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談的很好,明天領證
謝棠離開後,韓夢芝就開始焦慮。
具體也不知道在焦慮個什麼,總之就是很焦慮。
因為最近要上個戲,雖然是個極其不起眼的小炮灰,但她還得再減幾斤,不能吃東西,她只能端著一杯涼白開,眼巴巴的趴在窗戶上往外看,等著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樓下。
“怎麼不回訊息呀!”韓夢芝狠狠喝著涼白開,兩隻腿都要站斷了,終於在下面看見了熟悉的身影,還不等她轉身一個箭步衝下去,就見謝棠後面還跟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她那出門只穿了一條單薄針織裙的小姐妹身上披了一件明顯不合身的風衣,她站定在那裡,與男人說了幾句話,男人與她告了別,她才上樓來。
韓夢芝終於“哐”的一聲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奔過去開門。
謝棠走進溫暖的樓門,才終於脫下那件拖地的風衣外套,只不過她還沒來得及摁下電梯,電話就響了。
她慢吞吞摸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然後接起了電話。
陳悅銘好像在走路,而且還很匆忙,他心情很差,所以當電話剛一接通,就是一句劈頭蓋臉的質問:“你在哪?”
“如果我沒記錯,我已經回過你的訊息了,我說我不會去。”
因為她聽見的質問不是來自聽筒,而是來自幾步之外。
她掐斷了電話。
她看見了陳悅銘,陳悅銘自然也看見了她。
謝棠輕皺起眉頭,抱著手裡的外套走出樓門。
他想,也對,這可是素來不食人間煙火、只會囂張跋扈的大小姐謝棠。
從前,他以為那是對方的身份帶來的光環,那樣的光環讓她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驕傲。
陳悅銘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就笑了。
“謝棠,你真行。”
“看來你還是不清楚。”
“為什麼沒去?”
陳悅銘發現,只要對上謝棠,他的心中就時常有一種挫敗感。
現在,那個光環不見了,可她似乎沒變,她還是讓他有一種無處宣洩的挫敗感。
謝家的爛攤子才剛剛鋪開,她根本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不知道被一群人追著要錢、不得不東躲西藏是個什麼滋味。
這個韓夢芝現在會收留她,那麼等到下週、下個月,韓家還能這樣沒有芥蒂的收留她嗎?
這種窟窿,別人都只會遠遠的躲開她。
這種時候,無家可歸的她能在什麼地方,不需要質問,陳悅銘自然知道答案。
謝棠的腳步慢慢放慢,對上對方帶著燥意與質問的目光,很冷靜的開口:“這麼晚了,還有事嗎?”
陳悅銘幾乎被她氣笑了,他走近一步:“謝棠,你清楚你現在的處境嗎?”
謝棠詫異的看著他:“我的處境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現在用什麼身份這樣質問我?”
到時候,她無處可去,無路可走,還是隻能找他。
謝棠大概是唯一一個放了他的鴿子,還叫他巴巴找上來的人。
“我走了,”陳悅銘轉身,“不要再有下次了。”
謝棠就當他放了個屁。
許多與陳悅銘交好的男女都背地裡說她拿喬,她知道。
可沒人知道,拿喬的根本就是這個裝腔作勢的男人,直到現在,他依然端起一副公子哥的架子,高高在上的等著她主動湊過去求饒。
謝棠走進電梯,沒什麼表情的想,她前半輩子積善行德,為什麼換不來陳悅銘一場天災人禍呢,這老天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些。
電梯到站,韓夢芝就忐忑的站在電梯前,見到她,立馬伸手把人給拉出來,拉進房間裡,關上門,焦急又迫不及待的問,“怎麼樣,怎麼這麼久啊……真是秦宴要找你啊?”
謝棠慢條斯理的將風衣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應道:“是他。”
韓夢芝好奇,“那你們剛才說什麼了?”
謝棠說:“我讓他下次買風衣買個短點的。”
韓夢芝:“……”
“誰問你這個了!”
她要生氣了!!
謝棠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然後說:“我們談的很好,明天領證。”
韓夢芝:“……”
直到她與好姐妹躺在同一張床上,韓夢芝還是恍恍惚惚。
“所以……”她拉著被子,弱弱的說,“你要去給秦宴當老婆了?”
從謝家出事開始,謝棠的神經就一直緊緊的繃著,後來與謝明祥不斷的爭吵、為了債務問題奔波、直到謝家正是宣告破產,謝明祥人間蒸發,雖然面上不顯,但是她腦中那根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限。
所以現在鬆懈下來,謝棠昏昏欲睡,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裡,沒有一丁點精神。
韓夢芝得不到回應就不安,轉過身去,用她小侄女搖小木馬的蠻勁兒,使勁的把她給搖醒了。
謝棠的黑髮散落在臉上,悠悠睜開眼睛,活像個索命的厲鬼,她伸出冰涼的手慢慢貼在韓夢芝的脖頸,無聲威脅。
“你到底睡不睡?”
韓夢芝急道:“謝棠你有良心嗎,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你跟秦宴的交易是怎麼回事啊,你怎麼就這樣把自己給賣了!”
謝棠翻了個身,還真的被她給搖清醒了。
她道:“唔……你說得對。”
韓夢媤差點坐起來:“你還知道我說的對啊。”
謝棠喃喃:“我都沒講價,我覺得我的年薪起碼值一個億。”
韓夢媤:“……”
我跟你說這個了嗎:)。
韓夢芝心好累,說話都沒那麼大聲了。
謝棠終於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她慢慢撐起身體,把軟綿的枕頭靠在了床頭,像在外面996了一天的丈夫強打起精神,安撫自己鬧脾氣的老婆。
謝棠說:“我出這樣的事情,陳悅銘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不給自己找個靠山,我做什麼都不安穩。”
誰都知道陳悅銘追她,人人都覺得她現在走投無路了,只能奔向陳悅銘的懷抱。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是美事一樁,可出事之後,那男人只打過一個電話,謝棠知道,他在等她低頭,等她求他。
除了陳悅銘,還有不少人等在看她的笑話,不管她做什麼,昔日得罪過得那些人,恐怕都不會讓她好過,他們巴不得她走投無路。
韓夢芝說:“陳悅銘不是說會幫你嗎,如果他肯幫你,依照你們的關係,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合同束縛,未來變數那麼多,秦家這趟渾水是那麼的好攪合的嗎?”
謝棠微闔著眼睛:“生意跟合同是明碼標價的,但是感情不一樣,陳悅銘不會對我明碼標價。”
“但沒有明碼標價的,才是最貴的。”
韓夢芝發現自己竟找不出反駁的話。
謝棠掰開揉碎了給她分析利害,她說:“你摸著良心講,還有價效比這個高的工作嗎?”
韓夢芝還真的想了想謝棠的話——先付錢,後上工,可摸魚,可晚起,包吃包住,公款購物,做好分內的事,剩餘的時間與精力任憑她處理。
韓夢芝:“……”
好像還真的沒有了,甚至有點羨慕。
韓夢芝最後只能乖乖閉嘴。
於是謝棠的頭就重新一點一點滑落,重新將半顆腦袋都沒埋進了被子裡。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一旁的韓夢芝又開始搖她:“棠棠。”
謝棠真的開始想掐死她了。
韓夢芝恍惚的說:“我剛才默算了一下,我現在當個十八線小演員每天還要累死累活的倒貼錢呢,你說的是真的,你這個工作價效比真的很高,況且我今天在財經雜誌上看見秦宴的照片了,他長得跟個男模一樣,就算你們真的在婚內發生點沒法控制的事情,你好像也不虧。”
韓夢芝轉頭,很認真的說:“所以這樣的工作在哪能找,我也想要。”
謝棠:“……”
*
秦宴站在樓門,目送她離開,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拐角,聲控燈都暗下去,才收回目光。
他走出小區,手機的鈴聲響了起來。
對面的男人不滿的說道:“秦宴,你怎麼不說一聲就回國了?”
秦宴又走了幾步,然後慢慢回道:“說過的。”
那人一肚子的話要抱怨,可是聽見好友的回答,又好像是想起了什麼,把一肚子的抱怨嚥了回去,笑得很欠扁。
“我想起來了,為了她吧?”
杜哲早年流落國外的時候,是個小混混,淪落到貧民窟的時候,還曾加入過那裡的□□,後來在貧民窟遇見了秦宴,他快要墜落的人生才算是重新走回了正軌。
最窮的時候,他們夜晚睡在貧民窟危樓的牆根下,兩個人身上的硬幣湊不齊一個填飽肚子的熱狗。
餓到發昏的杜哲躺在那裡,說自己不能死,要死也要先回到家去,先打死那個毒蟲父親。
那時的秦宴說他們不會就死在那裡。
十幾歲的少年抬頭仰望危樓中間的一小片星空,長腿微微曲著,後脊筆直,面容冷硬,但是眸中湧動一點碎芒,那些碎芒像是什麼不甘的牽絆,沉落心間。
杜哲興奮的發出一種笑聲,那笑聲夾雜這電話聽筒的電流,有一種頗為猥瑣的效果。
秦宴話少,從未正面提起他有個念念不忘的姑娘。
可杜哲與他這麼多年的交情,他是知道一些的。問得多了,秦宴被煩的沒有辦法,也會說上那麼一兩句。
他說:“你見到她了嗎?”
杜哲是個花花公子,自詡是個情場高手,現在來到了他的專場,他說:“別怪我不夠兄弟,我現在就教你幾招有用的辦法,追女孩不能心急,當然,你沒追過,你不懂,你聽我說,就算一時追不到,也不要灰心喪氣,你現在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你要相信自己。”
他長篇大論,羅裡吧嗦,最後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問他:“你們到哪一步了,她願意跟你交朋友嗎?”
秦宴已經走出了小區。
他沉靜的對對面開口:“明天,她就是我的太太了。”
杜哲:“明天好啊,你明天……?什麼太太?!!什麼意思?”
秦宴輕輕勾起了唇角,不顧那邊的呼喊,愉悅的結束通話電話,走向路邊停靠的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