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文哥兒不知道自己隨便填的《春秋》會讓吳伯通想這麼多他常年習慣趕在規定時間內寫完他大先生留給他的功課(想著儘快搞定好出去玩耍),所以一進入寫題狀態就十分專注,基本等同於進入無我狀態,滿心滿眼只有一個想法:“我要一口氣把這張卷子肝完!”

因此開始答題以後不管吳伯通看他多少眼他都是不曉得的。

由於科舉閱卷任務繁重所以考官們拿到答卷的評卷規律是這樣的——

最先參考的是《四書》義題因為這些題所有人都要答,且有一定的答題規律讀完之後就可以分析出這個考生卷面寫得怎麼樣寫起八股文來文理是否通達。

所以,《四書》義的題必須拿出最好的狀態來答,因為這是送到考官面前的敲門磚。

第二要緊的是《五經》義題因為《五經》是選考科目,你這道題答得怎麼樣往往決定了你在《五經》之中的排名。

要知道科舉是有“五經魁”之說的選《禮》得第一能稱為《禮》魁,選《春秋》得第一便能稱為《春秋》魁!

所以被放在第一場的《四書》義和《五經》義,乃是明朝科舉的重中之重,也是八股文發光發熱的舞臺。

至於科舉之中的第二場的公文寫作題和第三場的策問題那都是走走過場的東西。

底下給吳伯通這個省級官員送的食物自然是熱過的,餅不至於硬得牙都給崩掉,不過味道也就那樣了。因為人考生還在考試,你考官在那吃些香到人受不了的山珍海味不像話啊!

吳伯通看看手裡的餅,再看看遠處那吃飽喝足後一臉滿足地揉著肚子消食的小神童,最終得出結論:這個在京師長大的小神童倒是真的不挑食,難怪還跑去寫了本《飲食詩話》傳授什麼啥都吃吃、均衡飲食的養生之道。

按照各級考場的普遍規定,到傍晚就可以交卷,要是還沒寫完的可以提出“請燭”要求!

洪武年間人才缺乏,考生甚至可以請燭三支,考官們都耐心等到考生們寫完再走,到了成化年間就沒有這種好事了,只能請燭一支,而且必須是寫好初稿、只差謄寫的人才給蠟燭,那些個初稿都沒寫好的傢伙直接攆出去!

這就是人才多了,不那麼稀罕了啊!

不過對於文哥兒來說,請燭是不可能請燭的。一整天不能上廁所,簡直反人類!

文哥兒拿起餅子啃了一口,發現已經有點硬,對他這個還在換牙的小孩子不甚友好,不如饅頭!不過只要避開正輪流長恆牙的位置,吃起來還是挺香的。

文哥兒已經解決完自己憋了挺久的生理問題,見大夥陸陸續續考完了,便邀他們等會一起去龍泉山寺搓澡,今晚齊齊住在那邊去。

他擱下筆後感覺肚子已經癟癟的,趕巧這時候考場給考生送來餅食,還有一碗肉湯,雖然沒肉,但有肉味,據說是他們餘姚縣令體貼考生給備上的,極具人性化關懷。

難道餘姚縣給考生們準備的食物這麼好吃?!

吳伯通也有點納悶,也拿起考場給考官備的餅子試著咬了一口。

考慮到考官們的閱卷習慣,文哥兒費了不少功夫才把《四書》義和《五經》義寫好。

對他來說,時間是非常充裕的。

文哥兒對食物一向很虔誠,都已經開始吃了,他自然便開開心心地就著湯把餅子啃完了,總算是把一早上的消耗都補充回來了。

閱卷得一天,等到正式面見提學官得知自己的等次,怎麼都得後天了,他們正好在龍泉山寺住兩晚。聽說他哥當初回來也是呼朋喚友到那邊玩耍的,現在他哥都中進士啦!

一行人相遇在茅房。

第二場主要考校你能否熟練掌握論、詔、表、誥、判語等等寫法題目都是挺好寫的類似於“假設你在唐肅宗手底下幹活現在朝廷要進封郭子儀為中書令請你針對此事擬寫一份誥書”。

眾人聽後都有些意動,連家在縣城裡的人都讓書童跑回去取來衣物,要參加這次考後集體活動。

文哥兒信誓旦旦地邀約道:“考後必須去寺裡的澡堂搓個澡,京師那些個進士都是這麼幹的!”

文哥兒把剛充當過餐桌的考桌上收拾整齊,開始寫後頭的兩道題。

甭管京師的進士是不是真的去搓澡,這麼多人一起玩耍不是既熱鬧又好玩嗎!

可惜這些食物都是早上送進來的,開考後就不允許外人出入了,所以不管湯還是餅都放涼了。

這可是讀書人的基本功,畢竟你將來進了官場幹啥事都要寫公文連這都寫不好難道還要別人手把手教你?

第三場的策問題就更不用說了你一個科舉都沒考完的傢伙真以為考官和皇帝想看你的真知灼見不成?你敢說人也不敢用啊!

所以只要你能不跑題且文辭足夠暢達,那就能給你的科舉成績加加分了。

場中也有不少寫完了的,本來還猶豫要不要馬上納卷,看到文哥兒都跑了,趕忙也收拾收拾辭別考官去。

到了可以納卷的點,文哥兒就迫不及待地把寫好並檢查了幾遍的卷子交了上去,麻溜辭別考官去找地方解決憋了一天的生理問題。

考場上的考生們不允許東張西望,所以只有考官和周圍陪著監考的軍士以及皂吏們注意到……場中最小的那個考生停下來吃吃喝喝,那吃相看得他們都yihua有點餓了。

金生也幫文哥兒跑回王家一趟,取走了文哥兒的換洗衣物並告知他們文哥兒要夜宿龍泉山寺的事。

王家人都感慨文哥兒的雷厲風行,前些天才說要去龍泉山寺玩,這就和縣學那些生員們約上了。

錢福考前一直陪著文哥兒備考,到臨近考試的日子卻是早早去杭州找朋友玩,說是等成績出來了再回來。

按照錢福的說法就是“既然都要進考場了,我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你自己努努力就好”!

文哥兒一邊在心裡嘀咕著錢福眼下不知在哪兒浪,一邊跟新朋友們一起搓澡,搓完出來簡直神清氣爽。

他屁顛屁顛跑去找寺僧們聊天,詢問他們認不認得他爹王華,有沒有什麼他爹的黑料可以提供給他當素材。

寺僧得知他是王華的兒子,便領他們到王華曾經住過的客院,說這就是王狀元當初讀書的地方。

文哥兒還沒說什麼,大夥就已經在那客院裡佔起床鋪來,說這是狀元住過的地方,他們得住上兩晚沾沾狀元的才氣!

文哥兒瞠目結舌,沒想到他爹還能有這樣的名人效應!

再一打聽,他爹在龍泉山寺留下的居然不是黑歷史,而是不為妖魔鬼怪所動兀自專心讀書的光輝歷史!

寺僧還給王華吹起了牛逼,說王華十一歲去追隨鄉里有名的名師錢希寵讀書,一個月會作詩,兩個月學會寫文章,幾個月後就超過所有同窗,連老師就感慨說:“過完今年,我恐怕就沒有什麼可教你的了!”

偏偏王華這麼牛逼,還很認真地讀書,有次縣令從外面路過,同窗都無心向學跑出去圍觀,只有王華巋然不動繼續讀書。

先生覺得很稀奇,笑著問他為啥不去看縣令,難道不怕縣令呵責你?王華說:“縣令也是人而已,我去看他幹嘛?我在這裡認真讀書,他為啥要跑過來呵責我?”

所以說,狀元不是憑空得來的,從小就跟別人不一樣!

文哥兒簡直不敢置信。

瞧瞧,這把他爹吹成啥樣了!

考上狀元就可以無腦吹嗎?!

這是你們出家人該做的事嗎?!

不應當!

真不應當!

文哥兒沒挖成他爹的黑歷史,還被他爹的少年天才事蹟砸了一臉,很是鬱悶。

等得知寺僧裝鬼想要嚇跑王華反而被王華淡定戳穿的事,他臉都已經木了,深深懷疑他哥那麼牛逼,估摸著就是遺傳他爹的!

文哥兒道:“沒想到你們還會扮鬼!”

看看這些傢伙當初為了攆他爹走都使出多少技能了吧——

又是大半夜登屋號嘯,又是隔空朝窗戶扔石頭,又是悄悄躲床底搖他爹臥榻,又是趁著雷電交加奮力拍門!

可謂是使盡渾身解數!

偏偏這都嚇不跑他爹!

可見當和尚實在太無聊了,遇到個定力十足的老王居然能玩個十天半個月。

寺僧一臉苦色。

他們也不容易啊!

文哥兒道:“你們這有場地,又有這麼豐富的假扮妖魔鬼怪的經驗,不如拿這個客院搞個營生,肯定很受歡迎!”

寺僧一聽,來了興致,問文哥兒是什麼樣的營生。

文哥兒理了理思路,就給他們講解了起來。

最基礎的就是搞個鬼屋,他們想怎麼嚇人就怎麼嚇人,妖魔鬼怪什麼的佛經裡不是一堆堆的嗎?別以為他不知道,佛家是最會編故事的,自唐宋時期起常年給香客講故事演故事,專業對口得很!

到時可以一邊收那些個富家子弟的錢,一邊盡情嚇得他們屁滾尿流,想想就很開心啊!

這些精力十足又錢多得慌的富家子弟必定又害怕又想玩!

要是還想更吸引人一點,那就結合點劇本殺、密室逃脫之類的玩法,豐富一下你這個鬼屋的內涵,說不準還能昇華一下主題。

最好能昇華到“龍泉鬼屋走幾遭,魑魅魍魎繞道跑”的程度!

這不叫做生意,這叫普度眾生!

寺僧聽得一愣一愣的,感覺自己要趕緊去把這筆錢給賺了,好趕緊普度眾生去。

捱罵就捱罵吧,就像他們這位小神童說的那樣,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兩邊一拍即合,便有寺僧單獨帶文哥兒去見住持。

住持聽後也覺得這主意很妙,決定等文哥兒他們走後就把王華住過的客院改造成龍泉鬼屋,回頭直接拿王華這個狀元來宣傳就是了!

既然借了王華的名頭,又是文哥兒出的主意,住持便大方地給文哥兒掏了筆潤筆費。

不管這生意能不能成,讓底下的小沙彌有機會光明正大嚇唬一下那些整日驕橫跋扈、欺行霸市的紈絝子弟,也不失為一樁妙事!

要是底下這些小年輕真要一直氣不順,平時也不能盡心盡力幫寺裡幹活不是嗎?

真要是賺了錢,還能把寺裡好好修繕一番!

好事啊!

住持看著文哥兒的眼神那叫一個慈祥,覺得小神童不愧是小神童,主意就是比別人多。

文哥兒見住持給潤筆費給得大方,便討來紙筆給住持寫了不少新鮮主意,算是當場銀貨兩訖。

出來一趟得了筆小財,不僅把文哥兒這次回江南的花用都給補全了,甚至還夠給張靈他們買酒喝!

文哥兒在心裡算完了帳,開開心心地溜達回去與其他考生會合。

大夥考了一天試都有點累,秉燭夜談沒多久便橫七豎八地擠在客院的大通鋪上睡著了,到第二天才有精力在龍泉山寺裡玩耍。不過大家都掛心歲試結果,一天下來也沒玩什麼,無非就是吃吃喝喝聊聊詩文。

文哥兒一行人在龍泉山寺住了兩晚,翌日一早終於要去縣學領取自己評好等次的答卷順便聽提學官的面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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