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先記自己一功◎
糟老頭子瞄了眼兩個正在看戲的教務老師。
事情發展到現在, 跟他們是沒啥關係了，他們就在安靜吃瓜，方便回去分享第一手八卦。
然後, 他們就被毫不留情地轟了出去。
閒雜人等離開，辦公室就一個人都沒有了。只剩下了陳校長和林肆, 這是兩隻狐狸。老狐狸和小狐狸。
他們面面相覷, 沉默蔓延了一會兒。
如果林肆是個會來事兒的老油條, 接觸到陳校長的眼神時，就知道該打圓場了。可誰讓她現在拿的是青澀懵懂的愣頭青人設呢？
她的眼睛布靈布靈地看著校長，彷彿根本沒有意識到此時的尷尬。
好在校長那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眼前這種場面就完全沒在怕的。他哈哈大笑起來，打破了沉默。
“林老師，很好, 不愧是我看好的老師啊, 早就說過，我很看好你。不過你的成長速度還是超乎我的想象！”老狐狸一臉欣慰。
先把這個伯樂的人設繼續艹下去。
林肆真摯地點頭，“是啊, 感謝我的聰明勇敢, 感謝我這些年不懈怠的學習，感謝我……”
她之前覺得這位校長是學校裡難得的正經人，但現在一看，好像也不是那麼正經。
這話說得，也真夠滴水不漏的，誰也不得罪。可是這裡是你的辦公室喂，要不要這麼謹慎！
她沒有半點異能者最容易產生的傲慢，不會跟人嗆聲，總是一副很尊重人的樣子——至少在面上，其他人真該跟她學學。
覺醒異能，本身就算是從普通人中脫穎而出了，這很容易給人“我是天選之子”的飄飄然之感。而要是更有天賦一些，一路鮮花與掌聲，就更容易養出凌然傲氣。
校長露出了緬懷的表情，“其實，在怪物剛出現的那幾年，異能者還沒有這麼多的時候，普通人就是跟異能者打配合的。但慢慢地……怎麼說呢，要建立信任很難，但要破壞信任卻很容易。”
“舉個例子，我校導師不僅有教學任務，同樣有出城探路、獵殺等的基本任務，根據貢獻程度記為積分點。基本積分點完成後，額外積分點則享受特別津貼。”
林肆來學校都要有一週時間了，這是她聽到的第一聲歡迎。
不該感謝一下學校和領導的栽培嗎？
兩人對峙片刻，陳年長長一嘆，終於決定少點套路，多點真誠。
陳校長的笑臉有點僵。
林肆卻直直地跟他對視，“校長，我可以說實話嗎？”
再加上“異能力”本身對脾性的影響，異能者中的奇葩簡直不要太多。
陳年嘴角抽抽。
林肆：你這還是計劃嗎？
正常來講，臺詞不該是這樣的吧？
說著，陳年看了一眼林肆的手，“你以普通人的身份跟它們對上過，應該知道那是一種絕望的感覺。”
作為異能高校的校長，他是真沒少見過桀驁之輩。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客氣話, 但花花轎子人抬人, 場面才好看嘛。現在的小年輕都這麼不客氣的嗎？說好的謙虛是美德呢？
“校長，平時我都比較謙虛，不好意思誇自己的。但你都這麼認可我了, 我要是一味謙虛, 那不就是在說你沒眼光嗎？我肯定不能幹那種事情對不對？” 林肆不好意思地說。
但林肆不一樣。
這學校的風氣可能是從校長開始壞掉的？
可深入一接觸，陳年發現錯得離譜。
所以, 全都怪我咯？
雖然看過林肆的戰績後，就很難讓人將她跟傻白甜聯絡在一起。但她就是很容易給人留下軟和而陽光的那種好印象的人，至少陳年以前對她的印象是這樣的。
“……你說。”
以前，她心中恆跟著絕望的大山，可再次對上怪物，她才可以確定，它們是可以戰勝的。她好像找到了翻山之路，儘管那條路崎嶇而艱險。
“只能說，我想要有一些改變，但我無法保證，我的想法絕對是正確的。”老狐狸謹慎地說：“我也不認為上位者是錯的，此一時彼一時嘛。”
“不是絕望。我反而感覺到了希望。”林肆說。
林肆一邊在心中吐槽，一邊繼續追問：“那您這個計劃，具體是怎樣的？”
這種問題問姜澤，他肯定是不知道的，問就是“一直以來都這樣”。
林肆：？
“計劃這種東西，不是開局新建一個文件，就算有了雛形麼？我能做的，最多是把你們招進來，具體怎麼幹，那是你們的事兒。等你們做得差不多了，我這個文件再填完整。完美的計劃就形成了。”
只不過這個笑的意味，跟之前那種浮誇的笑容不太一樣，“林老師，如果是你的話，我開始的對我的計劃有信心了。”
林肆在心裡大逆不道地想著，但也就敢在心裡想想。就算想要下克上，也不能靠嘴炮不是？
校長起身，朝林肆伸出了手，“林肆老師，歡迎加入異能高校。”
不過陳校長寧願面對桀驁之輩，畢竟對付那些人，他已經有了豐富經驗。可林肆這種，態度極好的軟釘子，反而讓人覺得棘手。
校長攤了攤手，“我不知道。”
這或許也代表了，她真正入職了這個學校。
“林老師，你這是有備而來啊。你的要求，我可以答應。我校導師所擁有的許可權、待遇，全都可以對你開放。但我之前也不是在胡說。異能者中通用的一句話是，能力皆有代價。許可權亦然。”
校長定定地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
林肆不著急追問，她更是另一個問題，“雖然普通人很難對付怪物，或者說沒有直接手段，但如果有人打配合，異能者獵殺怪物不是會更容易嗎？為什麼一定要限制普通人？這像是一種人為割裂。”
“您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但問校長，搞不好能得到解答。
計劃？
“總之發生了一些事情，讓上位者認為，現在這種局面最合適。”
林肆也趕緊伸手，接受了校長的歡迎，“謝謝校長，不過我還有問題，怪物的起源到底是什麼……”
校長翻臉得很快，“小林，校長也不是什麼都知道的，不是你的百科全書。還有，當主人起身的時候，就是隱晦地提醒你聊得差不多了，該主動告辭了。”
不把話說明白了你還能裝不懂對吧？
林肆眨著她清澈單純的眼睛，“不可以加鍾嗎？”
校長正在做自我建設：小林是新人，又是普通人，還是傷員，難道不值得多一份關愛嗎？
答案是：不，她不值得！
校長抽出了他荒廢了多年的教鞭，面無表情，“你給我出去。”
這就比他之前的那些“職場規矩”、“前輩教誨”有用多了，林肆乖巧地出去。
陳年忍不住想：或許從一開始就該用這種方式跟她打交道呢。
只是在林肆要幫他把門帶上的時候，她又問：“校長，你的異能力真的是匹配嗎？”
“呵呵，你猜。”
林肆聳聳肩，沒參與這個猜謎遊戲。她就是在心中感慨，唉，這些異能者的脾氣，都有點差呢。想長壽，還是得修身養性啊。
下次再給校長提議好了。嗯，還是讓學生來提議比較好，她先觀察一下哪個比較欠收拾。
校長的教鞭，似乎挺長時間沒用了。
林肆整了整自己的衣領，施施然地走人。她仍然是那個被校長偏愛的好老師，完全看不出她剛才也是被趕出來的。
屢屢受傷無人問，獵殺災難級天下知。
此時的姜澤，也享受了一把眾星捧月的感覺。對於這種光榮的負傷，學生們還是很講同學情的。
雖然他幹掉的不能算是真正的災難級，但身為未畢業的學生，這已經是很輝煌的戰績了。他可是孤身一人誒！
什麼？他還帶著那個林肆？
那戰績就更輝煌了好嗎！
被一個普通人拖後腿，搞不好只有個姜澤在戰鬥。
說林肆等於-個姜澤，已經是他們比較公正、客觀的評價了。
“聽說你是為了她才受這麼重的傷？”
“呵呵，普通人就是這樣的，你救她受了傷，回來後她卻不見人影。”
他們沒看到過姜澤的任務報告，就是道聽途說了一些訊息：姜澤帶林肆出城，運氣不好遇到了受傷的災難級，但僥倖生還。
具體細節嘛，用腳指頭想都能腦補出來。
他們就是沒想到，姜澤的進步比想象中大，這讓大家有了一點危機感：
姜澤一邊被吹捧得有點飄飄然，一邊又因為他們貶低林肆而滿面通紅，“你們別說這樣說林老師。”
話音剛落，大家齊齊陷入了沉默。
林老師？
這個詞，不是認可了林肆的資格才會這麼稱呼嗎？
但很快，大家就釋然了，“他麻藥效果還沒過去呢，腦子糊塗了吧。”
“可能是暫時無法用異能力的後遺症。”
“喂喂，姜澤，別忘了你可是異能者啊。”
姜澤：“……不是，情況跟你們想象的不一樣，她沒有拖我的後腿。”
“那你說，你有沒有救她？”
“有是有，但……”
姜澤為了林肆，沒有自己逃跑，擋在了前面。但他的挺身而出有沒有效果真不好說，因為林肆根本沒有按照他的設想與安排跑路。而在千鈞一髮的時刻，也是林肆救下了他。
“那你說，災難級怪物是不是你的異能力殺死的？難不成她突然覺醒了異能力？不可能的事情嘛。”
“是我的異能力沒錯，但……”
但那是靠林肆犧牲自己的一條胳膊，創造了時機達成的。
可惜這些傢伙聽話不聽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就感覺已經掌握了當時的全部情況，“這不就對了嘛，你在謙虛啥？”
“其實當時的情況很複雜……”姜澤哼哧哼哧地組織語言。
在同學面前，他也是要面子的，總不好把自己的作用全部抹殺。那樣顯得他很無能。他想要凸顯一下自己的牛逼。
——姜澤要是不愛裝逼、不要面子，當初林肆也不可能上得了他的車。
但他又不想讓人誤會林肆拖後腿，其實她也有那麼一點牛逼。
這中間的度，就很難拿捏。
他開始覺得林肆讓他好好學文化課是個好主意了。他的表達能力確實有待提高。
而一旁的王言，已經發出了庫庫庫的笑聲。
用不了異能力的姜澤，自然沒辦法遮蔽王言這個讀心術能力者。
姜澤那些沒能說出來的話，全都被他聽了個正著。
王言拍了拍姜澤的肩，“我覺得你的表達能力挺好的。再多說一句，就要暴露自己的菜了。”
這不是把度拿捏得死死的了麼？
姜澤的臉迅速變成了豬肝臉。
其他同學好奇地看著兩人，“你們在說什麼？”
怎麼感覺好像一下子跟不上他倆的進度了？
王言伸出了一根手指，“如果你不想讓我給他們講故事的話，幫我洗一星期的襪子。”
姜澤發出死亡視線，“你要臉嗎？我現在是傷員！”
“傷的又不是手。咋的，不能用異能力，連襪子都洗不了了？”
姜澤咬牙。這個王言是怎麼回事，他以前明明沒有這麼奸猾！
“成交。”
王言小聲提醒他，“我是很好收買的，但那位的便宜可不好佔。你想好怎麼給其他人解釋了嗎？”
兩人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幽幽的聲音，“你也知道我的便宜不好佔啊。小王啊，拿我的事情撈好處，想必你也做好覺悟了吧？”
王言與姜澤齊齊打了個寒顫。
而林肆，已經笑著跟其他同學打招呼了。
“對對對，是姜澤同學救了我呢。我是很感謝他的，我去交申請表了，方便他坐輪椅。你們不知道當時的姜澤同學有多帥氣……”
林肆一頓猛誇。
覺得她在姜澤受傷後連面都不露、顯得非常冷血的同學總算稍稍滿意：至少她的態度還不錯。
林肆似乎很配合姜澤的裝逼需求。身為一個精通人性的老師，不得照顧一下學生的面子？
可姜澤既沒有感到得意，也沒有名不副實的不好意思。他就覺得心裡發毛。
命運的饋贈有沒有暗中標價他不知道，但林肆的饋贈是絕對有價碼的。現在她越配合，之後收“利息”就越狠！
姜澤朝王言發出死亡視線：你為什麼不把真相說出去？白瞎了你的異能力！還好意思威脅我！
王言也沒好氣地瞪回來：你為什麼要答應？可惡！才一個星期的襪子，血虧啊！
林肆扭頭，看向兩個眉來眼去的學生，欣慰地給自己記了一筆：在她的教育和幫助下，姜澤和王言的人際關係有了很大改善。
良好的人際交往有利於身心健康，這不得是她這個心理老師的功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