰。等把人送走了，秦奶奶找秦硯安談話，告訴他對女孩子一定要溫柔有禮貌，不可以冷臉嚇人。
秦硯安也是被那女生纏的煩了，學校糾纏，還找來家裡，他這才控制不住脾氣，也是這次談話，秦硯安直接說了自己的性向。
秦奶奶非常驚訝，沒有責罵，沒有爭吵，別人出櫃會遇到的各種問題，秦硯安統統沒遇到。
秦奶奶想了幾天，自己把自己說服了，開始在家偷偷學習用電腦，在網上查一些相關知識，重要的內容就用小本本記下來，然後悄悄放到秦硯安枕頭下面，讓他在和男孩子談戀愛的時候注意保護好自己。
秦硯安沒想到，打個越洋電話，還要被奶奶介紹物件。
秦硯安告訴奶奶，不是收到男生告白就一定是喜歡男生。
秦奶奶非常自信，“奶奶觀察這幾年，經驗可豐富了，我家小孫子對女生完全沒興趣，就像當初的你，等奶奶再觀察觀察，如果他也喜歡男生，就介紹你們認識。”
那次電話之後，直到兩年後他才有機會又給奶奶打了個電話，奶奶非常肯定的告訴他，小孫子不喜歡女生，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可以見見小孫子。
自從第一次電話之後，秦硯安想起奶奶，就會想起那個“可乖可漂亮”的小孫子，想象他的模樣他的性格，直至親眼所見，這個被奶奶掛在嘴邊寫在日記裡的小孫子，完全就是長在了他的審美點上。
從小到大，最懂他喜好的人，始終都是奶奶，就連找物件，奶奶都能找的這麼合他心意。
季栩把小貓崽洗刷乾淨，放到乾淨的葉子上晾毛，轉身看見秦硯安，才想起來餵給他的西紅柿被自己吃了。
季栩：“……”
頂著男人的目光，季栩突然有點不自在起來，“你還吃嗎？我再給你摘一個？……算了，還是等等再吃吧。”
秦硯安：“……”
被賴掉的一半西紅柿看來是拿不回來了。
季栩說完，頭也不抬的去摘菜了，很快摘了一籃子，帶上一串小尾巴往回走。
季栩把菜蔬交給秦硯安和楊祉，他搬了幾個移動電源去了玻璃大棚，給水泵通電，抽水澆地。原本的空地上已經長出一層嫩綠，土壤有點幹，需要澆水了。
等季栩澆完兩個大棚的水，晚飯已經準備好了，秦硯安喊他回去吃飯。
兩人把用光的幾個移動電源搬回去，繼續充電，留著備用。
晚餐很豐盛，有紅燒鵝肉和香煎鵝肝，搭配上幾個新鮮蔬菜，快要香掉鼻子了。
三個大人照顧三個小崽子，布崽和秦硯安不親，有點畏懼他，一直粘著季栩，小呦呦只能由秦硯安照顧。他很乖，可以自己拿著叉子吃鵝肝，鵝肉和蔬菜也吃，只要是夾到碟子裡的食物，他都會吃的乾乾淨淨。
布崽的那塊鵝肝，少油少鹽，還是有點擔心它的身體能不能接受人類的食物。季栩把鵝肝切成小塊，布崽還握不住叉子，只能用洗乾淨的爪爪扎著吃，一口一塊，吃的特別香。
楊家父女倆太久沒有吃到正常的飯菜了，這頓飯都吃得很飽，很滿足。
飯後離開的時候，季栩把剩下的一籃子菜蔬裝進袋子裡，又給楊祉提來一袋大米一箱泡麵，讓他帶回去吃。
楊祉推脫不要，說可以去吃食堂，可家裡有小孩，跟著大人去吃食堂，總歸不方便。
季栩說是借給他，讓他能在自家開火，儘量別讓孩子受委屈，楊祉這才接下來。
臨走時，季栩給他包了一些時令種子，拿回去就能種。種子是純淨種子，土壤被侵蝕的比較嚴重，楊祉種出來的菜蔬，只會是中侵食材，這筆高侵和高危食材安全太多了。
拿的東西較多，季栩借了鍾家的三輪車，讓楊祉騎回去。
晚上睡覺，布崽差點和小呦呦打起來，布崽橫在季栩的床上，堅決不把季栩分給別人，人類幼崽的出現，就是來和它爭寵的，小貓貓半步不讓。
秦硯安幫小呦呦擦完澡，想問問季栩小呦呦怎麼睡，守著季栩大床的布崽，看著一人一崽進來，立刻警惕起來，弓著身子衝他們哈氣，不許靠近布崽的大床。
小呦呦被秦硯安抱著，很不高興的揮舞著小拳頭，他揮一次，小貓貓哈一次，兩隻崽崽隔空較量三百回合，等季栩洗完澡回來，就看雙方隔空拳擊的場面，頓時哭笑不得。
小呦呦腿上的治療真菌還在，貼到明天應該差不多就能恢復了，不能讓他一個人睡，擔心蹭掉真菌，季栩這裡是睡不成了，只能讓秦硯安帶著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