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文哥兒在丘家確定那是老丘該背的鍋便不再糾結馬文升對自己的觀感。

說到底他也就是個六七歲的小娃娃,真要人人都喜歡那才奇怪。

文哥兒溜達回家,跑去他娘面前露了個臉。

趙氏見文哥兒開開心心地從外頭回來了,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下來抬手摸了摸文哥兒的腦袋說道:“叫廚房給你備了你愛喝的牛乳茶一會你看書時可以喝。”

文哥兒自然是連連點頭跟在他娘身邊給她講起宮中的趣聞,比如那位特別嚴肅的衛聖夫人。

他說著說著還跳到地上學著衛聖夫人那樣踱著步子走路好叫他娘能直觀地瞭解衛聖夫人是怎麼樣一個人!

要不怎麼說沒有一件事是容易做到的?世上怕也沒多少人能像這位楊夫人這樣方方面面都做得那麼標準!

趙氏瞧見文哥兒在那作怪學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得無奈地告誡道:“你在家裡說說就行了可別到外面去講,不然別人要說你在背後編排楊夫人。”

楊夫人可是當今聖上的保母對聖上來說總是比旁人要多幾分親近的,哪怕再喜歡文哥兒這個小神童也會不喜他在背後說人。

末了他還覺得不夠,又添了幾句“奈許新縑傷妾意,無由故劍動君心”之類的酸不溜丟的詩上去。

王老爺子一臉“你這話說出去你看有人信嗎”的表情。

看看他娘都對靠丈夫當個誥命夫人沒有信心,還把希望寄託於年僅七歲的可憐孩子身上,就知道你這個當丈夫的不夠勤勉努力!

文哥兒道:“我哪裡會跟別人說這個,我只與您講的。我只是覺得這樣活著其實老辛苦的!”他非常自然地慷他人之慨,“您可不用這麼辛苦等爹和大哥以後出人頭地一定給您掙個誥命夫人當!”

既然是《飲食詩話》,那肯定是要有好牙口才吃得香。

可惡,這就是和老師住兩對門的後果,過年都少不了作業。

可見這位養生大佬對南宋醫學前沿訊息十分關注,對缺牙後如何補救也十分關心!

要不怎麼能吃嘛嘛香地活到八十幾歲呢!

而那身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韓愈就比較慘,才三十多歲就累得掉了顆牙齒,第二年又更是集中掉牙,弄得他傷心地寫了首《落齒》記錄這事兒,說是“去年落一牙,今年落一齒”“俄然落六七,落勢殊未已”“餘存皆動搖,盡落應始止”。

文哥兒唉聲嘆氣地說道:“我這麼小心愛護它們,它們還是要離開我!”

王華正好從外頭回來了,聽到文哥兒最後一句話後不由追問:“什麼白活了?”

他心中警覺,跑去他孃的鏡子前照來照去,小心地用手碰了碰那顆鬆動的牙兒。

文哥兒很是擔憂,繼續在那照來照去,他依稀記得這牙掉了,得小半年才能長回來。

王華:“………………”

趙氏橫了文哥兒一眼,意思是“讓你瞎說”。

他娘是他爹老婆也是他哥繼母他們努力爭取當個一品官二品官讓他娘被封個“夫人”,完全沒毛病!

趙氏聞言更無奈了瞧著文哥兒說道:“娘就不能靠你嗎?”

對了,還得以親爹的身份多多督促他哥,讓他哥也努力加官進爵!

文哥兒哼道:“我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

文哥兒有點鬱悶,早飯時少有地不怎麼吭聲。

他的小白牙要沒了,是時候找點詩人哀嘆沒牙的佳作點評一二,呼籲大家一起愛護牙齒。

算算這滿口輪流換個小半年,怎麼算都得換個好幾年!

金生見文哥兒只是感慨一下,也就沒有再多勸慰什麼。

下午文哥兒收到了朱厚照的來信,朱厚照在信裡表示他多了個小夥伴,叫楊玉,是楊夫人的侄子,可以跟楊夫人一起住在東宮。你要是不一起進宮來住下,你就不是我最喜歡的小夥伴啦!

文哥兒一看這信就樂了,立刻給朱厚照回了封信,表示沒想到我居然還曾經是殿下最喜歡的小夥伴,實在有些受寵若驚。

它鬆鬆的!

金生注意到了文哥兒的異樣,等到旁邊沒人時便問道:“是要換牙了嗎?土生和你差不多大,他已經掉了一顆牙,換牙不疼的,不用太擔心。”

信回完了,文哥兒倒是來了新靈感。

翌日一早,文哥兒醒來時和往常一樣認認真真刷自己那一口小白牙,突然發現自己下面的中切牙有些微鬆動。

文哥兒才不管他,吃過早飯漱過口,又忍不住摸了摸很可能要離自己而去的小白牙。

不是錯覺!

愁人,太愁人了。

文哥兒道:“可不能這麼咒爹爹可比我大四十多歲又是堂堂狀元出身要是還得等我長大才能給您掙個誥命夫人,那爹這好幾十年豈不是白活了?”

王老爺子都覺得稀奇了,奇怪地問道:“你小子今兒怎麼這麼安靜?”

意思大抵是“我墳頭都找好了,棺材也造好了,還染黑鬍子種上牙齒不服老”之類的。

白居易就寫過“牙齒缺落時,盤中堆酒肉”,講的是人們辛辛苦苦追逐榮華富貴,到了五十歲終於衣紫腰黃,可以聽著小曲兒盡情吃肉喝酒,可你已經牙齒缺落、耳目聾暗,到那時候就算有了人人豔羨的榮華富貴,你又能怎麼去享受?

白居易能發出這樣的感慨,大概是因為他自己也飽受牙疼之苦。

文哥兒:“…………”

接下來就是老長一段感恩戴德的客套話。

每年開開心心上門拜年去,都會帶著滿滿當當的作業回來!

文哥兒回去抱著熱騰騰的牛乳茶噸噸噸了幾口,才開始開啟書肝起自己一年四季從不缺席的功課來。

所以,爹你要加把勁,多多加官進爵,用實際行動給家中的妻子和孩子一點安全感!

王華聽文哥兒煞有介事地在那唸叨了一通,只覺腦殼又開始疼了,沒好氣地攆他回去看書。

文哥兒一點不慌,還跑過去跟他爹唸叨起來,他爹為人夫、為人父的,理應以身作則,千萬不能有半天懈怠。

作為一個和杜甫一樣酷愛寫詩記錄生活的人,白居易同樣留下過不少關於牙齒冷酸敏[gǎn]的詩句,並且還忠實地記下自己牙疼疼到腦殼痛、足足三天下不了床的痛苦經歷!

臨老牙齒掉了,他還特意寫了一篇《齒落辭》深情哀悼它們!

這裡還是得表揚一下特別愛吃的養生大佬陸游,他對牙齒顯然十分關愛,得知南宋鑲牙業發展起來以後他還特意寫詩感慨了一下,說是“卜冢治棺輸我快,染須種齒笑人痴”。

這一出去就在外頭待一整天,功課不用補的嗎?

掉了六七顆牙,其他的也都鬆動了,看來不掉光是不會罷休的了!

韓愈能怎麼辦,韓愈只能勸自己想開點。

他說一開始掉了一顆,還有點擔心自己缺牙被人嘲笑,有點羞於見人。

後來掉著掉著也就習慣了。

沒了就沒了唄,還能少說點話,都說“禍從口出”,我這是免了不少禍事啊!

至於吃東西什麼的,硬的吃不了就吃點軟的,東西燉軟點也挺美味的!

既然都這樣了,等我來寫首落齒詩震驚震驚老婆孩子!

聽聽這詩,誰讀了不覺得心酸啊!

太慘了,真是太慘了。

憂國憂民之餘,也要好好關愛咱的牙齒啊!

要不然就只能像韓愈那樣寬慰自己說軟趴趴的食物也很好吃了!

文哥兒一口氣寫好自覺可以收入《飲食詩話》的新文章,抓住正旦假期的尾巴揣上他去給李東陽拜年。

李東陽瞧見文哥兒來了,笑著邀他坐下圍著爐子吃些茶點。

都是老熟人了,倒是沒那麼多禮數,文哥兒掏出自己的新作給李東陽看,嘴裡還說道:“等明兒休假結束了,我再跑太醫院一趟,補充點牙齒養生小知識!”他來這邊除了給李東陽看文章之外,還想順便請個假來著。

李東陽給假還是挺大方的,聞言點點頭讓文哥兒隨便去。

他有點好奇文哥兒為什麼要去找太醫要牙齒養生小知識,拿起文章仔細讀了起來。

一讀之下,李東陽感覺自己都開始牙疼起來。

這小子寫文章的角度怎麼總是這麼刁鑽?

感覺看過以後他吃完每頓飯都想好好漱口,再去打聽打聽城中有沒有擅長種齒的牙科高手以備不時之需!

這要是跟韓愈那樣今年一齒、明年一齒,弄得餘牙全都鬆動了,可怎麼辦才好喲!

李東陽看完文章,心情複雜地看著文哥兒,總覺得他這本《飲食詩話》真要寫完了,怕是有不少人開始關注起自己從頭到腳、從內到外有沒有什麼毛病,分外重視自己全身上下的養生問題!

文哥兒積極求點評:“您覺得這篇可以收《飲食詩話》裡面去嗎!”

李東陽道:“寫得不錯,可以收進去。”

他提筆在邊上批了幾個改進意見,讓文哥兒可以在文辭上改進改進。

內容是沒什麼問題的,寫法得一點點錘鍊才會成熟起來。

末了,李東陽還補充了一句:“去太醫院取完經以後記得給我看看。”

他年紀也不小了,得好好愛護牙齒才行!

想想文哥兒早前提到的“文人病”(近視和痔瘡之類的),可讓他好生研讀了一番文哥兒從太醫院順回來的“痔疾防治指南”,爭取能夠坐到防微杜漸,堅決不讓它往嚴重的方向發展!

文哥兒一聽就知道李東陽已經被他發展成養生愛好者,自然是欣然同意了李東陽的要求,表示自己一定第一時間把護齒小知識給他看。

師徒倆就著紅通通的爐火探討了一會養生問題,文哥兒才心滿意足地歸家去。

回去的路上還遇到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熟人,竟是身穿錦衣衛袍服的楊璽。

“楊兄,又見面了啊。”文哥兒很是自然地打招呼,跟人稱兄道弟起來一點都不見外,更沒有因為楊璽是錦衣衛裡的關係戶而對他有什麼偏見。

楊璽瞧見笑得十分討喜的小神童,面色也緩和下來,點點頭算是回應了文哥兒的問好。

文哥兒順嘴問了句楊玉的事。

某種程度上來說,楊玉算是他未來同僚,多瞭解瞭解不是壞事!

楊璽這才知道太子居然這就寫信把楊玉入宮之事給文哥兒講了。

楊璽回道:“姑母未曾婚配,視我們兄弟如己出,舍弟從小便與姑母親近,聖上特許他入宮與姑母同住。舍弟雖與你同歲,性情卻是有些木訥,日後還請小先生多看照舍弟一二。”

文哥兒笑道:“有楊夫人這個姑母在,何須我來看照。”

兩人你來我往地閒聊了幾句才分別。

等楊璽走遠了,文哥兒才和金生嘀咕:“大過年的,錦衣衛居然不休假!”

這個部門太辛苦了,絕對不能考慮!

金生欲言又止。

算了,還是不說了吧。

文哥兒這邊只當多了個新同事,沒怎麼把楊夫人帶侄上崗的事放在心上。

第二日朱厚照卻是早早等著文哥兒的信。

本來按照約定他的“驛使”應當是中午午時才去取信和投信的,可這天他一大早就派人去等著了。

就想看看文哥兒有沒有被他嚇住。

可惜文哥兒還是臨近午時才優哉遊哉地讓金生去“宮門驛站”那邊投信。

信都沒塞進信箱裡頭呢,就被朱厚照派來的人給截走了,急匆匆地帶回去向朱厚照覆命。

朱厚照等了一早上,很有些不高興。等他拆開信叫人給他一讀,才發現文哥兒居然一點緊張感都沒有,還說了一堆感恩戴德的話。

氣得他喲,更生氣了!

還是等會識字斷句的內侍給他讀到文哥兒引用的詩句,朱厚照才疑惑地拿過信瞅來瞅去,不太懂這些酸詩是什麼意思。

楊夫人過來時瞧見朱厚照對著信擰眉思索,小小的眉頭都皺出個川字來了,不由走上前詢問:“殿下可是遇到什麼難事?”

朱厚照聽他父皇說楊夫人飽讀詩書,對書史都很熟,便好奇地指著信上一句詩向楊夫人請教起來:“這句詩,什麼意思?”

楊夫人告罪一聲,走上前接過信一看,表情頓時變得一言難盡。

“奈許新縑傷妾意,無由故劍動君心”是什麼玩意?!

這位小神童給太子殿下引這種詩做什麼?!

朱厚照見楊夫人很久都沒做聲,有些失望地說道:“你也不知道嗎?”

楊夫人深吸一口氣,只覺腦袋嗡嗡的。

殿下才三四歲,她要怎麼給他解釋這裡頭的“新縑”和“故劍”是什麼樣的典故?!

楊夫人忍著當場去御前告王家那小神童一狀的衝動,耐心安撫起朱厚照來:“殿下可以等你小先生入宮之後再請教他。”

她倒要看看這位小神童能怎麼給太子殿下解釋這句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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