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脈爭鋒03】

◎有人在月色下低頭,拉她入米幻的夢裡◎

九樞塔有為宗門大能準備的雅間。

雅間內的設施很好,裝潢雅緻考究,內燃蕪涯香,有珍空石實時轉播賽事。

魚闕循著直覺來到九樞塔的八層。

她一間間走過去,雕刻著精美浮雕的門上插著不同宗門的旗幟表明雅間內端坐之人的身份。

仙林宮、金光洞、青鸞闕、白骷殿、東皇殿……最終在一扇插著山河流雲旗的門前站定。

山河流雲旗。

東洲晏氏的旗幟。

魚闕花了幾秒來醞釀情緒,然而推開門,一股蕪涯香的暖香混合著血的腥臭撲面而來。

來阻止鷹赤作惡的掌訓長老的拂塵化為白色的絲綢,從四面八方束縛住他。

空氣裡又傳來了那股幽幽的蘭息,和一聲淺淺的低笑,像是有誰貼在耳邊吹了一口氣。

魚闕語氣平靜,“你還好吧?”

更詭異的是,這人面前的矮桌上,有一個正在不停摔倒又艱難爬起來的紙人。

“魚道長?”

白骷殿同宗大能化解來勢洶洶的土龍,護住了白珊,被救下來的她隨即也被訓誡堂的人控制起來。

在她面前的是一具跪在地上、被劍插入軀體支撐不倒的東皇殿修士屍身。

*

與此同時,擂臺上的混亂還在持續。

“青巖師叔,您沒事吧?”

兩方僵持了一會,魚闕看見門上的山河流雲旗變成了東皇殿的萬妖旗。

和擂臺上的白珊,動作一致。

溫溫柔柔的,像是要拉她入米幻的夢裡。

“方才我察覺到不同尋常的氣息,追尋過去,發現東皇殿一位真君慘死雅間,想來是有人故意引我入計。”

在雅間之上,被撞見的她和東皇殿那群人對峙了好一會。

魚闕猛然反應過來,掉頭想走,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有女聲急切地喊:

“師叔,您的魂燈為何滅了?”

不見神魂,也就說明這個人徹底魂飛魄散,再也無生機可言。

終於逮到機會的鷹赤似乎覺得自己被這個毫無修為的路人羞辱,土系法術令擂臺寸寸破碎,五條土龍游曳朝白珊而來,同時大喝一聲,躍至半空,巨大的身軀如泰山壓頂般預備給她來聚力一擊。

環視屋內一圈,魚闕啟用雙魚瞳試圖捕捉什麼有用的線索。

好在白珊拿回身體控制權的瞬間,擂臺上的心魔結界也破了。

【“魚闕人呢?我還指望她救我,怎麼到現在還沒結果?那個壞種真就油鹽不進,書裡好歹說他倆是青梅竹馬,難道連青梅的面子都不賣一個?”】

她凝視了會那具修士的屍體,皺眉。

東皇殿修士口鼻溢血,死狀悽慘,腳下是一把摔斷的琴,似乎在死前試圖反抗過,但無果,反被自己的琴中劍殺死。

【別搞錯了,青梅竹馬感情不一定好,說不定兩個人只是小時候有過些交集?青梅竹馬概念比較寬鬆嘛。】

【“行吧,你有什麼方法救我沒有?趕緊讓我停……”】

雖然這只是一群只有練氣的低階侍從弟子,魚闕怎麼著都不會被他們抓住,但是這樣一來無疑是加重自己的嫌疑。

所以她沒有反抗,被訓誡堂捆了聽候發落。

你怎麼也被捆了?

東皇殿的修士看著屋裡的景象,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莫名失去身體控制權又出現在臺上的白珊被迫閃躲,好在她的身體被人操控得很靈活,她甚至能拿著風化及的本命劍和鷹赤對沖。

但除了死去那人嘴角溢位來的一絲絲黑霧,就連他死後本該盤踞在身邊的神魂不見蹤影。

她甚至因為突然落地而踉蹌了幾步。

那傢伙真沒賣你面子啊?

九樞塔裡死了人——能在雅間裡排得上號的,修為和地位都不低,居然狂妄至在九樞塔裡挑事,他究竟想做什麼?

雅間內只有那個紙人還在不停翻滾,但在她伸手打算破解的瞬間,紙人化為墨煙消失。

*

魚闕見白珊被縛惡繩五花大綁捆了扔向自己時,體貼地為她讓出了一塊地方。

臺上的白珊還沒有和系統吐槽完,身體被人操縱的感覺瞬間消失。

被摔得七葷八素的白珊看清楚旁邊的人,很吃驚:“你……”

而手中風化及的本命劍很重,拿不住,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中計了。

“……你是誰?”

十來個身穿東皇殿弟子服的修士出現在門口,剛好和轉身的魚闕對了個正著。

“不好,”白珊臉著地嘴角溢血,有些泫然欲泣,“我差點就……”

“那人要死了。”

魚闕出聲打斷她。

透過雙魚瞳,她能看清楚鷹赤的狀況。

此人被白綢捆了,摔倒在臺上,但充氣膨脹起來身軀漏氣似的迅速萎縮,大量的黑色霧氣從他的口鼻溢位來,血肉寸寸被吞噬。

這次的黑霧不同作用在靈獸身上的自燃,而是化為了一縷縷的霧氣……不對,是魔氣。

不止她一人注意到了鷹赤身上交織的魔氣,掌訓長老們臉色也十分難看,直接讓報幕鳥傳達停賽的通知,在場弟子速速撤離。

“天師封印果真鬆動了。”

魚闕喃喃自語,想起方才那柔柔的,好似有人在她脖頸處吹氣的感覺,“膽子真大,居然敢試探到九樞塔……”

“道長你在說什麼?”

對自己處境感到十分擔憂的白珊焦急道:“我們該怎麼辦?”

“想辦法洗清自己的嫌疑。”

魚闕沉吟了會,指出她們現在的困境:

“一是那個白骷殿弟子偷吃不該吃的東西,公然挑釁訓誡堂戒律,七大仙門必然要追查他身上魔氣的來歷。

二是你身為一個無修為者,突然出現在擂臺上,非常可疑,訓誡堂會輪番審訊你,直到你把實情說出來或者證明自己的清白。

三是我突然出現在東皇殿青巖真君的雅間內,而青巖真君被殺,若我不能洗清嫌疑,那我的下場和你一樣。”

“什麼下場?”

“訓誡堂審訊犯事弟子一向不手軟,莫約是會被折磨至死吧。”魚闕輕描淡寫地說道,不知道開玩笑還是如實描述。

訓誡堂是負責審問七脈弟子的部門,暴力直接,若是不能直接洗脫嫌疑那下場可不妙。

誠然,九樞塔有那麼多大能坐鎮,自詡滴水不漏,但仍然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作亂,加之魔洲天師封印鬆動,魚闕憂思的是七大仙門會將此和它聯絡起來,到時想必不會太平,至少訓誡堂會出大力氣的。

只聽旁邊的白珊小聲哀嚎:“真歹毒啊。”

“所以白姑娘,你可以把你的理由告訴我了。”魚闕的視線轉至白珊身上,帶著嚴肅和審視:

“為什麼阻止風化及上場?”

“都是因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珊覺得她審視人的目光簡直和那個傢伙一模一樣,令人頭皮發麻。

果然不愧是青梅竹馬嗎?

【“還不都怪晏瓊池啦,他要害風化及我有什麼辦法?要是讓他得手那可不得了。”】

白珊腦內慘叫,支支吾吾半天,胡扯了一個理由糊弄:

“我昨天夢到了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和風道友關係不錯,不願意他受傷。”

夢麼?

魚闕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心裡知道她說得肯定不是真的,但還是瞭然地點點頭說我知道了,隨即陷入沉思。

他真的出現在攬仙城了。

不過,他為何要害風化及和青巖真君?

聽白姑娘的語氣,他們應該是相熟的。

那又是為什麼要這樣欺負白姑娘?

她不該去插手的,如今自己惹了麻煩,該怎麼辦?要向師尊稟報麼?

在魚闕思慮如何向師尊說明情況撈自己一把時,被白珊用符放倒的風化及和黎含光此時轉醒,也走了過來。

這兩人面上帶著茫然,雖然醒來時從旁邊的道友嘴裡得知了令人驚訝的變故。

風化及清楚如果自己真的上了臺,那必然面對的是這樣魔氣加身的對手,不過是被他打倒還是把那人打倒,後果都很嚴重。

他打算問一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白珊推辭半天,講了個大概,但沒說自己阻止上場的緣由,只認真地看著他們,說:“你們信我就是。”

因為這些都是劇情啊!

我要救你,你知不知道?!

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名為《中洲仙魔錄》的書中世界。

故事中的作為人族最鼎盛的中洲在故事結尾差點被反派推平,只有及時投奔了七大仙門大陣之中的人才勉強在魔潮裡活了下來。

那個毀掉中洲的反派姓晏,晏瓊池。

此獠幾乎是跟著主角一齊出場,言語舉止間處處維護主角團,待人禮貌溫和,常常為男主送上升級大禮包,儼然一副慷慨男二振振公子模樣。

但內裡則陰暗漆黑,口腹蜜劍別有所圖才是他的真實面目。

作為男主的同伴一路扶持,看似將來會在作者的結局裡有大功德,實則他是蟄伏在男主身邊心思縝密的佈局,為中洲佈下了一張足夠困死天下的網。

最後面對天地誅殺時,他也只是露出一個倦怠的笑容,沒有否認,沒有認輸,就這樣慘死在四道誅仙劍陣的深淵裡。

白珊不得不說這個反派塑造得蠻成功的,她還以為這傢伙就是個好脾氣的男二,突然之間背刺男主讓人一時反應不過來,他做的事情終於被大家驚覺。

毫不掩飾的反派氣息,野心滿滿。

晏瓊池的三觀扭曲得可怕,不擇手段惡事做盡,罄竹難書。

書裡是這樣描寫的他的結局:“陰鬱少年的神魂消散在深淵裡,連同他謎一樣的往事。”

而她的任務,則是來阻止晏瓊池走向這樣的結局,自然,也得以身犯險!

“算了,白姑娘不想說,便不說了罷。”

雖有疑問,但經過這麼多天相處,深知她品行的黎含光嘆口氣,又四下裡張望,問一句:

“晏道友去哪裡了?怎麼一直沒看見他?”

在哀哀慘慘的討論裡,一旁出神的魚闕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魚闕回神,聽他們說話。

風化及想了想,“莫不是晏道友沒有到場?”

“不可能,我聽青鸞闕的道友說,晏道友是來了的,大概在某處和同門坐一起吧。”

青鸞闕乃水系仙門,水靈根最高學府。

魚闕暗自皺眉,自她拜入仙林宮之後,他也拜入青鸞闕了麼?

不對……這個傢伙說過最不喜歡條條框框的仙門規矩,他進青鸞闕又是為什麼?

“啊,先前還沒有來得及問,這位道友是?”

黎含光把目光轉向魚闕。

“這是魚闕道長,仙林宮弟子。”白珊介紹道,“他們是我的朋友,風化及和黎含光。”

魚闕對他們點點頭算是回應,但總算是不喜歡跟不熟識的人寒暄,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別的地方去了。

處理了混亂現場的訓誡堂終於想起來角落還有捆成粽子的兩人,過來就要把她們拖回悔過塔。

這群人甚是粗魯,直接不顧白珊形象將她拎起來就走。魚闕抬頭追著某個地方看去,彷彿察覺到了有人譏誚的目光在看著自己。

“不必勞煩。”

她站起來,避開肢體接觸:“我自己走。”

*

悔過塔矗立在九樞塔的東面,非常吝嗇的只有一條半米長五寸寬的豎窗能看到外面。

魚闕被關進牢房後,照常打坐修煉,窗外的天光漸暗,從豎窗縫隙裡看九樞塔,圍在塔下吃瓜的好事者聚了又散。

她覺得累了,於是躺在床上小憩。

風吹散了厚重的積雲,露出又冷又明亮的月,銀色清暉自那條縫隙落在魚闕本就白皙的臉上,更顯得她素淨無暇。

自夢裡醒來時,月掛穹頂。

朦朧間,似乎看見有人坐在自己床前低著頭看著自己,可是閉眼後睜開,卻什麼也沒有。

月光析出的又透又涼的空氣裡,帶著若有若無的淡淡蘭息。

只隔了一道牆的白珊早也睡醒了,又在和那個奇怪的聲音交談,大概是隔著牆的緣故,魚闕聽得不甚真切:

【“……我還以為能指望青梅的力量能夠讓我躲過這一劫,我分明是來……怎麼辦啊?書裡風化及是怎麼逃出去的?”

“原來是這樣,那我們……”

“不想幹了,我有幾條命去攻略那個反派啊?果然不愧是瘋子中的瘋子。”】

魚闕翻了個身,看著那一點點明亮的月。

月華流轉,相顧無言。

隔壁的白珊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動靜,敲敲牆,試探性地喊了一句:“魚道長?”

“什麼事?”

“你打算怎麼辦?”

白珊扒拉著牆,問她的打算。

白珊想著劇情裡可沒有這一段,她不想讓無辜的人捲進來,但自身難保。

“我沒有殺青巖真君,以我結丹的實力不可能將他殺死。”

魚闕想了想,“訓誡堂不可能不清楚。”

可壞就壞在,死無對證,青巖真君連神魂也無從尋覓,而身旁沒有人能給她證明。

“我沒想到會把你捲進來,”白珊吐吐舌頭,有些窘窘:“我原想著你和晏瓊池相識……啊不是,沒什麼沒什麼,道長你會沒事的。”

沉默半響,魚闕開口:“白珊姑娘,你是怎麼知道我和晏瓊池相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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