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忍與不忍◎
考核全程, 在其他導師各有青睞物件時，林肆都沒有表態。
但在考核結束後，林肆沒怎麼猶豫, 就定下了錄取名單。總共五十人，包括眼鏡、胖子、藍衣服等人在內。
在一場自由度足夠高的考核中, 合格或出局, 顯而易見。
被錄取的人, 身上都會有些突出特質。
不要說林肆沒給人發揮的機會，這一整天你都沒能把握髮揮的時機，那麼很遺憾，只能宣佈你出局。
這是試點的第一屆普通科，林肆會以最嚴格的要求來把關。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林肆只要“專家”型人才。她更在意的是學生們的成長性。
比如那個藍衣服, 要說個人技能, 她沒有特別專精的專案，體能算是中上水平，在五百多考生中, 簡歷只能算是普通。
但林肆沒有猶豫就將她的名字寫進錄取名單裡, 這甚至不是因為她的煽動能力與情緒感染力，而是她自我改變的意識與高壓下表現出的彈性。
付如玉本來就是陳校長以前屬意的人選之一。主業焊接，機械化的東西她都懂不少，這方面的老師，林肆是需要的。
她可以強忍著恐懼，去做正確的選擇。她比較情緒化, 但不會只沉浸在情緒裡。比起抱怨與痛苦, 更會思變。
以前他就算積累了一定的財富，也沒有太多瞭解的途徑，道聽途說是不少，但真假難辨。而配合林肆演一場戲，就能爭取到一個入口。
關海，是以助理教師的名義入職的。他之前配合林肆演戲，有很大的原因，就是林肆說動了他，給他畫了一個大餅。
某隻老狐狸之前是想跟大家一起看考核直播的來著, 他是那種能跟下屬打成一片的領導嘛, 主打的就是以德服人。
是的，學生的招錄反而比教職員工先進行了。
他幹嗎？
那必須得幹！
他入職有兩大優勢：
要是他們動手，搞不好異能者協會還會感謝一下他們剷除異己。
但林肆本人不這麼想。這權柄拿在手上，只會破事一堆。就比如付如玉，如果她ap組織的人的身份曝光了，那林肆是不是有連帶責任？別人會不會覺得她也別有目的？
然後, 林肆就把擬定的名單提交給了校長稽核。
隨之進行招聘的，則是學校的教職員工。
在林肆籌備普通科期間，其實發生了挺多事情的。
總之，沒跟大家一起看直播的校長也有全程看完考核，對林肆的擬錄取沒有意見，名單很快對外公佈。
陳校長都快被自己的體恤之心感動哭了。
比如在學生擁有某樣特長時，那位導師可以更專業化地培養其特長。
哦，你說某個導師為什麼會被扣績效？那肯定是他工作上有紕漏啊，難不成還是他公報私仇嗎？他是那種人嗎？
比如異能協會加大對反異能者組織的打擊。像ap組織，這段時間就銷聲匿跡了不少。比如她證實了怪物的“潛伏性”，其他安全區也進行了排查。
普通學校可不會讓她這樣折騰。但誰讓異能高校本來就特殊呢，再加上普通科是開先例的事情，好多事情她也是在慢慢摸索。
第二，他既跟異能者打過交道，也跟怪物打過交道。是普通人中難得的有經驗者。
付如玉再次見到她，心情很複雜。
那老狐狸不是說他有匹配的異能嘛，相信他一定能選出合適的人選的。
你說她年輕手段稚嫩吧，她咔咔兩下把ap組織伸出去的爪牙都給剁了，自己卻全身而退。
第一，他不差錢，到異能高校也不是為了那份工資。白撿的打工人，不要白不要。反正本來都是要招的，又省經費了。
又或者說，某項技能是學生們目前最需要的，她也可以這種需求去招人。
林肆不在乎教職員工身上覆雜的身份與目的，但這個鍋她也不背就是了。
然後還來了個讓林肆萬萬沒想到的人，她的好友李曉。
看到付如玉和關海入職，林肆不是很意外。
而在林肆的設想中，她希望新來的教職員工與普通科學生的特質更契合一些。
反正林肆就呆在學校裡，外面的腥風血雨跟她沒啥關係。作為風暴的重要起點，她這兒倒是風平浪靜。
但聽到某些個導師的議論後，校長明智地沒現身：唉，果然領導和下屬，還是要保持一點距離感，給他們一點吐槽自己的空間。然後他再記小本本。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協會高層、ap組織都不太喜歡她，但暫時都沒有出手的打算。她反而很安全。
這看起來是個好差事，像是拿到了不一般的權柄，被她招進來的人天然有她的烙印。
不過林肆只是給了個需求方向。具體人員招聘，林肆沒有摻和太多，那是校長最終拍板的事情。
在林肆看來，技能學習要比個性培養簡單，尤其是這個人是抱著積極的學習心態時。
這一步，也在她的算計之內麼？
與付如玉的複雜相比，林肆就輕鬆多了，她大大方方地跟她打了聲招呼，“我們之前的約定已經完成了哦。以後要是還想【互相幫助】，隨時來找我。”
事已至此，ap組織反而不好對她輕舉妄動了：現在動她，先不說要付出多少代價。主要也已經錯失良機，沒有必要了。
關海對怪物仍然是恐懼的，但也像林肆所說，正因為恐懼，他才需要了解。
這也是林肆提議的，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會招到什麼樣的學生。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付如玉感覺自己喉嚨裡又哽住了一口老血。
你說她做事不夠縝密吧，她把異能者協會和ap組織都給坑了進去；
校長總共招了十來個普通人新員工，教授領域包括體能、格鬥、機械等領域。
“嘿嘿嘿，沒想到吧？”她是以資訊科技類的老師入職的。
這傢伙，明知道林肆在普通科這件事上扮演的角色，愣是一點風聲都沒透露。
林肆斜眼，“你這麼快就跳槽，沒問題麼？不是說當老師主要就是圖比較穩定、不脫髮麼？”
“可是有更好的機會，傻子才不跳。你想想，這裡的薪資更好、課時更少、還有你給我撐腰，我為啥不來？”
林肆繼續斜眼。
“好吧，以前我幫不了你，沒辦法，我就是個戰五渣。但現在這個，我正好可以。”
他們這些新入職的員工跟林肆以前差不多，不用出城，沒有獵殺怪物的固定指標。kpi考核只跟普通科學生的發展情況掛鉤。
林肆在走很難走的路，只要有機會，李曉肯定會幫她的。
以前異能者對李曉來講是很遙遠的事情，但林肆就是她認識的、真正的英雄。
李曉和林肆從高中開始就是同學。但那時候她們還不熟。宿舍樓失火，大家都在逃生，她鑽進被子裡睡死過去。而混亂中別人都以為她已經跑出去了。
等她醒過來宿舍樓差不多空了，差點把她嚇哭，想跑卻崴到腳。
林肆在幫宿管老師清點人，知道她很可能被困在裡面、但專業救援還沒到之後，林肆衝進火海，用棉被將人一裹，把她從樓上吊了下來。她自己後面也順著繩子攀援而下，避開了火勢較大的區域。
在那之後李曉就跟林肆熟悉了起來。
然後她就知道，林肆救她，不是對她有啥想法。那裡面不管是誰，她都會做一樣的事情。
在李曉比較中二的時候，也試圖鍛鍊過身體，搞不好就成為林肆拯救世界的左膀右臂了。
然而出走半生，歸來八百米仍然跑成狗。
這半生指的就是三天了。所謂事不過三，意思就是鍛鍊不該堅持三天以上，那樣太要命了。
她就沒提左膀右臂這茬，老老實實地當個氣氛組。
所以呢，別的事情李曉就儘量不添亂了，但如果是專業相關的，那肯定是要來的。
純粹招學生，還要拼體能，那就拉倒吧。不過她來當老師就無所謂了，在哪兒上課不是上課？
人都來了，林肆還能讓她回去嗎？
她只能慶幸，還好人不是她負責招聘的，不然這拉幫結派的名頭是跑不了了。
不過話說，校長那“匹配”的異能真的靠譜嗎？怎麼感覺他是個人就招？
“嗯？林老師，你怎麼還在懷疑我的能力？”校長語重心長地拍肩，“我以為你應該越來越相信我的能力了，你看，你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感覺“瞎貓碰到死耗子”這話順便會把自己罵進去，林肆沒反駁。
你說是，那就是吧。
招錄名單公佈後，無人提出異議。
儘管林肆沒說評分細則，但來參加考核的考生，對自己與其他人的表現，都是心裡有數的。
大家心裡都有一杆秤。
迎新第一天，就是胖子同學請大家吃飯。肉痛歸肉痛，他的情商是很高的，既然這筆錢花定了，那不如好好做個人情。
他已經整理好心態，發誓一定要打通普通科與異能者那邊的人際關係，爭取早日把這筆錢賺回來！
他掛上了笑臉，招呼同學們，“大家不用跟我客氣！”
然而他們歡呼著的是：“老林好耶！”
包括他普通科的同學，首先敬的不是胖子這個冤大頭，而是林肆。
胖子：？
他小聲問他旁邊的眼鏡，“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是我贊助的嗎？”
眼鏡點頭，“知道啊。但我們剛才聽王言說了，以前沒有迎新宴這種東西的。這可以說是林老師給我們的特殊待遇吧。所以，林老師好耶！感謝林老師帶我見世面。”
不是，你們給我醒醒，她只是出了個名頭，但出錢的還是我啊！
知道自己要大出血的時候胖子的心態沒崩，但發現自己花錢還給別人做嫁衣時，他要繃不住了。
他粗壯的背影，此時看起來很有幾分淒涼與虛弱。
不過，在所有人都要忘記他的貢獻時，林肆笑眯眯地提醒大家，“不用感謝我，主要還是要感謝秦宇同學。”
大家的目光都向他聚焦。
胖子的腰桿挺直了，內心在感動之餘，又有點糾結：最後記得他的貢獻的，還得是林老師啊。但仔細想想，奪走他貢獻、充好人的，不就是她嗎？
算了不管了，說到底，她肯定是希望大家好好相處吧。
林肆也就一開始的時候露了個面，很快就讓他們自己吃吃喝喝了。
氣氛比想象中融洽。
雖然姜澤小心眼地說，等普通科的入學了，要找想出損招的幕後主使收拾一頓。
但其他異能者可不跟他一個同盟，“哪位勇士想出的這招？放心，我來給你撐腰。”看姜澤社死也很有意思不是麼？
這又不是一開始大家想把普通人趕出學校的時候了，再加上這屆普通科還是有點東西的，他們已經領教過。他們抱著知己知彼的態度結交這些新生。
而新生們則覺得，這些異能者比他們想象中好說話很多。要不是領教過他們的能力，在路上遇到可能都會覺得那是跟他們一樣的普通人。
大家年紀相差不大，以後會在同一所學校上課。吐槽兩句兇殘導師和兇殘課業，那關係不就一下子拉近了麼？
滑板女生看著眼前這一幕，緊繃的後背慢慢放鬆下來，小聲嘀咕，“真是見鬼了。”
坐在她旁邊的藍衣服看了她一眼，“有什麼問題嗎？你咋不吃東西？”
滑板女生這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含混不清地說：“因為我一開始覺得這是鴻門宴。”
她還以為會突然有人摔杯為號，然後異能者和普通人打成一片。
“哈哈，你沒少看劇吧？想象力還挺豐富。”藍衣服沒心沒肺地說。
滑板女生沒解釋：她不是想象力夠豐富，只是知道異能者都是啥樣的人。今天坐在這兒的這些，可能已經是長歪的異能者了。
只是迎新宴還沒結束，有兩人注意到了這邊，朝他們走了過來。
姜澤等異能者明顯是認識那兩人的，笑著打了聲招呼，“好巧啊，有任務路過這邊嗎？”
那是c校的尖子生，以前在交流會上見過。
“嗯。看到你們，順便想起你們普通科成立了，這得感謝你們。然後慶賀一杯。”
姜澤等人不解，“感謝什麼？”說著，又邀請他們一起坐下吃飯。
“謝謝你們讓a校不再是我們的對手。”那兩人臉上帶笑，但說出口的話就沒那麼客氣了，“坐就不必了，我們準備自己慶賀。你們不嫌檔次低，我們嫌。”
飯桌上的氣氛頓時變了。
誰都明白了，這是來挑釁的啊。
c校學生打了個響指，“我還給你們請了個嗩吶樂隊給你們助興，不用客氣。”
藍衣服這暴脾氣就忍不了。
只是她還沒出聲，不太愛在人前說話的滑板少女就站起來了，“大家不用理他們，回頭我會給他們多上幾炷香的。缺德了，得補補。”
她坐下，對藍衣服攤攤手，“你看，異能者是這樣的。”
你問她為什麼那麼清楚？因為一直開口的那個c校學生，是她親哥。
她父母都是異能者，親哥也是。她熟悉異能者的手段，所以在考核時，表現得特別擅長躲避。
異能力與遺傳應該是無關的，她沒有覺醒。不過家族毒舌是遺傳下來了。
被她一打岔，姜澤等人的面色稍緩，也就反應過來了：這是蓄謀已久的挑釁。
如果他們怒了，把這兩個異能者揍了，那就是以多欺少。c校會順理成章地提出挑戰。
可現在普通科才剛成立。
簡單地說，就是有人想看普通科的洋相，將其扼殺在搖籃裡。他們得找一個合適的挑戰藉口。
像姜澤、蔣豪他們，脾氣都是比較衝動的型別，多半會上鉤。
就像現在，滑板少女損回去了，他們意識到這是個局了，但仍徘徊在忍與不忍的邊緣。
不忍，丟了大局。忍，丟了心氣。
與此同時，在跟李曉開小灶的林肆也收到了訊息，“林老師，你的學生似乎遇到麻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