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舔狗

也不知道是不是頂不住初戀溫柔似水地安靜呆在自己旁邊,陳總幫忙握了一會兒針管後,在身旁的腦袋一點點快要挨在他肩膀上時,忽地跟林荘說:“我去上個廁所。”

裝睡不成的小林主任抿了抿唇,看著陳晉跑了,也沒有多可惜,轉而去看還在玩自己手機的趙艇輝小朋友。

這位小朋友全程安靜如雞,雙手拿著手機看影片,看了一會兒好像還知道保護自己的眼睛視力,忽地抬起頭來看看窗外。

林荘無聊,盯著小輝看了好一會兒,問小輝說:“晚上你跟著你爸爸回家,二伯晚上要出去吃飯。”

林荘在媽媽這邊的家族裡其實屬於男丁的老大,但由於上頭還有個早早去世的表哥,家裡人一直沒有重新排序,他便在小輝這裡算作二伯。

去世的表哥是趙成的親哥,林荘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但印象幾乎沒有,長大後也只是偶爾聽趙成的媽媽唸叨,說是月子裡就沒了,多可憐啊,都怪家裡沒錢,去不起大醫院等等。

“好。”小輝小朋友乖乖點頭,可到底是好奇,問說,“二伯要跟眼鏡叔叔吃飯嗎?”

林荘也不撒謊:“恩。”

“哦。”小輝七歲了,什麼都懂,但又其實不是很懂,他剛才根本沒有放心思在手機上,全程都在聽身邊的二伯和那個叔叔說話。

那叔叔對二伯可真好,連帶還給他買玉米和飲料。

陳晉這輩子最恨不守信的人,要是平常,他直接不要了,然後還要給個差評。

把東西送到林荘手上時,外賣小哥還滿心的感謝:“哎呀,真的謝謝,不好意思久等了,您朋友超時十五分鐘還給我打賞,真的謝謝。”

林荘禮貌地點頭說沒事兒,可看陳晉轉身離開沒一秒鐘,就見這人忽地又轉身回來,說:“對了,你手機號多少?一會兒我把你電話給外賣小哥。”

一般能給陳晉發微信的不是家裡人就是比較親近的同事和合作夥伴,現在正是工作日,朋友基本不會發,發訊息的人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應該是劉經理劉皓。

是條微信。

外賣小哥怪警惕的,生怕這人要回去,笑了笑說沒多少,又說還有幾單要送呢,轉身就跑。

“下午去買點新衣服和鞋子吧。”小林主任輕輕說。

入眼就是一條橙色的轉賬,一千塊。

林荘坐在座椅上仰頭看陳晉,脖子都累了,只是他沒吭聲,陳晉就又坐了下來,順便早早掏出手機準備記錄號碼。

他是真的有事,老劉帶人家全家去體驗溫泉,結果碰到小偷割了外商裝手機的牛仔褲口袋,你說割就割唄,東西掉了人家能找回來,偏偏那小偷技術爛的要命,割到外商大腿,劃了好長一道口子,他這下非去探望不可。

他平常工作忙,根本管不了這小朋友太多,趙成也好像不怎麼管,都丟給他的爸爸媽媽,林媽媽自從帶大了林荘便宣佈自由,在來了北京後除了依舊掌勺外,業餘活動豐富,林爸爸則是跟著林媽媽的人形提包機器。

於是自己去查了一下這家店的外賣多少錢,又估摸了一下陳晉打賞了可能三五百塊,心算著合在一起,隨即他第一次主動給陳晉發了微信的第一個訊息。

“恩?為什麼不方便?”陳先生正在給小林主任登記聯絡人名稱,是規規矩矩的林荘二字。

小輝這孩子大部分時間都是跟著林爸爸多,和林爸爸一塊兒看林媽媽跳舞、去老年大學上課、在社群舞蹈團排練。

然而這時突然來了個電話,是外賣員東西送達醫院的電話,陳晉立馬接通,開了擴音,就聽外賣員很不好意思地說可能要晚點,前面有好幾個單子還沒有送完,問他行不行。

而且陳晉就算再不忙,總不可能一整天都跟著他,他總得找事情打發時間。

——叮咚。

林荘看著送到自己面前的日式漆盒裝的外賣,真的是超級大一盒,這一頓飯就不知道多少錢了,還打賞了不知道多少,林荘心裡怪過意不去的,小時候那是跟陳晉關係好,大家穿一條褲子似的,吃喝也就混在一起,他根本沒管過。

林荘卻是發現小輝腳上的鞋子都好像開膠了。

本來好好的帶人家一家三口去吃中餐就行了,非要泡什麼溫泉啊?

林荘愣了一下,完全不會覺得是自己爸爸媽媽不細心,只覺得趙成這個表弟是真不稱職,自己兒子鞋子開膠了都不知道。

而且聽說還是同學,真好哇,他什麼時候有同學呢?

小輝小朋友晃了晃腳,低眉順眼地沒有再說什麼。

劉皓興許在催他,問他到了沒有。

轉賬上還有一條明細小字:飯錢,一定要收。

還在暴躁開車的城市賽車手陳先生聽見了也沒管,等好不容易抵達外商暫住的花園洋房酒店,車子一把倒進車庫,才從置物臺上拿起手機隨手點開微信。

開玩笑,連個蚊子都別想加塞進來!

說話間一個不小心,旁邊一輛紅色的老頭樂加塞到了他前面,陳晉氣得連按喇叭,嘴裡髒字不斷,嚇得外賣員電話一掛,連忙先給這單送過去,到達之前還當真收到了一千塊的打賞,比一天賺的都多,於是什麼怨言都沒了。

送不了這麼多就不要全部都接單,自己的問題幹什麼要客戶買單?

小輝小朋友長得黑壯,身高卻比同年齡的男孩要矮一點,來北京大約有小半年了,明明平時也不怎麼出門,卻還是黑黑的,林荘伸手捏了捏小朋友的臉蛋,小朋友也沒躲,不好意思地小聲道了一聲‘好’。

陳總沒什麼同理心,也不願意遷就誰,他時間寶貴。

林荘則無辜的提醒說:“我是怕你物件在旁邊,覺得發微信好像方便點。”說完又懊惱一般笑了笑,“算我多說這句,偷偷摸摸發微信好像才比較奇怪,還是打電話吧。”

林荘一臉平靜報出手機號,隨後順其自然的說:“你要是不方便打電話的話,可以發微信,我微信也是手機號可以搜到。”

陳總焦躁得要命,要了林荘手機號,加了微信後,一路上開車又是橫衝直撞展現自己高超的超車技術。

然而陳晉卻是在看見林荘頭像旁邊那一個小紅點的瞬間瞳孔都微微一縮,手急地越過劉皓髮來的十幾條問他到哪兒了的訊息,戳開林荘的聊天介面。

不一會兒,陳晉果然回來,說是有事情要處理,但叫了私房菜送過來,還有兩瓶吊瓶可能陪不了林荘了。

林荘這輩子就沒打賞過人,他賺錢多不容易啊,好奇之下,忍不住輕聲問:“啊?他打賞了多少?”

陳晉完全忘記自己還編了個物件這件事,他胡亂點點頭:“恩,到時候再說。”

但這回是給林荘點的,於是他只能聲音毫無情面的說:“那就先送我這單。其他的超時賠錢我給你賠,趕緊送。還有,不是告訴你收件人手機號了?到了和他說,他穿著灰色呢子大衣,走進去就能看見,身邊跟著個小黑孩。”

然而這會兒已經是正中午,二環上面又堵得水洩不通,陳晉更加焦躁的敲擊方向盤,手指頭不耐的按照順序敲擊,腳更是沒讓車子熄火過,前面動一點,他就前進一點,始終和前車保持在一個拳頭的跟車距離。

他今天下午既然放假,乾脆就帶小輝去買點衣服鞋子好了,反正是晚上才跟陳晉吃飯。

現在關係可不一樣了,說近不近,說遠又絕對不遠的……

男人垂眸看著這條轉賬,表情冷漠,眸中自己都不曾發現的光亮一瞬間黯淡下去,虹膜上印著手機螢幕蒼白的倒影,一時間竟是腦袋一片空白,無法控制地沮喪難耐。

這情緒來得鋪天蓋地,憤恨中夾雜無名的怒意,恨不得把手機砸了,或者衝到林荘面前質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在林荘眼裡他是個外賣中介平臺嗎?點的午餐還要收錢,他看起來像是缺錢的人?還是說這麼想要跟他劃清界限?

這算越界嗎?

只是點個外賣而已,算個屁的越界!

給老同學點外賣而已,這不是挺正常的?

他又沒有要追林荘的意思,絕沒有。

陳晉不知道回林荘什麼,但看著那橙色的轉賬訊息,怎麼看怎麼礙眼,他乾脆利落地點進去設定了退款,隨後又怕林荘想太多,之後就不敢再麻煩自己,便又忍不住回話:晚上你不是要請客?不要再轉了,轉來轉去也不嫌麻煩。

他在輸入欄研究了好一會兒自己這段話,正讀倒讀都沒有問題,標點都非常正經,就是好像有點強勢,於是又加了一個emoji的微笑,這才微微點點頭,傳送出去。

陳總等了一會兒,看沒有訊息回他,便下了車,從地下車庫旁邊的玄關進入別墅裡,聽見動靜的好友兼下屬劉皓快步從客廳走來,一見陳總便表情豐富小聲湊過去說:

“傑森沒事兒,就是他女兒嚇了一跳,那小偷已經送到警局了,剛才章警官來了電話,說是初犯,才十四歲,逃課出來跟著社會人玩兒,家裡也都是體面人,人家家長說願意壓著那小孩過來親自給傑森道歉,主要是能夠得到傑森的原諒就不用關七天,也不用留檔案。”

“剛才傑森已經覺得可以原諒了,但他老婆覺得必須得關七天好讓那小孩長教訓。也沒叫那小孩家長過來,你看……”

話還沒說完,劉經理忽地一頓,問陳總:“陳總,你一會兒有事兒?”

“恩?沒有。”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只有晚上有約。

“那你幹嘛一直看手機?有重要訊息?”還有什麼能比現在這件事更重要啊?掌控他們所有海蝦供應的傑森同志的老婆生氣得要死,老闆居然心不在焉,這公司不會要完了吧?

根本沒注意到自己不停在看有沒有微信訊息的陳先生皺了皺眉:“沒有一直看。”說完又看了一眼,還是沒有某人的訊息,這才處理道,“你緊張什麼?這不是什麼大事兒,不想和解就不和解。”

說完,突然又是一聲‘叮咚’,陳晉立馬看手機,劉皓第一次看見陳晉面上露出一個可以稱之為溫柔的笑。

“什麼啊?誰啊?”此刻作為朋友,劉經理露出個八卦的笑,用手臂撞了撞陳晉。

陳先生卻生怕被人看見聊天內容一樣,立馬把手機按了息屏,說:“一個老同學,說晚上請我吃西餐。”

“哦?refer還是哪家旋轉餐廳?”平日裡劉皓給陳晉定的招待客人的西餐廳都在這些地方,全部需要提前預約,人均大約三四千,但因為是老顧客,過去的話可以直接去經常坐的包廂,即便是別人請客也能讓店家預留包廂。

劉經理的職業素養讓他多了這麼一句嘴,已經做好了打電話跟餐廳溝通的準備了,結果就聽陳總淡淡說:“成天去那種地方有什麼意思,去西單大悅城。”

劉經理正跟著陳總進去,聞言腳步一頓。

大悅城啊,倒不是說不好,主要是認識陳晉這麼多年了,這人好像根本不怎麼去吃那些餐館的東西,講究一個食材的乾淨新鮮,對那種料理包、半成品都不怎麼接受。

過年的時候,劉皓去陳家拜訪,送了一籃子老家自己種的水果,天然無汙染,陳爸爸喜歡的不得了,轉頭就能看見陳家收的年節禮物堆滿了整個客廳,大多都是有機的食物或自己養的雞鴨鵝,陳爸爸還說,從小陳總就被陳媽媽養叼了嘴,吃什麼都得是新鮮乾淨沒有打藥的東西,還說他們包了一塊兒地,僱了專門的人種水稻,總之一家子都是上流社會的講究做派。

就這樣生活環境的陳總,在外喝水只和十幾塊錢一瓶的依雲的陳總,今晚要去吃三四十塊一片的牛排?

這特麼的得是什麼級別的老同學?這麼有面子!?

“我去,你這是下了血本兒了啊陳晉,誰啊?誰請客?我認識嗎?大學同學?”劉經理是真好奇了。

陳晉:“高中時候的朋友,你不認識。”

“哦,那的確不認識,那晚上喝酒嗎?我叫小丁開車送你?”

陳先生心想大概是要喝點兒酒的,但不必讓人開車了,有外人在陳晉總覺得不是很方便,大不了喝了酒後自己叫個代駕:“不用。”

說完,陳晉扯了扯自己的領子,不知為何,現在就開始有些緊張。

總感覺,晚上吃飯像是一場無名的約會。

“這樣吧,你去準備一瓶好酒,晚上我帶過去。”陳總忽地又吩咐了一聲。

“你同學喝紅酒嗎?”

“他不喝,他感冒了,剛打了針,最好是不喝酒,我要喝點。”

說完,兩人剛好走到別墅客廳見到了在哄閨女玩兒的傑森,三個認識多年的朋友加合作伙伴立即寒暄起來,約著等會兒去旁邊的房間打麻將。

傑森的老婆瑟琳娜是個拉丁裔美女,但嗓門極大,一看見陳晉,便大聲說起今天的事情,在瑟琳娜的認知裡,什麼事情只要跟陳說一聲就能辦好,陳是她丈夫為數不多非常靠譜的朋友。

陳晉耐心聽瑟琳娜說了訴求,答應一定讓那小孩知道自己做錯了,然後揉了揉傑森女兒的腦袋,就被傑森叫去打麻將了。

剛好四個人湊了一桌,傑森夫婦沉迷打牌,一上桌子就說要血戰到底,起碼打個通宵。

陳晉立馬不好意思地說:“這可不行,今晚是真有事兒。”

說完,熟練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正待點上一根,又停下,把煙放了回去。

劉經理看陳總今天反常的地方太多了,手裡一邊打牌,一邊琢磨今晚陳總要見的怕是個大美人吧?

想到這裡,劉經理一臉姨母笑,內心嘖嘖感慨,千年的鐵樹原來也是會開花的啊?

是不是學生時代暗戀的人啊?

反正劉皓跟陳晉認識也有快十年了,真是從未聽說過陳晉的任何感□□件。

陳晉像是對這方面的事情根本沒有興趣一樣,哪怕狂蜂浪蝶都拍陳晉臉上了,陳晉只覺得厭煩,毫無任何接觸的心思。

不過說沒有興趣似乎也不太準確。

每當他們公司有誰誰誰哪位員工爆出喜訊,要結婚什麼的,作為領導總得表示表示,就像昨天結婚的王洪廣,陳晉之前也表示了,也祝福了,可私底下,陳晉曾感慨一般同他說:【不知道這對能堅持多久。】

【什麼意思?】劉皓當時問。

【沒什麼意思,什麼都沒意思,只是覺得兩個人真的能相愛的機率很低很低,現在這個社會,大家都更愛自己一點,要不了多久就會吵架,然後鬧得雞飛狗跳。】

劉皓:【太悲觀了,也有從始至終都很好的感情。】

【不可能。】

【那是陳總你沒見過,而且感情不就是吵吵鬧鬧,你遷就一下,我遷就一下的?總有人更愛一點,這個人多遷就一點,就長久的走下去了。】

劉皓自認算是感情高手,花中蝴蝶,情場浪子,也在年輕時候為愛情哭過三天三夜,現在年過三十,未婚,可依舊對另一半充滿期待,他認為愛情這種東西就是得靠運氣,只是他運氣一直不大好。

【不對,有人就算你跪著求他,他也不肯繼續下去,想遷就他都不給你機會,甚至看見你就煩,就討厭,覺得你擋了他的路。】陳總淡淡說。

劉皓當時立即斷言:【那說明不是正緣,斷了算了。哪有人格都不要還去遷就別人的?那不成了舔狗了?做舔狗不得好死,這是真不行。】

陳先生那會兒只‘恩’了一聲,然後什麼都沒說了。

劉經理一面打牌,一面回憶閃現了這段對話,非常突然的回憶起來,然後看了一眼上位的陳晉。

只見這人連打牌都不時在看手機有沒有來資訊,簡直像是等待獎勵的狗,知道今天有獎勵,於是每時每刻都期待著,不停的看飯碗裡有沒有零食獎勵。

不過把老總比作狗真是太不尊敬了,劉經理立馬心虛起來,心不在焉地打了只九筒。

下一秒就聽陳總聲音冷靜地說:“糊,清一色十八學士槓上花,每家一千謝謝。”然後又看了一眼手機。

劉經理傻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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