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前塵往事3

蕭懷舟從東夷國的巫族盜了玲瓏骨,回來的時候滿身血跡,不停的說著夢話。

太醫都說束手無策,蕭四公子受了傷太重了,尤其是心中的夢魘無法去除。

很可能就此沉淪在幻境裡,永遠都無法醒過來。

觀書著急的直跺腳,卻又想不出任何的辦法。

因為他十分清楚,自家主子這一次冒險去東夷國,為的就是替謝道君取玲瓏骨。

只要有了玲瓏骨,就可以修復謝道君破損的靈府。

可沒有想到,這一去卻惹了禍事回來。

那位東夷國的世子在四公子離開之後突然暴亡。

訊息回到雍朝的時候,四公子正躺在自己的宮殿裡,生死不知。

四公子回來的時候渾身浴血,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數日過後,蕭懷舟醒了。

謝春山的聲音雖然聽著如同玉石之聲,可是遠不如他本人展現出來的那般冷漠。

就好像是昨晚那樣,蕭懷舟曾經狠狠的不顧一切的咬上了他的唇齒。

確切的說是不如謝春山的聲音。

這是蕭懷舟第一次聽見謝春山開口對自己說話。

手中的銀勺與瓷碗互相碰撞,發出清脆冷冽的聲音。

謝春山卻好像自來熟的上了手,端過手中的碗用勺子舀了淺淺的一勺。

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一口氣了,從馬匹上摔下來,直接摔落在蕭王府的門口。

也不知道他是用怎樣的毅力,一個人一匹馬,用了整整七天的時間從東夷國奔逃回了大雍王都。

蕭懷舟一時愣在那。

是謝春山。

觀書又氣又無奈,懇求這太子派人來給四公子治病。

想要將他這個獵物生吞活剝了,緊緊的吞入腹中,獨佔。

謝春山的身體動了動。

卻還不忘強撐著最後一縷意志,將懷裡藏著的玲瓏骨遞給觀書。

那一夜,謝春山在蕭懷舟屋子裡待了一整晚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蕭王府。

是四公子念念不忘的謝春山。

為什麼謝春山會在他的寢宮裡?

難不成是因為他受傷太重,迷迷糊糊闖進了謝春山的房間?

“醒了?”

卻沒有想到,最後一個踏入四公子房間沒有出來的人。

此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我是不是做夢了?”蕭懷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誰……誰會咬傷謝道長呢?

觀書不敢去猜這個猜測。

甚至在這醒了二字中。

這是觀書最後所有的記憶。

要不是因為上面有太子扛著,蕭帝估計早派人來將四公子抓進宮了。

觀書也不知道謝春山是如何治癒四公子的,他只知道,等謝春山離開四公子屋子的時候,一直高燒不退的四公子,已經安靜的睡著了。

謝春山有片刻的失神。

即使是手中端著藥碗,也依舊渾身上下彌散著一股清冷的味道,不似人間該有之人。

如同高山上的冰晶雪花,一點一點發出清脆的聲音。

因為蕭懷舟比謝春山還要失神。

不再為他人所擁有。

但謝春山的這一縷失神並沒有被蕭懷舟給看到。

帶著湯藥溫度溫潤的銀勺觸碰到蕭懷舟柔軟的唇,感受到那種返回的彈性。

還有幾分他難以察覺的柔情在。

只是一向清心寡慾的謝道長,似乎唇齒之間還有被咬過的痕跡。

緩緩將勺子遞到蕭懷舟的口中。

這位謝春山,無論走到哪裡,無論遇到怎樣的境地,都依舊是一副光明磊落,沒有任何狼狽氣息的模樣。

伴隨著四公子回來,整個王都城裡傳遍了四公子殺了東夷國世子的訊息。

可這些聲音皆不如,謝春山。

然後便是眼前奄奄一息的四公子。

睜開眼的第一道天光,便是謝春山,端坐在他的床前。

他是誰,他在哪?他在做什麼?

為什麼謝春山會忽然跑過來給他喂藥,他該不會還在東夷國巫族的幻境裡沒有醒過來吧?

他分明記得昨天晚上他已經回了蕭王府。

還做了一個好長好放肆的夢。

在夢裡他把謝春山這樣又那樣,翻來覆去折磨了個遍,實在是快樂的很。

結果今天一睜眼就真的看到了謝春山。

還有謝春山嘴唇上,那一抹完全沒有辦法掩蓋的傷口。

看起來好像是牙印哦。

該不會是他咬的吧?

蕭懷舟:“……”

我昏迷的時候都幹了些什麼?

當第二勺藥喂到嘴邊的時候,蕭懷舟繼續機械式的張了張嘴:“啊……”

謝春山難得再開口說了句:“小心燙。”

是有些燙。

但是此刻比口中的藥水更燙的,是他的耳根子和他的臉頰。

甚至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燙的跟發燒了一樣。

蕭懷舟是真發燒了。

雖然昨夜謝春山用自己的功法讓他退了燒,但身體還是持續了一種低燒的狀態。

整個人看起來還是迷迷糊糊的。

迷迷糊糊到甚至出現了幻覺。

蕭懷舟決定打破這個幻覺。

他不能任憑自己在沉淪在巫族的幻境中。

因為他已經有無數次在回來的路上,夢見了他與謝春山肌膚之親。

若不是這些肌膚之情,不是謝春山高高在上仰視他讓自己沉淪的這些夢境。

蕭懷舟怎麼可能憑藉這樣的毅力支撐自己活著回到蕭王府?

故里祁死了,東夷國亂了。

一路上都是追兵。

他耗盡一切回來,只是為了一定要親手將玲瓏骨送到謝春山的身邊。

再看一眼謝春山。

多看一眼謝春山。

就算真的要死,他也是希望死前能再見謝春山一面。

萬幸的是他沒有死。

可不幸的是,他好像擺脫不了巫族的幻境了。

無論如何他都能看見謝春山在自己面前,甚至還溫柔的走下凡塵來為自己喂藥。

瘋了瘋了,這絕對是瘋了。

蕭懷舟甩了甩頭,左右思索了一下如何破除幻境之中的謝春山。

然後他想著既然是夢境的話,那一定感覺不到疼痛。

於是他試探著朝謝春山伸出手,然後一把捏向了謝春山的臉頰。

謝春山看起來仙風道骨的,消消瘦瘦。

沒想到臉頰上的手感還不錯,竟然還有些許的肉意。

捏起來十分順手。

蕭懷舟:“好像確實不痛唉。”

被拽住一塊肉的謝春山:“……”

謝邀,捏的是我。

但考慮到昨晚蕭懷舟發燒發的迷迷糊糊,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謝春山還是忍下了離開的動作,任憑眼前的少年胡鬧。

蕭懷舟左捏捏右捏捏,似乎是覺得眼前這個謝春山是泥塑木雕的,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所以乾脆越發放肆的上手。

整個人跟樹袋熊一樣掛在了謝春山的身上。

想起昨夜放肆的情況,蕭懷舟只覺得意猶未盡。

喵的。

他為謝春山出生入死這麼多次,可偏偏這位謝道長還像個冰冷的木頭一樣杵在半空中。

一點兒也不動容的模樣。

他為謝春山拿過這麼多次藥,為他治療身上的傷口,為他治療瞎了的眼睛。

為他不惜受到鞭刑,得罪鄰國,做了這麼多年少氣盛的事情。

偏偏換不來謝春山一眼的感激。

想想都覺得不太舒服。

既然幻境裡面能看見謝春山,他一定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於是蕭懷舟越加放肆,上了手還嫌不夠,竟然準備直接一口咬上去。

昨夜燒的迷迷糊糊的,咬的還不算太過癮。

今天他感覺自己人是清醒的,如果還沉浸在這種幻境裡的話,那不如就讓自己一次性爽個夠。

“這藥好苦,你餵我。”蕭懷舟嘟囔了一聲。

一個渾身滾燙的軀體,就直接貼上了謝春山的胸口。

很明顯的感覺到謝春山的身體僵硬在那,渾身上下每一處肌肉都繃直了。

不給自己留一絲餘地。

甚至連手中的碗都沒有能夠抓得住,湯藥翻落下來,濡溼了他們二人胸`前一大片。

要知道謝春山的這雙手,可是握著一件霜寒十四州的長劍,問遍天下試劍人都無人敢與他一戰。

總會端不穩一碗湯藥。

是人亂了,還是心亂。

謝春山不知道。

唯有放肆靠上來的蕭懷舟,竟然真的被眼前這幅景象說服,覺得自己確實是在幻夢之中。

否則謝春山怎麼會抓不穩碗。

於是他越發放肆,整個人再度往前上了一層。雙手環繞著謝春山的脖子,藉著力道將自己的身體往上拉,想要湊近了去啃謝春山的嘴。卻沒想到因為謝春山失神的原因,他往上拉的力道又過於大。竟然直接將謝春山拉倒了下來。

兩個人一起刷刷的倒在柔軟的錦榻上,一層一層的被子將他們二人覆蓋。被子之下,是謝春山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

“你緊張什麼?謝道長也會緊張嗎?”

“反正是個幻境,昨夜我還沒有親個夠,今日你就在幻境裡依了我便是,左右你也是個幻像。”

蕭懷舟說的認真。

儘管整個人被謝春山壓在那,可是他的語氣裡卻充滿了攻擊性。

還有那種躍躍欲試。

屬於少年郎自信又雀躍的心情。

終於得償所願啊。

“如何依?”

謝春山只是呼吸有些急促,因為他從來都沒有和人如此親近過。

當然這是第二次和蕭懷舟這般親近,難免還沒有辦法習慣這種事情。

可是他忽然想著,終有一日要習慣這些事的。

從前他剛剛被師父丟下歸雲仙府的時候,想的都是自生自滅算了,一個人孤零零的消散在天地間。

可自從遇到了蕭懷舟,一切想法就好像每天都在悄然改變。

蕭懷舟偷偷摸摸在他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在他心中那片貧瘠的土壤裡面,竟然頑強的開出了花。

他無處可去,無枝可依。

註定顛沛流離的一生,卻被一個凡人用自己全部的溫暖給留住了。

有那麼好多次,謝春山都曾經想過一件事。

若是他可以留在蕭王府,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歸宿。

歸雲仙府沒有任何規定說過,不可以退出仙盟過普通的日子。

如今他已經被師父驅逐出府邸,若僥倖沒有死去,留在蕭懷舟的身邊,倒也不是不可能。

曾經蕭懷舟手捧著血菩提放在他的房門口的時候,他的內心是拒絕的。

他不願意浪費這個小小少年的時光,因為他的靈府已經被師父打到破碎。

如果沒有靈府的支撐,他雖然貴為修仙者,可是壽數只剩下數年而已。

如果謝春山沒有記錯的話,蕭懷舟今年應該才堪堪只有十八九歲,這是一個少年郎最美好的年紀。

他不應該耽擱蕭懷舟,哪怕蕭懷舟對他痴心一片。

可那些日日夜夜在他的窗外響起的月琴,還有蕭懷舟遍體鱗傷回來為他戴來治療眼睛的藥物。

明明身上渾身都是傷口,明明身上四處都痛的很。

蕭懷舟卻依舊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咧嘴一笑:“謝道君,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啦。”

再堅硬的心,也會因為這種笑容而動容。

謝春山他追根到底,還只是一個人。

而不是神。

直到蕭懷舟冒死為他帶回來的玲瓏骨。

玲瓏骨乃是巫族聖物,雖然之前的血菩提對於自己來說沒有任何的用處,可是並不代表玲瓏骨沒有用處。

玲瓏骨確實可以修復他已經破碎的靈府,甚至可以讓他重新一點一點積攢起來內力開始修煉。

即使重回仙門巔峰狀態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今,蕭懷舟為他帶回了玲瓏骨。

他卻忽然想要放棄修煉,單獨只為蕭懷舟一個人留下。

留在這蕭王府中。

留在這少年身邊。

用自己剩下的數百年壽元,陪著眼前的少年慢慢成長,慢慢變老。

慢慢青絲成雪。

謝春山動了谷欠念。

或許從她第一次見到蕭懷舟的時候,他就已經動了不該動的谷欠念。

所以他慎重的,再一次出口問了一句。

“如何依?”

蕭懷舟歪著腦袋,天真爛漫的想了一想。

然後抬起頭來像小雞啄米一樣啄了一下謝春山的唇。

真是又冰又軟,跟昨夜夢境裡的一模一樣。

“謝道君可曾聽說過雙修?我可是聽說,用了玲瓏骨之後想要修復破損的靈府,你們修仙界最快的方法便是與人雙修。”

謝春山:“……”

雙修之法,他當然曾經聽過。

但雙修之法是用於兩個修仙者之間的,偏偏蕭懷舟是一介凡人。

即使同自己雙修也是沒有任何益處。

對於蕭懷舟來說沒有好處。

對於謝春山來說更沒有。

可是當謝春山低頭看向眼前的少年,又覺得少年眼中滿是漫天星辰,充滿了那種狡黠的期待感。

謝春山沒有拒絕。

他低下頭來,輕輕淺淺的吻便落在了蕭懷舟的身上。

熾熱的溫度充斥了蕭懷舟的耳根,蕭懷舟在迷迷糊糊中聽到謝春山似乎說了一個字。

“好。”

他果然是做夢嗎?

夢中的謝道長居然願意跟自己雙修呢。

這要換做是現實中的謝春山,一定早就把自己丟出去了。

說不定還會拿劍將自己戳幾個窟窿。

蕭懷舟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渭嘆,果然謝春山哪裡都好,不僅僅人長得好看,仙風道骨的,而且天資優越。

在任何意義上都屬於天資優越的。

不僅僅是練劍,還有雙修。

他身體發了一夜晚上的燒,本就是渾身綿軟的很,這會兒再被幻夢裡的謝春山這麼主動,整個人就越發控制不了了。每一個指尖觸碰在他的肩頭,就好像跟燃燒的火焰一樣滾燙,甚至熨燙著他的靈魂,讓人肝膽俱震。與此同時在他身上的謝春山當然也是同樣的感受。蕭懷舟想要佔據主動位置,於是狠狠一口,在謝春山還沒有反應的時候,咬上了他的下純。

空氣裡瞬間迷散了所有的血腥味兒。

那個從來不可以褻瀆的高懸明月,這話整個人就在自己的眼前,真正做到了隨時隨地可以觸碰。而剛才不小心灑在他們二人胸`前的湯藥,這會兒也被他們的體溫捂得滾燙,一次又一次的灼熱著雙方。明明就差一步了,可是蕭懷舟無端端的,卻覺得十分的慌亂。他的指尖開始有意識的推開謝春山,可是手指在觸碰了對方手臂的時候,又有些繾綣,退縮了回去。

“不是想要雙修嗎?”

“怕了?”

謝春山心中有一頭猛獸,如今這頭猛獸幾乎要衝破牢籠將眼前的少年全都吞下。五指指尖緊緊的箍著少年細嫩的皮柔,甚至印出了五根指印來。只是那麼一瞬間,就毫無準備的被浸入。蕭懷舟有些害怕,緊緊的繃在那裡,呼吸急促的不行。推開的時候無意識碰到了什麼地方然後卻忽然往裡更浸去了一分。一下子讓蕭懷舟彷彿看見了煙花,如同天鵝一般揚起了脖子,彎曲成一定的角度,雙目失神,眸光渙散,像是一下子被衝擊到了,表情都變成了整個空白色。

那東西燙的比剛才的湯藥還要燙。

屋外響起了敲門聲,觀書手裡捧著另一碗湯藥低頭悶聲進來。

也沒有來得及瞧帳中的場景,反倒是自顧自說著:“四公子啊,我剛才看太醫院給您熬了數十碗湯藥,怕是您今天肚子都得喝撐了。”

蕭懷舟整個人躲在被窩裡,剛剛從剛才的失神中緩過來。

聽到觀書的話,臉頰滾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不用等到喝這數十碗湯藥,現在肚子就已經喝撐了。

蕭懷舟渾身懶得動,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奇奇怪怪的夢,於是從錦被中伸出自己的手衝著觀書搖了搖。

“我現在有些燥熱,明天我準備些洗澡水來。”

觀書低頭嗯了一聲,忽然又反應過來,剛剛大病初癒的人怎麼能洗澡呢?

於是他立馬抬頭,想要勸阻自家四公子。

卻一眼瞧見了拱起的錦被裡竟然有兩個人。

另一個人是謝春山。

高高在上的謝道君。

觀書:“!!!???”大為震驚,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看見了什麼?

謝道君為什麼又出現在了四公子的屋子裡。

又又又又?

昨夜不是已經為四公子退了燒了嗎,怎麼今天一大早又跑了過來。

這一點也不像謝道君平時高高在上的風格呀。

觀書有些掙扎。

看他們兩個人的動作,大概猜到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不太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加不太願意相信自己的猜測,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會因為這件事被滅口。

於是觀書眼觀鼻鼻觀心,立馬開口說道:“四公子,我好像忽然瞎了。我什麼都看不見,我沒有看到謝道君在這裡。”

然後他果然閉上眼睛,一步一步倒退著離開了他們的寢宮。

甚至還貼心的為他們兩個人關上了門。

蕭懷舟:“???”

蕭懷舟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又抬頭看了一下謝春山。

剛才觀書說什麼?

剛才觀書說,他不知道謝道君也在這裡。

也就是說觀書他可以看見謝春山。

觀書可以看見他幻境裡的謝春山。

這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悖論。

蕭懷舟若有所思,然後逐漸覺得大汗淋漓,最後人連身體都忍不住在顫唞。

這說明一件事。

他剛才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是幻境,而謝春生是真真實實存在於他的身邊的。

甚至是真真實實的跟他雙修了。

蕭懷舟:“……”

“抖的沒有剛才厲害。”謝春山似乎早就看穿了,眼前人將自己當成了幻境,可是卻絲毫沒有去戳破這個謊言。

他大概也希望蕭懷舟沉溺在這個謊言裡。

因為蕭懷舟越沉溺,就會越主動越放肆。

與之前小心翼翼的狀態判若兩人。

他更喜歡這樣驕傲放肆的小獸。

因為這些都是蕭懷舟最真實的反應和心情,而不是在面對自己這個歸雲仙府大弟子的身份時候,收起的自己身上所有的性格,委屈巴巴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樣。

謝春山留戀的是完完整整的蕭懷舟,肆意做自己的蕭懷舟。

當然不包括現在臉紅的,像熟透的蘋果一樣的蕭懷舟。

抖,抖什麼抖?

他剛才哪裡有抖?

蕭懷舟忍不住裹緊了被子:“還不是外面天氣太冷了,我冷得瑟瑟發抖。”

嗤。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謝春山並沒有揭穿蕭懷舟脆弱的臉皮,而是伸出手替他將錦被全部蓋好,把它嚴嚴實實的裹進去,從頭到腳。

以免自己再把持不住。

修煉了三百多年的無情道心,竟然破碎在一個小毛孩身上。

謝春山心底無奈,一聲嘆息。

“你真的不是幻境裡的?我真的不是在做夢?我不相信。”

蕭懷舟怎麼可能會相信?

他愛慕了這麼久的謝道長啊,他原以為這輩子都得不到謝道長的青睞了。

卻沒有想到現在他連身體裡都灌滿了謝道長的青睞。

這種事情太不可思議了。

“蕭懷舟,好好吃藥,好好活著,我陪你終老。”

謝春山言簡意賅。

蕭懷舟整個人愣在那。

已經不需要謝春山再有過多的解釋。

這幾句話已經足夠。

他彷彿這輩子努力的所有運氣都只是為了遇見謝春山。

而他真真正正遇見了謝春山,得到了謝春山。

那一刻身上所有的痛楚都消失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同他的高懸明月,終於並肩站在一起。

原來他從來都不是單方面的付出。

他愛的那個人,也愛上了他。

蕭懷舟開心的像個三歲的孩子,一股腦就將觀書端來的幾碗藥全都灌了下去。

“我會好好喝藥的,謝春山,我還想與你成婚,我們要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我要告訴全天下,你是我的謝道長。”

“好。”

謝春山語氣寵溺,無了最初的冰冷。

只是在蕭懷舟沒有看到的背後,謝春山的心中眉頭緊皺。

若是他真的可以和蕭懷舟光明正大在一起。

該有多好。

後來謝春山就經常在蕭王府裡出入,他原本是不願意用玲瓏骨修復自己的靈府的。

畢竟那是蕭懷舟用命換回來,而且還因此得罪的東夷,兩國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所以這種時候他更加不願意動用玲瓏骨。

他原本想著若是真的有朝一日,或許可以將玲瓏骨還回去,也許可以避免一段危機。

可那日,蕭懷舟一邊在亭子裡彈著月琴,一邊在與他喝茶談歡。

蕭懷舟雖然看起來比他小了無數歲,只有十八九歲的少年大小,可是對於這人世間種種的事情,都比他看得透。

看得更加深刻。

“我的謝道君啊,你可真是生在深山裡,完全不知道何為人心變化。”

“在這個茫茫人世間,最難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修煉成仙,而是人心叵測。你以為東夷國為何會對我大雍朝出兵,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區區一個玲瓏骨嗎,他們為的是自己的貪慾。”

蕭懷舟垂下頭。

他在接觸謝春山之前,一直以為謝春山活了數百年,應當什麼都懂,什麼都會。

可是在認識謝春山之後才明白。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至純至善之人。

就像他對於謝春山,他救了謝春山的命,對謝春山溫言軟語。

毫不顧忌地表達自己對謝春山的喜愛。

久而久之,謝春山便會淪陷。

因為謝春山是屬於那種,你若對他一分好,他會十倍奉還於你的那種人。

這在他短短十九年的人生之中是不曾體會過的。

他所經歷的全都是爾虞我詐,全都是人心算計。

他若對別人一分好,別人很有可能會反過來狠咬他一口。

所以他很感激他遇到謝春山。

但謝春山顯然把東夷國入侵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

他並沒有告訴謝春山,這件事情主導的是他的二哥。

他也不明白,蕭長翊那個人腦袋裡是怎麼想的?

竟然會幫著別的國家反手來攻打自己。

這些人心複雜,兄弟之間互相爭鬥的事情,他無從給謝春山解釋。

所以玲瓏骨,只能是一個導火索,而絕不是導致兩國交戰的主要原因。

就算沒有玲瓏骨,蕭長翊也一定會想出其他發兵的理由。

自古成王敗寇,一將功成萬骨枯,便是這個道理。

謝春山眉頭緊鎖,顯然還是不明白蕭懷舟所說的意思。

難道不是因為玲瓏骨導致的嗎?

“你若真的想要幫我,就好好吸收這個玲瓏骨,將你的靈府修復好,若有朝一日我功敗垂成,有朝一日,大雍王都兵臨城下。”

蕭懷舟抬眼看向謝春山。

看的認真而執著。

“謝春山,你可願拋開一切因果,拋開一切命數,助我一臂之力?”

“我願。”

人世間最動聽的情話,不過如此。

謝春山給的承諾,應當是一諾千金的。

蕭懷舟曾無數次想過他問謝春山這個問題是否可以得到答案,顯然這一次,他心下安然。

可他們處於命運漩渦之中的兩個人,卻從來不明白何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謝春山義無反顧地吸收了玲瓏骨,只有重新擁有了靈府,恢復了仙力,他才有可能在王都城破的時候,成為蕭懷舟反敗為勝的關鍵。

而這些日子與蕭懷舟日夜在一起的時光,也讓他明白了,人世間的權衡鬥爭並不是他看到的那樣。

若是他可以迴歸歸雲仙府,若是他可以成為謝宗主,真真正正掌握宗主令牌。

他便可以選擇在亂世之中站在誰的一方。

歸雲仙府的抉擇,將會是民心所向,萬眾歸一。

那是謝春山第一次,萌發了回去歸雲仙府的念頭。

宗主之令就在他的手中,他從前不屑一顧,覺得這個令牌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的用處。

可如今他卻不這麼覺得了。

他曾經想要逃離歸雲仙府,想要離開師尊的掌控,想要屬於自己的人生。

可這一刻。

他願意為了蕭懷舟回到歸雲仙府。

願意為了蕭懷舟成為那個仙盟宗主。

為蕭懷舟一呼百應。

為蕭懷舟傾盡一切。

“待我身登宗主之位,我在歸雲仙府等你來。”

這是謝春山和蕭懷舟的約定。

也是謝春山回去歸雲仙府面對師尊的動力。

可那一日,數十道天雷滾滾而行,謝春山手持宗主令牌,立於萬山之巔。

受仙門百家朝拜與景仰。

卻唯獨沒有等來那個人。

沒有等來蕭懷舟。

師尊同他說,人世間一場愛恨只不過是過眼雲煙,蕭懷舟多半是在利用他欺騙他的感情。

可謝春山卻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可以欺騙。

他不會對蕭懷舟失望。

因為他相信,蕭懷舟會遵守他們的約定。

天雷數道而過,落索的落在謝春山身側。

任憑山巔之風拂過他的衣袍,擾亂他的青絲。

從日升到日落。

從旭日到月牙。

蕭懷舟都沒有出現。

謝春山成了仙門至尊,成了百家所望。

蕭懷舟卻成了他心中的硃砂痣。

一年後。

大雍王都城破,兵臨城下。

謝春山身在高閣之中,卻心繫天下事。

他深知自己應該履行承諾去幫蕭懷舟。

可卻沒有想到。

蕭懷舟跪在山門外的那一夜,他被師尊困在了護山大陣中。

動不得,去不得。

回應不得。

師尊將宗主令與護山大陣一併開啟,以自己的神魂為祭祀,逼得謝春山必須留在屋中。

不許去見蕭懷舟。

並且還命弟子以謝春山的名義傳話,告訴蕭懷舟。

“朝代更迭,是命數使然。”

那一夜,

謝春山在陣中燃盡神魂。

蕭懷舟在殿外滿身落雪。

一招棋錯,滿盤皆落索。

等謝春山趕到王都城的時候,一切已成定局。

他深愛的那人,沒有來得及等到他。

甚至還帶著滿心的遺恨,一身血汙,不甘心地死在亂箭之中。

謝春山無法接受這個結局。

若再有一世。

若重來一世。

他一定要親口告訴蕭懷舟。

他從未欺騙過他。

他應承他的,永遠都作數。

若天命難違。

他便逆了這天。

什麼師尊,什麼仙門,什麼千秋百代。

滿目河山,皆不如你。

“蕭懷舟,我未曾……負你。”

謝春山的手覆蓋在蕭懷舟已經冰涼的軀體上。

然後一道熒光閃過,一團帶著他們曾經所有愛戀的記憶,全都被慢慢取出。

“若重來一世,希望你只是單純的恨我,而不是帶著愛我的痛苦走下去。

師尊陰謀頗深,怕再次被利用。”

謝春山看向烈火燃燒的王都城,抱緊手中早已冰冷的軀體,釋放出了所有的神識。

他要蕭懷舟忘了他們曾經的一切,只留下恨意。

因為只有這樣,重來一次蕭懷舟就會帶著恨意活下去,不會輕易的著了他師尊的道。

當然了,或許重來一次,他的師尊將不會再惦念蕭懷舟。

因為他即將魂飛魄散了。

他用盡了一切的力量開啟扭轉輪迴陣,到最後灰飛煙滅的只是他一人而已。

再見了,蕭懷舟。

願重來一世,你能帶著恨意活的肆意快樂。

而不是帶著愛意念念不忘,最終抑鬱成疾。

謝春山閉上眼,慢慢的消失在陣法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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