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看著手機的搜尋記錄,凌予殊瞳孔地震,心中湧起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給自己又倒了杯威士忌,一口喝完壓了壓驚,也順便沖淡了一下之前那杯調酒的味道。

盛夜能把那玩意喝下去,別的先不說,真愛的確是沒跑了。

那位血族始祖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只是頭髮還沒幹。怕吹風機把人吵醒,凌予殊就拿過塊毛巾,挺細心地開始幫他擦頭髮。

讓人睡在沙發上也不是個事兒,盛修止身高190 ,那逆天的大長腿在沙發上顯得無處安放。後來是叫了小區物業過來幫忙,把人弄上二樓的。

把人安頓好了,凌予殊舒了口氣,去洗漱了一下,隨後拿過了自己的插畫本。本子上,他畫過了盛衍,也畫過盛凜,現在,他又拿起筆,畫下了今天見到的兩個人。

盛熵有著一張充滿少年氣的臉,和一雙意氣風發的眼睛。凌予殊沒見過盛哥少年時的模樣,但是看著盛熵,多少能夠想象。

盛夜呢……他那張速寫風格很是精簡。凌予殊畫的是一個剪影,傲然睥睨,優雅迷人,充滿著令人沉醉的危險魅力。

凌予殊注視著這畫面半晌,最後,他又從這頁往前翻,翻到了很前面,去看他畫過的盛哥。

一張一張地看。

看對方手指的指節,扯開領帶的動作,睡熟時的睫毛,幾乎是完美的後背,輕輕勾起的唇。

他睡得迷迷糊糊,半夢半醒,拽了拽被子,很自然地想要繼續睡。卻在這時心有所感,睜開了眼。

他直接打斷:“什麼處不處理好啊!我親眼看到盛夜兩根大牙都冒出來了,跟盛凜盛衍我睡都睡了,你還跟我說要處理好,怎麼處理好?”

凌予殊嘆了口氣:“你都對我藏著秘密了啊,盛哥。”

盛修止手掌之下,是他的心跳,砰,砰,砰,熱烈有力。

他乾脆直接道:“大溪地那個中獎的旅行,是你安排的,對嗎?盛哥,如果真的想和我分開,你有一萬種方法,最後你選了最容易被我拒絕的那個。你根本不想讓我走,不是嗎?”

盛修止唇動了動,沒說話。

盛修止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我也想你,予殊。放心,不是大事,寶貝,我會處理好——”

可能是發生了太多的事,凌予殊覺得,兩人有段時間沒見了。

盛修止:……

凌予殊:“那怎麼回事?你是多重人格?”

一個人就坐在旁邊,正在深深地注視著他。

半夜三更被人這麼盯著,本該是有點恐怖的事,凌予殊卻不覺得。相反,一些突如其來的情緒湧上心頭,他有點鼻塞。

“你是不是在躲我,怎麼現在才來見我。”凌予殊道,覺得有點委屈,“盛哥,我好想你——到底怎麼回事?”

“沒有出軌,怎麼可能出軌。”他說,“寶貝,不要提離婚兩個字,我心臟不好,不禁嚇的。”

好想盛哥啊。凌予殊想。

他抓著盛修止的手撒嬌一般地晃了晃:“盛哥,你先跟我說,我不會真的出軌了吧?那我只能選擇跟你離婚了。”

凌予殊現在是完全清醒了。

他又靠近了些,直直撈著盛修止的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口:“這個時候你仍然什麼都不說,盛哥,我甚至在想,你到底是對你自己沒信心呢,還是對我?你在怕什麼,你不相信我嗎?”

後來就睡了。結果半夜三更的時候,他還真的見到了盛修止。

這一次,盛修止沉默了許久。

“盛哥。”他說,爬起來抓住對方的手。

最後,他說:“予殊,我怎麼會不相信你。盛衍他們幾人,都是我——靈魂的一部分。你也可以認為,我是一個多重人格患者,他們都是我的其他人格。由於一些原因,他們誕生後,被放逐到了不同的世界裡,有著不同的過往人生,也形成了不同的性格。但他們都是我。沒有什麼‘出軌’的事,你愛他們,只因為你愛我。”

終於從盛哥嘴裡聽到了答案,凌予殊鬆一口氣。

很好,那幾位都是盛哥的一部分,盛哥自己說了,他沒有出軌。

他,凌予殊,沒有,出軌!

沒有!

又想起了什麼,他馬上關切地問:“那你的靈魂怎麼回事,切成了幾片都不要緊嗎?”

盛修止忍不住就笑了笑。

他柔聲說:“沒事的,寶貝。放心,這一切都是暫時的。相信我,像過去那樣相信我,好嗎?”

凌予殊:“盛哥,我當然相信你,可是,我還有好多好多問題……”

盛修止吻了吻他。是一個棉花糖一樣的清甜柔軟的吻。

然後盛修止攬他在懷裡,按他倒下,為他蓋好了被子,一隻手環著他的腰。“睡吧,寶貝。那些問題,可以等以後再問。睡吧,睡吧。”他說,聲音越來越輕。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懷抱,無法抵擋的睏意襲來。他安心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好,非常沉,夢也極為香甜。一覺醒來時,凌予殊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了起來。

愛人已經不在身邊了。

凌予殊又回憶了一下半夜時的對話,心想,盛哥真是狡猾,他明明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問呢。

必須全部問問清楚!

他看了看錶,是六點半。盛哥這個時候,一般是在樓上的健身間裡做晨間鍛鍊。

凌予殊一骨碌下床,跑去三樓找盛哥。

推開健身房的門,就見到一個人背對著他,正在踩動感單車。聽到開門的聲音,那人回頭,看著他笑了笑,抬了抬下巴:“寶貝,醒了?”

隨著他回頭,一陣充滿男性氣息的費洛蒙,撲面而來。

凌予殊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費洛蒙是有重量、也有衝擊力的,凌予殊簡直差點被砸懵。

他使勁吞嚥一下,伸出手,默默地指向了對方的肱二頭肌:“這位盛哥,你,你的肌肉,在動!”

對方被逗樂了。

他的眼神,表情,乃至於整個氣場,都有著成熟男性的風情。

是那種見過了大世面,也曾經風裡來火裡過的年輕人,在逐漸長成後,沉澱下來的成熟自主、笑看一切的態度。整個人就像一杯藏夠了年份的酒,香醇迷人。

他從動感單車上下來,朝凌予殊走。有汗水從臉頰上、脖子上、肩膀上往下滑,他一邊走,一邊隨意地拉起上衣,擦了下臉上的汗水,也露出了結實的強勁的腹肌。

很好看。非常好看。甚至是比盛哥的,要更加好看。

以凌予殊這種畫家的角度來看,那肌肉都是完美且無可挑剔的。多一點就顯得過於壯挺誇張,少一點又有些瘦不夠味,現在就是完完全全的剛剛好。

對方已經走到了近前,那種雄性的費洛蒙徹底把凌予殊籠罩。他伸手揉了揉凌予殊的頭髮,態度親切且熟稔:“寶貝,你從前不叫我盛哥。”

凌予殊:“那我叫你什麼啊?”

對方笑眯眯地說:“盛叔叔。”

凌予殊一下子噴了出來。

二十分鐘後,盛川——是的,對方自我介紹叫盛川——已經簡單地衝了個涼,來到了餐桌上。凌予殊磨了咖啡,煎了蛋,弄了點火腿,拌了點沙拉,搞出了一頓豐盛卻草率的早餐。桌子旁邊放著他的速寫本,上面畫著……

腹肌。

不是故意的!但是腹肌好像長在腦子裡了是怎麼回事!

根本就忘不掉了啊!完全忘不掉了啊!睜眼閉眼都是腹肌了啊!

如果不是這種行為不太禮貌(大概吧),他真的很想去摸一摸,感受一下了!

盛川穿了件盛修止的襯衫,胸肌把襯衫撐得滿滿的,袖子挽起到肘關節處,手臂上半段很是自然地在襯衫裡面鼓起,屬於好身材根本藏不住的那種,還顯得更欲蓋彌彰了點。

這人完全就是費洛蒙的具象化存在啊。凌予殊上過雕塑課,這時候是真的有把他扒光,弄點石膏來做雕塑的想法。

盛川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表現得非常自然,就跟回自己家似的,坐下來先是喝了口咖啡。然後他長舒一口氣,露出了一種非常滿足的表情。

“予殊,我有四年沒喝到你煮的咖啡了。”他嘆息著說。又笑了笑,主動道:“不記得盛叔叔了?我猜你有很多問題,寶貝,很樂意為你解惑。”

凌予殊也說不清楚,但盛川就是有那種特別的魅力,讓人覺得他很可靠,很值得信任,很有安全感,且相處起來很舒適。

而且這人還主動要回答問題的!好感度max了!

他先問了一個自己此刻最關注的問題:“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是為什麼你的靈魂到了這個世界中來,也會把肌肉安在我盛哥的身體上啊?該不會——肌肉是你的本體?”

是吧?絕對是吧?完全就是本體吧???

盛川失笑:“我的確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來自一個科技更為發達的星際時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肌肉也在——肌肉不是我的本體,當然不是了。寶貝,這個問題很可愛,很像你。”

凌予殊又問:“我們之前是……戀人嗎?”

盛川:“是啊。我們訂了婚,至你消失時,我們在一起已經七年。”

凌予殊:……七年。

他艱難地說:“你你你,你知道我其實有愛人的吧?”

盛川笑了,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望著他:“你是指你心裡有白月光這件事,還是你曾經把我叫錯成‘阿凜’、‘阿衍’、或者‘子忱’這件事?”

凌予殊:救……命……

他更加艱難地說:“你都不介意的嗎?”

盛川泰然自若地說:“介意啊,但又有什麼辦法。予殊,你說要走的時候,沒人留得住你。你曾經的‘阿凜’什麼的不行,我也不行。所以我做了一件事。”

他直直地看向凌予殊。

“我和你做了七年的戀人,我知道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一樣東西。最後,我把你想要的給了你,就放你走了。”

“我那時想,你在追逐的,可能就是追逐本身啊。也許你得到了你一直想要的東西,就會發現,那也沒有什麼意思。白月光麼,得到了算什麼白月光。年輕人總想飛,就讓你飛出去看看好了。”

他極溫柔極溫柔地說:“予殊,這是叔叔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事。”

一股冷意從凌予殊背後竄了上來,他猛然覺得危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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