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攻略的反派15】

◎你記不記得?◎

晏瓊池的麵皮被扯住, 歪倒向一旁,他一手撐床,一手扶住魚闕的腰。

雖然漂亮的臉被國師面無表情的揪住, 但沒有怒意,黑白分明的眼中皆是狡黠。

“好端端為何提死字?本座不會讓你死。”

捏著他臉頰都魚闕垂眸看他, 臉頰上掛著淺淺的紅。

平日裡棠溪銜青和嬪妃們歡好讓她垂立一旁彙報國事時都面無表情的國師, 臉上終於掛了點顏色。

“這麼說,國師大人願意為我奪去尊古神殿之下的寶物?”被扯住臉的晏瓊池不惱, 反而貼上去蹭她, 說:“我好感動。”

“你若是想要縹緲寶樹,儘管拿去。”

“國師大人是在裝糊塗?我說的可不是那破爛, 大人心知肚明。”

魚闕鬆開他, 決定轉移話題,不可能把魔尊元神讓出去, 再討論下去兩人是沒辦法好好說話:“本座有別的事問你。”

“倒是你,國師大人,為何會選擇來此效力?成為人世王城之中的一個……該怎麼定位你現在的處境?我該說你是得利的小人或者奸臣,或者是和新帝調情縱容的……皇妃?”

晏瓊池換了一個躺著的姿勢,撐著臉看她,口縫裂開,像是一隻得逞正在嘲笑被戲弄之人的壞種:“我用幻境編織了一個靈脈復甦的假象,只不過把領域範圍做得太大,每一個踏入領域的人都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下意識地催眠了自己。”

“他們願意相信是真的靈脈,那就是真的咯。”

晏瓊池反握住她的手,自己貼了上來:

她在某些弟子身上發現了在晏瓊池身上見過的黑色的魔氣。

“國師大人不知道嗎?”

晏瓊池閉上眼,語氣很是不滿,吃味了,“皇妃?你真的承認跟西京的新帝……我宰了他,我做皇帝。”

“反正,和你追求的目標不衝突,我要陷害魔洲,而你則是為表忠誠,兩者之間沒什麼關係,況且南洲靈脈不在你執行的任務範圍裡,你且當真不知道就好了,後果如何,也跟你沒關係不是嗎?”

南洲靈脈復甦吸引了眾多仙門的注意,甚至連越碎稚也親自前往南洲勘察……假的,沒有人看出這是一條被製造出來的假靈脈?

可是一條靈脈哪裡是容易製造的?

“國師大人現在可算是魔洲一方的人吧?我告訴了你,你會不會轉頭就出賣我啊?”

魚闕眯眼,揪住她的前襟:“所以師尊收不到我們的玉簡,是你從中作梗?”

“國師大人但說無妨。”

“你是說,你把越碎稚催眠了?”

這才分開多久?

南洲靈脈鋪展的範圍如此之大,怎麼可能是人為的?

不對,不是魔氣,是晏瓊池所說的夢魘。

“你是憑什麼製造的靈脈?”

意識到說漏嘴的晏瓊池眼神慌亂了下,睡鳳眼看著她眨了眨,說:“我那段時間都跟你在一起呢,我們不是去往蓬萊洲麼?他那個時候已經在南洲了罷?”

晏瓊池也用兩隻手扯住了被子內裡,表面懶洋洋地說話暗地裡較真:“現在九樞塔坍塌導致局勢緊張, 無望的生活裡總要有些驚喜給人帶來希望不是?”

魚闕也懷疑過妖洲內部分裂就是晏瓊池從中作梗。她曾經和邊知夜去過東皇殿。

“沒什麼用意。”

“隨你。”

“沒錯,是夢魘,我加了夢魘。”

那日魚闕回到草臺峰時,師尊確實已經離開了雪浪道殿,從那個時候也是聯絡不上他。

被鬆開的晏瓊池也鬆開了魚闕, 順勢躺倒, 蓋好被子, 只露出一雙眼睛隨時逃避,但眼神又追著魚闕不曾離開。

“不過他好像討厭死我了,見了我就對我冷嘲熱諷呢……我也沒怎麼他,怎麼搞得我是要拱他家裡的白菜?”

“不是每一個人都相信啦,差點被你師尊看破了呢,”晏瓊池又唧唧哼哼說:“害得我還得親自跑去他面前在他面前露面催眠他。”

“國師大人的隨你說得好傷人。”

魚闕無視他的抱怨。

靈脈現身,引得魔洲和妖洲蠢蠢欲動,後來更是直接引爆了本來就不和的妖洲內部分裂。

晏瓊池兩隻眼睛眯起來, 說:“南洲那種地方早就靈氣枯竭, 再過千年也不會有靈脈復甦,是假的啦。”

他小聲說:“我一直在等國師大人的音信, 三年不來一封, 倒叫我傷心得很。”

更何況若是假的靈脈,還要躲過諸多道君、長老的勘察。

魚闕看著貼在自己手裡的臉,“至於為什麼,無可奉告。”

“玉簡一事我真的不知情。”

她怎麼那麼大方的承認了,這不就表明了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嗎?

晏瓊池說故作天真:“即便你是我的夫君,我也得把守我作為你對立的正道弟子的守則啊,我不說。”

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此前魚闕就察覺到靈脈復甦針對不是仙門,反而更像是有預謀地吸引魔洲上鉤。

他這個模樣是又打算隨時說一些真假摻半的話來敷衍,魚闕一隻手攥住被子:“南洲復甦靈脈,是你的手筆, 欲意何為?”

魚闕半信半疑地鬆開手:

“你製造靈脈,是為了吸引魔洲的人來搶奪,為什麼?”

“隨你。”

“我不要隨你,國師大人請親口告訴我嘛。”

他忍,為套話繼續撒嬌,“不要敷衍我。”

“本座,是為了治世而當成為容朝國師,不為別的。”魚闕嘴裡還是敷衍,想把手抽回來。

這傢伙又在咬她的手。

他真是不放過任何能啃咬她的機會。

“你保證!保證嗎?也罷,這是你要選擇的道路……不過國師大人既然是為了治世,為何還要對百姓們痛下殺手?”

“鬆開。”

“不要。”

魚闕只得掐住他的臉,“鬆開。”

“疼,國師大人。”

三年未見,怎麼這傢伙變得越發沒臉沒皮的。

晏瓊池知道近來西洲和多地發生的屠村慘案和魔修有關,看到魚闕的影像後便猜出個七八分。

她甘願充當走狗爪牙去殺戮去迫害,性情大變,和蠱惑了她的人有關……她此前可不是這樣的,果然妖風害人。

晏瓊池鬆開輕輕含住她指尖的唇,歪了歪腦袋,等她回答。

“本座……只為心中的正道。”

魚闕遲疑了下,說。

“啊啊,國師大人真是同此前不一樣了,此前的你能如此理直氣壯把自己的私慾說成是道義麼?”

“國師大人,這可不是正道,你既然曾是仙門弟子,想必見識過真正的正道吧……真可惜,沒有能堅持下來,而你現在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傀儡爪牙模樣……還配說這二字麼?”

“到底是誰逼迫的你?”

晏瓊池看著她,垂下睫毛,心裡極為不爽。

他覺得其實魚闕能夠一直待在仙門之上最好,糊塗又自律地過完一生,最好什麼也不要知道,不然這倔驢肯定是追在後面啃,性格完全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就沒有變過,叫人憂心得很。

他也努力過了,但事情還是不可避免的發展成爛模樣,真叫人生氣。

晏瓊池扳著她的臉,睡鳳眼眯起,說:“是妖洲的狐狸逼迫你的麼?還是魔洲?”

“不,是本座的選擇。”

魚闕不著痕跡地將臉撇向一旁,“放開本座。”

“國師大人為何一定要這樣?你有這樣的偉力,何苦甘居人下。我還以為,國師大人那麼決絕的離去,是要謀劃摧毀世間的惡意,沒想到居然是甘願充當惡人的爪牙……你心甘情願,我倒是要為你叫屈,為何甘願成為魔洲的爪牙,為何呢?”

“……”

狹小的內室裡,兩人對峙,倒是越發顯得曖昧親近,呼吸相聞。

晏瓊池嘆氣,最終還是放開她,說:

“你一人面對群狼環伺的魔洲,我很擔心你,他們可不是好應付的傢伙……若是呼喚我的名字,我一定會來,國師大人可千萬要記得。”

“……”

“國師大人記住了麼?”

見她不說話,晏瓊池終於有些生氣了。這倔驢,給她鬆開枷鎖,她還是固執地打著圈圈,自己把自己困住。

“本座不需要。”

晏瓊池輕笑了一聲,說:“需要的,若是國師大人出了意外瀕死,你叫我的名字,我還能趕來殉情。”

“本座不會死。”

“欸,國師大人可別自大。”

晏瓊池說,“魔洲那群傢伙可不是你一個人就能對付的,鬣狗可能斡旋活活耗死猛獸。”

何況是倔驢?

“你若是死了,我也不獨活,所以,國師大人身上可不是隻有你自己的命吶——當然,想我了也可以呼喚我。”

察覺到魚闕不高興了,晏瓊池態度馬上溫和,話鋒一轉,開始插科打諢。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黏人,甚至比此前有過之無不及,大概是經歷了分別之苦,才會如此珍惜每一刻的相處罷。

“國師大人生氣了?”

他歪歪頭看她,有點討好的意味,“不要生氣嘛,我不說就是——誒?”

剛要伸手去抱她,被魚闕一把扼住脖頸推到牆上。國師的表情突然變得陰冷:

“你以為本座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用不著你來對本座的行為置喙,你我互不相欠。”

國師一向以冷臉對外形象,但除了她上欺君王下壓群僚的功績外,最著名的其實還有喜怒無常。

是真的喜怒無常。

上一秒錶面平和,下一秒暴怒,天家嬌養的公主也不過如此。

晏瓊池看著魚闕陡然冷漠下去的臉和眼底的深色,沉默,而後輕輕說:

“闕兒,你本不該如此的。”

國師性情大變,必然是背後之人對她長時間的封閉和麻痺,已經對她的心智造成了影響,或者說進行了某種控制,終於還是被反噬了。

魚闕現在已經聽不進去對自己的指責。

她變得暴躁易怒,身不由己。

本不該落到這種地步的。

魚闕看著他,看著面前這個狡黠可惡的傢伙流露出哀傷的表情,咬牙,加重手上的力度。

“你這是,什麼眼神?”

“國師大人變得好凶啊。”

晏瓊池仰起臉,任由她扼住脖子不反抗,似乎很享受手收合時帶來的窒息感和痛感,“怎麼,我哪句話有戳到國師大人的痛處麼?我道歉。”

魚闕揪住他的頭髮,目露兇光,說:

“本座何嘗不知道你所說的含義?既然你知道本座已經不似從前,何苦要來?本座可不會因為此前的情意憐惜你們——憐惜一群賤民。”

“哦?”

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來治世的,但心裡是把百姓眾生當做賤民了麼?

不對,很不對。

“別來擋路,本座也不需要你的承諾,你若是反對本座,本座連著你一塊殺了,明白麼?”

魚闕再也聽不進去別人的指責,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何嘗不痛苦?

不知道是什麼刺激到了她,魚闕扼著晏瓊池的脖頸,越來越用力,像是不能自控。

明明知道晏瓊池的身體已經開始衰弱,他不能遭受更多外部的傷痛。

“好痛……國師大人。”

晏瓊池眼尾泛紅,語氣還是愉悅:“國師大人這是做什麼?”

“自然是要殺了你——”

“好痛……國師大人真的要殺了我?對不起嘛,息息怒氣。”

晏瓊池的討好不能換來憐愛,反而是更加痛苦的疼痛,控制不住的暴虐。

環繞在晏瓊池脖頸上的黑蛇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它化了形,看見狀若癲狂的魚闕把自家少主摁在牆上要殺死他,頓時急了。

黑蛇也不顧少主此前說過的不準傷害魚闕的禁令,張嘴露出獠牙,沒有噴射三千夢魘,而是用了普通毒蛇的毒液滋她。

魚闕開始往外流鼻血,胸口處的詭異脈絡又爬了上來,又被蛇毒燙到,她強迫自己鬆了手,向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該死,怎麼回事?

不是吃過藥了?

魚闕看著自己的手,抬頭看了一眼因為自己下手太狠而差點掐死的晏瓊池緩慢地從床上坐起來。

少年的身形看起來那麼脆弱那麼單薄,長髮在掙扎裡也變得一團散亂。

誠然這傢伙頑劣,但並真正地叫人傷害過自己,唯有魚闕一人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因為他從未對她設防……魚闕下意識地用袖子掩蓋了臉,不去看他。

像是在逃避。

“咳咳……國師大人真是厲害……”

晏瓊池撫著被掐得通紅的脖頸,坐在床邊,長髮順著動作滑落,看著不可一世的國師大人以袖掩面,似乎有逃避之嫌。

他皺起眉頭,沉默一瞬。

“饒你賤命……本座走了。”

魚闕欲圖站起身來離開洞天,但袖子不曾拿下來,可是毒發得迅速,加上差一點把晏瓊池差點掐死的心悸,使得她腿腳發軟。

“國師大人……做了錯事就要走?”

坐在床邊的晏瓊池見她狀態不太對,也沒有生氣,拖著呼吸不順暢顫巍巍的身體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撥開她掩蓋臉的袖子。

“國師大人?”

“不準碰本座!”

魚闕喝住他伸來的手。

晏瓊池還是精準地扒開了她的袖子,看清楚了魚闕現在的模樣,愣了一下。

“他們給你吃了什麼?”

話語裡是按捺不住的怒氣。

青紫的脈絡順著魚闕的黑衣服裡伸出來,已經開始蠶食臉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脈絡的緣故,她的鼻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魚闕搖頭,仍然不肯說。

晏瓊池簡直要被她的倔強氣笑。

此前她還指責他什麼也不說,她自己不也是什麼也沒有對他說?

現下也顧不上生氣了,伸手撈起她往床上一放,剝了她的衣服,看見她心口位置上盤踞著一個類似竹節蟲的印記,狀如老樹根盤踞的脈絡就是從這竹節蟲的印記裡蜿蜒的。

“居然又中藥王谷的毒……真是蠢貨,怎麼還能在同一種毒上再栽跟斗?”

晏瓊池一眼就看出這毒來自藥王谷,那傢伙自蓬萊洲一事後銷聲匿跡後也就罷了,還賊心不死,如今又在魚闕身上用藥……可恨!

他將魚闕扶起來,給她渡了一口夢魘止痛。

魚闕全身被螞蟻啃咬似的痛麻痺,根本不能動,她只能轉動眼睛看晏瓊池湊上來吻她。

有熟悉的清涼從口中灌進來,驅散她的痛苦,先恢復的是眼睛,她眨眨眼,眼淚毫無知覺地落下。

晏瓊池鬆開她,摸出一塊錦帕給她擦去鼻血和眼淚:“他們那樣對你,為何不告訴我?你這小腦瓜玩不過魔洲那些老東西。還記得賭樓裡是如何把你耍得團團轉的麼?”

魚闕雖然有絕對的天賦和運氣,但腦瓜子還是直了些,真的跟人同流合汙,未免叫人有太多操作她的機會。

將衣袍穿好把她放回床上,晏瓊池起身,將手抵在魚闕的額頭,脊骨上的黑色蛇標開始遊動,語氣無奈:

“真懷疑我能不能撐到拿到魔尊元神時候呢,國師大人。”

“要是我死了,你可得給我掉眼淚啊。”

黑色的蛇標順著他的指尖,游到了魚闕額頭上,極淵之蛇的精神化體,化為無數條小蛇開始吞噬遇見的毒素。

但這是藥王谷的毒,藥司玄似乎有意捕捉極淵之蛇,在其手上用的毒,都摻雜對付它的藥,就是有期一日,能夠遇上極淵之蛇——所以下在魚闕身上的藥裡,都包含著惡意。

而驅動蛇標,燃燒的是寄生宿主的生命。

從很久以前開始,晏瓊池就沒有足夠的力量將蛇標藏進身體裡,這是他的神魂開始比寄生的極淵之蛇還要衰弱的徵兆。

極淵之蛇的蛇標代表的是它的真正意志,蛇標的蛇首已經蔓延至他的後頸,隨時能湮滅晏瓊池殘缺的神魂。

蛇標分化出的蛇大口地吞噬著毒素,試圖把盤踞其上的竹節蟲印記擊碎。

將竹節蟲印記打散後,晏瓊池身上的蛇標分化為兩條,游回他身上。

他一手摁住魚闕,咬住印記盤踞的地方,把她體內的餘毒吸出。

魚闕低頭看看晏瓊池,整個人向前一倒,脫力,暈了過去。

將竹節蟲印記盡數破壞後,他又給魚闕餵了點自己的血,將血硬灌進她口中而後也順勢跪倒在床邊,撐在床沿上。

氣息要比此前更加的虛弱,晏瓊池低下頭開始咳嗽,最後是忍不住一攤血咳出來,根本止不住血噴湧而出的速度,甚至濡溼了魚闕的衣衫。

他顫唞著去摸魚闕的手,攥住。

手很冰,甚至把陷入昏迷的魚闕都驚醒了,被冰涼的觸感驚醒的魚闕睜開眼,看見的就是臉頰蒼白的晏瓊池,還有止不住的血。

“晏瓊池……你……”

她有些駭然地皺起眉頭。

“闕兒,你抓緊我。”

魚闕翻身下床,把晏瓊池抱到床上,緊接著把手上的戒指寶器摘下來,將裡頭一粒很小很小的藥丸拿出來,毫不猶豫地給晏瓊池喂下去。

他語氣虛弱,和平時開玩笑偽裝的模樣完全不同,生機從某個缺口裡流出去,迅速衰敗。

魚闕握緊他的手,但她自己體內的餘毒還在反抗,想張口說話,有極黑的血液從嘴角流出,血液落在地上,化作細小的蟲子四處散去。

“晏瓊池,你還好吧?”

“我覺得,不太好。”

魚闕又內疚又痛心,她說:“我給你吃了聚魂丹,你不會死,別說話了,快聚氣入定。”

“你說‘我‘了……難道是我的闕兒回來了?”

晏瓊池睜開眼睛,美麗的眼裡是驚喜和欣慰,他握著她的手,笑意輕輕:“是闕兒嗎?”

他不滿魚闕用那樣高高在上的自稱。

那不是闕兒,只是虛妄的傀儡。

“是我。”

“真好,是闕兒回來了。”

他好似陷入了混亂思維中,望著兩人交握的手,不知道是在喃喃自語還是對魚闕說話:

“真好……我們有分開過麼?沒有,我們成婚之後一直待在一起,整夜整夜地待在一起,只是闕兒你變得好嗜睡,都未曾醒過來陪我玩兒,變得好懶了呢。”

“你小時候很喜歡燭玉京那個叫晏環雁的女孩頭上的藍色石頭是麼?它們都是古海國寶石,我收集了很多,你要多少都有,都給你做成釵環頭面啦……妖母種下的青梅樹結了很多茬果子,我釀了很多梅子酒,對了,你離開時是初雪,那天我把妖母去世那年釀的酒翻出來了,本該是慶賀我們新婚,但是你走了……為什麼要走呢?”

青梅酒的醉意似乎穿越了三年的時光襲擊了他:

“梅子酒我只喝了一口,又給埋回去了,真的只喝了一口。”

“你還記得我說的桂花樹麼?很久很久以前,你被母親打傷,摔倒在桂花樹下。”

“我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你的血淌了一地,我找你的時候,你仰臉睜著眼睛,也不避雨,眼睛看著天空,很像一隻落水的貓,睜著不甘心又可憐的眼,你轉動這雙可惡的眼睛來看我,我突然就體會到了一種很奇怪的心情……很奇怪很奇怪,是此前從未有過的、我活了十六世除了苦痛和不多的歡笑以外的心情……我想,我應該是那個時候喜歡的你。”

“二十幾年過去,你一直都沒怎麼變呢,闕兒……你救了我,你記不記得我被他們押到了鏡臺的晚上,他們要商議如何把我的魂魄抽離,給晏瓊淵製作軀殼,你明明也怕得要死,一直在發抖,但還是拔劍攔在我面前,你說不要跪著,晏瓊池,我們該走了,站起來啊……真不愧是我喜歡的女孩兒。”

“我覺得我是該當場以身相許並且對你情根深種的,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願意為你活著,真好,為何浪漫,為所愛之人活著並且期待重逢即是浪漫吶……話本誠不欺我。”

虛弱得像是死狗一樣的晏瓊池抓住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從前,大有要把沒說完的話都說出來,大概是真覺得自己快死了。

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那些沒來得及讓對方知道的心意,還有再也說不出口的對不起。

他的思維變得混亂。

魚闕在初雪離開,直到長街之上的再遇見,在成婚這三年裡其實一天也沒有陪伴過他。

還有古海國寶石,那是年紀尚小的晏瓊池覺得藍色寶石和魚闕的眼睛很相配,覺得她一定會喜歡……摔倒在桂花樹下的也不是魚闕,是他自己,因為維護魚闕被髮瘋的鉤夫人用鞭子抽打,打完隨意扔在了一處,恰恰好是一棵桂花樹底下。

魚闕冒著雨在外面找他,終於在那處發現了睜著眼睛看雨的晏瓊池……溼漉漉的桂花落在他身上,頭髮上也沾了很多的桂花,掩蓋了他身上的血腥。

人瀕死的時候總是會做光怪陸離的夢,也會記憶錯位,晏瓊池於無邊無際的黑暗裡聞到了血腥的桂花香氣,但後來自己被一個暖暖的懷抱攬住。

他嗅到了奶香,甜絲絲的摻著桂花,那是女孩子身上的香氣,是魚闕身上的香氣。

奶香黏連在她的肌膚之上,他很喜歡。

“別說了。”

魚闕實在是沒辦法再聽他如同瀕死之人的語氣口述過去種種,打斷道:“我不會讓你死,閉嘴,快休息,有聚魂丹在怎麼也不會死。”

“啊呀……便當做是我提前和你說的話吧。”晏瓊池笑笑,說,“對不起,闕兒。”

“能提前和你說對不起,真是太好了。”

又在胡言亂語。

什麼對不起?

魚闕不知道,這些記憶於晏瓊池來說,都是珍貴無比的寶物,遠勝過十六世加起來的總和。

蒼天開眼,把那個固執的小女孩送到了他的身邊。

“……”

晏瓊池停止了絮叨,眼睛也慢慢合上。

魚闕怕他是真的死了,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唔,沒啦,闕兒,你抓緊我。”

他閉著眼,扯出一個清淺的微笑。

魚闕攥住他的手後,晏瓊池便睡著了。

聚魂丹是玉虛宮的寶物,能夠令扭轉瀕死者的狀態,不過藥效極為猛烈,一生只能吃一顆。

她身上的毒,只要及時去找邊知夜拿藥就能暫時緩解毒法的時間和整裝症狀,她明明已經算好了時間,怎麼還會毒發得如此之快?

還有晏瓊池……他的症狀怎麼會如此猛烈?

不應該啊。

難道是藥司玄……魚闕咬牙,這個傢伙肯定是在藥裡做了手腳,原本還想等著合適的時機再殺他。

看來有些人,命是一刻也不能留。

魚闕看了看晏瓊池的睡顏,起身,將散亂的衣服穿好,留下一個點著的薰爐放在他身邊,甩袖離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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