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花有恨(七)

鶴年這一去, 兩邊宅裡彷彿都空下來,只剩了相依為命的幾個女人。緇宣霖橋不算, 他們整日在外忙得腳不沾地, 甚少在家作伴。

因此月貞就變得有些搶手,霜太太雖有巧蘭,可用她的話說, 巧蘭是“笨驢拉不轉好磨”,到底不如意,所以願意常叫月貞過去吃飯。

琴太太膝下雖有惠歌, 卻不大一樣。惠歌自定下親見過了那於家小公子後,成日便是一副芳心蠢動, 少女懷春的情形,與琴太太不是一國的了。好歹還有月貞與她是寂寞同途人, 也願意時常叫月貞作陪。

自鶴年去後, 月貞感覺徹頭徹尾成了個寡婦,惦念的人還活著, 卻是沒可能的事了, 形同死了一般。她的生活徹底冷清下來, 每日不是與霜太太說笑,就是侍奉琴太太,再則就是照顧孩子們。

這日在霜太太屋裡,霜太太將兩隻被肥肉擠成眯縫的眼睛向對過窗戶上愈發眯起來,說起鶴年, “不知道鶴年這會走到哪裡了。”

月貞一日一日都在心裡算著,然而她也未出過遠門, 到底不知山有多高, 水有多遠, 算不清。她走著神,望著地上的晴光,映成幾片雕窗的樣子,那些曲折的紋路束縛著思想,要展開想象也是展不開的。

“這會大約到南京了吧。”巧蘭道。

霜太太瞟她一眼,“哪有這樣快,半個月就能走到南京?那麼多的人,拖拖拉拉的,我看還得七八天才能到呢。”

巧蘭不敢跟她爭,“要是路上下雨,恐怕更慢了。”

“走水路倒不怕下雨。”

月貞才放下心,又提起,“聽說水上有水賊,專門劫過往船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霜太太把嘴抿成一條線,露著不高興的情緒,“你婆婆就是事多。”

“今年人少。”巧蘭將紈扇遮在額上,眼珠子骨碌碌轉著,像是在檢算都少了些什麼人。

“你房裡還好,緇大爺早晚總是在家的。不像我屋裡,靜悄悄的,下人們一出去,崇兒一睡午覺,連個人聲都聽不見。”

月貞起身推道:“姨媽留飯本不敢辭的,可我們太太昨晚上就叫我今日到她屋裡吃午飯,好像有事情要吩咐我。”

惠歌由榻上走下來拉她,“大嫂子,我裁四季衣裳的緞子不要庫裡的存貨,那些料子雖然好,可樣式都不時興了,你可要派人到南京到蘇州現去採買。還有那幾套頭面,也不要咱們家現用著的那些鋪子,他們做得土氣,要另尋幾家手藝好的給我打才好。”

月貞駭異一下,“外頭這樣忙?”

少了鶴年,但鶴年從前就不在家。還少了芸娘。從前芸娘在時,她總是堤防著她,嫉恨著她,心裡好歹是有事情可忙的。如今芸娘不在,她心裡也空了一大半。

逗得月貞咯咯發笑,直笑進琴太太房裡。琴太太近兩日抱怨頭痛,繫著條抹額防風,歪在榻上看丫頭們擺飯。

惠歌在一旁陪著,看見月貞,便問:“嫂子笑什麼呢?”

“大爺都有好幾日沒回家了。”

月貞察覺到臉上還凝固著乾癟的笑意,把嘴角擱了擱,“方才聽巧大奶奶說了幾句笑話。”

月貞伴著巧蘭出來,走在太陽底下,兩個人臉上的笑都有些提不起精神。全賴這天氣,日頭益發大,蟬聲聒起,鶯繞蝶飛,催得人總是昏昏欲睡。那花牆上的洞門與漏窗都像是在打瞌睡似的,影子斜在陽光裡,與花草樹木融成懶洋洋的一片。

巧蘭說出來就痛快了些,鬆了口氣,笑臉有幾分淒涼,“所以還是你好,渠大爺死了,牌位永遠屋裡擺著,不會亂跑,不要你操心找他。”

“這裡北上的水路可不是一般的水路,常走朝廷的漕運,他們還不敢,不過是在那些小河道上混一混。”

霜太太懶懶散散地笑著,“都是一樣的,水路鬆快些。不過有的人坐不得船,一坐船又暈又吐的,也不好過。鶴年是坐得慣船的,他從前總去西湖上游船。”

然而還是遮掩得密不透風,連月貞也是頭回聽見。她笑了笑,“怪道這些時都不見緇大爺的人影。”

如今連替惠歌置辦嫁妝的事情琴太太也交給了月貞,她不過監督。月貞也樂得有些事情做,越繁瑣越好,正好消遣光陰。

月貞插了句嘴,“走水路穩妥還是走陸路穩妥啊?”

霜太太拿眼瞟她,雖然不知月貞是出於何種情分在關懷,但總是關懷。她心裡有些替兒子高興,面上露出柔情,“你午晌在這裡吃了飯再過去,趙媽,你叫廚房添一道鮮筍煨雞。”

“忙也是忙,不過他不回家不是為了忙正事。”巧蘭恨道:“他在外頭養了個小的,原是走街串巷唱曲的,長得妖精似的,怕太太不喜歡,沒敢領進家來。我們太太最不喜歡妖精打扮的姑娘,還要我成日替他遮掩,我真是懶得!”

這份嫁妝別的頭兩年琴太太就預備妥了,只有些四時衣裳頭面首飾要現做,數目又大,因此婚期雖定在後年春天,此刻就要開始著手辦起來。

這些都不難辦,月貞將惠歌摁到飯桌上,笑道:“你只管放心,我們家小姐的嫁妝還能給人比下去?老井街的孫掌櫃過些時要到蘇州去,我擬了份布料單子,昨日特意打發小廝送去給他,叫他到蘇州照著買辦回來。”

惠歌還不放心,嘟囔著,“就是不知道京城時興什麼樣子的衣裳鞋面,又怕這裡做全了,到了那邊去卻穿不出來。”

琴太太也從榻上挪到飯桌上來,口氣微有不屑,“咱們蘇杭兩地,也許別的比不上京城,唯獨吃穿講究上比北邊有看頭。什麼樣式的緞子咱們南邊都做得出來,送到京去,那裡的才剛裁做出來,咱們這裡的就業已穿上身了,他們還要比著咱們的樣子做呢。”

正是了,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好處,江南富庶,又是盛出美人的地方,各地的官眷貴女除了望宮裡娘娘們的風,就是望這頭的風。這是女人的地界,“江南水鄉”這個稱號就容易叫人聯想到“溫柔鄉”,多少王孫貴胄南下來尋美人。這裡連空氣都是帶著胭脂花粉的柔情,那柔情裡又掩著哀傷的痴意,是一種心碎的纏綿。

但天子腳下的好處又是別的地方難比的,各省的男人們都是望那頭的風。所以南北之別,如同男人與女人,中間的長河,是一段等待與瞭望的目光。

月貞吃過午飯回房,也經不住向北邊展望。然而望也望不見。她在窗臺上趴了會,又睡到床上去。

身子底下壓的床板忽然變成了惝恍的水波,沒有邊際的。她昏昏沉沉的思緒忍不住去猜鶴年此刻正在何處飄蕩。然而他是有岸的,涉岸而去,便是天寬地闊的另一個世界了。她的影子終會在那個熱鬧繁華的世界裡淡化。也許還會在他心裡殘留一點餘影,但那餘影也終會被輝煌的容光掩蓋過去,在餘生漫長的歲月裡。

有眼淚落到枕上,她也沒有力氣去管它,隨它去流。這一刻,她恍惚覺得自己變成了霜太太,忽然在心裡驚歎,天吶!霜太太是如何等過了這麼多個年頭的?

不知不覺的,她也有了些霜太太的習慣,比方慢慢好起吃來。家裡的事情再繁瑣,也畢竟有底下的人忙活,做主人的不過裁奪裁奪,再費腦費神,一日也能餘下一半的時間。如何把這些時間塞滿就成了個問題,所以吃東西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果脯瓜子隨處擺著,隨手抓來,時令鮮果菜蔬,雞鴨鵝肉也是供應不斷的。胃闐得飽飽的,人的心彷彿也跟著闐飽了些。或者是講究個穿戴,珠環翠繞,錦貼羅裹,也不失為一個堅固的懷抱。

直到她嫂子那日到家來,見著她便是一陣驚喜,“我的姑娘,你真是像個闊奶奶了!瞧這通身的貴氣!”

月貞懷疑地走到穿衣鏡前,看見裡頭果然是一個嬌靨粉面,珠光寶氣的女人。白鳳牽著她的衣裳打量,“嘖嘖,長了幾分肉,這樣的穿戴倒撐得起來了,要是老遠打眼看,我恐怕還認不出來。”

美是美的,卻與從前的月貞有些兩樣了。月貞倏然渾身的不自在,走到妝臺將多餘的壓鬢釵摘下來,頭上只留了一對小小的藍絹花,點在虛籠籠的髻上。

“做什麼摘了?”

她扭頭衝白鳳笑一下,“壓得頭重。”

白鳳以為她是疑心自己瞧上她的好頭面,心裡頗有微詞,跟著走到外間,“聽說你如今當了家,原就該擺擺牌面的。怎麼,怕有窮親戚看見找你借錢?”

月貞坐到榻上去,別有深意道:“我哪裡有幾門親戚?”

白鳳噎了一下,不作聲了。她這回來,是來替琴太太賀壽的,過兩日就是琴太太的生辰,因為家裡冷清,便有心要熱鬧熱鬧,連月貞孃家人都下帖請了來。

老太太因為上回與月貞鬧得很不愉快,不想後來事情又是不了了之,她心裡正有些懊悔,怕見著月貞尷尬,不肯來,只打發白鳳來代為賀壽。白鳳是個厚臉皮,上回的事情只當沒發生過,聽見月貞近來逐漸當了家,正樂得來討些好處。

二人都對上回的話絕口不提,橫豎又不是什麼光彩事。珠嫂子款待上茶果點心,月貞有意不吃,將攢盒推到白鳳那頭,離自己面前遠遠的,只怕不知不覺間就去拿起來吃。

白鳳倒吃得高興,拿籤子紮了塊肉脯遞給她,“你不吃?”

月貞趕忙搖手,“你方才還說我見胖了呢。”

“你本來瘦,胖點怕什麼?”

月貞心道,霜太太本來也瘦,還不是成了如今那樣子。她堅持不吃,嘴裡閒得難受,便張嘴說話:“嫂子預備的什麼壽禮?”

“我們能有什麼好東西?就是傾家蕩產買來只怕你們太太也不稀罕。就是娘做的一雙鞋,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太太的腳。我看她也不會穿,也沒所謂合不合腳,她拿去賞人吧,反正我們的意思到了就成。”

月貞鬆了口氣,生怕他們又是帶些什麼糕子點心。落後二人說了家裡的事,房子蓋好了,老太太的病還是那樣,好一陣歹一陣的,總是好不利索。

只一樣不好,永善在典當行裡出了個岔子,遺失了一件東西,前些時趕上人家去贖,拿不出來,鋪子裡賠了人家幾兩銀子,掌櫃的扣了永善兩個月的薪水。

白鳳這回來,也是為這個事,“你跟你們緇大爺說說,不叫罰了吧,銀子倒是小事,你哥哥面上也不好看吶,鋪子裡誰不知道他是你們家的舅爺?”

依月貞看,他們心裡的想頭是銀子要緊,面子也要緊。月貞嗤笑一下,“我管不到外頭的事,何況還是他們那邊的買賣。”

“噯,你是大嫂,你去說句話,緇大爺總要給你這個面子。要不是鶴二爺不在家,我也不來求你了,你哥哥和他說一句,他一定肯幫。”

月貞倏地動了肝火,“我勸你們再不要說這樣的話!鶴年如今上京去下聘,回來就要考功名,日後就要做官的!你們這樣去煩他,那樣去煩他,且不說他忙得顧不上,未必你們殺人放火犯了事,也去求他?豈不是害了他!”

驀地吼得白鳳一怔,也生了氣,“姑娘這是什麼話,殺人放火,你把你哥哥看作什麼人?你做親妹子的就是這樣看待親哥哥的?何況你說的這些得是多老遠的事情,真到那時候,你怎麼就認定你哥哥還是眼下這光景,興許我們也發了財了呢?誰求誰還不一定呢……”

將珠嫂子由外面廊下吵了進來,看看二人,笑著說和,“瞧我昏了頭了,只顧著端了這些零碎的東西上來,還沒問過舅奶奶吃過午飯沒有?”

藉此機二人華化干戈為玉帛,月貞吩咐擺飯,白鳳也樂得吃些素日捨不得吃的好菜。各退一步,生氣的話權當沒說過。

月貞懷著一陣酸楚沉默著,看白鳳吃飯,嘴裡漸漸也有些犯饞。但她心裡很清楚,那不是真的餓,是有別的東西在作祟。

要不像霜太太那樣,要是如同琴太太,什麼念想都斬斷,儼然一副斷情絕愛的樣子,什麼都不盼不等,或許心裡倒平靜。

可那平靜卻是一潭陰沉的死水,沒有波瀾的,再熱鬧的場面,也在琴太太心裡驚不起漣漪。這生辰年年都過,年年都是那些熱鬧,琴太太的臉上的笑顏是為配合別人的,自己並沒有喜氣,也沒有悲傷。唯有一生嘆息散在心裡——要死,又老了一歲。

眾人來敬她的酒,她都淡抿一口,也不在意什麼賀禮不賀禮的,只看著大家樂。

除了兩宅裡的人,來賀壽的人多,大老爺的孝期雖還差一些,畢竟也遠去了,該熱鬧的要熱鬧起來,該打算的也要打算起來。來人裡有位是寥大人的妻室周夫人,最好管閒事,何況寥大人素日得了李家不少好處,她自然要懂得經營這關係的。

這周夫人便在案上說:“我前些時見見著了祝家的小姐,真是好個美人坯子!唷,那形容身段,就跟,”說著,指到對面圍屏上去,“就跟那唱花旦的差不離,嬌嬌嬈嬈的,說話輕聲細語的,比那黃鶯還好聽!和你們家霖二爺正是一對郎才女貌!”

圍屏上透著戲子綽綽的影,身條玲瓏,腰如弱柳。霜太太因問:“你說的哪個祝家?”

“就是海寧縣縣令祝家啊。”

“他們家的小姐不是前兩年就出了閣了麼?”

“我說的是他們家的二女兒,今年十七歲,小名嫣哥的。”

做官的捨得把女兒嫁來做填房,不是看重了玉樸的勢,就是看重他們家的錢。

這也是人之常情,總要有一樣好處人家才肯嫁。琴太太笑了笑,“我們霖哥的事是該打算起來了,如今拋下兩個孩子在那裡沒人管沒人顧的,也就是我們大奶奶得空照看著。可她也不過是兩隻眼睛兩隻手,到底有限。”

周夫人道:“所以我才說這話啊,此刻打算起來,過二年出了先二奶奶的服,不是正好接進門來?”

“果然是好相貌?”

“那還有假?他們有門親戚在錢塘,前些時死了,太太帶著嫣哥來奔喪,就住在我們家!”

這頭有商有量,正給旁邊桌上的霖橋聽見了幾句。他攥緊了椅子的扶手,眼投到那虛虛實實的圍屏上去,耳朵裡灌進來笙鼓絃樂,心裡卻是空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芸娘這個人也慢慢少被人提起,連琴太太的厭惡與恨意都淡遠了,唯獨他的心還陷在過去不能自拔。

不過他這個人的心一向是沉默不語的,所以他也沒曾提起。今日卻感到胸口悶得厲害,他離席出來,欲出門往別處去吃酒。

才走到園中,就聽見蔣文興在後頭喊。他回首乾笑幾聲,“原來是文兄弟,不在席上坐著吃酒,也跑出來做什麼?”

蔣文興迎來作揖,“我有句話想與霖二哥商議。想必我這裡承包茶山的事情霖二哥也聽鶴兄弟說了,眼下我已尋到了幾處合適的山頭,想請霖二哥改日陪同我去瞧瞧,我是頭回做茶葉買賣,有許多不懂的地方,還請霖二哥指教。”

霖橋剪起兩手,笑眼朝四面舉一舉,又落回他身上,“我說你這個人,你要來搶我的生意,還要我指教你?”

“話不是這樣講,杭州做茶的人多了去,怎見得我就是要搶你霖二哥的生意?況且不叫霖二哥白指點,我和嚴大官人商量了,我們兩個都對產茶一竅不通,想請你霖二哥入夥,你金口玉言,傳授些經驗,就當做你下的本錢。你想想,以後賺了銀子,又不用入你們家的公賬,你就當是給瀾姑娘添份嫁妝。”

蔣文興也不傻,忽然轉了主意,還不是聽見鶴年要做了郭家的女婿,與其日後同他們鬥得個一敗塗地,還不如眼下投誠為上。

霖橋到底是生意人,這樣互惠互利的事情,也樂得做,橫豎他不過費點口舌,別的又不要他操心,便笑著應下,“文兄弟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好,且看你們分我幾成利,我可不做虧本的買賣。”

“二哥放心,改日我同嚴大官人擺局請你,我們坐下來好商量。”

霖橋笑著掉身去了,手舉在肩頭朝他擺一擺。蔣文興就此也該返席的,卻不回去,只管在院中慢條條地逛。今日來的客多,況他從前是住在這裡,遇見的下人也不去管他,招呼兩聲便隨他自己逛。

他看似是逛得漫無目的,其實心裡是有目標的,只因在席上沒看見月貞,想她一定是躲到外頭來了,就像那一回她過生日,也是在席上坐不住。他要遇見她,也不知遇見了要說點什麼,想著遇見自然而然就話可說。

走了一陣,恰在一處洞門前頭看見月貞,她在同一位管家婆子吩咐些什麼,吩咐完便折身進來。兩旁栽著一片小山竹,她臉上映著被枝葉宰割得細碎的陽光,她眼裡的神采也被時光宰割去了,有些空茫迷惘,時刻都在走神的樣子。

他陡地跳到她面前,才驚嚇起她眼裡的波瀾。他笑了下,“想什麼呢,只顧發呆。”

月貞快著把四下裡看看,掉回來橫他一眼,“你快離我遠些,省得叫人看見說閒話。”

他把那雙有些奸猾氣的美目朝四面環顧一回,“誰看見?一個人都沒有。”

月貞只管快著腳往前走,蔣文興只管恬不知恥地跟著。月貞越走越快,實在快不過他,倏地止住腳,眉心扣得死緊,“你有沒有意思?老早就說開的事情你還來糾纏什麼?你要是憋著勁想害死我,倒不用這麼費心,索性現在就跟我回廳上去,當著大傢伙的面把從前的事說一說,豈不乾淨利落?”

說著假意要拽他的袖管子,“走,反正我是不怕死,死了倒乾淨,省得給你訛上。走!”

蔣文興倏地給她扯動怒火,反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拽進那片密竹後頭的牆根底下。月貞掙扎了幾回,死活掙不開,便提腳踹他,“你還要不要臉?!”

這話令人很受刺激,蔣文興所剩無多的體面又再脫落了一層,他哼了聲,嘲諷道:“你要臉,你要臉當初也不會與我苟且。怎麼,如今你改頭換面,當真要做起貞潔烈女來了?我告訴你,晚了!”

他將她兩手撳在牆上,整個人壓制住她,埋頭親了下去。他以為很瞭解她的身.體,也瞭解她鎖在身.體裡那縷不守規矩的靈魂。他總還在往事中拔不出腿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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