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玩伴
康熙下了早朝，雷打不動來永和宮看他的寶貝十四。
他問德妃，完顏家的小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德妃壓低聲音把剛才發生的事都說了。
康熙倏然蹙眉：“這事你別管了，朕來查。”
說完叫來梁九功，限他三日，不管用什麼手段，必須把這事徹查清楚。
康熙早年皇嗣多有夭折，十五個孩子最後活下來的只有五個，加之接連兩位皇后薨逝，謠言不脛而走，大意說皇帝命硬，克妻克子。
命硬的傳聞，困擾了康熙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太皇太后出手，用了一些非常手段查出皇嗣夭折與兩個妃嬪有關。
處理完那兩個賤婦，皇嗣終於能夠平安降生平安長大，後宮也平安無事了很多年，謠言不攻自破。
如今太皇太后才殯天沒多久，後宮居然又出現了謀害皇嗣的惡事，康熙怎能不氣。
不用非常法，難斷非常事。
梁九功領命而去，完顏照一碗奶也喂完了。
問題應該出在外頭保管器皿的人身上，或是有人偷偷換了專門給他餵奶的銀匙。
出生滿一個月，給他餵奶的銀匙全都是古樸式樣，沒有任何花紋，今天卻換了一個造型奇特的。
膏體幾乎無色無味，會隨著銀匙舀起奶水，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在奶水中。
他不光聞出了巴豆的味道，還知道那透明膏體就附著在銀匙底部凹陷的花紋裡。
這事如果交給他去查，哪裡用得了三日，一晚足夠了。
手拿銀匙給他餵奶的人，只能看到銀匙的表面，顧傾躺在襁褓裡，一眼便看出了銀匙底部的玄機。
畢竟道行擺在那兒呢。
他就是他自己，獨一無二的自己，別有事沒事就給他貼標籤。
她將碗遞給身邊服侍的，掏出小手絹給十四阿哥擦嘴，還不忘小聲誇獎：“真乖，是個好孩子。”
作為資深穿越者，只有他給別人下藥的份兒，斷斷不會著了別人的道兒。
這種藥膏製作工藝繁複，除了害人幾乎沒有任何用處，在民間都不常見，更不要說皇宮裡了。
單看樣式，似乎與之前的銀匙並無區別，奇特的造型在銀匙底部，嵌入式繁複的花紋，給了藥膏充足的容身之地。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喝了，頂多受點罪，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買通永和宮裡保管器皿的，或是找人偷換銀匙，說明此人有機會進入永和宮，或者其身邊的奴才與永和宮保管器皿的相熟，能夠接近給他使用的餐具。
只可惜他現在才滿月，不會說話，更不會走。
看在完顏照救了他一回的份兒上，顧傾忍著才沒翻白眼，他是什麼樣的人，不需要任何人評價。
能把這種東西淘換來帶進宮，此人必然身份不低。
永和宮貼身伺候他的，對他的好感值都是滿分，所以不可能是內鬼。
其實生在帝王家，顧傾早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算沒有完顏照，他也不會喝那碗瀉藥奶。
這點計量，足夠一個成年人腹瀉一日一夜，也足夠送一個剛滿月的小嬰兒上西天了，卻剛好能瞞過太醫的眼睛。
他的鼻子百練成神，在完顏照用銀匙攪動奶水的時候，他就隱隱聞到了巴豆的味道。
因為系統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改變歷史大致的走向，十四阿哥胤禵在歷史中並沒有早夭，哪怕後來被親哥囚禁，也活到了大侄子乾隆繼位。
所以他不會輕易死掉。
別看系統崩了，無法與他溝通，只要好感值在一日，世界沒有坍塌，系統的法則永遠都在。
誰都無法改變。
哎，吃飽喝足又開始犯困，嬰兒體力有限，他要睡覺了。
完顏照對顧傾的評價，讓顧傾很不滿意，卻把康熙逗笑了，他對德妃說：“完顏家的小姑娘救人有功，得賞。”
德妃也很感激完顏照：“她救了十四一命，皇上可不能吝惜賞賜。”
“那是自然。”康熙沉思片刻道，“就賞她一個格格的封號吧。”
康熙看了一眼搖籃裡熟睡的十四阿哥，又道：“說不定她是咱們十四的福星呢，朕去找宜妃說，留她在永和宮與十四作伴。”
德妃以為康熙會賞賜金銀，沒想到康熙破例賞了一個封號。
貝子之女才是格格，而完顏家最大的官，好像只是一個侍郎，還不是完顏照的父親。
將人留在永和宮給十四作伴是什麼意思？
當玩伴，還是……侍妾？
皇子的玩伴從來都是王公大臣家最出色的子弟，從未有過女子的先例。
做侍妾嘛，還算勉強夠格。
德妃猜不透康熙的心思，也不敢瞎猜，走一步看一步吧。
唐朝沒有格格這個封號，不過宮裡服侍的都稱皇上的女兒為格格，比如之前跟她一起玩的九格格和十二格格，想來格格的身份應該不低。
留在永和宮給十四阿哥作伴，與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自然而然地培養感情，才是完顏照最想要的賞賜。
與此同時，顧傾正在做夢，夢見他被人賣了，賣給了一個女巫，女巫饞他身子，他寧死不屈。
當他用魔法打敗魔法，即將殺死女巫的時候，女巫的臉忽然變成了那個薄情女人的臉。而他還是被迷惑了，勾.引了，沉溺在溫柔鄉不可自拔，不願醒來。
然後他被尿憋醒了。
睜開眼就看見害人精正趴在他身邊打瞌睡，腦袋上的兩個小揪揪一晃一晃的，有點滑稽，也……有點可愛。
顧傾轉動脖子，看了一眼映入屋中的天光，天都大亮了，她是昨夜沒睡好嗎？
盯著害人精看了一會兒，有個年輕婦人湊過來發現他醒了，顧傾想起她是德妃給他準備的另一個奶孃，這才提示性地哼哼兩聲，表示他要尿尿。
那年輕婦人一上來就要解他的抱被，顧傾能讓嗎，當然不能，可他力氣小，根本沒法硬拼一個成年人。
情急之下，他一手護著身上的小被子，伸出另一隻手去撓害人精的臉，忽然想到指甲還沒剪，又費力地抬起手，去揪她頭上的小揪揪。
昨夜完顏照挑燈夜戰，把《三字經》和《百家姓》背得滾瓜爛熟，打算今天開始背《詩經》。
她家世一般，父親早逝，母親軟弱，又不討祖母歡心，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選中了十四阿哥作為跳板，就不能滿足於只做他的玩伴，她要嫁給他，成為他的嫡福晉。
這樣她才能幫他坐上大位，伺機取而代之，然後重新走上權力的巔峰，成為天下至尊。
可她投胎轉世的這個朝代，好像比唐朝要晚許多，比如兒童開蒙的書籍除了《千字文》，還有《三字經》和《百家姓》。
唐朝並沒有這些書。
再比如，唐朝女子出嫁前通常會讀《女誡》、《女訓》和《烈女傳》，官宦世家的女子還有機會拜讀長孫皇后親自撰寫的《女則》。
在完顏府，完顏熙卻在讀所謂的“女四書”，其中只有《女誡》完顏照讀過，其他三本聽都沒聽說過。
而且這個朝代的統治者似乎是胡人，他們不但學習漢字，還必須學習滿文和蒙文。
完顏照萬萬沒想到，她死以後，泱泱中華居然淪落到被胡人掌控，並且建立了大一統王朝的地步。
這更加激起了她的鬥志。
早晚有一天，她會把天下奪回來。
可……她如今只有三歲，三歲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發奮讀書，搞清楚這個朝代的根底，掌握這個朝代統治者所具備的所有知識和技能，並且超越他們。
前夜聽宜妃酸溜溜地叨唸，德妃生的九格格才五歲，已經把《千字文》、《三字經》和《百家姓》背熟了。
她說她也想背，宜妃便吩咐人找書來給她。
昨夜一直背到三更天，終於把《三字經》和《百家姓》背得滾瓜爛熟，還抽空將《詩經》和《論語》溫習了一遍，居然還記得不少。
小孩子精力畢竟有限，今早起來有些犯困，好容易捱到德妃去承乾宮侍疾，完顏照再也支撐不住，趴在十四阿哥身邊睡了過去。
也算第一次同床了。
不過很快，她就被人給揪醒了。
睜開眼，便對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白細看之下泛著淡淡的藍，黑瞳如墨玉一般，完顏照有點懵，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
小嬰兒朝她眨了眨眼，然後癟了癟嘴，一張笑臉漲得通紅，好像在向她求助似的。
完顏照這才想起來，她是誰，她在哪兒，正在做什麼。
“十四阿哥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問完又覺好笑，她的十四才滿月，還不會說話呢。
抬眼見床邊站著一個年輕的婦人，模樣周正，胸脯鼓鼓，好像是德妃給十四準備的另一個奶孃。
是了，出了昨日的事，之前與她相熟的那個奶孃自然不能繼續在十四身邊服侍了。
這個新來的奶孃不知道十四的怪癖，完顏照坐起來，揉著眼睛提醒她：“十四阿哥早慧，分男女。”
顧傾：呼——還好有她在。
奶孃“啊”了一聲，一臉“活見鬼”的表情，完顏照叫了兩個內侍進來，吩咐幾句，便帶著奶孃出去了。
等裡面都收拾利索了，完顏照對奶孃說：“你把奶擠在小碗裡，我來喂。”
這個規矩奶孃顯然聽說過，應是退出去擠奶了。
完顏照走到床邊，被屋裡服侍的宮女抱上床，小大人似的坐在顧傾身邊拿顏色鮮豔的布老虎逗他。
顧傾不為所動，選擇閉目養神。
不管這個穿越女接近他有什麼目的，他都不想配合，誰知才合上眼，耳邊就想起小姑娘奶呼呼的聲音：“你要是再睡，就沒有奶喝了哦。”
威脅他？不過很管用，一泡尿尿完，他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顧傾勉強睜開眼，表示他沒睡，他還醒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